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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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10-21 08:52 字数:4964
这湖上看起来晒,其实真个下了水,却还不觉得十分难受。头顶太阳固然是猛,但湖面时不时会飘过一缕小风,凉浸浸的,覆在脸上倒也舒服,加之四下里又无人,安宁静谧,很是惬意。
花小麦藏在那青篷子底下,只探个脑袋出来,笑不哧哧地瞄孟郁槐一眼:“从前我不晓得你有这么多花花肠儿哎,上回领我上山,这次又带我下湖,专往没人的去处钻——再下次,你又预备把我引到甚么地方?”
孟郁槐道一声“胡闹”,也不答她的话,反问道:“你也晓得我记性好,那日你同我说,回了家要好生谢我来着,可你却还没告诉我要谢什么,怎么谢,现在可能说了?”
“这怎么谢嘛,自然不能告诉你,否则哪有惊喜可言?”
花小麦从那篷子下窜出来,大大咧咧坐在他身侧,抿唇一笑:“至于谢什么,你想听,我就说,你媳妇我是出了名的脸皮厚,难不成还会害羞?”
第三百五十九话 回村
说话间,那湖面上又起一阵风,绕小舟打了个转,挟带着厚重的水汽直扑到人脸上来。
孟郁槐转头看了花小麦一眼,搁下撑船的竹蒿,伸手替她将覆在面上的濡湿乱发掠去耳后,软声微笑道:“你要说什么?”
“唔……”花小麦冲他眯了眯眼,“那晚客栈楼下有人吵闹喧嚷,我晓得你怕我受惊扰无法安睡,特地在房中守了一宿,当时我便琢磨着,一定要好生谢谢你,可过后再想想,其实我要谢你的事,又何止这一件?譬如说……”
她说到这里蓦地停下了,沉思片刻,朝孟郁槐脸上张了张,然后摇摇头:“不对,还是不说了。”
孟某人啼笑皆非:“你这是甚么毛病?”
花小麦摊手,冲他嘿嘿一笑:“我只不过是忽然发现,若真个把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说出来,且得耗费不少唾沫星子罢了。天气这么热,咱俩又难得单独出来走走,倒不如省些力气,在这小船上静静呆一会儿,也挺好。”
将近三年之前她孤零零来到这里,除了花二娘两口子,一个人也不认识,除了会做两道菜,什么本事也没有。孟郁槐便是在那时候出现的,一面嫌弃她不是个矜持知礼的“好姑娘”,一面却毫不吝啬地给予她各种帮助。
初时他是一堵墙,没甚么热乎气儿,却能不动声色地将所有麻烦都挡在外头;而现在他是一件厚实的大衣裳,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将她妥当包裹起来,又暖和,又安全。
这个要和她过一辈子的人,从一开始就出现了,这实在是一件很好的事,可是……
哎呀喂,这些话她光是想想也觉得肉麻。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孟郁槐虽不知她在琢磨甚么,却也能从她脸上瞧出些许端倪。到底是个厚道人,没再追问下去,低笑一声道:“不说也罢。”便将这事儿揭了过去。
两人都觉这湖心中静谧安逸。便在此逗留了许久,晒得厉害了就往篷子底下一躲,又将路上买的点心分来吃了,直到未时末方才离开,回客栈接了孟老娘与小核桃,一道去赴韩风至的宴。
这晚在碧月轩,都算是宾主尽欢。
韩风至兴致十足,卯起劲儿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整桌好菜,说是即为贺稻香园八珍会夺魁。也为了给他们一家送行,拉着孟郁槐痛快喝了几杯,一张脸腾地红成火烧云。
“今儿上午,薛老打发人把我叫去了他家,你该是也晓得他所为何事吧?”
他饧着眼对花小麦道:“我将前年宋静溪在八珍会上换了我响螺的事。一五一十全倒了出来,顺便还提了提,那女人这二年是如何给你使绊儿的,你是没瞧见,老头子发了好大脾气,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呐!八珍会一向自诩公正,出了这种事。就是在打他的脸,我听他那意思,十有*,是想好好惩戒桃源斋一番,恐怕接下来三五年,宋静溪都别想再参加八珍会了。”
花小麦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已经替自己出了气了,用的还是最正大光明的方式,往后那宋静溪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关心。
韩风至大略也猜到她对此事兴趣不大。也就不在这上头打转了,换过另个话题,笑着问他们预备在桐安城留多久,又将这城中几处有名的景致一一说与他们听,很仗义地拍着胸脯道,明日愿意拨出一天的空,陪他们到处走走看看,否则下一回若想再碰面,就又不知是几时了。
花小麦也不跟他客气,高高兴兴答应下来,隔天全家人果然同他一道,将这桐安城的美景看了个遍,到得第三日,一大早便雇了马车,踏上归程。
汪展瑞他们先一步离开,将那些个沉重的家什全都带了回去,因此花小麦他们回村时就显得无比轻松,也不催着车夫快行,一路悠闲自在,傍晚时分回到家里,慢吞吞张罗晚饭吃了,将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利落,也便各自歇下,踏踏实实睡了一宿好觉。
……
孟郁槐好几日没去连顺镖局,虽晓得不会有什么事,心中却终究是记挂,翌日一大清早便牵着老黑进了城。
花小麦喂过小核桃,帮着孟老娘将家中里里外外拾掇了一回,也便去了稻香园。
时辰还早,铺子上却已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人人都好似干劲儿十足,忙着四处打扫,把一早送来的菜肉翻检清点利索,源源不断地往后厨里搬。
春喜在大门口给那两株凌霄花浇水,一回身瞧见花小麦,立时笑开怀,将手中的水壶一丢,乐颠颠迎上前,打趣道:“哟,可了不得,瞧瞧是谁回来了?你在那八珍会上头替咱稻香园挣了个魁首回来,我们也跟着沾大光啦!”
花小麦几天没瞧见她,心里还怪惦记的,当即也是粲然一笑:“嫂子,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咳,说甚辛苦不辛苦?”
大堂里其余人也都涌了出来,个个儿笑成一朵花:“这一回,咱稻香园可真算出了名了!最近两三天,每日都有许多从省城专门赶来的食客,饶是咱有那么大一个园子,都有点张罗不开呀!喏,别的不说,单单是摆宴请客的订单,都已排到了好几天之外,接下来咱少不得要忙活一场!铺子上买卖红火,就算劳累些,我们心中也高兴不是?”
这话倒提醒了花小麦,忙抬眼望向站在大门里的文华仁:“对了,七月二十那天,咱只做中午的买卖,完了你们就可以回家歇着,把园子给我空出来,我有用。”
文华仁答应一声,生怕自己记不住,跑回柜台后头写了两笔,其余人则欢天喜地拥着花小麦进了大堂落座。
花小麦将手里提溜的点心盒子放在桌上,笑嘻嘻道:“此番八珍会夺了头名,固然对咱的生意大有裨益,但说到底,还是多亏大伙儿每日里勤勤恳恳地做事。从不肯有半点敷衍,咱在外头才能有个好名声。当初我说过,若是咱们生意好,定然不会亏待大家。我说话算话,等翻过年去,一定给大伙儿涨工钱!”
众人乐得一阵欢呼,几乎要将屋顶子掀掉。
“行啦,这一年没白干,什么都比不上涨工钱实在!”
春喜笑的合不拢嘴,一拍掌道:“这两天村里有不少人来咱铺子上道喜呢!你二姐姐夫来过一趟,连顺镖局里也来了人……对了,就连那郑牙侩,都到铺子上走了一遭!”
“郑牙侩?”花小麦闻言便是一个挑眉。“我家虽从他手上买了几回地,与他却没太大交情,他应当……不只是来道贺那么简单吧?”
“可不是?”春喜连连点头,“村里好些人家都种了番椒,等过两日收完这一茬。就要入农闲了。年年这时候都有许多人卖地,想来那郑牙侩手头只怕存了不少,就跑来问问你家可有买的意思。他也晓得你们孟家殷实,多半是想从你家身上挣一笔大的呐!”
花小麦心中陡然一动。
无论什么时候,土地都是根本,尤其是眼下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靠农耕维持全家人的生计。手头多攒下几块田,才能真正令得人心中安稳。
从前她是没工夫考虑这些事,买地也纯粹只是为了种番椒而已,然而现在想想,稻香园的生意自然要好好地一直做下去,但多置办几亩田地。似乎也是个不错选择。
春喜还在不停口地说:“那郑牙侩是想赚钱不假,可我琢磨着,你们多买些地也有好处。别的不说,将来等小核桃长大了,手里有那些田。就能不愁吃穿呀!”
“嗯,我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花小麦抬眼冲她笑笑,“等晚上郁槐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
她说着便长舒了一口气,含笑道:“我这一向都没怎么照管厨房的事,如今小核桃可吃些别的东西,不用我成天守着了,我也该在铺子上多花点心思。这几天铺子上人少,厨房里的事全赖谭师傅一人张罗,真劳累了你,依我说,你今日就回去踏实歇歇——其他人,接下来几天也都轮着放假,好好儿养足精神。”
那谭师傅前几日的确累得够呛,从早到晚就没个消停时候,此刻听见她发了话,便也不推辞,高高兴兴地点头答应下来。
众人各自散了,花小麦便也预备往厨房里去,才刚刚站起身,身边人影儿忽地晃了晃,她一抬头,就见周芸儿期期艾艾地蹭了过来。
自打她今日踏进稻香园的大门,她这徒弟就始终未发一言,远远地站在厨房门口,垂着脑袋,好像有许多心事。这会子人虽是凑了过来,眼睛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文秀才那边瞟,怯生生的,活像个吃了委屈的小媳妇,可眉梢眼角却好似又暗暗藏了几分喜悦。
又是闹哪样?
花小麦在心里暗叹一口气,百般纳闷这两个矫情人是怎么互相看对眼的,一面将周芸儿往后院拉,立在树下抱着胳膊皱眉道:“怎么了?那酸秀才又欺负你来着?”
“不是……”
周芸儿赶紧摇头,咬着嘴唇吭吭哧哧地道:“昨日连顺镖局那位韩……韩大哥又来了,师傅,你能不能帮忙跟他说一声,让他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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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快要完结了,想多写几个番外,同学们如果有什么想看的告诉我好咩,我尽量都写出来~~
第三百六十话 生财之法
花小麦看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无论在何处,这感情事只要牵扯了第三个人入内,就都是一笔糊涂账,她是真心不想管。
可……周芸儿如假包换是她徒弟啊,她又哪能真个撩开手不理?
“你想让我帮忙给韩虎带个话是吧?”
花小麦似有意无意地往大堂的方向瞟了瞟,含笑道:“这个没问题,可巧明日我想进城瞧瞧我二姐,顺道去一趟连顺镖局,也不算甚么难事。不过……”
她稍稍将嗓门放大了些,扬声道:“韩虎那人是个牛脾气,若单单只告诉他你没这个心思,只怕他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你想让人死心,总得给出个靠谱的说法不是——你教教我,这话该怎么说?”
这动静委实算不得小,春喜和腊梅原本正清理牛棚,闻声都转过头来,唇角带笑,目光中也藏一抹看好戏的意味,滴溜溜往周芸儿身上打量。
周芸儿给臊得脸通红,使劲跺脚,扯着花小麦的袖子:“师傅你细声些,别嚷嚷呀!”
“怕什么?”花小麦哪里肯饶她,往后一躲,笑眯眯道,“稻香园里此刻又没外人,等到你成亲那天,咱铺子上有一位算一位,都要去讨杯喜酒吃的,莫不是你还想瞒着他们不成?”
“哎呀!”
周芸儿慌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嘴唇都给咬得泛白,死说活说将花小麦往偏僻墙角拽了拽,声音低得好似蚊子哼哼:“总之……那日从省城回来,文大哥算是把这事与我说开了……那位韩大哥跑到铺子上来,文大哥虽不说什么,可我看得出,他心里很不高兴。我爹我娘都是指望不上的,除了师傅你,我也不知还能倚靠谁。师傅,你就帮帮我……”
“说开了?”
花小麦却是没料到那文秀才竟能如此有魄力,心中不由得替周芸儿欢喜,眉头一挑:“他怎么说的?”
“嗯……”周芸儿偷瞟她一眼。“他说,眼下他手头银钱有限,虽是晓得我不计较,却也不愿太委屈了我。待得……待得他再宽裕些,便同我……到时候若我爹不允,或是闹什么幺蛾子,就全赖师傅你替我做主。他还说,那考科举的心,他仍未曾放下,但自家也晓得。若将来成了亲,养活妻儿就是头等大事,只要来日他去赴考时,我不拦他,他便心中满足——我怎么会拦他呢?”
花小麦是真心喜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