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10-21 08:51      字数:4971
  “嗯?怎么了?”花小麦便觉有点奇怪,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干嘛吞吞吐吐?”
  “我……”罗月娇年纪小些,又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若不说出来,她就实在觉得浑身都难受。她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小麦姐,你不会和别人说吧?就算是景大嫂,你也不能说的!”
  她那一脸天真的模样瞧着委实可爱,花小麦掌不住笑出声来,挑眉道:“好,我不说就是——其实你若信不过我,也不一定非要告诉我的。”
  “我哪会信不过你……”罗月娇咬咬嘴唇,“我就是觉得,这事也太奇怪了!小麦姐,方才我看见的,不止郁槐哥一个人,还有村子南边姓关的那个姐姐,他俩就在河边的林子里说话,那关家姐姐,还……还哀哀地哭哩!”
  “咳咳咳……”花小麦万万没想到她说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差点闭过气去,忙扑到门边咳嗽了一大通,喘匀了气息,回头道,“你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哎呦,那关蓉眼见着是出息了嘛,白日里都敢扯着不相干的男人掉眼泪了!就不怕被人给瞧见了,再传出闲话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村里真个有了闲话,保不齐关蓉,反而会更高兴吧?
  “我骗你作甚?”罗月娇言之灼灼道,“他俩站在树林子里,旁边经过的人若是不注意,根本就瞧不见他们,是我眼尖呀!我见那关家姐姐哭得可伤心了,郁槐哥眉头皱得死紧,仿佛百般想走似的,却又脱不得身,瞧着好不尴尬!”
  “是吗?”花小麦淡淡地应了一声。
  用脚趾头也都能想到,关蓉在和孟郁槐说些什么吧?
  郁槐哥,前几日听说你出了事,我真吓得半死,幸亏你平安归来了,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郁槐哥,村里人欺负我呢,尤其是那景大哥的小姨子,害我最近在村里行走都抬不起头来,嘤嘤嘤……
  花小麦也觉得自己眼下这种心态非常要不得,好似带了点酸意一般……可那又如何?她关蓉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男人哭的事儿都做出来了,还不许她在心里嘀咕两句?嘁!
  “管她的呢。”她偏过头对罗月娇笑笑,“跟咱们又没关系。”
  罗月娇沉默一阵,撅了撅嘴,陡然说道:“我不喜欢她!”
  “咦,为什么?”花小麦歪了歪头,“她欺负你了?”
  “她倒没欺负我,我家在火刀村也算有头有脸的,她不敢!”罗月娇气哼哼地道,“我是听我嫂子告诉我,她之前想占你的便宜,预备从你那摊子上捞些好处,因为没能得逞,便在村里四处装委屈。我娘说,这种人最要不得了!”
  第九十八话 气死你(三更)
  罗月娇一边说着,一边推了花小麦一把:“小麦姐,她那事做得不地道,你心里肯定特生气吧?若换做是我,非挽起袖子来跟她拼过!”
  花小麦闻言,便又多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却正得很,真真儿十分难得,想来,多半是家里人自小便耳提面命的缘故。
  她因此便对罗月娇又添了几丝喜欢,抿唇笑道:“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也没必要总挂在嘴边。一来她到底没占着什么便宜,二来,她最近在村里饱受人议论,恐怕日子也不大好过。咱来这世上走一遭,成天为了这种人,弄得自己气鼓鼓的,也不值当呀!反正,只要她别再来招惹我,我也没兴趣凭空找她的麻烦。”
  “她若再敢来,我帮你抽她一顿饱的!”罗月娇犹自愤愤不平地丢出这句话,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到手中的鲫鱼上。
  在景家小院又努力了一日,罗月娇做的鱼羹,总算是勉强能见得人了,只是水准还不大稳定,不留神手一抖,不是落多了胡椒面子,便是放少了盐,再不就是鱼肉熬煮得太烂,反正怎么都要被花小麦挑出点错儿来。
  罗家姑娘也并不觉得丧气,将那五六条鱼尽皆煮了,挑出最好的一碗来,说是要带回家去给她娘尝尝,眼见时辰差不多,端起碗就走,在家匆匆吃过饭,便又来景家寻花小麦,与她一同出门摆摊。
  因想着孟郁槐要那酱菜,出门之前。花小麦便从酱缸里每样捞了些,用食盒装好,搁在板车上,自家里出来,往前走了没两步,忽听得隔壁潘太公发出一声惊喜夹杂着惊吓的叫嚷。
  “我正想着你这两日该回来了嚜……哎呀,你这脸是怎么弄的?”
  多半是潘平安回来了。眼下入了伏,可用来做蜜饯的果子多得数不胜数,除此之外,还能做些梅酱、梅卤和甜酱之类让他拿去府城卖,应当生意不会错。
  花小麦在心中思忖了一下。并不着急去同潘平安打招呼,推着车,和罗月娇两个有说有笑地去到河边。
  时辰还早,河边出来散步的人并不多,两人朝平日里摆摊的那棵大树下走过去,一抬头。就看见孟郁槐从另一条路上缓缓也踱了过来。
  “呀,郁槐哥也来了呢!”罗月娇果真是个眼尖的,一眼就瞧见了那一身灰蓝衫子的男人。拍了拍花小麦的肩,正要抬手冲孟郁槐打招呼,却见他身后,一个人影一溜小跑。急慌慌地赶上来,一手娇弱地抚着心口,有气无力地唤道:“郁槐哥,你等等我呀!”
  孟郁槐回了头,眉心似是拧了一下,却终究是没有开口阻止,只是脚下步子非但没减慢。明显加快了些。
  关蓉?这女人还真是……
  花小麦眼里快要喷出火来,倒不是因为那怯弱纤细得如同河边一株病柳的姑娘,跟屁虫一般尾随在孟郁槐身后,而纯粹是觉得膈应。
  相当膈应!
  在那日被以春喜和腊梅为首的众人好好儿奚落一番之后,这关蓉,怎么还好意思跑到河边来?
  她挑了一下眉,将手中的板车就搁下了,并不预备再朝前走,只冷眼瞧着那一前一后的两个人,须臾间,孟郁槐便已走到了摊子前。
  “我是来得早了些罢?”他勾唇冲花小麦笑了一下,“家中闷热,吃完饭无事可做,便索性来河边走走,没成想你这摊子却还没摆起来,可要我帮忙?”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板车边,伸手便要去将车抬起来。
  这当口,关蓉也追了来,在离三人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咬咬嘴唇,看了花小麦一眼,冷不丁开口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你这司马昭,你的心思还有谁不知道?用得着特为解释一声吗,有这个必要吗?
  花小麦压根儿没看她,抿一下嘴角,扯了罗月娇便走,跟在孟郁槐身后行至树下,把家什一样样卸下来,生火点灯,又将那写着价格的木牌子挂在显眼处。接着就将那食盒拿了出来,递给孟郁槐,笑着道:“除了甘露子之外,别的酱菜也各装了点。这东西我二姐和姐夫也爱吃,家里一年到头都离不得的,你若吃完了,便只管告诉我姐夫一声,我再与你拿些。”
  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对了,你何时回镖局,提前同我说,我想让你帮着给柯叔和左嫂子、大忠哥他们也带点酱菜尝尝。”
  孟郁槐含笑应了,转头看看那木牌:“听柯叔和大忠他们说,你那鱼鲊面做得极好吃,前两次我都没能吃到,你替我煮个小碗吧,我也尝尝滋味。”
  “你不是刚吃完饭?”花小麦扬了扬眉。
  “你这面不卖给刚吃完饭的人?”孟郁槐唇边的笑容也拉大了两分。
  花小麦难得听他说句玩笑话,竟觉有点讶异,张大了眼将他好好打量一回,似是要从他面上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少顷,方笑道:“我怕你跟上回似的,一根面一根面地数着吃,活像在受刑!”
  话虽这么说,她却依言走到摊子边,取了一小块面放在案板上擀,一边抬头正色道:“先说好,我请,你莫要同我争。”
  孟郁槐笑了笑没有答话,算是默认,自寻了一张桌子坐下。关蓉也跟了过来,却是被晾在一旁,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脸上登时泛起红来,嘴唇却被牙齿咬得发白。
  这河岸是村里的地盘,又不属于任何人,她喜欢在这儿罚站,花小麦总不能把她往别处赶,于是就只当眼睛里没有这个人,自顾自地忙碌,煮好了面端到孟郁槐面前,又打发罗月娇将摆出来的桌凳再擦一擦。
  关蓉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目光颇有深意地追着罗月娇看了许久,忽然望向花小麦,再度出声道:“你请了人帮忙?”
  花小麦瞟她一眼,笑容很灿烂地点点头:“对啊,怎么?”
  罗月娇分明是因为跟她学厨,不好意思白占便宜,才被她娘打发着来帮忙摆摊的,不过这一点,她似乎没必要跟关蓉解释得那么清楚。
  “我还以为,你自己就有本事将这摊子照应得妥妥当当呢。”关蓉冷笑了一声,阴恻恻地道。
  烦死了,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从前那追在本姑娘背后“小麦妹妹”长,“小麦妹妹”短的柔弱姑娘,莫非只存在于臆想之中?
  从村间小路上走来三五个人,都是这小摊子的常客,与花小麦是往来得熟悉了的,笑着与她打了声招呼,便也在桌边坐下。看见孟郁槐,少不得拉着他寒暄一番,问问他音讯全无那几日的情形。闻知他的确是遇上了水贼,都不由得在口中啧啧感叹。
  花小麦抬了抬下巴,点点那几人,仿佛很无奈地对关蓉道:“我也没办法呀,摊子上生意这样好,我只得一双手,怎生忙得过来?少不得便要请个可靠的人,替我分担分担。罗家妹妹虽年纪小,做事却很勤力,有她相助,我着实轻松不少呢!”
  怎么样,莫说这罗月娇来摊子上帮忙,压根儿不要一个铜子儿,即便是花钱请人,本姑娘也不请你,咬我啊?气死你!
  关蓉死死咬了牙,眼睛里似已有盈盈水光,沉默片刻,忽然转身走到孟郁槐身边,原本想伸手扯他的袖子,犹豫半晌终究是不敢,只压低了声音道:“郁槐哥,我白天跟你说的那事……”
  孟郁槐刚刚松开的眉头复又拧了起来,抬头去看她,叹了口气:“我不是已同你说过,那与我无关,你这样……成何体统?”
  关蓉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眼瞧着就要落下来,就在这时,正擦桌的罗月娇忽然直起腰来,冲过去从两人中间穿过,肩膀故意将关蓉一撞,高声道:“让让,让让,擦桌哩!”
  “月娇!”花小麦忙叫了一声,招招手,将罗月娇唤到近前。
  “你莫要去招惹她,由得她去。”她压低了声音道,“她那人心思重得很,省得哪天她找你晦气。你又是个实心眼的人,仔细落了她的套儿。”
  罗月娇嘀咕了一句,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撅着嘴走到一旁,下死劲将桌面擦得油光锃亮。旁边几人见关蓉立在孟郁槐身边不肯走,又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便纷纷调侃道:“我说关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若有那起不知道的,还以为郁槐兄弟把你怎么样了呢!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何苦在这里自讨没趣?”
  关蓉原本就有些站不住脚,听得这话,更是受不得,无限哀怨地看了孟郁槐一眼,转身拔腿就走。
  许是她动静着实大了点,孟郁槐便又是一声叹息,将手里的筷子搁下了,站起来走到摊子前,借着桐油提灯的亮光,朝花小麦脸上看了看。
  “怎么了?”花小麦又没甚可心虚,照样唇角带笑地抬头看他。
  孟郁槐在心中仔细斟酌了一番,清了清喉咙:“原本这事与我无关,我也并不想管。但小麦姑娘,你和那关家妹子,究竟……是怎么了?”
  第九十九话 不差这一遭
  不是说并不打算管么?却怎地,等人都走了却又巴巴儿地问起来?
  花小麦抬了抬眼皮,将面前的孟郁槐又看了看。
  那人目光沉沉,隐约似包含着一星半点儿探寻之意,若不留心,很容易便会忽略了去。
  整件事里,花小麦自忖并未有任何不厚道之处,考虑了一下,便也开口道:“其实……”
  然她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坐在桌边吃面的那几人,当中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就冲孟郁槐招了招手,笑哈哈道:“孟老弟,来来,这事我们当天都是亲眼看见的,最清楚不过,细细说与你听就是,小麦姑娘还得忙着做生意哪!”
  吆喝完了,又冲花小麦一笑:“小麦姑娘,我那虾肉馄饨可得快些才是啊,还有那熏豆腐,莫忘了,上面要多多地浇一层麻油!”
  花小麦遥遥冲那人点点头,含笑应了,孟郁槐看她一眼,也就转身走过去,在那人身边身边坐下。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当中,花小麦和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