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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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 更新:2021-02-17 12:25 字数:4800
冯子材到达广西前线后,首先大力整顿溃军,迅速稳定了溃败后的局面。同时,冯子材利用多年的老关系,广泛联络边民,加紧修筑前线工事,准备积极出关反击,收复镇南关。
法军慑于中国军民的强大声势,又担心给养困难,战线过长,便炸毁了镇南关城墙及附近的清军防御工事,退回越南境内的文渊(今同登)、谅山。临走前,法军在关前废墟上竖起一块木牌,狂妄地宣称“尊重条约较以边境门关保护国家更安全,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
镇南关失而复得后,清军在法军竖立木牌的地方也竖立起一块木牌,上面针锋相对地写道:“我们将用法国人的头颅重建我们的门户!”
由于镇南关城墙和防御工事都已被法军破坏,冯子材经过实地勘察,决定以镇南关以北十里处的关前隘作为诱敌聚歼的主战场。关前隘是镇南关以北的一个通道地区,地势险要,中间只有一条宽约两里的关道,东西两面都是高山夹峙。
关前隘南面的谷地宽两里,谷地南端至镇南关都是起伏不平的山丘,人称横坡岭。冯子材令所部士兵在东西岭之间构筑一道三里的长墙拦住关道。长墙用草皮棍堆砌而成,两米多高,三米多宽,每隔三十米左右开一个缺口,缺口上安有栅门。长墙外,冯子材则命士兵挖了几千个梅花坑,坑上盖着草皮捉,并在东西两岭半山腰挖了四尺宽的深堑,切断关道,以利坚守,从而构成一座坚固而完整的山地野战防御阵地体系。
在兵力部署上,冯子材将各军分为左中右三军,互为犄角,相互策应。冯子材和两个儿子亲率所部十八营萃军作为中军,扼守关前隘的长墙和两面高山险要,担任最艰苦的正面防御;王德榜所部的十营定边军,驻在镇南关东南十五里外的油隘,作为左路军,准备抄袭来犯敌人后路,切断敌人的补给线。魏纲所部的鄂军八营驻镇南关西面的平面关,控制由艽葑(七溪)至龙州的水道,为右路军。
王孝祺部的八营勤军列于萃军后半里处,作为正面防御的第二梯队;苏元春及陈嘉所部的桂军十八营屯于关前隘后五里的幕府村,作为总预备队;蒋字汉所部的十营广武军、方友升所部的四营抚标亲兵屯于凭祥,作为第三梯队,防止敌人暗袭;潘鼎新所率的淮军五营屯于海村,以镇后路。
另外,冯子材还在长墙主阵地后面半里、四里及纵深地区,都配置了多重预备梯队,进可攻,退可守,蒙家村由蒙大带领敢死队持大刀埋伏于坑内待命。加上驻龙州、新街等处的部队,东线清军的总兵力约达八十多营,共五万多人,前线部队兵力约两万人,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冯子材周密布防后,为了打乱法军的部署,便决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发制人。在冯子材的指挥下,萃军于3月21日夜主动出击,突袭了盘踞在文渊的法军,以提高清军的作战士气,并引诱法军来攻关前隘。
法军受损之后,指挥官尼格里果然按捺不住,于23日凌晨指挥法军两千多人和三个炮兵连,兵分三路,气势汹汹地进犯清军长墙主阵地和东岭炮台。西路法军从文渊出发,经镇南关西面沿偏道入龙门关,上西岭风尾山攻打王孝棋勤军阵地;中路法军闯过镇南关,沿关道进抵关前隘长墙外;东路法军从谅山上马鞍山后沿山脉直扑小青山的清军阵地。
晚清外战第一捷,镇南关老将雄风(3)
随后两军展开激战,争夺东岭炮台的战斗尤为激烈,“炮声闻百里,山谷皆鸣,枪弹积阵前寸许厚”,最开始的时候,双方争夺激烈,势均力敌,死伤也相当。在枪林弹雨中,清军将士个个奋勇杀敌,抗住了法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19世纪的中国炮兵
这一仗,打得天昏地暗,一直打到入夜时分,乌雀南飞,双方的枪炮声逐渐小了下去,战斗渐息,法军陆续撤回。清军乘着短暂的休战,连夜赶修工事,补充给养弹药,当夜无话,以备明日再战。
24日清晨,镇南关的关里关外,几十里大雾弥漫,能见度不超过十步。在清晨飘忽的雾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氛。守卫长墙和高地的清军将士个个睁大眼睛,时刻警惕地看着前方。果然,法军利用天降大雾的有利时机,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兵分三路,再次发动猛攻。在双方的喊杀声中,关前隘里硝烟和浓雾交缠在一起,弥漫四野,双方在相互冲击的过程中,甚至难辨对方旗帜。
当日午时,在法军逼近长墙主阵地并开始攀爬长墙的危急时刻,年近七十的老将冯子材大吼一声,首先打开栅门,大呼杀出,身先士卒地冲向敌阵!
壮哉!只见冯老将军手持长矛,长须飘飘,奋勇冲出,果然是宝刀不老,英雄不减当年!清军官兵见此情状,人人感奋,纷纷拿起武器勇猛地冲向法军阵地。
霎时间,只闻关前隘里杀声震天,清军和法军捉对厮杀,在枪林弹雨中,不断有人倒下去,又不断有人爬起来,却没有一个人退缩。肉搏战中,清军将士人人以死报国,奋勇拼杀。在冯老将军英勇精神的感召下,爱国官兵们个个杀红了眼,有力地打退了法军一波又一波的猖狂进攻。
与此同时,王德榜率油隘清军出击了法军运送军火的驮马队,切断了法军的粮械供应。在关前隘里展开激战的时候,东岭炮台也形成了拉锯战,清军争先攀登,三面围攻,夺回了已被法军占领的小青山,重新控制了两面高山,并将夺取的炮口对准山腰的法军,法兵见势大恐,纷纷从山上飞奔逃命。
攻下周围炮台后,清军的后援部队源源赶到,而法军的增援部队和弹药给养被清军截击,法国人因得不到及时补充而陷入困境,士气低落,镇南关的局势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冯子材见机不可失,便立刻指挥清军发起了声势浩大、排山倒海般的反攻。
事先埋伏好的大刀队在近身肉搏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只见漫天的刀光剑影,直杀得法国兵心惊肉跳,尸横遍野。攻入关前隘的法军在清军的冲击下,撤离长墙,随后被清军截为四股,压到田丘里且战且退,狼狈逃窜。清军将士乘胜追击,王孝祺部将潘瀛更是杀得性起,脱去上衣,光着膀子率队持刀冲进敌阵。法军弹尽粮绝,终于支撑不住,指挥官尼格里见大势已去,急忙率领残部狼狈溃逃。冯子材率军乘胜追击,追出关外二十余里,直至深夜才暂且收兵。
战后,法国兵仍心有余悸地回忆说:“在我们的脚下,敌人从地上的一切缝隙里钻出来,手持短刀,开始了可怕的混战。他们的人数比我们的多十倍、二十倍,所有的军官和士兵都被围住或被俘虏”,“中国军的号筒,愤怒地响起‘前进!’的命令,从所有的堡垒,从所有的天边各处,烟云一般的敌人展开旗帜冲来,发出似乎把枪炮声都盖住的喊杀声”。(郑彭年:《甲申甲午风云》)
这真是法国兵的噩梦。经过这两天的激战,法军全线崩溃,狼狈逃出镇南关,退到文渊。镇南关一役,清军取得大胜,共击毙法军精锐上千人,缴获枪支弹药不计其数。法国人在战后也不得不承认,自他们入侵中国以来,“从未受此大创”。
镇南关大捷和当地老百姓的支持也是分不开的。在激战之时,当地的壮、瑶、白、彝、汉等族人民也纷纷赶来助战,为清军运送粮食等补给,提供了坚强的后勤保障。越南北部人民听说冯子材大战法国侵略者,也建立忠义军五个民团共两万余人在关外配合清军作战,起到了很大的牵制法军作用。
晚清外战第一捷,镇南关老将雄风(4)
为扩大战果,冯子材决定率军出关,乘胜追击,不给法军以喘息的机会。3月26日,清军追击到文渊,惊魂未定的法军听到清军攻来的消息后,撒开脚丫就跑。3月29日,清军克谅山,并在战斗中重伤了法军指挥官尼格里。慌乱当中,法军甚至将38门大炮和大量银元弃入淇江,狼狈南逃。
3月30日,清军克谷松,次日清军再克北黎,并收复了观音桥。此时的法军,犹如惊弓之鸟,一口气逃到郎甲、船头一带。在整个东线陆路战场上,中方出现了空前的大好形势。
3月23日到24日,也就是在镇南关大捷的几乎同时,西线战场上也取得了重大胜利,当时法军将近六千人前来攻打临洮城,守城的黑旗军依托工事,布下地雷阵顽强抵抗,最后和来援的清军内外夹击,在临洮大败法军,杀敌上千,取得临洮大捷。紧接着,清军和黑旗军又乘胜收复了广威府、黄冈屯、老社等十几个州县。
至此,越南北部战场的敌我形势已经全然改观,胜利的天平开始倒向了清军一边。在这大好形势下,冯子材决定亲率东线全军进攻北宁、河内,将法国侵略军彻底赶出越南北部地区。但就在这时,清廷突然下诏停战撤兵,前线将士一片愕然,乘胜追击的作战计划也只能作罢。
而这时,法国的内政也起了大变化。法军在镇南关和谅山惨败的消息传到巴黎后,引起法国政局的极大震动。好战的茹费理内阁在国内本来就不得人心,法军在越南战场上的失败更是火上浇油,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失败的消息加剧了法国人民对茹费理内阁的不满,巴黎人民纷纷走上街头,高呼打倒茹费理的口号,要求茹费理立刻下台,“几使巴黎闹成革命”。法国的反对党也乘机猛烈抨击茹费理“是国家的蟊贼”,让茹费理赶紧收拾铺盖滚蛋。3月31日晚,在一片责骂声中,茹费理内阁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轰然倒台。
《中法新约》,不算成功的成功(1)
战争和外交往往是联系在一起的,要想处理好这两者关系,需要非常高超的操控水平。事实上,中法战争爆发后,各方围绕“和战”问题的外交活动和秘密谈判几乎就没有停止过。
打仗这事,是最能花钱的。打赢了,不但可以收回成本,还能敲诈一笔;但要打输了,不但血本无归,还要倒赔战胜国的军费。这在19和20世纪那弱肉强食的国际社会里,也是通例。譬如,德国人在色当战役里打败了法国人,法国人不但损兵折将,还得赔偿50亿法郎并割让阿尔萨斯和洛林给德国人。一战结束后,德国人被打败了,就得反过来赔偿1320亿马克给那些战胜国。德国人最后付不起,经过希特勒一嚷嚷,弄得德国人不干了,要重新打过。二战就这样爆发了。
张之洞
从此以后,战胜国黄世仁向战败国杨白劳强索战争赔偿的事,也就收敛不少,要不然逼得狠了,杨白劳破罐子破摔,跟你玩命,也是件麻烦事。
且说镇南关大捷后,正当冯子材联合各路清军将领,准备分兵南下收复河内、太原的时候,1885年4月7日,清政府却突然下达了“乘胜即收”、停战撤兵的命令。
命令来得太突然了,很多清军将士接令后,气得捶胸顿足,“拔剑刺地,恨恨连声”。许多士兵甚至跑到将帅帐外,写血书,立军令状,“摩拳擦掌,同声请战”,“战如不胜,甘从军法”。冯子材、王德榜等清军将领在大胜之下,也不想轻易放弃扩大战果的机会,便联合起来致电上司两广总督张之洞,要求代奏清廷,诛杀议和之人,以振士气。
当时人写诗讽刺清廷说:“十二金牌事,于今复见之。黄龙将痛饮,花目忽生期”,十二金牌就是当年南宋朝廷令岳飞从朱仙镇退兵的金牌诏故事。连清政府派赴广东会筹防务的彭玉麟也愤愤然地赋诗一首:“电飞宰相和戎惯,雷厉班师撤战回。不使黄龙成痛饮,古今一辙使人哀。”但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冯子材被迫遵旨撤军后,彭玉麟只能叹道,“老臣抗疏千行泪,一夜悲歌白发生!”
事实上,以慈禧太后为首的清廷在整个中法战争期间,即使在宣战以后,也始终或明或暗地寻求媾和活动。镇南关大捷本来使中国在军事和外交上都处于一个相对有利的地位,但是,慈禧太后担心法国会“因愤添兵”,不断扩大战争,兵连祸结,这时主管谈判事务的李鸿章说,“谅山已复,若此时平心与和,和款可无大损,否则兵又连矣”,“当借谅山一胜之威与缔和约,则法人必不再妄求”,慈禧太后对此点头称是,以胜求和,也就顺理成章了。
武人好战,情有可原,但作为大清帝国的总当家,慈禧太后考虑的可能要多一点。就当时的情况来说,虽然清军在镇南关、谅山等地大败法军,并在北越处于一个有利的地位,但是,法国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