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柔的母亲告诉过她的话。现在赖小摩还是没有做到。
  ——喜欢他，就想要无条件地对他好。为什么要闹脾气惹他生气呢？
  喜欢上迪达拉后，她是这么想的。
  对于她来说，迪达拉是她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份依靠，也是第一个保护她的人，是绝对无法忘记的存在。
  所以她还是做了决定。
  一年前，摩耶鼓起勇气向鹿丸坦白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出乎意料的，得知后鹿丸的脸色没有太大变化。
  “我说过，你不像奈良摩耶。”他重复着，然后若无其事地蹭吃饭盒里母亲捏的寿司，“解释什么的很麻烦，总而言之，我知道就是了。”
  谈话结束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然后提着饭盒回家，不久后又带着满满一盒家常菜来探望，一如既往地和她天南地北瞎侃。臭着脸抱怨丁次贪吃，阿斯玛坠入爱河，井野那傻丫头总是对佐助念念不忘……
  一如既往地，就像所有普通的弟弟一样，和姐姐说自己在外面遇到的事。
  摩耶渐渐迷恋上那种气氛，爱上了带着浅笑默默听这个弟弟说话。
  很多次，她甚至谴责过自己，质问过自己，如果一心装着迪达拉如果还想着离开，是不是对亲人太过残忍，是不是和奈良摩耶没了区别。
  渐渐的，鹿丸看她的眼神里出现几抹猜疑，摩耶装作没有发现。渐渐做起一个姐姐该做的事，有时候会八卦地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然后捉住他话里出现过的“手鞠”不放，几次被鹿丸恶瞪一眼后又张开双臂大人似的抱抱他。有时候会叮嘱他任务多加小心，如果敌人太强就别逞强什么的……虽然明白自己弟弟跟鸣人一伙，有的是福气，不过还是舍不得他受伤。
  然而很多事情终究是无法逃避的，就在摩耶因为终有一天要拍开这份难得的亲情前去找迪达拉而心生罪恶感，甚至有了几分动摇时，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出现一张和奈良摩耶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冷若冰霜，瞳仁里带着沉沉的恨意。她说，她是奈良摩耶。此时正和她共享一具身体的奈良摩耶。
  她说她偷偷离开身体去看了迪达拉，当然，付出了被结界折磨得半死的代价，此时正呆在身体修养，两个月后，她就分半成的查克拉给她控制。
  摩耶大惊失色，问她理由。
  奈良摩耶说，你抢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所以现在，按我的话做。
  摩耶追问。她回答，两个月后逃狱，就算死也要死到迪达拉身边。
  她的声音带着阴沉的怨，却有了几分释然——现在你就是我，我便是你，既然我暂时无法夺回对这副躯体的掌控能力，那你就暂先代替我。
  摩耶虔诚向她致歉。
  奈良摩耶冷笑一声，我该谢谢你，帮我赢得了迪达拉的爱，不过不要太得意，总有一天，你抢了我的我会全部夺回来。
  摩耶惊然间还未回神，奈良摩耶就没入了梦境中的一片沼泽里，她的声音却一直在梦里回荡——记住，迪达拉、鹿丸以及所有，都是你向我借的，总有一天，统统得还。
  梦醒后，摩耶等了两个月，果然有一天，试着运行查克拉，居然轻松攀上了墙壁——更多的，她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查克拉开始在身体了翻滚。
  之后的两天，鹿丸一如既往地来了。
  摩耶说出了那句四年来一直不忍开口的话，“鹿丸，我要走了。”
  鹿丸眼底的那份质疑终于彻底释放了出来，“蓄谋已久，傻子都能看出来。”
  “我……”摩耶嗫嚅着，“鹿丸……对不起，我不要在这里等死。有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在外面……”
  “我去找你时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鹿丸明显在指迪达拉。
  “是。”摩耶果断地点头，沉默良久，才喃喃道，“或许……鹿丸，真的很抱歉，还是不得不成为你的敌人。”
  鹿丸一个人静默地望着牢狱里墙壁上干湿混杂的血，像在思考什么，直到很久，回头轻声道：“姐。”
  “……啊？”突然被这样叫，摩耶面色一惊。
  下一秒，摩耶就被少年已然坚实的双臂拢入了怀里，下颌抵着她的额头，鹿丸的语气突然有些软绵绵的，“最后抱一次。”
  酸涩感席卷了心脏，摩耶的泪腺一瞬间躁动起来，豆大的眼泪不听话地从眼眶里滚出，却仍然撑起一抹宠溺的笑，伸手揽住鹿丸的腰，手心温柔地拍打起他的背，像在哄慰孩童，“呀，男孩子就是男孩子，你看，四年前我抱你，现在都换你抱我了。”
  鹿丸不说话，摩耶能感受到他背部轻微的颤抖。
  “以前，在我的世界，我都渴望有一个你这样聪明的弟弟呢……”摩耶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老天对我真好，给了我四年时间过了一把瘾。话说回来，还真有点……舍不得啊……”
  莫名其妙的，摩耶第一次觉得自己唠叨得想个家庭妇女，“长得真快，不知不觉就这么高了，已经可以给女孩子很可靠的感觉了哦鹿丸。那个手鞠，你小子得抓紧时机呀……”
  鹿丸一直没有说话，一直一直，都是摩耶再说，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不知过了多久，摩耶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被他的泪染湿。
  最后，鹿丸轻轻推开了她，留下一份满当当的便当毅然转身。踏出牢房前，他突然停下身子，“以后见面，我们的立场就不同了，摩耶。”
  她沉默几秒，轻声应：“嗯。”
  “如果非得刀刃相见，作为木叶的忍者，我有非承担不可的责任，所以……”
  “都不要手软。”摩耶果断回答，“以后就是敌人了。”
  鹿丸没有回头，沉默许久，提步没入走廊。
  “嗯，绝不手软。”
  望着鹿丸渐行渐远的背影，摩耶开始擦脸上的泪，然而眼泪却像是被加了催化剂一样源源不断地继续从眼眶里涌出。
  谢谢，鹿丸。
  赖小摩在这个世界还是有亲人的，多幸福啊，这么好的弟弟。只可惜奈良摩耶离开后，你还是碰到的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姐姐，为了同一个男人，又一次推开你。
  ……再见吧，不，还是不要见的好，或许以后就是敌人了。
  天涯海角，唯望君安。
  软禁·小南
  有些恨像是一个圈，冤冤相报不了结。只为了完成一个夙愿，还将付出几多鲜血。忠义之言，自欺欺人的谎言。
  ——题记
  被关在漆黑空荡的房间里，两天两夜过去，阿飞再也没有来过。摩耶滴食未进，屋子里只有一木桶清水供她饮用。
  留下水，说明至少短时间内他没打算让她死。摩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饿了一天后开始有些昏沉，睡了又醒醒了又水，最后实在没了倦意，便坐到窗边眺望雨雾下的整个雨隐城。
  不知是第几番睡去，摩耶再次睁开眼时，又是一个黎明，有微弱的光线穿过窗户投洒到沙发前的一片地板上。雨声淅淅沥沥，摩挲着耳膜，饥饿使摩耶开始烦躁。
  日本的除夕即，即除夜，也叫大晦日。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文科生摩耶以前对各国的文化就很有兴趣，现在身处异国，也不由盼望起这里的春节。
  可是只剩十多天就到了吧？十多天……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迪达拉他们呢？
  “雨有什么好看的。”
  一道低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阴沉而带有几分蔑视。
  摩耶兀的掉回头，看到一个被绿叶包裹的人正站在她身后。显然，刚才说话的是那半张黑色的脸。摩耶攒了攒凳子，转过身坐下。
  “阿飞呢？”她漫不经心问道。
  “斑？”白绝嗤笑一声，调侃道，“想他了呀？正好，他已经把结界解了，你可以出房间在塔里找找他。”末了，还别有意味地补充，“他会很高兴的哦，说不定就能顺便放你离开这座塔了。”
  结界解开了？
  摩耶才刚有些高兴，又想起绝的后半句话，希望立即破灭——看来依然不想让她出塔。
  把注意力转移到白绝的手上，摩耶佯装淡定，“那个……饭。”
  看到一个饭盒，饿了两天两夜的人哪能不垂涎三尺？不过还好，她硬是把哈喇子吞回肚里了。流出来可是很丢人的。
  白绝闻言一愣，随即嘲笑声大起，把饭盒放到摩耶手里，“刚买的拉面。斑说不知道你的口味，让我随便买。”
  “谢谢。”摩耶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埋头猛吃。
  “不过如果不合口，可以告诉我。”
  “谢谢……”摩耶头也不抬，口里塞满拉面发言十分含糊，“很合口，代我谢谢他……没让我饿死。”
  “呃……”白绝抓了抓脑袋，严肃道，“这就算了，恐怕让他听到这话，你就真得饿死了。”
  “……”摩耶不在说话。她当然明白后果，刚才只不过开一个冷玩笑而已。
  黑绝突然冷哼一声，“这种女人死了也好。”
  摩耶手上一僵，顿了片刻，没过一会儿又不以为然地划动筷子，继续吃。这回不再发出丁点声响。
  “谢谢您的提醒，既然有人想要我死，那我就更会努力让我不死的。”半晌，她起身走向空空如也的茶几，把饭盒往桌上轻轻一搁，转回身来对绝欠身行礼。
  “你……”黑绝气得脸色大变，“四年不见，胆子倒是大了。”
  “这下我明白斑为什么发那么大火了。”白绝慌忙打插，干笑几声，“小姑娘，还是像以前那样乖一点比较可爱哟。”
  摩耶不再发话，惹怒黑绝已经让她暗心爽了一把，不过不能得寸进尺，如今的处境她还是清楚的。良久过去，绝过来收拾饭盒，看来要走了。
  摩耶终于下了决心，顾不上会不会再惹怒他们，把见到阿飞以后就一直忍住不敢问的话脱了口，“迪达拉在基地吗？”
  ＊
  吃饱喝足后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经到傍晚，摩耶默默佩服了一下自己的睡功，然后强迫自己起来，离开房间到塔里四处转转活动活动。
  在这样睡下去要变猪了。
  脚步清闲地游走在光线微弱的甬道里，摩耶的心情却始终无法和脚步搭调。想起白绝说迪达拉同蝎去了雷之国做任务，她追问什么时候去的也得不到回答，眼看新年越来越近，难道她就要孤身在那个漆黑的屋子里度过除夜吗？
  又想起鹿丸，还有奈良夫妻，新年快到了，家里一定很热闹吧？鹿丸好不好呢，有那些木叶的孩子在，他会过得很热闹吧。
  她这个姐姐，其实不过是他漫漫人生的一个过客，虽是亲人，却还远不如他的朋友给予他的多。
  思量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甬道上的一扇落地窗前。
  傍晚时分，雨水依然不停歇，针尖般的雨滴拍打到面前的玻璃上，集结在一起化作一条条水柱，顺着玻璃光滑的表面滑落。玻璃也在流泪。
  摩耶微微侧了一下头，余光无疑扫到了身边一个黑袍身影。转目定睛一看，是小南。
  蓝色的短发飒爽英气，头上那一朵只花却透着几分未失的少女情怀。她面色如霜，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玻璃，像是在回忆某段漫长的过往。
  想到她的过去，摩耶对这个过去看动漫时就很有好感的女人一时泛起几分心疼。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几番欲言又止后，只好默默收回目光，独自看窗外雨中的城市。
  从小时候起摩耶就有这种嗜好，在一个阴雨天，爬到顶楼，张开嘴哈一团热气，再用手擦去窗上的水雾，脸贴上玻璃窗专心致志地看街道上人来人往，看着雨中的人们做各种各样的事，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很有意思，同样的天气，却受当下所处的状态、即将要办的事、个人的心态影响，因而脸上呈现不同的表情。有人怒不可遏，有人面无表情，有人忧心忡忡，有人眉眼带笑，有人在雨中狂奔，尽情享受雨天的美好。
  仅一个雨天，城市的一角，却是看尽人间百态的最佳场所。
  摩耶终于还是比不过小南的沉静，扭头对她莞尔一笑，“新年快乐。”
  对方兀的一愣，明显有些惊愕，片刻后稍稍转头，面若冰霜的美颜与摩耶相对，许久后，宛若一滴雨露坠入平静无波的湖面，浅笑如一圈圈水纹从她脸上散开，很淡很淡，如昙花般短暂，却芳香四溢。
  摩耶被她的笑容震惊了，呆滞地稍稍扩大眼廓。不敢确定那个笑容是对着她展开的，正想等她开口，她却转回头继续沉默了。
  ……果然是万年冰山么。
  摩耶不禁想起四年前初次来基地，被阿飞带到塔里和佩恩小南“会晤”，鼬碰巧也在那天。果然，身为冷面大军中的一员，摩耶和他们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他们已经心冷，她的心里却还有不多的几盏明灯。一直一来都是，这才成就了她的表里不一，闷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