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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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10-21 08:52 字数:4927
再往我手里塞,我却怎能接得下?”
“……”花小麦简直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天下竟有这样的奇闻?!明明是处处为她好,替她着想,却仿佛生怕她发起怒来,这实在是……
怪不得那景泰和觉得在村里开铁匠铺不挣钱,张罗着要到城里去,原来他俩早就想好,不要小饭馆儿的利润了!没了每月那十几二十吊钱的保障,可不就得再努把力,否则怎能养得起儿子?
还有那景老娘,之所以会对她这样和颜悦色,恐怕也正是因为还不知花二娘两口子的打算,将她当成了个会移动的钱罐子了吧?
“这不行。”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斩钉截铁地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扩建是一回事,当初开饭馆儿,你和姐夫实打实是出了钱的,我怎能……莫说我了,郁槐也不会答应的。”
“你看,我就知道你一准儿要生气。”花二娘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她脸色,“我晓得你是替我和你姐夫考虑,可……那钱若再捧到我俩跟前,摸着都觉烫手。反正你姐夫马上就要去城里开铁匠铺了,说实在的,他手艺不错,你……”
“好了,不要说了。”
花小麦脑子飞快地转了转,登时想出个解决办法来,一字一顿道:“咱俩是亲姐妹,我就不和你讲那些虚套了。这事儿说来也容易,稻香园里正预备请账房先生,往后我让他给前边儿的小饭馆儿单独做一本账,赚得的利润,咱俩照旧对半分。至于后头的园子,不计赚多少,我就不分给你了。”
“可是……”花二娘还想说话,被她一抬手给打断了。
“我不爱吃亏,但我也决计不能占自己亲姐的便宜。你说当初开小饭馆儿,用的大部分钱都是我出的,这不假,可你不要忘了,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连是活是死都不知道,哪里还能挣到钱?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是你的钱,你拿的理所应当!”
第二百七十四话 派上用场
花二娘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张口结舌,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垂首想了许久,方嗫嚅着道:“你姐夫马上就要去城里开铁匠铺了,只要勤力些,往后我俩也是不缺钱花的……”
“开铁匠铺是你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干系?”花小麦索性站起身,没好气地道,“因为你家往后能赚钱,所以,该分给你的利润,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昧下不给了?你细想想,这能说得过去?”
花二娘被她一通抢白,平常伶牙俐齿的,这会子却变得笨嘴拙舌,只伸了手去拽她,弱弱地小声道:“你莫要那么大声啊,坐下,咱俩慢慢说还不行?”
“就告诉你,没什么好说的呀!”花小麦转头去看一眼睡得小猪一样的铁锤,到底是把声音压低了,“你们都觉得,我那后头的两个园子开了起来,从今日始,就合该挣大钱,呵,我给你句实话吧,这都第三天了,还没做成一笔买卖哩,保不齐是要亏的!我可不管,倘若我那买卖做不下去了,就到你这里伸手讨钱,你这会子觉得过意不去,那时候,我却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呸,说甚么晦气话,打量着我许久没揍你了是不是?”花二娘因她这两句话,火气也有点上来了,劈头一个爆栗凿下去,“莫说你有郁槐那么个能干的夫君,是绝对不会落到那种境况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那一天,你是我妹,我怎么都要拉着你的。”
“同样的话我也还给你!”花小麦翻翻眼皮。分明是好话,却被她说得好像在吵架。
姐妹俩大眼瞪小眼,对视好一会儿,都有点绷不住。噗一声笑出来。
“好了。”花小麦复又回到椅子里坐好,放软声气,“这事儿往后别再提了好不好?若是旁人倒还罢了,咱俩是亲姐妹。真的也要这样事事计较?”
花二娘晓得劝不动她,便也只得罢了,忖度一回,叹口气道:“行了,我也懒怠多费唇舌,你怎么说怎么算。倒要劝你一句,那园子里暂时没生意,你也不要太心急,这才几天呀?”
“我不急。”花小麦笑着摇摇头。“左右眼下每日也有钱赚。我不过是……那园子盖好之后。我自个儿怎么看都喜欢。真盼着它能快些派上用场才好。”
……
这日在景家老宅,花小麦总算是弄清了花二娘一直以来到底在纠结什么,回家之后在孟郁槐面前提了提。那人少不得也唏嘘一回。
“你二姐真是挺替你着想的,只是未免太见外了些。那钱原本是他们该得。想那么多有什么意思?别说你俩是亲姐妹,就算只看在我同泰和兄弟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这话他们压根儿就不该提。”
花小麦惯来知道他是明事理的,但亲耳听到他说出这番话,心中仍旧觉得格外熨帖,不吝溢美之词地大大夸赞了他一回。
这事儿算解决得妥当,她也能长出一口气,然而转天回到稻香园,见后头的园子里空落落的,又忍不住想叹气。
虽然在花二娘面前,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着急,心中更是百般告诉自己要平常心,可这样花大力气建起来的好园子,却始终无人问津,她怎可能真个丝毫不在乎?
倏忽间便是十来天过去,入了九月,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连顺镖局里,负责押送瑞锦绸缎庄货银的韩虎等人几日前出了门,路上约莫要走一个月的时间方能到蜀地,送走了他们,忙了好一阵的孟郁槐也能好好歇歇。
只是他如今却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隔三差五在家歇个两天。柯震武撂了挑子,放话说要专心养老,镖局一应事体就都得他来管,即便再闲,仍然需要日日去坐镇,最多也不过是下晌能回来得早些。
谭师傅和汪展瑞将厨房打理得极好,花小麦这一向甚少上灶,铺子上又请回了一个姓苏的账房先生,人挺靠谱,就更使她无事可做,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的,或是在园子里转悠,再不然,就是将周芸儿叫到身边教导,日子居然过得很逍遥。
春喜和腊梅晓得她现在是非常时期,本不愿让她太操心,但见她成日家晃晃悠悠,仿佛很清闲自在似的,再看看后头空荡荡的园子,就不禁有些发急。
当初劝花小麦宽心的是她们,现如今沉不住气的还是她们,勉强憋了两日,终究是忍不住,将花小麦拖到身边,絮絮叨叨地道:“我说,小麦妹子你不是念叨着,要请那知县夫人再来一回吗?她若是肯来,咱们生意指定是立马就会上个台阶,那院子老这么空着,不是个事儿啊!”
“我还是那句话,都没做成一单买卖呢,就下帖子请人,那心思也太明显了!”花小麦摇头道,“我脸皮厚,我承认,可再厚也有个限度哇,反正,现在我是不好意思,要不,你俩去请?”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腊梅有点不高兴,甩甩手道,“我俩要能请得动,还会到你跟前跟你嘀嘀咕咕吗?我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大堂外面人影一闪。
“谁啊?”花小麦眼尖,立时就瞧见了,忙问了一声。
此时午市刚过,按理应是不会有人来吃饭才对,那么来的,多半是个村里人。
果然,那人影闻声便踏了进来,呵呵一笑:“小麦丫头,是我。”
“乔大叔?”花小麦忙站起身,向他绽出个笑容,“呀,你怎么突然跑到这边来了?”
来的正是村里纸扎铺子的东家乔雄。
自打刚来火刀村时,帮着做了一桌团年饭,花小麦与乔雄便一直关系不错。六七月份番椒成熟时,也正是乔雄带头买了不少,才让那些个番椒种全都顺顺利利地卖了出去。
这大叔是个热心人,性子厚道,与孟郁槐的关系也不错,是以看见他来了,花小麦委实挺高兴。
“我是闲得无聊,就跑到这边来转转。”乔雄落了座,接过花小麦递去的茶杯,笑着道,“上个月你们开张那会儿,我虽来吃了席,却并不曾入园子细瞧,只在外头张望一眼,觉得景致挺不错,正巧今日得空,索性就过来再看看。嘿嘿,丫头,我白看你不介意吧?”
“乔大叔你别拿话噎我行吗?”花小麦半真半假地撇撇嘴,“那景造出来就是给人看的,不然我何必费那个劲儿?你这话说的让我真不知该怎么接,好像我平常就那么小气巴拉一样——要不我找个伙计给你引引路,你只管逛去,里头没别人。”
“哈哈哈!”乔雄大笑了两声,“我同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闲得无聊,逗两句闷子而已,今日来,却是有正事的。你婶子她爹,也就是我那岳丈,是这月十二的寿辰,满五十九岁,正该大办一回。他向来是在城里跟着小儿子过,家里正为在哪儿摆寿宴发愁。我和你婶子合计过,觉着你这稻香园挺好,就来问问十二那天这里得不得空。”
花小麦怔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他这是专门照顾生意来了,眨了眨眼:“乔大叔,你都照应我好多次了,我……”
“什么照应?我肯让你挣钱,也得你自个儿有本事才行啊!”乔雄大大咧咧一摆手,“你莫要忘了,头一回我让你帮忙做那桌团年饭,就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嚜!我瞧你那鱼塘边上有一排木头房子,看着很有意思,把席面摆在那里就挺不错,只不知当天你这边儿合不合适。”
意思是……她那空了大半个月的园子,终于要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生意了?
“没问题的。”她赶紧应道,“那排木头房子,每一间能摆两桌,二十多个人坐在里面还是很阔绰的……乔大叔,你岳丈这寿宴,预备请多少人?”
“你婶子大部分的亲戚朋友都在城里,粗略算算,大概得要四、五桌。”乔雄就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又笑了两声,“这回可真是下血本哪,老头子身子硬朗,家里人也想借着这寿宴,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价钱方面不用担心。”花小麦也笑着道,“乔大叔你常常照应我们,我虽不能夸下海口,说替你办这席面不要钱,但我至少能给你个好折扣。回头你那些亲戚们若是觉得满意,还要请他们在城里多帮着宣传宣传才是。”
乔雄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低头想一回,又道:“不过这只是我跟你婶子的主意,尚未曾与她弟弟商议,今日也只是来问问。总之,你这里能安排下就行,我明儿便进城一趟,若是说定了,下晌就过来告诉你,啊?”
“好。”花小麦笑着应了,叫过庆有来,让他领着乔雄去那鱼塘边的木头房子里瞧瞧情形,待得他二人出了门,便转过头来,对春喜和腊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笔买卖若是能成,咱们那园子,可算是真正派上用场了。”她笑眯眯地道。
第二百七十五话 寿宴
火刀村乃至整个芙泽县一带,老人们做寿,讲究的是“庆九不庆十”的风俗,若要追究其原因,大抵是由于“九”与“久”同音,意味着长久,而“十”却是“十全为满,满则招损”。
花小麦在初初来到火刀村时,严格说来,并不能算作是个真正的厨子,至多也不过是实习生罢了。对那时的她来说,置办一桌宴席,是最了不得的大事,务必要卯足十二分力气和精神来张罗打理。
然而,在这一行厮混得久了,她也逐渐摸着些门道。
事实上,开一间食肆,最难应付的,向来是那些嘴刁舌灵的正经饕客。这起人见多识广,每一道菜摆在他们面前,都能立刻说出个门道,哪怕只是一味调料用得不好,也会轻易被他们所察觉,少不得被唠叨两句,倘若运气不好,遇上那脾气格外暴躁的,保不齐还要被声色俱厉地训斥一通。
与此相反,于一间酒楼饭馆而言,最好置办的,却恰恰是各类筵席。
但凡摆宴者,即便素日孤寒吝啬,每每到了这时,也不得不多花费些钱钞,如此一来,对于食材的选择就很宽泛,厨子可以放心大胆地尽情发挥。
而更重要的是,一桌宴席,无论名目为何,人们总盼着能有个喜庆的好意头。一道普普通通的菜,在食材和烹制手法上稍作改动,再取个好听吉祥的名儿,便很轻易就能讨人欢喜。
譬如那红烧或清蒸的狮子头,摆盘精致些。捧上寿宴桌,就成了“一品元宝”,至于那“白玉藏珍”,则是用炸过的冬瓜。配上切成丁的鸡肉和烧鸭肉,再加些鲜菇、莲子、鲜肾以上汤熬炖,用来恭维人,委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穿了。所谓宴席,大多都是有定式的,只要想明白了这一层,便能将一桌菜预备得妥妥当当,宾主尽欢。
乔雄这日在稻香园里打了好几个来回,将各处景致看了一个遍,越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