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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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文 更新:2021-02-17 12:20 字数:5064
此时还早,怕他没有起来,好容易等到8点钟,我先到他的住所,佣人报进去,张继立刻出来见了我,他的表情木钝似的同昨天假仁假义不大相同了,彼此松淡地握了一下手,落座,他瞪眼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又不说。还是我先开口了。
我故意地问:“搬到洛阳、西安的那些……有地方没有?”
张说:“等一等……呕……”
我又问:“等到什么时候呢?”
“呕呕……”张又答:“等一等!”
第三部分:崔郑秘密勾串的经过张继中途阻运 宋子文挽回原案(3)
“我昨天向军政部又借了500名军队在车站参加保护。”我说;“否则停在下关,太危险呀!”他眼睛望望我,没有说什么。
“可是,每天要我们出500元伙食费。”我又说:“现在,好像下雨了。那些东西装包不能十分好,又怕着湿,我特地来商量一下,怎么办呢?”我拿眼睛也瞪着他,要逼他的回话。
“那你想办法呀!”他似乎觉察我有意向他出题目为难,他表示毫不负责的意思。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更讨厌他这种神气,我接着说:“我没有准备它在南京搁下!”我想:你这假义侠!你做理事,又是中央委员,你不负责任吗?我非要制你一下不可!“我人地生疏,还是请您想个办法才好!所以我特地来请示。”
他眨着一双眼睛不作一声,我们互相对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当然,只是看他有没有表示,同时还要试探着他是不是还有一点真热心。我并不是真要想他指示办法。现在,我已经明白一切,他只是为了报复,而且没有好意。
我立起来了,我说:“现在已经下雨,我要赶快到下关去。”
他嘴里只是哼哼,没有话,也立起来了,彼此招呼一下,我一迳走了。
我又到军政部向他们借用大批油布,也答应了,再赶到下关查看一番。一宿无事,方才安心。派人去领油布掩盖各节车的顶篷,大约以后只要策动解决这个地点问题,别无他虑了。
我又赶到行政院,一迳到了秘书长室,见了民谊,我问他:“地点怎么样?”
他说:“电报都复来了,地点都没有。”
“好了!”我心想:“张继失败了!两处都是他有势力的地方,何以没有布置好就发动他的计划呢?至少他是不会成功的,真乃虚有其表。”我不由得摇起头来。
褚民谊问我:“为何摇头?”
我说:“没有什么?我们要挂在南京了!”
“还有一桩,”他说:“蒋总司令倒来了电报,他主张文献馆的一部分,要留在南京。”
“更好!”我想:“张继口口声声是他的文献馆,蒋先生提出了主张,他还说什么呢!”
我接着说:“那南京有地方存放吗?”
“我倒有个主意,”民谊说:“那陵园下面,有新建的全国运动场,有那运动员宿舍,都是铁筋洋灰建筑,第一次全国运动大会,至快要在半年以后,暂时安放再说,岂不很好。那是归陵园委员会管理,要同林主席商量。此外,中央医院的新建筑在黄浦路完成了,要同卫生署商量。”
“很好!”我说:“那我先同卫生署商量,因为卫生署的简任秘书,就是以前在博物院同我合作的庶务科长许诗筌,要可以,他一定答应的。这比较更简单。”民谊赞成这样做。接着,我就到卫生署。
见到了许诗筌,寒暄之余,我直率地说明来意,他说:“房屋是不错已经完成了一部分,但是不是可以借用,我当然不能作主,我同他们商量一下。”
第三部分:崔郑秘密勾串的经过张继中途阻运 宋子文挽回原案(4)
“我们也只要暂借一部分。”我说:“那就请你去商量,我在此候你好了。”
他去了几分钟,回来向我道歉,说:“他们这医院急于要用,现在完成的还不够,所以无法借用。”
“也是,”我想:“人家为了需要而建筑的新屋,如何能借给他人呢?况且是医院!”因此,
我也不再噜索。
“谢谢你!”我说:“那我再另想办法。”我告辞了回来。
第二天,我在清晨8点钟照着民谊指示的林主席住宅地址,去访问林森主席。他住着一座不甚宽大的仿佛里衙房屋,地名我已忘记了,是照着上海习惯走后门进去的,似乎还晾着衣服,十足表现平民居处,没有什么派头。佣人拿了衔片进去,我走进了他的客厅,客厅也与普通人家相仿,似乎有一个壁炉,四周沿墙排列着一些几椅,中间由壁炉抵房门顺着安放一个大餐桌,也沿着摆了一列单靠,就没有余地了。我等了不到3分钟,森主席就出见了,白须飘拂,非常安闲地,使我肃然起敬。
但是,三言两语,我们之中,起了极微妙的磨擦,结果还是他转弯,叫我还是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与张继比来是十分不同的。情形相当有趣:我将如何运送故宫古物来京的遭遇说了,又向他请求暂时借用体育场宿舍的意思说了。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由于他终究不能忘记自己是一个国家元首的尊严吧?他游移了一下,突然对我说:“你们怎么这样做事?地点都不筹备好,就搬来呢?”他说着福建音的国语。
“我们是有原定地点的呀!”我相当不高兴了,如此多的国之重宝,责任是我承担着。没办法顾忌了,对一国主席,我直率地答复说:“本来是宋院长洽定的,上海天主教堂库房,不是中政会临时改变不许去吗?我已经上路了,主席是主持这次中政会的,不知道吗?为什么要临时变更?我们不是没有预备。中政会议决定分迁西安、洛阳,可是那边并没有房屋,刚回电来,为什么不筹备好,就决定?”
他让我这样侃侃地一顶,有些窘了。中政会当然是他在场的,他不能说他不知道。他呆了半晌,然后他又说:“那体育场是为了全国运动会而设,不能借给你们!”
“那不是至少在半年以后吗?”我说:“我们这是暂时。”
“不成!”他坚决地答复:“中国人说话向来没有信用。”
我又气又好笑,我想问:“一国之主席不是中国人吗?”但是,究竟不好意思,也觉得方才说话,已经不大得体,他这语无伦次,恐怕也是让我一激,老好人章法更乱了以至如此。
我说:“这是国家的事,与私人事不同,到时不搬,主席当然可以命令迁走,故宫的理事,都是中委、府委,这次南迁是蒋先生的意思!”
他无可如何了,踌蹰了有一两分钟,定了定神。
“就是要借给你们,也要委员会决定,我也不能马上答复你。这样吧!那陵园上面有三间“庐墓处”,倒不大用,本来是给孙哲先生他们住的,他们实际也未必住,有铁门,非常稳当,我倒可以先行作主借给你,委员会开会时,告诉他们一声好了。”
这样,在他当然是转弯了,委婉曲折,情理兼至,是非常诚恳帮忙的神气,不是官话。我只得暂时接受了。我说:“我明天同了民谊去看了,再回话!”
“好!”他说:“民谊是知道的。”
我告辞了。我们终于在非常坦率满意地状况下道别。
第三部分:崔郑秘密勾串的经过张继中途阻运 宋子文挽回原案(5)
我又到行政院将经过告知民谊,约了明天到中山陵园去踏勘。
第二天清早,我在办公时间到达行政院约了民谊,还有一位老友行政院参事方叔章(表),三人一同到中山陵。
庐墓处在中山陵后面一条小道上去,大约有300级阶梯,方叔章走不动。我同民谊步行上去,房屋三间,不错,大致尽足堆存文献馆档案箱。问题是:空气潮湿,不宜纸张,坡级高。盘上去相当费事,尤其是雨天,一日恐怕还搬不完,打湿了更无办法。
这算是我对主席不敬,罚爬山坡三百级,民谊池鱼,叔章解差,此行枉然。我也没有回他信。
这样,我被陷于绝境了!宋子文代行政院长,他在上海没有回来,这许多列车的古物在下关,我天天要去看一趟,没有法到上海去。电告北平也无办法,必须要在南京解决,只有在南京候着宋子文。
好容易候到了,我清晨就到宋公馆,快9点钟了,是他会客的钟点。我递了名片进去,他出来见我甚是热情,立在房门口就问我:“来了几天了,怎么样?”
“我来差不多两星期,”我答:“古物停在下关,忽然中政会议决改运洛阳、西安,那两处又没有地方。南京连日想法子也不可得。蒋先生主张文献物品留此,林主席答应林园庐墓处,我同民谊去看过不合用,现在毫无办法。下关借了500名军政部队伍参加本院同来的人们看守着,非但用费可观,也相当危险。我只有专候院长回京解决。自然只有照原案运沪!”
“好!”他想了想回答:“请你明天9点钟再来一次。”
第二天,我如时再去,宋立刻出来,他说:“我昨天晚上,又召集了一个临时中政会议,议决:照旧运沪。我已经关照招商局放一只专轮送你们,不许卖客票,整船专用运国宝您派人同他们接洽,至于上海上岸,脚夫、库房,地方上一切照呼,我派刘鸿生帮你料理,你信任他好了,决不出毛病。您放心,一并同他接洽!”
我痛快极了,我对于张继是全部胜利了。宋子文毕竟是行政院长,他却趁他离京时在背地捣乱,宋一回来,他就屈服了,毫无抵抗。我不知他昨夜的中政会曾否出席?他取的什么态度?他的义侠,就是如此而已!真叫我替他惭愧!此时我对于宋子文这样明快的态度当然印象甚好。
我去拜访了刘鸿生,是一个江湖好汉,甚觉得可以合作。招商局方面派人去接洽,派的是“江大”;虽然知道“老太爷船”不甚满意,也就无可如何了。
大约是第3天也忘记是第4天,我们就一切运上了江大,我上船之后,就发现了他们在统舱内私卖不少客票,但是除了安全的顾虑以外,并不妨碍我们,我们怎么办呢?同他买办交涉,他避着不见面,船急于要开,只好息事宁人!?
船到上灯以后,又发现了非但私卖船票,并且这些私搭的客人,还点着洋烛打麻将。我发火了,派人找买办责备了他一顿,当时虽然制止了,却无法长期监视。一直担心着睡眠始终不安。而这只老太爷船却走了3天方到上海。
我们这次在南京,枉费了三星期,现在总算安抵上海,仗着刘鸿生的准备非常周妥,当天安全地运进了法租界的天主教库房,丝毫没有损失,我心头一块石头方才落地。
第二天,我再去复勘库房的工夫,刘鸿生也来了,他发现了库房外层的办公房内,有同人吸烟的洋火,他一匣一匣地投掷出来,我感激他的热诚,道谢他的盛意。
第三天,宋院长也来巡视了一次,我的任务终了,急忙回到了北平。在我的离平时期,寅村确是常到我家代我省问母亲。这是令我十分满意的。
此后,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都陆续出发,运的人,大约是马衡、袁守和、沈兼士、俞星枢,各出马了一次,次序我不大记得清了,大的困难,不客气说,都是我第一次替他们解决了,头难已过,他们都顺利而且安适地完成了任务。
第三部分:崔郑秘密勾串的经过高等法院官员驾到(1)
1933年5月1日,那天正是一个星期日,我正在午后昼寝醒来,突然来了一桩希奇的事;院方来了一个电话说:“有要事,院长、秘书长都到了,请马上过去。”
我匆匆地到院,果然,易先生、玄伯、星枢、庶务科虞科长、秘书处的董科员寅复等等,黑压压挤了一屋子正乱着,中间还夹着生人,他们介绍,我方才知道是南京最高法院一个检察官叫朱树森,他拿了天津高等法院的一封介绍信,以参观名义来院,虞科长接待见他,他忽然变为要求调查一些文卷。虞科长打了一个电话向秘书长请示,正值院长在秘书长公馆,因此他们都同来了。现在,问我要秘书处的处分物品一部分在我手内的文件。
当时,我立刻拒绝了。我说:“他拿来天津高等法院的介绍参观信,如何能看文件呢?根本上,院长、秘书长都不必来,虞科长请一个示拒绝好了,为什么弄得那样严重?”
他们恍然大悟,然而已经迟了,并且经过院长的面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