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1-09-29 13:02      字数:5720
  我不愿看与将的脸。
  每看一眼,心头就狂疼。
  那么真挚的爱恋,为什么只是虚假?
  若是真的呢?
  生生,若是真的,会如何?
  不去想那假设,我转头看床头的电话。
  那里面,可有一个新的窃听器?
  或是每个住到荣家来的客人,他都会安然坐在床头,承受他仿佛轻柔抚摸的目光,再听一听碎了心的声音。
  “生生……”
  与将倾前,伸手。
  我赫然心惊,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他掌中玩弄的猎物,簌然全身一缩。
  胆战心惊看着他的影子,象魔鬼一样覆上来。
  我打算养精蓄锐,储足力气将他一举踢下床去。
  他却只是倾前为我掖好被子,又退开去。
  我难以置信,瞪着他的眼睛张得更大。
  他疑惑地问:  “怎么了?”
  我别过脸。
  哼,不过老伎俩。
  欲擒故纵、以攻为守。
  果然,颚下忽然一热。
  脸被与将拧过去,和他静静相对。
  他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生生,你变了。”
  柔情似水。
  我骤然间只想大笑。
  可笑。
  我变了,原来变的是我。
  笑声堵在喉咙声处,化为悲切的呜咽。
  “不错,我变了。”
  我只有承认。
  不是吗,由始至终,与将都是同一个人。
  是我瞎了眼睛,错看了他。
  与将问:  “怎么,生生,你不高兴吗?我终于得到荣氏,这不是你最希望的?”
  我还能说什么?
  他问得无辜:  “你一直都希望我能历练出商场上的战斗力,为什么现在却这等模样?”
  我连苦笑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冷笑。
  是的,是的,错的是我。
  我期盼着他奸诈无比,狠辣无双,他却霍然嘿嘿一笑,露出真面目。
  他比我期盼的做得更好,更高明。
  我几乎应该扑上去紧紧搂着他,和他同贺天下。
  与将将我的手握在掌中,如他当日常做的举动般:  “生生,为何你不再爱我?为何你离我而去,与你的父亲对付我?”
  爱?
  我如遭暮鼓晨钟一敲,被震得无所适从,刹那间眼花缭乱,不知身在何处。
  我霍然摔开他的手,再一巴掌硬生生拍在他脸上。
  可惜,没有震碎那假惺惺的面具。
  与将与将,我多想看看你的里面,你的皮下面,到底是些什么?
  他错愕难堪。
  我咬牙切齿。
  “与将,你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让我事到如今,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倒不出一点的苦水。”  我磨着细白牙齿,轻轻用力吐字:  “真让我佩服。”
  我点头道:  “我好佩服。”
  与将没有伸手抚摸自己发红的脸,似乎那一巴掌没有感觉。
  也许他的面具太厚太硬,我那微不足道的一巴掌实在起不了丝毫作用。
  他站起来,无声看我。
  居高临下,好一股王者气势。
  这般情形,梦中见过多少回。
  多少回,为他的称霸天下而笑醒过来。
  如今见了,哪里有当日半点情怀,只剩心惊胆战而已。
  一回头,已是百年身。
  我唯有气苦。
  昨天 上册 第十三章
  章节字数:3938 更新时间:07…01…30 01:24
  我想着与将会展示一下他的霸权。
  他却只是淡淡一笑,离开房间。
  我心里酸楚,躺在床上直起半身干呕,却呕不出任何东西。
  连苦水也没有。
  至少应该和爸妈联系,看看他们现在如何?
  只愿与将,不要太难为他们。
  拿起电话,还未拨号,就有悦耳的女声传来:  “黄先生,请问您要拨哪里?”
  我愕然。
  “我要打电话回家。”
  那女声感性十足地道歉:  “对不起,荣先生说了,您这条线路暂时不能接通,如果您和荣先生商量后得到……。。”
  将电话霍然挂上,无力地靠在床头。
  这就是荣与将。
  我并没有生病,下床时脚步却摇摇晃晃。
  打开房门,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侯在门外。
  “黄先生要出门?”  问得恭恭敬敬,极有敬业精神。
  我点头:  “我要回家。”
  为首的人一笑:  “请稍等,我打个电话给荣先生问一下。”
  不等他掏出手机,我把门喀嚓一声关上。
  我原该暴跳如雷,现在反而心安理得地重新回到床上躺着。
  不是吗?
  这才是与将的风格。
  被他困住,如进了蜘蛛网。
  丝极细,却缠绕不断,让你挣扎、挣扎,到死的时候还以为有挣扎的机会。
  外面的事情,他也肯定能料理妥当。
  在外人看来,我不过是来休闲渡假被妥善照顾的一位朋友。
  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苦笑。
  没想到吃与将一个大亏,居然会使我对他信心大增,料定他无所不能、无坚不摧。
  一连几日,衣食不缺。
  试了几次,电话里的女声问候依然。
  门外的男人,不过两三拨人,换来换去,看着我也顶够了。
  与将常来,还是情意绵绵,体贴入微。
  不过再也动不了他一根毫毛。
  我挥拳时,被他早有防备一把抓出,硬拉到唇边轻吻,笑道:  “再不要这样,董事长室里一次也就算了,房间里又来一下,不疼吗?”
  每被他碰一下,心就猛痛一下。
  心有千千结,我殚精竭虑,解不开一个。
  我问:  “与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坦然道:  “荣氏我已经得到,当然是和你常相厮守。”
  “我不要,请放我走。”
  他问:  “生生,我若放得开,怎么会花费工夫找你回来?”
  我心头一酸,求道:  “与将,我对你无功有劳,求你放过我。”
  “我哪里不放过你?”  他不解:  “我虐待你?我打你骂你?若不爱你,我又何必打通关系,帮助黄氏度过难关?”
  我一口气缓不过来,歪在床边。
  他伸手搂着我,摩挲我的唇。
  酥酥麻麻,和心里的痛楚根本不是同一回事。
  与将说:  “生生,我一生中,最珍惜的人就是你。”
  我无声。
  记得他曾经说过…“荣氏对我的养育之恩,和你对我的感情一样,都是我最珍惜的东西。”
  看看荣世伯的黯然引退,看看与亭的堕落。
  “生生,为何你不信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与将,我不敢信。”  我望着他的眼睛,可怜兮兮:  “我真的不敢信。”
  就这样反反复复。
  我起起伏伏,在感情的海中,着不了地,浮不了头。
  没有自由,外界消息还是有的。
  一日看电视,财经节目忽然一闪,出现与将的身影。
  原来荣氏最近扩大营业,接连兼并几家大公司,股票又是大升。
  我赶紧转头,另一边却在播放国际的财经消息。
  “法国最大的华资机构再度传出不利消息………”
  我惶然,小心翼翼地看着,荧屏里出现神色憔悴的老头子。
  黄氏!
  黄氏又遇劫难。
  我心中更痛,倒在沙发上。
  人说书生百无一用。
  黄生呢?恐怕更无用。
  我唾弃自己。
  整日忐忑不安,难受焦虑,连饭也咽不下去。
  父母在家中为家业强自苦撑,我竟连安慰他们也做不到。
  此等不孝,天下少有。
  与将走进来,习惯性地坐在床边。
  “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他伸手抚摸我的脸。
  我没有躲,乖乖让他占便宜。
  “与将,我想和爸妈联系。”
  他笑:  “随时都可以啊,电话不就在这里?”
  我冷冷看他。
  “我帮你拨吧。”  他体贴地拿起话筒,低声吩咐几句,然后将话筒交给我。
  我接过。
  “喂?是生生吗?”
  听见妈的声音,我几乎大哭出来。
  咬着唇道:  “妈,是我。”
  “你在荣家还过得惯吗?”  妈今天没有唠叨:  “希望荣家大公子好好照顾你,他倒是个好人。”
  我望身边的与将一眼。
  “妈,爸呢?”
  爸的声音传过来:  “生生,荣家住得习惯吗?”  从不露亲昵姿态的爸,居然问了和妈一样的问题。
  我坚定地回答:  “我很好。”
  与将在身边轻笑。
  笑得让我心寒。
  “爸,黄氏出事了?要我帮忙吗?”
  “不用担心,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爸说:  “即使没了荣氏,有与将在,你不必担忧。”
  我急道:  “爸……。”
  “什么时代了,男男之爱有什么所谓?你一走多日,我和你妈担心已经够多。只要子女平安就好。”
  这荣与将用了什么迷药,把我父母迷惑至此?
  黄氏不是曾经收购荣氏吗?
  商场上的仇敌,为何瞬间又成可以托付儿子的朋友?
  我暗恨。
  一通电话下去,无非了解两件事。
  第一:黄氏出现重大危机。
  第二:爸妈为可以把我交托给与将而安心。
  放下话筒,我伏在床头,只愿泪水将我淹了,顺便把身边这披着彩衣的豺狼一同淹死。
  可惜颤了半天肩膀,却滴不出一点眼泪。
  眼内干涸。
  我那习惯了指点江山的爸,我那一身贵气、雍容大方的妈,怎忍心他们年老时站在破产的受难台上,被旁人讥讽嘲笑?
  我回头,看端端正正坐在床边的与将。
  我说:  “与将,求你救救黄氏。荣氏资金雄厚,绝对可以帮助黄氏度过难关。”
  与将蹙眉:  “生生,商场变幻无穷。荣氏贸然插手,恐怕不妥。”
  他边说,边伸手。
  亲亲密密搂住我的腰肢,唇碰上我的脸。
  我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生生,我好想你。我好爱你。”  他性感的声音低沉悦耳,可以催眠一般。
  我只听得心悸。
  他靠了上来,缓缓压在我身上。
  我抿唇,轻轻躺倒。
  他乌黑眼瞳中反射的傀儡似的的人,是我吗?
  身上衣物被他象嬉戏一样剥去,赤裸的我更加冰凉。
  与将热热的,覆在我身上。
  “你好瘦,我都不敢压在你身上。”
  我自动伸开腿,好让他行动。
  他呼吸渐粗,急促地亲吻着我的身体,竭力安抚我的颤抖。
  “生生,不要怕。”  他轻轻哄我:  “你抖得好厉害。”
  我呆滞地问:  “与将,你会救黄氏吗?”
  “是的,我会。”  他每说一个字都轻啄我的胸膛一下,柔情万分。
  我微微一笑,闭上眼睛。
  耳中又开始嗡嗡作响。
  “与将…。。”  我说:  “无论我怎样哭喊挣扎,你照做就是。拿东西把我绑起来也可以。”
  这句话,以前曾准备对尼洛说,怎料到会换了个对象?
  不做到最后,交易自然不成功。
  我不想再次失败。
  “那岂不是强暴?”
  我笑:  “我喜欢。”
  “哦,只要你喜欢就行。”
  热情的动作升级。
  黑暗和恐惧呼啸而来,铺天盖地,将我深深埋入。
  我听见自己的喊叫哀求,也听见与将不断唤我:  “生生,生生………”
  他到底还是进来了,横冲直撞,野蛮粗鲁,不可一世。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痛得昏死过去,又痛醒过来。
  “生生,你看,我们终于在一起啦。”  我听见他欣喜地说:  “我好爱你。”
  我痛得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紧紧抓着他象抓着唯一的浮板,沉沉睡去。
  我认为是心理上的伤,使我在床上躺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