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无法不在意刚才这句话。
  讨厌……下定决心又不努力的人？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她割心口的痛。这些天爬树下水，只要他开口，她都拼了命照做，就为了以后不成为他的吊车尾。她以为他能看懂的……
  “喵——”
  肩头突然一重，摩耶猛然回过神，看到一直在树上睡觉的亚撒窜过来了。像是看出了主人的心事，黑猫小声地叫着，声音软绵绵的，似在安慰。
  摩耶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提腿跑到火堆旁。迪达拉没有理睬她，她也不打算自讨没趣，躬身抱起地上的两个空葫芦，对千柚和蝎道：“我去找点儿水来。”
  三人同时一愣。感受到迪达拉投过来的目光，摩耶转目望去，却被他扭开头灵敏地躲开了。
  “找水？”千柚捕捉到了摩耶和迪达拉这一反常的举动，锁眉飞快起身，边拍打裙摆上的灰边探出手来接摩耶手上的葫芦，“咱俩一起去。”
  “不用了。”摩耶往后退了两步，对她感激地点了一下头，“找点水没问题的。不能总赖着你们吧。”
  千柚的目光里霎时涌出满满的疑惑，低下头和同样眼色骤变的蝎对视一眼，又抬起头来观察摩耶，见她要说话，摩耶赶忙挥手，转身一头扎了林子里。
  “放心放心，我记得来时候有路过一条河，不远……说不定能在阿飞之前回来哦！”
  虽说是废材，但她脑子还不算废，甚至还有挺强的记忆力，方向刚那是从前世起就不错的。摩耶不是在胡闹，没有把握的话她是不会拿命开玩笑的，循着来时的记忆，没多久就到了河边。
  ……当然，她不否认，突然跑出来打水带有一定的赌气因素。
  傍晚来临，天空像是宣纸一般被晕染成一片醉人的橙色，整座森林被披上一层暖橙色的纱衣。流水哗哗作响，清澈如镜的河水里偶有几条鱼儿轻快地游过。河边的芦苇随风轻摇，成群的飞鸟低鸣着从空中扑闪着翅膀掠过。
  鱼与飞鸟，注定只是彼此生命中一划而过的过客。
  她多怕一不小心，就成为他生命中的一只飞鸟。所以，所以才努力，才想要变强，才想要拥有留在他身边的资格啊……
  “满了哦？”
  一道低沉温柔地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惊得摩耶双肩一颤。恍然回神，往水里望去，才发现手里的那个浸在水里的葫芦，嘴口已经没冒气泡了。
  “啊，谢谢！”
  飞快把葫芦从水里拿出来，摩耶心头才猛的一抖。戒备地转身，一张橙色漩涡面具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怎么……是他？！
  摩耶脸上的戒备更深了一层，正斟酌要不要直接离开，他却开了口：“吵架了？”
  他的声线很稳，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像在闲聊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隐隐透露几分不屑。
  自从那晚的非分举动之后，他似乎已经不屑于在她面前佯装阿飞。
  “什……什么吵架，我要回去了。”
  他的语气让摩耶心头发堵，没好气地转身，绕过他想要离开，却被他从背后按住肩膀。
  “喵——”原本已经对阿飞没有戒备之意的亚撒突然从摩耶另一只肩膀上站起来，一双黝黑的眸子瞪着阿飞，满是杀意。
  “啧，小家伙还冲我竖毛。”
  阿飞干笑两声，探出手要给黑猫顺毛，却被摩耶挣开他的手躲开了。
  “让我碰碰，不行？”他摊开手，漫不经心地道，“摩酱，我可是这家伙的救命恩人。”
  “恩人？”摩耶有些意外，“是迪达拉……”
  “迪达拉？”轻笑一声，他仰头稍稍活动一下脖颈，又垂凝视他，“原来在你眼里，阿飞就这么没用啊。”
  “难不成是你救的？”对他的轻蔑十分不爽，摩耶对他挑了挑眉。
  “嘛，这猫死了，你难过很久吧？”
  “当然。亚撒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只忍猫。”
  “所以，我当时就用空间忍术把它转移到屋外了。”
  斑居然有心就一只忍猫？摩耶大失所料。
  但的确，迪达拉也说是回废墟里找到亚撒的，阿飞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那谢谢你了。”
  但是……她绝对不会忘记那晚他对她做的事和说过的话。
  “嘛……对我真冷淡。”他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轻叹一声，“为什么对迪达拉就那么好？”
  ——因为你是老狐狸，迪达拉顶多也就算只出生不久的小白虎。
  摩耶暗心鄙视了一下阿飞，转身便走。
  “如果你还在意那天晚上的事……”声音突然恢复得十分正经，却毫无勒令之意，“我可以道歉。”
  这次，虽然他没有出手，摩耶却自己停下脚步了。
  “算我弄错了。赖小摩。”不知何时，他已经到了她身后，温柔地声音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不是奈良摩耶。”
  摩耶大惊失色，想要转身，却被他一双大手按住双肩。
  “我早该往灵魂转换这方面考虑。根部的冷面女忍奈良摩耶，怎么会这么温和……是不是？”
  “你……”
  “没错，我听了你和迪达拉的对话……”
  摩耶瞪大眼睛，洪水般的恐惧袭上胸腔，疯狂地撞击大脑。
  居然让他听到……该死，她早就该想到，有阿飞同行，无论在哪都不能乱说话的。
  这下好了，之前他虽然察觉到她已经失去控制查克拉的能力，但或许至少有好奇心在，他才不至于对她动手。现在好了，他可以……
  “别怕，我知道你了解我。”双手一施力，把摩耶的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低下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血眸里的光芒锐利如锋，“虽然不知道你来自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摩耶已经快要虚脱了，甚至能够感受到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
  “你可以叫我‘斑’。不用具体说明吧？看得出来，你很了解我。”说着，他突然嗤笑一声，像是在打趣她，“所以才那么怕‘阿飞’。”
  他……居然察觉到她对阿飞的惧意？
  一连串的惊愕让摩耶对斑这个人越加畏葸起来。不得不说，他的洞察能力无与伦比，她觉得自己和阿飞的关系已经佯装得够好了。对他的特殊情绪从来都不敢外露……
  难道是……她的疏远太过明显？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了解我。”笑意突然消失，声音里冒出一股让人倍感压迫的威慑力，“你体内的查克拉不错，可以加入晓。”
  突如其来的话让摩耶又是一怔——加入晓？
  这个消息，对于过去的她来说是噩耗，但对于想在想要陪伴迪达拉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福音。自然高兴都来不及，可是……
  “你们‘晓’不是不要普通人么？”语毕，又道，“迪达拉和我说过。”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补充的这句话简直是画蛇添足，斑既然已经察觉她了解他本人，又岂会不知道她了解“晓”？
  对她多余的解释，他轻笑了一声，“是，不要普通人。所以想要摩酱你。”
  “我已经……”
  “两个灵魂在打架，我想就是这么一回事。”
  梦想·阿飞
  若能双飞，愿为伊成灰。
  ——题记
  他断定的语气让摩耶有些吃惊，虽然他说中了她的猜想，却还是难以接受——
  “两个……灵魂？”
  “嘛，摩酱你也猜到了吧？”松开她的肩膀，阿飞一手抵住下巴，“那晚听了你的话后，我理了理思绪——没错的话就是两魂共体。也就是说，奈良摩耶的灵魂又回到了你体内。正在向你反抗，而你的灵魂占有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她想赶走你却无可奈何，于是……她用力所能及的力量掌控了你体内的查克拉。
  再说直白一点，就是——两个灵魂共享这具身体，你主导主要活动，而她的灵魂主导忍术的发动。没有她点头，你就什么忍术也施不了。”
  摩耶不得不对斑的脑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自己都才发现不久而且还不敢断定的问题，居然就被他这样轻而易举地破解了。而且，说得那么有把握。
  “所以我无法施术？”摩耶思忖着点了点头，又问道，“但是那晚，你说感受到我体内查克拉的流动，而且至今我也能稍稍运行查克拉，这是怎么回事？”
  “呀，不愧是摩酱。”突然又不正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但仿若双重人格似的，下一秒又重新严肃道，“这点我还无法确定，目前的猜想是，你得到了她的些许认可。这点查克拉控制能力，是她主动让给你的。”
  “认可？不，不可能……”摩耶坚定地摇头。
  她清楚地记得穿越时，在森林的半空听到的那道疯狂地哭喊。那定然是奈良摩耶的声音，她不甘心，她说她等了五年，而据回忆看，她的意思是她等了迪达拉五年，好不容易可以追寻迪达拉了，却莫名其妙灵魂出窍。
  奈良摩耶对赖小摩的恨是必然的，更何况，赖小摩抢走了迪达拉。
  她怎么会甘愿让出一点能力？
  “难道是……”突然想起那晚和阿飞发生的事，摩耶双颊一烫，闭了嘴。
  “没错。”阿飞点头，豁达地笑道，“那天晚上为了防止我玷污这句身体，她给了你一部分查克拉。”望着摩耶脸色越来越红，眉头却紧拧，他声音的笑意更浓了，“但她不知道，一旦给了你的灵魂一部分能力，这能力会一去无回，被你的灵魂死死护在手里。”
  摩耶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过去都怨念自己不会忍术，反感奈良摩耶的冷血。但此刻，竟然对她心生同情和歉疚。
  赖小摩抢占了她的身体，抢了她爱了五年的人，抢了的自由……她又有何理由再让她抢了她的忍术呢？
  ——呐，奈良摩耶，现在我们的话，你能不能听到？
  ——如果能，希望你能听到我的道歉。
  赖小摩的穿越是一场罪恶，但如今，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愿回头了，就如此罪恶下去吧……她真的不想离开迪达拉。
  算她自私吧，爱上一个人，如果他也爱你，哪有那么容易就甘愿放弃。
  “相信我的能力，我有办法让你源源不断从奈良摩耶的灵魂那里抢能力。”
  阿飞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如月圆之夜的诡异月光，迷人却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摩耶微微皱着眉，疑惑地望向他。
  “只要你答应入晓，按我的安排做事。”
  这点要求并不难，摩耶可以轻松答应，因为迪达拉和蝎不也是在为他办事？或者说……利用。
  可是，有一点她不明白……
  “就算是原本的奈良摩耶，晓也不缺吧？”摩耶迟疑地抬起头，抿了抿唇，对上面具上唯一的洞口下那只漂亮的写轮眼，“为什么帮我？”
  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言论，他突然笑出声来，惊动了树梢上几只憩息的鸟，只听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鸟儿匆匆逃向更远的天。
  “如果我说……我爱赖小摩，这个理由够你点头么？”
  一样的黄昏，和那日在月山的湖边一样。
  夕阳为橙色面具镀上一层违和的温暖，就连人的声音都变得如琴瑟般悦耳动听。
  ＊
  返程，一路无言。
  两人并肩慢行在蜿蜒的林荫小道上，夜风肆意妄为，舞弄着摩耶的青丝，又将阿飞的黑袍吹得猎猎作响。
  阿飞无意快行，摩耶也不敢亲率加快脚步。天空被紫色的霞光吞噬，宛如怪物的奇异大口，将一片静谧的天地含在舌尖。
  阿飞坦白用意，摩耶对他的戒备有所消减，却又多了一重烦恼——他刚才的那句话，就像梦。对，梦。她赖小摩何德何能承受他宇智波斑的厚爱？
  然而他的一番话又看似与爱无关，只像一番交易。
  他帮她夺到能力，然后她加入晓，为他所用。
  该不该点头呢？
  对于加入晓的路，摩耶又是期待又是惧怕。
  走在阿飞身边，是不是扭头看看她，摩耶猛然发现，自己的路越走越歪了。
  开始有些理解晓的叛忍们了，有时候，人生的确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谁不想成为英雄，谁不愿意被人称作光明。但人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要追寻的东西，若这件东西身在光明之处，你便能够毅然踏上所谓的正道，践行所谓的正义；然如若这件东西深处茫茫黑暗之中，你便只有踏上所谓黑暗之路，被世人唾骂。
  光明与黑暗，就在一念之间。
  在追寻想要守护的东西之人眼中，只要是那件东西所在的地方，黑暗亦是光明。
  那么，赖小摩的光明便是迪达拉。
  “想好了么？”
  阿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摩耶兀的抬头，与他低头觅来的视线不可避让地相撞。黝黑的瞳孔微微一抖，摩耶抿了抿唇：“我想……”
  “至于我的那句话，你可以暂时忽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