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9-25 11:12      字数:5276
  还不是一塌糊涂。
  真是没资格说宫城他们。
  深夜,南烈躺在床上。
  可能是因为和藤真不期而遇,而宫城又说到了“皇牌杀手”这个词,他闭上眼睛时, 脑海中总是浮现出17岁那年的夏天,在全国大赛上,他一肘把藤真打昏的情景。
  那一瞬间清晰如昨,原来他从来就没忘记过。
  不管他那时是有心还是无意, 也许注定要愧疚一辈子。
  他坐起身来,走到窗边。
  浅浅的月色透过百叶窗洒进来。
  左肩的伤,也在这个时侯凑热闹似的隐隐作痛。
  他觉得很疲倦,却睡意全无,不由烦躁起来。
  但终于还是颓然地躺回床上。
  第二天早上,南烈来到办公室,宫城他们三人已经到了。
  南烈看不出他们有宿醉的痕迹,个个精神还不错。不由松了口气。
  反倒是他自己,一夜无眠,头痛得要命。
  这时,藤真进来:“如我昨天说的,你们上午兵分两路,分别到私立大学和银行去,兀必查清嫌疑人的面貌特征,有什么情况, 立刻通知我。明白了吗?”
  南烈等四人应了声是。
  宫城说:“藤真,昨天的事……”
  藤真打断他:“我不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事。你们抓紧时间出发。”
  南烈和越野正要出去,藤真说:“南警官,你的伤不要紧吧?”
  南烈看着他,突然想,是不是要等到藤真自己说不介意那件事了,他才可以忘得掉?
  他会不介意吗?应该不会。
  所以,他也就不可能忘得掉。
  他向藤真摇了摇头。
  中午,南烈四人回到警署。
  藤真再开案情分析会。
  “第二被害人青田先生的司机说,7月21日晚上,青田先生的车在驹泽大街和一辆自行车擦了一下。按司机的话说,是自行车气势汹汹地过来,才擦到的。骑车的男人倒在地上,司机停下车问他要不要紧,对方却大声叫骂,用脚踢车门。于是,司机也开始还击,和他对骂,但因为怕麻烦,后来就发动车子走了。”越野说。
  藤真问:“司机还记得对方的长相吗?”
  “司机说,当时天色很暗,所以除了记得他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青年之外,没别的印象了。不过,我们把画像给他看,他一下就肯定是那个人。”
  藤真边往便携式电脑里输入信息边说:“有没问在驹泽大街的哪一段?”
  “说是在和自由大街交叉的地方。”南烈回答。
  藤真点了点头,问宫城:“银行那边呢?”
  “我们查到,3月14日左右,银行下属的八云分部,来了个男人说要贷款。事务员因为他既没有存款,也没有担保,就拒绝了他。这样一来,对方就变了脸色,大发雷霆,和事务员争论起来。”
  藤真抬起头来:“没有存款和担保,不能从银行贷款,这样的事,连小孩都知道。嫌疑人不可能就为了这个发火吧。应该还有具体的原因。”
  樱木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候补的,连这个也想到了。我们一再追问,银行的工作人员才肯说的。那家伙对事务员说,以前来这儿存款时,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好,说无论何时都能来贷款,现在没有了存款,就翻脸不认人了。他还吵着要见经理,但没有见到。”
  宫城把一张画像递给藤真:“这是根据那个事务员的记忆做出的画像,和医院那张好像有点不一样。但我们把医院做的那张画像给他看,他又说肯定是这个人没错。”
  藤真把那两张画像并排放在桌上,众人围着看了一会儿,南烈说:“发型和眼睛有点不一样。樱木你认为呢?”
  “当事人都说肯定是他了。不同人描述总会有偏差的。”
  “我也觉得是同一个人。这个人曾在驹泽大街和自由大街交叉的地方骑自行车,又到过自由大街附近的八云分部,他也许是住在那附近或是那附近工作。现在,我们把搜查重点放在那附近一带。下午,你们还是兵分两路,宫城和樱木到那一带查访住户;南警官和越野到那一带查访星期一休息的公司。必要时,要及时联络当地的警署。”藤真说。
  南烈四人走出警视厅大门,宫城说:“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气都不让我们喘一口。”
  “那也没办法。后天就是星期一了。”越野说。
  这时,相田彦一迎面进来,看到他们,高兴地说:“太好了,你们还没走。樱木哥,那个案子有进展了吗?”
  樱木狐疑地看着他:“彦一,我突然发现,你每次都问我,为什么不问其他的人?至少,你应该先问越野才对,他是你的学长。”
  宫城笑了起来:“樱木,那不是明摆着的?因为你最有可能透露消息给他。不过,彦一,你想知道案情内幕的话,还是去问藤真吧。我们这些下级随便说什么,被你捅到报社去,会很被动的。”
  彦一失望地说:“问藤真?他什么也不会告诉我的。”
  樱木气恼地说:“果然,彦一,你把我当傻瓜。下次要是有专门征对记者的连环杀手,我会把你指给他的。”
  彦一忙说:“樱木哥,你误会了,不是宫城学长说的那样。我们一直都是最肝胆的。”
  櫻木脸色缓和多了:“这还差不多。”
  宫城心想,这个单细胞生物真是好骗。
  南烈突然说:“彦一,你姐姐她,有新男朋友了吗?”
  樱木和宫城吃惊地看着他,樱木说:“头,你对彦一的姐姐有兴趣啊。”
  南烈没好气地说:“问一下不行吗?彦一,到底有没有?”
  “还没有吧。我姐姐眼光很高的,何况刚刚离婚,总要找个更好的。”
  “彦一,老实说,你姐姐是很漂亮,但太麻辣了,而且岁数也不小,很难再嫁得出去。”樱木说。
  彦一点了点头:“有可能,反正她也不介意。”
  南烈看了越野一眼:“走吧。”
  越野这时一句话也没说,显得出奇的安静。
  南烈往前走,心想,他究竟欠神奈川的这些家伙什么了,不过是各撞过藤真和流川一肘而已。却整天要感同身受这些人比肥皂剧剧情还精彩纷呈的感情戏:樱木这条单线是晴子到流川,宫城那条是彩子到赤木,越野则更离谱,他竟然一直喜欢着比他大五岁的相田弥生!
  南烈自顾不暇,却又无法忽视身边人的苦恼。
  他对爱情这东西一窍不通。
  但不由还是会想,这世上难道没有更顺利一点的爱情?
  还是说,像他这样的人身边,只能聚集同样的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的人?
  (六)
  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可是,调查却停滞不前了。
  南烈他们带着画像在驹泽大街和自由大街一带四处打听,并联络了当地警署的人协助查访,却没发现可疑的人。
  4月5日过去了。
  4月6日的晚上九点,他们再次筋疲力竭地回到办公室。
  樱木一屁股坐下,把双脚架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越野双手托腮,撑着桌面:“怎么办?白跑了两天。”
  宫城这时双手抱着后脑勺,仰躺在转椅上:“只好希望他明天手痛,不能杀人了。隔一个星期再动手吧。”
  樱木坐起身来:“小宫想得倒美。我的直觉是他一定会再杀人,而且杀的是更了不得的人。”
  宫城认真地说:“樱木,你说他是在白天还是在晚上动手?”
  櫻木瞪了他一眼:“我又不会算命。”
  南烈坐在一边,听他们胡扯。
  凶手还会再杀人吗?
  这个世界很野蛮,所以怨恨的对象或多或少是存在的。也就是说,想杀的人或多或少也是有的。这使得他们很困惑,因为这样一来,根本就无法推测凶手会在什么地方杀什么人。
  他们只知道,凶手在驹泽大街和自由大街那一带的周一休息的某个公司上班,而明天就是星期一了。
  大概已经盯住某个人了吧。
  恐吓信大概已经寄出去了,要命的是,当事人可能会以为是个恶作剧,而把那封催命信看过之后撕碎或扔掉。
  更坏的可能是,当事人根本没看到那封信。
  但能怎么样?
  只能希望像宫城说的,他因为别的事耽搁了行凶计划,或者像第二、第三起案件那样,等到深夜再动手,这样他们还有一个白天的搜查时间。
  “很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继续。这样耗着也没用。”
  宫城站起身来:“南说得对,我坚决响应号召。”
  樱木和越野也站起身,越野看了南烈一眼:“南,你不打算下班吗?别忘了你的伤刚好。”
  “你们先走吧。我就走。”
  宫城他们走后,南烈走到记事板前,看着上面的案情分析。
  怎么办?
  不可能寄希望于一个已经杀了三人的凶手突然停手,以他做了这么多年刑警的经验来看,概率简直为零。
  杀人也是会上瘾的。
  最坏的结果是,明天发现第四个“有钱有势的糟老头”倒下,又让凶手逃之夭夭。
  到时各种媒体会铺天盖地攻击警察,质问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样的话,他们警视厅就被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烈觉察到有人走进来。
  他侧头望了一眼,是藤真。
  刚才他们回来时,南烈看到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走。
  藤真走到他身边:“还是没有线索?”
  南烈点了点头:“我已经委托那里的警署继续搜查了。希望明天案发之前会有线索。”
  “只能这样了。”
  “但我直觉,他的目标已经选好了。”
  藤真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当年丰玉那种排山倒海的“RUN & RUN”篮球攻势。身为球队灵魂人物的南烈,毫无疑问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
  一个优秀的警察有时就需要这种直觉,所以,他认为南烈非常适合做警察。
  藤真看向记事板:“我也认为,他的恐吓信应该是寄出去了。”
  南烈皱了一下眉:“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去电视上通告,寻找收到恐吓信的人吧。”
  藤真点了点头:“希望第四个目标能早一点把恐吓信交出来。”他顿了一下,“今天就到这儿吧。急也无济于事。”
  他往外走,又回过身来:“明天才是关键。回去吧。”
  南烈突然叫住他:“藤真……”
  藤真再次回过身来:“什么事?”
  南烈看着他:“对于明天的搜查,你好像很有自信。”
  藤真笑了笑,他那在男性中略显柔软的头发,在日光灯下有着浅褐色的光泽。可能是视觉出现误差,南烈觉得他的双瞳是淡蓝色的,这时在他清俊的脸上明亮地发着光。
  南烈不由自主地想,这个人做警察实在有点可惜,以他的聪明和学历,做什么都会出人头地。
  所以说,这世上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无往而不利,有的人没的选择,有的人甚至难以立足。
  藤真当然是第一种人,他自己则是第二种,那个连杀三人、明天又要动手的人则属于第三种。
  藤真双臂抱在胸前:“难道你没有?对了,南,你为什么做警察?”
  南烈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南”,虽然说,认识他的人都这么叫他,他听了还是觉得有点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想,这几天可能真的太累了。
  他沉默了半晌才说:“答案有两个版本。你想听哪个?”
  “都说来听听。”
  “一个版本是我曾经头脑发热地想匡服正义,另一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那么,藤真你呢?”
  藤真淡淡地笑着:“有人说刑警的工作是猫捉老鼠的游戏,也有人说老鼠是这世上仅次于人类的高智商动物,但我相信最终赢的还会是猫。”
  又是这种无害的笑容,但南烈没有看错他,在这种笑容背后,这个人有着一颗喜欢挑战、勇于冒险的心。
  老实说,刚才他是有一点泄气的,他又不是没有遇到过破不了的案子。
  但他想,这个案子应该能迎刃而解。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合作。
  藤真有配得上他此时自信笑容的足够智慧。
  他自己也不蠢,何况还有越野他们那三个臭皮匠。
  “所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