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够没有？”尼亚稳稳地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半俯身体撑在那里，“喝够了就睡觉。”
  “我没醉，”寐罗口齿不清地咕哝着，“我现在好得很——好极了！”
  “我没说你醉了，”尼亚说到，“看起来的确很好。”
  “是啊，很好——你要试试吗？！”他朝他愉快地举起酒瓶，“这酒的味道棒极了！！”
  “我当然知道它的味道好，因为这是我的酒，”尼亚似乎并不介意跟一个醉鬼说话是否有意义，他缓缓松手让寐罗自己坐在床上然后抓着酒瓶子躺下去，他拿走那个男人手里的酒杯，没有遭到任何拒绝或抗议——于是他取走了寐罗手里的酒瓶，寐罗仍然全无异议。乖得像个孩子，仰头努力眨着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尼亚……”他朝他伸手，“你很孤独吗？？”
  “……我想是，”尼亚抓住了他的手，凝视着他。“我很孤独。”
  “想要我陪在你身边？”寐罗向上移了移身体努力蹭到尼亚身边，仰脸望着尼亚背光的脸孔——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尼亚像个大理石雕像。脸颊轮廓坚硬有力而又线条流畅，让他再一次模糊不清地记起某个似曾相识的脸。但他的意识已经没那么清楚了。他试着再说点什么，却连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接不下去后面的话，只能张口结舌地停顿着。
  嘀哒。嘀哒。他几乎能够听到舌头在口腔中寂寞地轻弹着，却发不出声音。他试着睁大眼睛看清楚面前男人的脸孔，却一阵阵模糊又一阵阵清晰。于是他抓着那只熟悉的手贴到自己发热的脸颊上缓慢地蹭了蹭，嘴边泛起一丝微笑，“……你……好香……哦，尼亚……”
  尼亚滑下一些身体靠近了他，在他耳边轻声低语着，“你的味道也很好闻，寐罗……”
  “呃——比你的……好、好吗？！”寐罗哼到，“你这个……小妖……”
  “那你是什么？精灵吗？”尼亚的嘴唇贴近他的耳根，倾吐出来的灼热呼吸让他不由得想要躲开却全身没有半点力气，他不稳地喘息着抬起手试图推开尼亚，却被那个男人一把抓住握紧在自己的手里，继而他感觉到那丝灼热气息已经悄然滑到自己的脖颈，“尼亚……”
  “你不喜欢？”尼亚抬起身体离开了他，“你讨厌我？？”
  他觉得这句话如此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他看着尼亚，摇头。然后一把抓紧那个男人的衣领朝自己拽过来，“让我闻你身上好闻的味道……”他将鼻尖埋进对方颈后的柔软发丝里来回游移着，“让我闻到更好的……”
  “你喜欢？”尼亚的手臂绕过他的背部环住了他，“那就过来。”
  他埋头挤进了尼亚的怀里，手指用力抓紧对方的衬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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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寐罗，留下来。”温暖的呼吸在他颈间徘徊，“陪着我，寐罗。”
  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半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努力去辨认眼前那张模糊的脸孔——试图看清楚眼前的人带着怎样的表情。他无法动一动，全身无力，意识涣散。他的喉咙里溢出一丝因为被亲吻和抚摸而难以抑制的低喘，他忍不住叫了一声那在他心里不断回荡着盘旋的名字，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轻吟。拥抱着他的人突然抬起头看着他，他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孔和表情——少年满怀喜悦地看着他，灰蓝色目光里溢满宠爱之情。
  “嘿……”他突然能发出声音，力气也慢慢回到身上——就像刚刚从梦境中醒来一般，他的意识完全清醒过来，看着那个男孩低头再次轻吻他的唇。他仍然能够嗅到那丝蛊惑人心的清幽味道，当男孩亲吻他的时候更是能够清楚地……品尝到。带着夜间露水般的清凉，玫瑰花瓣般的柔软，和辛辣植物悄悄挥发出馥郁般的馨香气息。他忍不住伸出舌头去勾住对方的舌头贪婪地舔吮，汲取那个人口中令他沉醉的味道。“尼亚……”他呢喃着抓住男孩柔软卷曲的银灰色发丝在指间缠绕，看着它们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我在干吗？”
  “在做该做的事，”尼亚低声答到，修长有力的手指捧起他的脸再一次给他窒息的深吻，“你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也喜欢我，对吗？是不是，寐罗……？”他吻了他很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唇，眼睛满怀温柔地凝视着他。“我很想你。”
  “……想我？”寐罗咕哝着，“石像是没有意识的。”
  “可是我也有心脏，”尼亚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这里很想你。”
  “我只是离开了一个白天。”
  “那也很漫长，”尼亚叹息着低头，嘴唇沿着他的下巴慢慢下滑，勾画着他的脸颊轮廓。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舌尖有多么灵巧而充满诱惑，热情的，火热的，舔咬着他的脖颈，轻吮他敏感的喉结。他的双臂不由自主攀上尼亚的肩握紧了男孩的肩膀将对方的身体朝自己更为用力地压下来，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又是什么时候让尼亚恢复了人型，他想他只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而已，当尼亚的手指探入他的衣服开始爱抚他的皮肤，他几乎要尖叫出来。
  “你的手好凉，”他皱着眉呻吟，然而很快他的灼热皮肤中和了尼亚的温度——那只手开始变得温暖起来，展开藤蔓一般的手指在他的皮肤上温柔有力地抚摸，他喘息着微微别开了脸，让头发覆盖住自己的脸颊，仿佛要借助那无力的掩饰遮住他此刻的表情。
  “在我身边，好吗？”尼亚呢喃着吻上他的胸口，“别走，寐罗。”
  “……现在不会走的……白痴。”他呻吟着答到，说出这几个字几乎耗费了他全部力气，他极为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弓起身体迎向那个男孩。“你到底要一天废话几百次？？”
  “到你愿意留下来为止，”尼亚说到，“你是我的。”
  “但是这样不是也很好吗？”寐罗不满地皱了下眉，看着男孩从他身体上滑下去躺在他的身边——他突然有点恼火他不再继续下去。就这样突然地中断。“喂……你在干吗？！”
  “看着你，”尼亚面对面地跟他躺着，一手抚上他的头发挑起其中的一缕轻柔地把玩着，缠在指尖又松开，再缠绕再松开，他和他的脸颊距离很近，能够嗅到彼此呼吸的味道。灰蓝色眼睛带着看也看不够的贪恋和喜爱凝视着他的，然后他看到那个男孩用另一条手臂从他的颈下绕过拢住他的背部把他朝自己的怀里揽过去，“我们就这样睡觉，”尼亚吻着他的耳根，“我可以看着你睡觉——我知道你很累。好吗？你不用怕我，我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寐罗有种被愚弄的感觉，“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那是要留到以后做的，”尼亚抿起嘴角低笑着，“真是坏孩子，寐罗。”
  “坏孩子？！——那你是什么？？是你先挑起来的，混蛋！”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呃，没什么……”尼亚摇摇头，双臂搂紧他的身体，“你也喜欢我，太好了。寐罗。可你要什么时候才愿意承认呢？？”他叹着气，“我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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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想喜欢你，”寐罗闷声闷气地答，“可我不想白天和石头过。何况每天晚上只是跑到这片闹鬼的林子里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你干吗要变成人？做石像不是很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尼亚的声音里有点失落，“你还是不够爱我。”
  “我已经够『爱』你了！”寐罗想要瞪起眼睛却又懒得动一动眉毛，“除了我谁还会经常跑到这鬼地方来？？谁会听你一个人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又固执得像块石头？！真是石头。”
  “好了，睡吧，寐罗。”尼亚一遍又一遍吻他的脸颊，“我爱你。”
  “见鬼的，”寐罗不满地咕哝着，“我可不爱你。”
  “你会爱我的，”尼亚微笑着说，“你会的，非常爱我。”
  “鬼才会爱你。”
  “好了，”尼亚伸手覆上他的双眼，“睡觉吧，寐罗。”
  “……喂，你不睡吗？？”
  “我守着你，”尼亚再一次吻他，“别怕，寐罗。这里有我。”
  “所以我才怕，”寐罗迅速回答，“你以为你不够……”他的声音被唇舌温柔地堵住。他不想表现出他刚刚一直在期盼着尼亚还能这么做，但却身不由己地开始回应尼亚——他们的舌头纠缠着相互温柔地爱抚，直到寐罗的意识再次昏昏沉沉陷入一片迷梦之中。当他在模糊中感觉到尼亚悄悄离开，他的舌尖仍然残留着尼亚的气息和与尼亚接吻的温柔感觉。
  嘀哒。嘀哒。寂寞的声音依然在持续着。
  是他的舌尖在口腔里寂寞地轻弹着，屋角的雨水寂寞地滴落，钟表的秒针寂寞地走过。他埋头缩在床的深处，不想醒过来——而意识到这些，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醒了。可他仍然不打算从这种极度倦怠中挣脱。一声轻微的门响传入他的耳中，继而有人走了进来，伴随着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他闭着眼睛迟钝地倾听着，直到那个人来到他身边停下脚步。
  浓郁的清幽味道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扑面而来，熟悉的气息瞬间攫住他的呼吸。
  寐罗又趴了好一会儿才颇不情愿地转过脑袋眨着眼睛费力睁开，他看到尼亚正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他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嘶哑的咕哝，　“……尼亚？”
  “起床。”灰蓝色眼睛漠无表情地盯着他，“十分钟之内，收拾好你自己。”
  “……呃？”他撑住手臂想要坐起来，眼睛在房间里茫然地环顾一番。是尼亚的卧室。窗帘密密实实地拉着，挡住外面的所有光线——即使不用过去拉起帘布他也能知道外面是一片灿烂。房间里的气温在徐徐攀升。尼亚带来沐浴后的潮湿水汽，让他感觉到温热的潮湿。他有点喘不过气，但还是困难地直起身体坐在那里发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将困惑的目光移到那人脸上，几缕尚还带着湿气的发丝在尼亚的脸侧微微打卷，让他有种伸手过去将其拉直的想法——可他感到手指发僵。“我没在客房里睡吗？”
  “昨晚你跑到我的卧室大发酒疯，”尼亚直起身离开床边走到一旁，拿起领带到镜子前开始一丝不苟地打结。平板无起伏的声音持续在他口中发出，“仅仅是为了想安静点，我让你睡在这里。——不过绝对没有下次。”他回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还不起床吗？！”
  “好像不是这样……”寐罗困难地思索着，“我哪里有喝醉……”
  “没有喝醉，那么我的瓶子空掉就是幻觉了？”尼亚再次回头，修长的手指将领带从打好的结扣中拉过，系紧。丝绸华丽的摩擦声在房间里扰人神经地延长着，割裂沉寂的空气。从寐罗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镜子里那个脸色冷峻的男人——的所有细微动作。那面奢华的落地镜如此之大，几乎把他一起包容进去。他愣愣盯着镜子里的男人发呆，看着尼亚最后将领带拉直，然后用手指正了正颈下的漂亮结扣。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慢慢从领带上移开一些到他茫然的表情上，镜子里的男人翕动着嘴唇，同时尼亚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寐罗？”
  “呃。”寐罗简单地答了一句，绞尽脑汁想着昨晚他是如何大闹酒疯——他真的有吗？
  “打算回到公司就接到辞退信的话，你就不必急着起床。”尼亚转过身看着他，他看到镜中身影变换成尼亚的背影——尼亚的银灰色发丝，尼亚的背部衬衫，以及黑色西装长裤和仍然赤裸着的脚。他有点恍惚，但却突然想起昨晚曾经见过的一幕——尼亚倚在床上看着他。一瞬间回忆猛地全部涌入他的头脑让他一时应接不暇。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记起昨晚的事，或许他是喝得稍微多了一点——但还没多到连发生过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他几乎立刻跳起来朝尼亚发出愤怒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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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五分钟。”尼亚抬起手腕晃了一下上面的表，“你打算发呆到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寐罗掀起被子冲下床到尼亚面前和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对视，“昨晚我没有发酒疯——是你主动要我留下的！”他不由得有些恼火，“是你跟我说……让我……”
  「寐罗，留下来。」
  「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