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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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文 更新:2021-02-17 12:20 字数:4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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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鳄鱼。鳄鱼者:广东人的害物,北方便要称大虫。凡全世界的银行奸商,交易所奸商,下至古董奸商,以及打鼓儿的小贩,都是浪子、痴儿、寡妇的丧门神,他们吃死人也不吐骨头,直要等他发了财,他的子孙也破人如法泡制,即如努尔哈赤之宁馨子孙,如玄烨、胤祯、弘历之徒,他吸聚积财的本事,固十倍高明于盐业银行的乾斋,(注:岳乾斋,盐业当时的经理)不料弘历的玄孙,面孔还长得绝俊,便宛转簸弄于乾斋的手,我辈怯懦的群羊,也要求生,彼辈耗子、痨虫、鳄鱼,也无非求生而已。
我辈饭糗茹草自足,原也可笑。彼非食肉寝皮,原也有彼辈之不得已。故乾斋乐,溥仪是否曾哭?也值不了我们来咏叹。但恭喜发财,不是善心的老爷耳朵中常在胡同口听惯的么?我们恭喜年来银行事业发达,问他如何发财,也不妨替鳄鱼先生算笔小账:诸君不看见前几天本报揭登的盐业银行八十万借款合同么?他的内容是:金宝、金册,通共七千六百两七钱,金箱金塔等又共三千三百六十九两零九分六厘,两共一万零九百六十九两七钱九分六厘,就是马上回电,已超过四十五万元。其余三十六件自身成器的价值不算,一千九百五十一颗的真珠也不算,一百八十四块宝石也不算,还有不是足成金的八百八十三两八钱的金子也不算,又玛瑙等珍器四十五件也不算,据说一塌刮子算作荒金,抵过四十万元半额借款,不好意思,又加上另数五千八百三十六元收入内务府账上,就算公平交易。
哈哈!这是两愿非逼当然不生什么问题。若冠冕堂皇说起来,比东交民巷还要公。乾斋先生必定启发我辈曰:一个烧火丫头递给鼓儿担一尊金佛,换取铜元二十枚,难道不是常有的事么?我对曰:唯唯!我惟痛恨中华民国十三年五月三十一日成此合同,时间不是恰恰“宣统十六年”的旧历端阳前几天么?溥先生要把老祖母的结婚礼物借这八十万急债,到底干什么呢?就是要做那牢什子的关门皇帝,耗子一大堆,痨虫塞了气不得透,不是端阳要开销了才太平么?鳄鱼哈哈大笑,就是攻他这弱点,大小中外鳄鱼布满在东交民巷、后门、东西牌楼、王府井、琉璃厂等处,都侍候这位二十岁的少年“上头”呀!呜呼!这三种动物都非把溥先生弄到打板子过活不止,他们惟一达到这种目的方法,就是恢复优待条件,这就叫做冤哉溥仪先生!
第二部分:成立故宫博物院耗子痨虫鳄鱼死狗(3)
何言乎危哉溥仪先生?则老实对曰:冤哉,溥仪先生者,昨已明白言之矣(注:因此两段分日登《晨报》,此段系第二日登出,故曰昨。)那班耗子、痨虫、鳄鱼,非把溥先生送进了卑田院不止。所谓危哉溥仪先生者,恐怕那班耗子、痨虫、鳄鱼,又非把溥先生送上了断头台不止,这种太早计的警告,虽然说我恐骇、诅咒、梦呓,均能凭爱猜想者去猜想。然而我爱这无邪气的高明少年,我且把理由细细陈述出来,请爱他者去做个参考,不能算我多事。
凡一个朝代的变更,所有旧朝代的子孙臣庶,稍有反侧力量者,无不被新朝辗转锄除,必至对方小心韬晦,一无反侧朕兆,才能邀数十年后假仁假义的荣典,如归命侯之类,做别人一个厚待前朝的装饰品。然而前清到了雍、乾之世,如曾静之狱等,尚因牵缠了姓朱的,便冤死数千百人,这能够作为一件儿戏的事?说到了民国,可以随便拆烂污,不缴成大祸么?
实在是民国的改革,更是双料的改革,一是换朝代,二是换国体,所以能待前朝,十分宽大。其原因,没有一个私人为着自己子孙万世,在那里猜防前朝;其大理想,是国既共和,为四百五十兆人公有,就是溥仪也有一分,想没有在那里殷顽、在那里处心积虑的活动。不料十三年以来,竟闹了显著的一个复辟大把戏,又时时对有力军阀,造作不断的谣言,那神武门里又常常做出许多违悖优待条件的怪事:如予谥了、钦赐紫禁城骑马了,准预琼林宴、鹿鸣宴了,荣封三代了,皆闹一种类似暗示复辟的笑话,这种无意识的混闹,难道可以保得定一方面没有履霜坚冰的恐惧、生出一劳永逸的决心?这一定要如吾乡孩子的俚谚所云:“猴子弄私处,弄出血来了。”我再举出三大理由:一、由嘲戏而认真;二、由愤慨而仇嫉;三、由恐慌而激昂。
何言乎由嘲戏而认真?最可笑的一班耗子式的拖尾巴人物,到了民国,还闹什么遗老,无一不就是瘟臭官僚。他的同类,号称服官民国者,把民国不知闹成什么东西。都由那种恶物,他们既然顶遗老头衔,止去做鼠窃,或偶然偷做些顾问、总裁、总办之类,也终算他们比较安份,因而对他们愈有恕词,至多不过在他们辫子上、大著上,开开他们的玩笑也就罢了。不料他们生性不安本分,读了他们奴才传奴才的几本死书,不问三七二十一,要想如法泡制。
现在看到在东交民巷日本使馆里,贴有南书房、军机处,便见得他们看永明王在缅甸一般。若曰口称“上在行在”,便是他们的忠节逾著。我们请问他们是否是准备做最后一孤臣,必当为复国运动?果如此,大清固有忠臣,民国非无健者,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安得无人焉?变嘲戏为认真,闯入你们遗老队里,自矜他是民国好男子呢?这种的弄假成真,你信“上头上面”,叫得愈高的声中,竟无反响么?且如此嘲戏变认真的结果,每引起了弥天大祸。
塞尔维亚一排子匠狙击奥太子,引起了空前的欧战。徐国梁饮弹在上海澡堂门前,结局至曹锟进团城;吴佩孚上西山,齐燮元走别府。若说他们还要请外人保镖,竟扶溥仪做朝鲜王,为吞并的媒介,则我个人将哈哈大笑,望他早日实行,中国是远东巴尔干,自己终不能了自己的了,早晚必酿成一更大的世界大战。于是世界各国,都有些小解决,中国便也得一个大解决。
前次一战,什么世界共主的德皇,混世魔王的俄皇,与神圣同盟的圣子神孙奥皇等,一概请进了历代帝皇庙。继此一战,则庶乎万世一系的天皇,世界飘国旗的岛主,也进历代帝王庙,溥仪先生且做了一只俎上告祭帝王永结局的小鸡。你想,天下有享高名而不负辛劳、如此便宜的事么?止要留一条辫子,尽可自由出入总统执政的门,口称遗老遗少,捣乱则保护之,干出真正的复辟戏则曲恕之,口头好像游戏,内容实是认真,难道对方会不变其嘲弄态度,也成认真么??
何言乎由愤慨而仇嫉,优待条件实是袁世凯、徐世昌等一种遮羞的把戏,袁世凯且把他做了骗人的帘招。不然,袁等如要做忠臣,有什么优待敢忍心议及,倘然心目中有一民国在,如何留什么皇帝,假令今日段祺瑞对曹锟约曰:“我做执政,你请在团城做外国总统”,岂不要笑倒了三岁小孩?袁等之不怕滑稽而为之者,要和缓他乱臣贼子的责备,对付一般北方怒气冲天的社会而已。你看他不恤推翻民国,自己正取皇帝而代,反批优待条件,乃说:“仅留尊号,至今耿耿。”这无非愚弄北方的奴才百姓,使反对之冲突缓和罢了。
第二部分:成立故宫博物院耗子痨虫鳄鱼死狗(4)
袁世凯真正能稳做皇帝至今,溥先生早已陪葬西陵,难道“宣统十七年”还能留小朝廷于日本使馆么?然袁之奸狡不足责,愤慨于北方人民,于民国亳无情愫,并其奴役二百六十年的耻辱而忘之。至于一个皇帝虚名,为朝三与暮四,被奸雄愚弄而不知,前日清理档案,余适监视,得一徐世昌之亲笔函,更使人痛恨,先录其函稿如左:
越千、寿民、瑞臣、仲泉仁兄阁下:久违雅范,仰企为劳。恒委员等到津,展诵华签,敬聆种切。猥以世昌七十诞辰,仰蒙皇上恩颁御笔扁额一方、对联一幅,福寿条幅一轴,寿佛一尊,如意一柄,衣料四件,瓷器二件,玉器二件。拜宠隆之恩■,切感悚于私衷。世昌衰朽自渐,修石不立。敢云古稀已屈,中规矩以从心;遽蒙异数独邀,望觚棱而稽首。下忱感忭,伏祈代奏谢恩,是为至恳!此复,敬颂
台绥! 世昌顿首九月十七日
这封信若是赵尔巽、陈宝琛写了,原不足为奇;就是徐世昌,当他做袁世凯上卿时节写了,也付诸一笑罢了。偏偏他要在当了民国元首之后,说这种卑鄙无耻的话,屈伏在一个“外国少年皇帝”之下,坍民国元首之台。“外国皇帝”有内务府,难道民国元首便没有私宅的书记处了吗?否则叫他儿子或侄儿出面,请内务府转谢转谢,亦何尝不可呢?他这样亵渎民国,其意无非以为民国什么东西,我上看银子面上,出张一出张,做一个总统,譬如做一回钦差罢了。到此才知道清廷养了一只狗(如郑孝胥、罗振玉之徒,他们自信止是犬马之臣,称之为狗,并不屈辱他们),还能摇尾巴。民国便养了什么总统、执政,都是朝外咬。难道这种难受的愤慨,决不会酿出仇嫉的么??
何言乎由恐慌而激昂,善后会开会矣,有所谓“正谊书社”者,集刻一本保障皇帝的通电,向邪气民国的执政府善后会议会场,如雪片的分散。其意欲骇昏了许多善后委员,一致提案通过,各备靴帽袍套环跪于日使馆前请圣驾回宫。
他们四个会:满蒙协进会,满族同进会,旗族互救急进会,京师总商会。十五个省分:京兆直隶王树■等九大官,东三省世荣等五十三人,山东张英麟等二十人,江苏陈后侃等数十人,福建郭曾■等三十人,河南裴维绥等七十二人,广东曾习经等四十二人,江西闵荷生等五巨绅,湖北樊增祥等十六人,湖南陈嘉言等二十二人,甘肃苏源泉等十一人,云南朱崇荫等二十四人,贵州姚大荣等十九人。四都市:北京则有李经畲、马其昶、吴怀清等,上海则有陈夔龙、冯煦、秦炳直、余诚格、朱祖谋等,天津则有张人骏、吕海寰、升允、铁良、袁大化等,香港则有陈伯陶、张学华等。凡具名者八十一,其间有民国之大官,有复辟之巨子,有愚忠之遗老,亦有赌场偷东西的翰林(如常熟某秘书);又不具名而标出人数者四百三十三。其他四个全会,当以千计。真是浩浩荡荡,十八路番王会师西长安街杀奔前来。骇得我们“邪气民国”的百姓,屁滚尿流,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无从逃命,止有三呼万岁恭上皇帝尊号,才能平息众怒。
这个不够骇,还于条文中王树■等则曰:“凡属血气之伦,均抱不平之感。”张英麟则曰:“民情惶惑,舆论沸腾。”陈石侃等则曰:“薄海闻之,感深惊讶。”郭曾■等则曰:“证诸中外舆评,下至街谈巷议,无不以此举为非。”闵荷生等则曰:“中外震骇,大动公愤。”姚大荣等则曰:“一时人心大愤,异口同声。”听到这里,真正骇得面如土色,软了全身,哑口无言。
况且我本为了我的良心说话:若主他们故意骇人,还有可商的余地,内容却是千真万真,有人对我说:“当摄阁请走了溥先生的后几天,北京有人在街头巷尾,黏贴‘□□□(冯玉祥)王八旦’之类的揭帖。”我到天津第一天便有重要军事大官,亲告我曰:“你试去街上有一车夫驴童,不骂‘□□□(冯玉祥)无良’的么?他这种行为,在两个月内不死,是无天理。”证诸“邪气民国”的舆论既如此,按诸“正谊读书社”的鸿文又如彼,中华民国四字,简直不过是一张灯花纸的薄层假面,揭开来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们还是做一天执政算一天执政敷衍下去呢?还是赶紧自杀,出空了床让皇帝睡觉呢?还是努力奋斗,激昂了少数民国分子,学他们的笃忠于大清,杀出一条生路,使民国万年有道呢?
所以他们借那正谊书社本子浩浩荡荡杀奔善后会议,是否尚有“邪气委员”存在,能引出激昂,果其彼中亦止有“正谊委员”做了皇帝的清一色,吾知必有更少数的“邪气民国”作最后五分钟之准备,激昂的度数,必有如上海土语所谓将邪气的增高矣。这种“正谊”先生的惟一理由,在官则因“凡食前朝之禄,皆有旧君之谊”,在野则一凡我公民,感激二百余年厚泽深仁,方图报之不暇”;其办法则“即使优待条件一一履行,尚未能酬答万一”,然则聆言外意,说起民国,真叫做该死又该死,简直亳无天良,才挂这中华民国的招牌,段执政虽在天津入京之先,作歉然之语,到底不彻底。只有袁世凯一个蠢臣,才能彻底忏悔,曰:“仅留尊号,至今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