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不喜欢孩子，都是次要的。”她不动声色地缓缓开口，“你想想，秦慕远是什么人？想要上他床的女人有多少？想要帮他生孩子的女人又有多少？”
  童遥的手顿时无力地垂下来：很多……她知道一定有很多。
  “男人，总会在某个时间喜欢某个女人的，像是爱情一样，但可悲的是女人真的把它当成了爱情……”
  “你不要贪恋得太多，男人就愿意一直给你。但是一旦你贪恋了，想想，你和外面的女人有什么两样？他自然很快就会腻了你……”
  说完，她“啪”地一声关上车门，直接绝尘而去。
  童遥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响说不出一句话，脑中不断盘旋着苏连晨留给她的一个信息——要想留在他身边长久，就要打掉孩子！不想被他腻掉，就不要为他制造累赘……
  “我不是那样的……”童遥无力地低喃无声，蹲在这个冰冷的街角哽咽着，“我不是那种女人……”
  她不是想要贪图他的钱财或者是想绑住他还是怎样的……
  她只是单纯地爱他想要这个孩子！
  秦慕远，是不是一开始就误会了？
  难道，她真的要打掉吗？
  【268】真的流掉？
  苏连晨开着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中瞧一眼站在原地的女人，看着她站在原地无措的模样，她不由勾了勾唇角，心中涌上一层快意。
  “骗”这个女人打掉孩子，其实很容易！
  很简单的道理：难道她还怕斗不过一个没步入社会的学生？
  她就这样开着音乐，闲适地一路开车回去，车身刚滑入公寓楼区的大门，车座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她顺势捞起，细长的指尖轻轻一点，漫不经心地应答了一句。
  “你在哪里？”对面的人显然语气就焦躁多了，电话一接通，便心急火燎地喊出来，“刚刚在档案资料里看到你录了一份笔录，发生什么事了？”
  “哟，你不是催眠师嘛，怎么改行追八卦了？”鲜红的嘴唇不悦地抿了抿，她嗤笑着挪揄，一手转着方向盘，将车驶入地下停车场。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爸爸叫我来问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苏连晨便觉得一阵心烦，直接扣断了电话。
  熄火、拔车钥匙、开门……利落地一连串动作后，她刚站稳，便看到五步之遥的站着的人影，手上那拿着一个亮着屏幕的手机。
  “你挂我电话？！”苏清晨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身红色的风衣映衬着她此刻的怒气，“你好歹也是我姐姐，你就……”
  “你不是在这里了吗？”苏连晨蹙了蹙眉打断她，心烦地转身回车上，“可以面对面讲话，我为什么不能挂你电话？”
  苏清晨咬了咬牙，她的这个姐姐，真的很不可理喻！
  她知道，姐姐恨苏家，这么多年，她和爸爸妈妈僵持着，就是不肯踏入苏家半步……有必要吗？有必要为了以前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连家都不要吗？
  过分！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苏连晨放下车窗朝她瞟了一眼，慢悠悠地开口，“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半点“请她上楼坐坐”的意思，不是因为家里有秦慕远，而是……和苏家划清界限以后，她的家里，从来不曾出现过苏家的人！
  苏连晨做事，一向如此决绝，对自己的亲妹妹也是一样！
  肯“送”她回去，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你！”苏清晨气急，捏紧了拳头，忍了半响还是无奈地上了她的车，却在听到她车中播放的音乐时，微微一愣——
  这个旋律……
  “这对我没用。”她努了努嘴，葱白的手指朝着播放器指了指，“你想用这个对付我？”
  她是催眠师，本来就是搞心理的，对于这种催眠音乐，简直能信手拈来，所以苏连晨如果想放这个音乐对她做什么，完全没有效果！
  “恩？”苏连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嗤笑，轻轻一拨，立马换了新的音乐，“你想多了，只是刚刚忘了关上……”
  她刚刚放这个，可是给童遥听的！
  要不然，那个小丫头，怎么会乖乖去打掉那个小累赘？
  “姐……”苏清晨的眼中有些不忍，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嘴角的那抹苦涩，喃喃地询问，“你开车，也放音乐催眠自己吗？”
  就是为了不让自己那么痛苦？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何必呢姐姐……
  “这个你也管？”她轻哼了一声，踩下了油门，将车飙上了市内高速，“你来应该不是只和我说一份笔录这么简单吧？要是没别的事情，你们会查我？”
  他们在调查她，显而易见！
  最大的巧合，就是在他们调查的时候，她不小心留了一份笔录，像是在某个不良档案上添了浓重的一笔。
  “姐，你二十八岁了……”苏清晨嘟哝出声，“爸妈还是希望你能早点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他们帮你找了个……”
  “乒！”地一声，她陡然一拳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直接在高架路上停了车：“下去！”
  “啊？”苏清晨一怔。
  “我叫你下去！”苏连晨愠怒地低吼，被所谓的终生大事挑动了底线，“你回去告诉他们，就当我这个女儿死了！随便立个墓碑去帮我找冥婚好了！”
  “你！”苏清晨再好的脾气也被她惹火了，负气地开车下来，傲然地喊出来，“你别想我以后再管你！”
  然后用力甩上车门！
  回应她的，是苏连晨的绝尘而去，没有为妹妹的话半分动容。
  她宁愿走上一条不归路……
  翌日一早，医院妇科门诊室中。
  童遥目光空洞地坐在木椅上，口袋中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她拿出来，看到上面石婷的号码，果断摁掉，直接将手机关机。
  “你真的打算……流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蹙着眉问道，同时在一份临时病历上圈圈画画，半响才抬头直视着她，“和家里人商量好了吗？”
  【269】打针吧！
  “恩。”童遥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的手指不停地搅动着衣襟，心中涌起一层层的慌乱，脑袋中却一直维持着空白。她一夜未睡，思绪却一直理不清。
  脑海中盘旋的，始终是这样一个认知：要想和秦慕远在一起，孩子必须拿掉！
  她别无选择！
  因为她想和秦慕远在一起，所以再不舍也得舍！
  医生在门诊手术申请单上打上一个个勾，抬头随意地问了句，“几岁了？”
  “二十……”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小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眼中涌上一层水光。
  才二十啊？
  医生再度瞟了她一眼，惋惜地叹了口气。
  她每天都要接十几例门诊流产手术，也都差不多是她着这种年纪，像是她这样还没踏上社会就怀孕的女孩子啊……真是可惜了！
  “行了，叫家长进来签字吧。”终于，她利落地将手术单往她桌面前一拍，“上午打催产针，下午肚子疼的时候来医院，就能流掉了。”
  “我……能不能自己签？”
  严格地来说，她没有家人。
  “那你的朋友呢？男朋友？”医生了然，迅速做了退步，提议道，“让你朋友帮你签也行，下午流完以后，你总要人带你回去的吧？”
  医生很理解：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在外面和男朋友玩出事情来，家里的父母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但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总要有个人带她回去疗养的……
  “我……”童遥一脸犹豫。
  她能找谁？
  在国内的，只有她和石婷两个！
  石婷还在公安局里没有保释出来……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和石婷开口！
  明明昨天还当众宣布——她爱秦慕远！她会保留着他们爱的结晶的……
  正在僵持之中，诊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男人搀扶着年轻的女人冲进来：“医生，她昨晚打的催产针，肚子疼了！”
  男人一脸焦急，搂紧了怀中脸色苍白的女人，眼中尽是担心和歉疚。
  这样的场景，让童遥看得不禁打了个寒噤。
  “那你快点签吧，打完针下午来，我这里开始忙了！”医生索性和不和她磨叽，带上无菌手套就往里带人，只是随意地将一支签字笔塞在童遥的手中。
  她像是接到了炸药一样慌张丢开，眼中的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晕染了纸上的手术注意条例。
  她不敢！
  她害怕！
  她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但是没有人听到她心中的呐喊，就连潜意识中也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想要和秦慕远在一起，就打掉孩子！必须拿掉孩子……
  脑袋中一片空白，她被一种非己的意识控制中，终于哽咽着拾起那支笔，颤抖着签上自己的名字——童遥……
  签了字、交了钱、打了针……
  她像是行尸走肉般完成一系列的流程，恍惚地走出留观区，去医院外面透透气。
  冰冷的风吹来，让童遥不禁蹙眉，恢复了些许清醒，这才想起了刚刚一直被置于关机状态的手机，连忙从包里摸出来开机。
  屏幕上立马翻出来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信息，都是来自石婷的。
  她在短信中炸了毛，不停地询问她在哪里？
  童遥顿时鼻酸。
  她想回个电话过去，还没有按下拨出键，屏幕便主动亮了起来，石婷的电话打了进来——
  “谢天谢地，你可终于接电话了！”电话一接通，石婷便猛然松了口气，随即又涌起了先前的焦躁，“你怎么回事啊？一早上都关机？酒店的行李也不整理！我们中午还要去机场呢！”
  “石婷……”童遥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我走不成了……”
  下午还有门诊手术。
  “说什么傻话走不成啊？”电话的那端，石婷还在往行李箱中塞着毛衣，忽略了她的那个主语是“我”而不是“我们”，她依旧微笑着挪揄，“我都已经’出狱‘了！为什么走不成？都证明我是无辜的正面人物了！”
  童遥哽咽得捂住嘴，她要怎么解释？
  “你现在在哪里啊？”石婷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买点东西带过去？我过来找你？”
  “石婷，我不走了……真的……”她忍不住，终于“呜”地哭出声来。
  “什么意思？”石婷的动作顿时一僵，这才发现了她那边的异样。
  【270】你傻啊你？
  “什么意思？”石婷的动作顿时一僵，这才发现了她那边的异样——她在哭？！
  “你回去吧……”她在哽咽着抽泣，“我过两天就回来……”
  她得等孩子没有了才能回去！
  她天真地想着：孩子没有了，秦慕远就不会为了孩子的事情不开心了，他们就能开开心心生活……她保证不会变成他的累赘！
  “你慢着！”石婷蹙眉，在她挂断电话之前嚷出来，“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她嗅出事情的严重性了！
  该死的，在她被“拘留”的这一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某公寓套间中。
  玫瑰色的窗帘被人“刷”地一下拉开，明媚的阳光从窗棂中投射进来，强烈的光线差让人刺眼，同时也惊醒了床上沉睡的人。
  秦慕远不悦地蹙眉，混沌的脑子怔了两秒，便骤然恢复清醒，倏地从床上翻坐起来。
  还是这个房间，还是这张床……他毕竟是被她下了药，就算是昨天用自己的意志力保持清醒，终于也在查完她所有的资料以后，抵抗不过药性而睡了过去。
  手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昨晚他为了刺激自己而渗血的绷带，已经被换掉，洁白如新。
  “醒了？”苏连晨摆好窗帘走回来，一派闲适的模样，对于旁边桌子上的混乱闭口不提，倒像是照顾个醉酒醒来的丈夫，“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药物只有嗜血和解除肌紧张的作用，副反应会很小。
  秦慕远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挪到床边穿鞋，质问地看着她：“没有加快排毒的药！恩？”看似疑问句，他却用了陈述的语气。
  原因很简单——
  昨天他在支撑不下去之前，就翻遍了她电脑中所有的资料，从破除电脑密码开始，到寻找隐藏文件、找到zl药物论文……他快速地操纵着整个系统，窥知关于这个药物的所有真相。
  一切都天衣无缝的安排：他会在她回来之前找到资料离开，不会给她任何反扑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