了太多，寐罗有些心慌意乱。他急忙煞住后面满腹还未发泄完的怒火退了一步看着尼亚，唯恐那个男人会抓住他那些一时冲动的胡言乱语里的某句跟他较真——他该用什么来回答尼亚呢？尼亚真的会信吗……
  果然，他看到那个男人微微皱紧了眉，灰蓝色眼睛带着怀疑和犀利盯着他的。他不由得吞吞吐吐地为自己辩解，“我、我说的是真的……呃我是说关于你的那部分！我说——我说是那个男孩子尼亚告诉我这些，要是你不信……不信我也没办法……”他紧张地喘了口气，“你就当我在胡扯好了。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肚子饿了，我要去吃东西……”他说罢便迅速转身准备逃开，但身后却传来他预想之中的那个男人的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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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寐罗！”尼亚叫住了他，“你——能不能等一下再吃东西？”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他站在那里头也不回地问到。
  “你知道我和玛特——唔，我是说……我们的事？”尼亚迟疑地问到，“你不必紧张，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我也没有不相信你说的话。……要是十年前的我曾经跟你说过……”
  “是、是喔……”他费力地咽了口口水，“我知道你们从海蓝星来，然后考察地球……”
  “……寐罗，你回来好吗？”尼亚说到，“让我看着你，唔？”
  “你干吗——干吗要看我！”他不胜紧张地说到，“你是要看着我好让我知道自己最好别跟你说谎，用那简陋的法子来探测我是不是在骗你？？……我说了我没有！我才……”
  “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是不是以前曾经见过你，好吗？”
  “……你、你知道我的样子——干吗非要……看着……”
  “那好吧，我只是想让你在我旁边坐着，不然我就不安心，”尼亚叹了口气，“或者你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回来陪着我好吗？？……当然，要是太累就去睡觉吧，没关系。”
  寐罗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还是转身硬着头皮回到尼亚身边老老实实地坐回去，“我、我不饿……”他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垂着脑袋不敢和那男人对视。“我就待着……”
  尼亚的手轻抚上他的脸颊微微用力便抬起他的脸孔，他再次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睁大一双盛满不安的眼睛望着尼亚——对方微微皱眉仔细地审视着他，似乎试图从他脸上寻找到某些熟悉的痕迹，他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只能呆望着尼亚任凭那个男人在自己脸上来回游移着目光。然而他知道，尼亚并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对方的表情没有露出任何了然或是其他变化，他想要低头，尼亚的手却更重地禁锢住他的脸不让他动。
  “你……你想干吗……”寐罗困难地发出声音，“你不认识我的啦……”
  “我体内有海蓝星的科学家们安插进去的追踪晶片，好方便他们随时能够找到我，然后把我抓去做各种调查分析——不管我在什么地方，”尼亚答非所问地说到，“然后，我让玛特帮忙给我取出那个晶片，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好吗？”他看着他，“我也没有骗你，寐罗。”
  寐罗发怔地看着那个男人，半天才嘟囔一句，“我——又没问你……”
  尼亚淡淡一笑，“是啊，你没问出口，”他望进他的眼睛，“可你的眼神已经快宰了我，因为我不给你一个让你安心的答案。”他的手指从寐罗的脸颊缓缓滑过后脑勺把那个男人朝自己怀里搂过来一些，他的举动让寐罗几乎紧张到停止呼吸，继而寐罗感觉到他已经在尼亚怀里被那个男人搂着，他呼吸不畅地用力深吸口气，手臂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抱紧了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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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他怀里埋着头，很长时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动一动。
  他仍然感到紧张，更加困惑。他明明喜欢的，爱的是那个男孩，为什么此刻却愿意让这个男人抱着他——仅仅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们有着一张同样的脸并且拥有同一个灵魂，只不过一个稚气一个成熟。男孩尼亚和男人尼亚相差似乎太多——让他觉得他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人。甚至连拥抱也是，比起男孩的温柔亲昵，男人的手臂变得温暖有力。
  尼亚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寂。
  寐罗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发觉他和尼亚正在拥抱着的举动同时他立刻挣开那个男人，面对尼亚有些惊讶的眼神，他忍不住有些心慌意乱。他迅速起身退了两步，过于冲动的动作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很响的动静。“我要去……去吃点东西，”他边说边慌慌张张地扶起椅子然后逃跑似的朝门那边跑了过去——他感到心脏快要跳出胸口。这种该死的感觉。
  “寐罗？”尼亚有些困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怕我吗？？”
  他背对着那个男人用力摇头，然后飞快拉开门溜了出去。他听到尼亚仍然在叫他的名字可他不想回头也不想回应——他觉得头脑里已经乱成一片让他分不清到底什么是什么。他一口气跑到厨房那里才猛地停下已经有些发软的脚步，他扶着门倚在那里喘气，然后进入厨房把门用力关上蹲下身去抱着头对着地面大口地喘息着，几乎无法停止，也无法遏制。他觉得刚刚那个举动像某种背叛，潜意识里他只想让那个男孩抱着自己，或者与他亲吻，除此之外他不可能会再喜欢男孩尼亚以外的人，他不想。他也不要。即使这的确是尼亚没错，只不过是那个男孩长大而已，可他仍然觉得他们是两个个体。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想念那个男孩。想要再见到他，想要自己回到十五岁，和那个男孩一起坐在树上说话，拥抱和接吻，或者在草地上亲热。他想他的心里只有那个身影。上帝，他该怎么才能再见到他？把卧室里那个男人送到医院？在此之前先把他那个多管闲事的同伴赶跑？？……他困扰地咬紧嘴唇，而后全身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仰着头长长深吸口气。他可能会爱那个人吗。那个苛刻过分的。冷漠固执的。脑袋里永远只有工作的。没有半点温情的男人。寐罗在里面独自待了很久，完全忘记自己跑到这里来的借口是什么——他拿这里当作可以躲避的地方，或者就在这里待上整整一晚。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只是坐在这里发呆。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他没有概念。他觉得周围一切都静止下来，整个空间慢慢凝固。他用手臂揽住自己的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地板上一小块花纹发呆，尼亚的脸孔在他头脑里闪过，接着是那个男孩的。他突然懊悔起来，明明尼亚已经答应他如果他喜欢这样那么就可以永远留在那片树林里，即使他每天晚上才能见到他，他干吗不顺水推舟地答应而非要去救什么人。尼亚不是说了注定的事谁也没有办法……他真是个傻瓜。他该自私一点，而不是此刻像个孩子一样躲在厨房里用已经混乱的脑袋再去想些无法挽回的事，愚蠢地懊悔着。
  他发誓如果再见到尼亚在那里，他一定不会再做什么救他的蠢事。
  带着某种绝望的情绪，他缓缓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路过尼亚的房间时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顿，想要悄悄推门看一眼那个男人是否已经睡着，犹豫许久却还是就那么走了过去。他想他还需要再安静一下，现在他不知道该和尼亚说些什么。何况……就算他爱尼亚的话，尼亚也会爱他吗？像那个男孩一样地爱他？？告诉他愿意和他分享自己拥有的一切，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他不觉得现在的尼亚会跟他说这些，或者做到这种地步。
  寐罗轻手轻脚地回到客房，推开门却看到那个红发男人正倚在床上玩着游戏机。房间里满满的都是烟味——就像被扔了一颗烟雾弹。他皱眉挥了挥手赶开烟雾，玛特抬头看到他便打个招呼，“呦，你回来了。”他耸耸肩，“我以为你又要去守着你的老板睡觉去了呢！”
  “谁允许你睡这里的，”他不悦地瞪了那人一眼，“快点从床上滚下去！”
  “你要睡吗？”玛特问到，“真的不去守着病床了？？”
  “我要睡觉了，”他走到床边坐下去，再次用厌烦的目光驱赶那个男人，“快点躲开！”
  “呃，那好吧，”玛特满不在乎地说到，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来跳到地板上，手指仍然不离那些令人着恼的游戏机按键，他倒退着走出房间。“那么我去尼亚那里了，你好好睡。”
  “我又没问你去什么地方！”寐罗恼火地叫着。
  “是吗，你眼里还有谁不是混蛋？？”玛特笑笑，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没准你在心里也这么骂自己呢——我他妈的是个混蛋。是吧？行了我不跟你废话，你也不必再废力气跟我吵什么。我过去尼亚那里，晚安，好梦。”他说着退出房间用脚踢上房门，把寐罗一个人关在这间冷冰冰气氛僵硬的客房里。寐罗仍然在床边坐着，心思却不知道在哪里。
  既然玛特愿意去守着那家伙，就去守着好了。关他什么事——反正他和他们不是一类。或许他们早晚都还是要回到自己的星球，玛特也好，尼亚也好，他会再看不到他们，那时候再努力试着去忘掉一些东西……不是更加困难。他想不起来去睡觉，也丝毫感觉不到倦意。房间里的烟味让他喉咙发干，他起身走到窗边去推开窗子，一边本能地支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然而尼亚房间里没有丝毫声息，即使他再用力屏住呼吸也倾听不到。或许是那两个人都睡着了？？……可能是这样。那么他也去睡觉吧。寐罗无精打采地想着，转身回到床上躺下去拉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他希望待会儿能梦到尼亚，他有很多话想跟那个男孩说，比如他现在有多懊恼之类的——要是他还能见到那个男孩该有多好。寐罗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完全睡不着。当寐罗不知道第十几次翻身换个姿势，他听到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他慢吞吞地掏出来看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惊讶——他不能相信尼亚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没有睡，他从那个男人的房间出来已经足足有四个小时了。尼亚现在打过来电话想要干什么？？……他迟疑着，还是按下接听键接通了那边，“……尼亚？”
  “还没有睡吗，寐罗？”那边的男人问他，“我听到你刚才在开窗。”
  “……呃，是啊，那个混蛋把我的房间搞得都是烟，总算他现在去祸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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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玛特吗？？”那边似乎有点困惑，“他——不在我这里啊。”
  “……不在？！”寐罗重复一遍，大为惊讶。“他不在你房间？！”
  “不在，”尼亚再次肯定地回答，“我一直没有看到他。”
  “那他……”寐罗明白了那个男人不过是在耍他而已，“这个混蛋！”他低声骂到。
  “他说要来我的房间？”尼亚的声音顿了顿，“呃，这样啊。”
  “什么这样那样？！”寐罗有些恼火尼亚那么快就能猜到事实，这让他感到一丝难堪。显然自己在为玛特去尼亚的卧室而耿耿于怀。“你打电话……有什么事？”他转开话题。
  “只是……有个问题，”尼亚说到，“你能诚实地回答我吗？”
  “……什么问题？？”他硬着头皮问到，心里暗自惴惴不安尼亚将会问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要是他不知道要回答什么该怎么办？？装不知道，或者支支吾吾含糊过去，还是理直气壮告诉那个男人他才不会答他的混蛋问题——没人规定他必须要回答。呃，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并且还在自己给自己找着借口。何必呢。又不是什么事都要有个理由。他等着尼亚提问，却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喂，”他皱眉，“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尼亚仍然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心里有喜欢的人？”
  仿佛被什么钝重的东西猛地一个撞击，寐罗张口结舌地对着手机，答不出半个字。他该说什么？是的，有一个。并且那不是你——但又是你。你是否能理解这种复杂的事。我喜欢那个男孩。你曾经是那个男孩，现在却不是了。所以……我该继续爱你还是放弃爱你？？
  久久得不到他的回答，那边的人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是了。”
  他仍然说不出话。拿着手机的手已经渗出冷汗，让他握不牢那个小巧的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