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摇头，“你能战胜自己的心魔最应该感谢的便是你自己，若不是你自己肯让那些恨意释怀又怎么会要我带你离开呢？既然离开了，就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要像海棠那样，生前没有享过半点清福，还要死得如此凄凉…”话语还未落，眼泪便由止不住的往下流。杜飞双见我又感伤了，手忙脚乱的找来帕子替我擦拭眼泪。我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泪眼迷离的看着她。“如今身边能说话的就只剩下你了，虽然与你相识不久。但是我相信老天爷冥冥之中定是有安排的。既然能与你相遇，便是缘分。”
  杜飞双见我这么说，连连点头。“王妃说的是，茫茫人海能相遇自然是缘分。如果王妃不嫌弃飞双卑贱之身，就请将飞双当做海棠姑娘的替身。飞双愿意一直侍奉在王妃左右”说罢向我褔身行礼。
  我怔怔的看着她，她这个样子倒完全不像是我刚刚遇见的那个杜飞双了。那个杜飞双嚣张跋扈，哪里像现在这样柔顺谦卑。她见我一脸诧异，也会过意来替自己解释道：“因为飞双从小便没了父母，所以性子不同寻常女子，容易得罪人。但是谁对我好我却能感觉得到，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我之前的冒失，我已是感激不尽。况且海棠姑娘被奸人所害，王妃如此上心，便看得出来王妃与飞双一样是性情中人。所以，若然王妃不嫌弃，便将我当做海棠姑娘的替身一般。如此便可不要再那么难过。”
  我转首看她，只见她一脸诚恳。真是让人想拒绝都难。我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执住。“什么嫌弃不嫌弃，你肯待在我身边我已是很高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你又何必要我把你当做海棠一般呢。海棠忠心做事果决，而你也自然有你自己的优势。你明白吗？”我热忱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懂我的话中之意。她医术超群，只需看一眼便能知道李世民中的是什么毒，待在我身边自是会有帮助。
  正说话间，奶娘竟将才睡醒的承裕牵引了进来。小承裕一脸惺忪之态，见了我张开怀抱开心的跑过来开口便说要娘亲抱抱。我连忙别过头去将适才的眼泪擦干，换上一副笑靥将承裕抱起来。杜飞双见承裕可爱之态，忍不住伸手逗弄他。“这位就是小世子吧，奴婢才来几日总是不得见，如今这么近距离的瞧见还是第一回呢小世子长得真是俊朗”承裕被逗得咯咯直笑，转着自己的小脑袋在房间看了半天，才回过头来。“咦？怎么不见海棠姑姑？海棠姑姑呢？”
  我一怔，抱着承裕的手一抖，差点将小承裕摔下来。复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柔声道：“小承裕乖，海棠姑姑离开我们了，从今以后就由飞双姑姑来照顾你好吗？”小承裕先是皱着眉头思索，旋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嚎啕着说：“不要我要海棠姑姑海棠姑姑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要承裕…”他这一哭，扰得我也难过。只别过头去暗自伤感。
  杜飞双见承裕哭得小脸通红，上前从我身上将承裕抱紧怀中。轻轻的闪着承裕小声哄道：“小世子乖哦，海棠姑姑只是回了自己的家乡。她的家乡有娘有爹就像咱们这儿一样。但是姑姑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她回来就给小世子带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吗？”她的这一套对承裕果真有效，只见他的哭声慢慢停了下来，瞪着自己晶莹水灵的大眼睛问杜飞双：“你说的是真的吗？”杜飞双抿嘴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啦，娘亲现在不太舒服，咱们出去玩让娘亲好好休息好吗？”
  承裕见杜飞双说我身子不舒服，将自己的小手伸向我脸上抚摸。小声呢喃，“娘亲不难过，承裕不吵娘亲了。承裕和飞双姑姑出去玩…”我含着眼泪对着承裕微笑，“去吧”杜飞双旋即抱着承裕出去了。
  海棠去世以后，的确有很多事情不便。每每坐在梳妆台上，便会想到海棠的身影在我身边来来回回的忙着的时候。她的身影好像充斥在我的每个瞬间。从前在我看书的时候她会在我身边摇着纨扇听我咀嚼诗中的精华，我更衣的时候她会替我找出下一件我要穿的衣服，口渴的时候不用我说她便会自己斟一杯茶递给我…如今，她离开了，我竟有这么多的舍不得。
  这日，宇文月一早便来绿茵阁中找我。见我坐在榻上发呆，上前握住我的手，轻声细语道：“心情还没好些吗？海棠那丫头的后事我都处理好了。是按着官家小姐的礼数厚葬的，这下你该放心了”我微微抿唇向宇文月一笑，“多谢姐姐放在心上，　珪儿替海棠谢过姐姐了”说着我便要起身谢礼，谁知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又跌坐在榻上。
  宇文月见我这样，摇摇头叹气道：“瞧你这个样子，谁见了不气只怕今日又没有进食吧？”杜飞双听宇文月这么说，忙附和着道：“娘娘说的是，王妃今日又不肯吃东西了。这样瘦下去可怎么得了”宇文月怆然一叹，“去，吩咐御膳房准备些容易消化的食物来给王妃进食”琴韵领命退下，宇文月陪我坐在榻上拉了我的手，看着我毫无生机的眸子。“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把我气死才称心”我听她这么说，便知她说的一个是我，还有一个便是太子妃郑萧萧。抬眸问道：“怎么？太子妃还是不肯进食？”
  宇文月见我终于回过神来，凝眉道：“拢不过都是为了太子，前几日凭我说烂了嘴舌都不肯吃一点东西昨天夜里，皇上下令放了太子。今个早上我去碧龙阁一看，太子妃仿若活过来了一般，春风满面的，可不都是为了太子吗？不过这样也好，总比不吃东西饿坏了身子的好。”宇文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她虽无意，我却听者有心。怔然问道：“姐姐是说太子被放出来了？”
  宇文月道：“是啊，昨个夜里放出来的你是不知道，宫里的妃嫔们与齐王整日在皇上面前求情，那再大的罪过也敌不过枕边吹风啊”什么被放了出来？那么李世民出征讨伐杨文又算什么？李渊承诺的太子之位便就这么不作数了麽天子的话也不过如此，真是可笑之至
  宇文月见我不说话，便接着讲道：“总归是太子，皇上手心里捧着护着的。即便是犯了这样大的罪过，还不是一笔勾销了吗？只以兄弟关系不睦责备他，将罪责推给了太子中允王、左卫率韦挺和天策兵曹参军杜淹，将他们一并流放。说来说去都只是为着太子，依我看啊，太子即位是百分之百的事情了，你也不必再将心思放在旁的地方了好妹妹，听姐姐一句劝，如今眼看着太子一党日渐强盛，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皇上也原谅下来。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齐王身边，免得日后难过。”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她知我心中有李世民。怕我还将心思放在李世民身上，到头来太子一党坐上皇位于我不利。遂劝我多将心思花在李元吉身上。但是她不知道事情的结局，她不知道成王败寇到底谁是王谁是寇
  高祖自己说话不算数也就罢了，还对李世民开空头支票。我眯着眼睛深思，只心疼李世民小小年纪便跟着高祖身经百战。“姐姐说的，我都明白。姐姐看得如此透彻，妹妹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情爱一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一见钟情便再也难以回头，不是想爱谁就爱谁的，姐姐你说是吗？”宇文月见我这么说，知道我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只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能说的该说的全部都跟你说了，星儿如果还在想必也会和你一样抉择选择自己所爱的人。只是我却担心你，我只想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你明白吗？”她眸含秋水拉着我的手。我感动得点点头，我知道宇文星和李孝恭从前浪漫悲伤的爱情故事。宇文月定是不想我同星儿那样芳华早逝，遂开导于我。
  “我知道，自从姐姐救了我和秦王的那一次开始，我便知道姐姐是个好人。姐姐肯认我做妹妹，便是我一生的福分。姐姐放心，不论如何，妹妹都会好好活着。不让姐姐担心”宇文月欣慰的看着我点点头，粲然一笑。“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记住，不管今后如何。咱们都是姐妹。你一天是我的妹妹便永远都是。”我抿嘴点点头，微笑不语。
  第二卷　倾世齐王妃　第一百零一章　绛雪遭毁容
  第一百零一章　绛雪遭毁容
  自从海棠逝去以后便是杜飞双一直陪在我的身旁，做事虽不如海棠那般利落。但是却也是个极其可心的人，至少不会同旁人那般十句话里只有一句是真话，不会阿谀奉承。在一起的时日也让人觉得亲近，我最怕的便是侍奉了许多主子的丫鬟，一个个精得像猴儿似的，只会百般奉承拜高踩低。今儿个你得势了便眼巴巴的讨好你，明儿个你失势了便拿你踩在脚下。这样的奴才，不要也罢。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好几个月，我们也早迁至长安回到齐王府中居住了。黄伶茹来王府看我的时候知道芙姬害死了海棠差点冲到芙姬房里去了，还好我和杜飞双两个人百般拦着才拦了下来。黄伶茹的性子就是个急躁不安的。
  往日里她来我这里的时候我话少，便总是海棠和她两个一搭一唱的，如今海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她心中自然是下不了这口气，还总埋怨我心太软，如此被人欺压到头上来了也不想着反击。我只能缄默不语，芙姬绝不简单，不是我三言两语便能扳倒之人，我一定要找准一个绝佳的时机好好的将她整治一番。也不让我小小孩儿身中怡然香，海棠枉死的仇恨无处发解。
  如今已是武德八年的春天，想来日子过得也是极快。这么快便要到武德九年了，我坐在窗边看着从前海棠剪的剪纸，心中悲凉。将手从暖手套子里拿出缓缓伸向窗纸上，细细摩擦。还记得往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坐在案几前面和海棠一同去剪窗纸，可是如今又是一年春，她却已然离去。
  我打开雕工精细的楠木窗，看着外面沁香园里如今盛开的西府海棠。这样艳丽夺目，却一朵一朵好似扎在我的心间，这么多这么美的海棠，却没有我想要摘取的那一朵。我的那一个，被奸人残害，我始终忘不了她死时那悲痛万分的眸子。
  “王妃王妃不好了”正看着窗外的西府海棠花发怔，杜飞双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我回过头来看着她，“怎么了？瞧你气喘吁吁的”只见她眉目紧蹙，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样子。“王妃，奴婢对不起你我刚刚带小世子去集市上面买糖葫芦吃，谁知道谁知道，奴婢刚刚一转身，小世子他…他就不见了”她的语气急促，面上着急不已。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我一时没有会过意，重复着问道。杜飞双见我怔然，用哭腔对我说道：“就是奴婢牵着小世子去集市上买糖葫芦，谁知道奴婢刚刚松开小世子的手掏银子出来，再一转过身小世子就不见了”什么？承裕不见了？这么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我心上凛然，连忙套了件披风出去。吩咐魏进带着府里所有的下人出去找，自己也带着杜飞双一起去刚才她带着承裕一起去买糖葫芦的地方寻找。不管是谁，我见着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四岁左右眼睛大大十分可爱的男孩，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我他见过。
  直到我经过一家客栈时，感觉有一道寒光一直在远处盯着我。我不知道是谁，却能感觉得到她凛冽的目光。杜飞双在身旁一直自责不已，“对不起，王妃都怪我我没有看好世子，若是世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奴婢也不活了”我回过头来直直的盯着她，她弄丢了我的孩儿我心中自是难过伤心，但是我却不能怪她。因为这个人摆明了就是要来绑架承裕的，只趁杜飞双一个失意便将承裕掳了去，这样的事情我怪她又有何用。
  怀顾四周，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一束寒光打在我的身上。到底是谁？谁躲在暗处观察我的行踪？究竟是谁？是谁想要害我的孩子？目光一转，竟看到客栈二楼有一个蒙面女子正用恨恨的目光盯着我，虽然离得很远我看不见她的目光，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得到她的目光阴冷憎恶。她见我看到了她也不躲闪，就这样直直的与我对视。我心上一动，孩子必定是被她掳去的。“飞双，跟我来”
  我二人疾步走上这个客栈，寻找那一间房。谁知那间房的房门竟然大开，好似是准备迎我而开着的一般。我徒步走近，只见榻上被绑着的小孩正是我的承裕，承裕面无血色，昏倒在榻上。“承裕”我大惊失色，大声喊道。
  塌边一个女子拿剑指着承裕的脖颈，目光冷锯，一身黑衣，素雅纤瘦。即使她蒙着面，即使一别数年。我还是一眼便能看出她就是昔日的绛雪旋即冷哼一声，愤愤道：“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何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