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左思右想      更新:2021-09-19 21:43      字数:5068
  深呼吸有点困难。
  “把他从这里弄出来有点像从压扁的罐头里掏沙丁鱼一样,”一个声音说,“咱们不知道他有没有内伤,所以得一
  点一点地移,明白吗?
  让我先抓住他的衣领。“
  基恩感到某样结实的东西扣住了自己的脖子,一只手又抱住了自己的腰。
  “当心一点!”有个人叫道。
  “我不明白如果这样不行还会有别的什么办法,”另一个声音说,“很难说哪里是他,哪里是金属。”
  基恩感到那只手紧紧抓住自己,开始拖动,然后是疼痛——穿心的剧烈疼痛。他尖叫一声,叫声也疼。
  “妈的,”那声音说,“他一只脚粘住了。谁过来拿着火把照着这人?”
  “不。”基恩说,有气无力。
  “什么?天哪,他醒了。”那声音说。
  “妈的,”有人答道,“他说什么?”
  “别用火把。”基恩说。他闻到了汽油味。
  “他是对的,埃迪,”有个声音说,“用火把会把大伙儿烤焦的。
  还是用启罐刀吧。“
  一条沙丁鱼,基恩想。除了疼痛他想在脑子里装点别的什么。然后,他们又开始移动他了。他昏了过去。
  基恩再醒来时灯光很亮,浑身都是疼痛。四周全是人,用力地拽着他,拉扯什么东西。他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
  “吗啡!”有人说。基恩感到一根针戳进体内。
  “等一等。”他说,但已经晚了。他想告诉他们什么,可一股舒服的温暖感觉向他袭来,使他忘记了一切。
  他再次醒来时,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不会再昏迷了。他单身躺在一家医院的病房里,阳光穿过打开的百叶窗射
  进来。他想伸手去脸上抓痒,胸内猛地疼痛起来。他静静地躺着让它痒,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伸直了手,顾不得疼
  痛。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
  “你又回到活人当中来了?”她说。
  “是吗?”基恩说。这样也疼。“我不知道。”
  “我来给你撑高一点。”她说,嘎吱地摇着床头下面的把手。基恩上半身升高了几公分。他看到曼尼。珀尔站在床
  尾。
  “你会好的,”曼尼说,“不用担心。”
  “不是你会好的,”护士说,“你已经好了。你是整个病区甚至是全医院最幸运的病人。”
  基恩现在想起撞车来了,起码想到了车子就要撞上水泥桥墩的那一段事情。“什么断了?”他问。
  “脚踝和小腿。”她说,敲了敲石膏夹板。那东西似乎长在了他的腿上,一直到膝盖处。“幸好你系着安全带,不
  然什么都断了。”
  “还断了什么?”他问。
  “没有了,”她说,“你已被从头到脚扫描过了。真不敢相信。”
  “我是不信,”基恩说,“我疼痛得什么都散架了。”
  “只是疼罢了。”她说,“外面有个侦探等着找你谈话,你觉得受得住吗?”
  “当然。”基恩说,“我能喝点什么吗?”
  她把一根玻璃吸管插入他嘴里。他吸了水,含在嘴里,然后让它一点点流进喉咙。护士走了。
  “出了什么事?”曼尼。珀尔问。
  “等一会儿,”基恩说,“看看那警察是谁。”
  不一会儿,戴夫。海恩斯走了进来。“早上好,睡美人,”他说,“每个人都站在外面等着,你却睡了一夜。”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关心,戴夫。”基恩说。
  “我不是关心,只是好奇罢了。”海恩斯答道,“听着,交通警一会儿就到,我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也想。”曼尼。珀尔说。
  “戴夫,这位是我的上司曼尼。珀尔。”基恩说。
  两人礼节性地握握手。“怎么回事?”海恩斯问。
  “是他。”基恩说。
  “妈的,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海恩斯说,“生活越变越复杂。”
  “不是的,”基恩答道,“你弄错了,我只是在满足你的好奇心。”
  “胡说八道,”海恩斯说,“要真是他,你把得到的情况告诉我,我去继续干。”
  “什么也没有。”基恩说。
  “你自己不也想找到他么?”这不是提问。
  “对。我知道怎么抓住他。”
  “让我帮你,”海恩斯说,“警长不会知道的。”
  “不行,戴夫。你不到一年就要退了,对不对?还是等着领退休金吧。”
  “没有我能做的事了吗?”
  “也许有。报上有什么这方面的消息吗?”
  “一家电视摄制组拍了一大堆他们设法把你从车内弄出来的镜头。
  他们不知道你是谁。“
  “我在哪家医院?”
  “城北医院。这是最近的外伤治疗中心。”
  “这儿的人你认识吗?”
  “一两个。”
  “设法证明我已死了。”
  “我想他们不会干的,米基,你知道如今医院胆子很小。”
  “快死了呢?”
  “我去看看该怎么办。你要真认为他会有什么行动的话,我去找一些人到这儿来帮忙。”
  “脑死应该行的。”基恩说,“别让那些交通警见我。”
  第十章
  “咱们为何在这里见面?”威尔问,环视四周。刚过下午3 点,餐厅里没什么人,那一头有个女人在扫地。
  汤姆。布莱克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有些情况对你说,又不想当着你爸、基蒂和莫斯的面。”
  威尔身体不舒服。他感冒了,而且心里很怕。“那好。”他说。
  “咱们最近一次民意测验表明卡尔霍恩有48%的支持率,而你只有44%,误差是四个百分点。咱们升了,他降了,
  但是——我以前对你说过的——咱们得到大选后一礼拜才能超过他,这还得抓紧每分每秒,花掉我们现有的或者可以弄
  到的每一分钱,包括咱们所有的资金——所有的才行。”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威尔想知道下文。
  “我尽量坦率地告诉你,”汤姆说,“竞选的最后两礼拜咱们得花40 万在电视上,不然就会落选。”
  “要是咱们能休整一下什么的。”威尔说。
  “是啊。自从麦克。迪安钻裤裆以来,咱们一直是马不停蹄,”汤姆说,“你也许在想咱们该得到点什么了,可什
  么也没发生。对了,我想也许能捉到唐博士和一名童子军躲在书房里,可我想咱们不能指望它。”
  很长时间以来,威尔一直在逃避这一时刻,但他承认,早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的。
  “候选人都会遇上这种事吗?”他问。
  “基本上是的,”汤姆说,“不管怎么说,在势均力敌的竞选中都会有的。除了共和党人,没人有那么多金钱。”
  汤姆搅了搅茶里的冰块。“我已拿到了电视台的交易。明天下班前,我得用银行本票付订金,不然我们就失去了这
  笔交易。”
  “好,”威尔终于说道,“我去筹款。”
  “还有,威尔。”汤姆说。
  “什么?”
  “筹不到款咱们就会输,但即使等到款咱们也不一定会赢。我一点也没把握咱们会赢。”
  威尔的心一直沉到底下。他知道怎么才能等到款,他始终都知道,但他从未想到会真到这一步。现在有人告诉他,
  即使筹足了款也许还是一场空。值得吗?只有两个人能给他答案。“等一等,行吗,汤姆?”
  他起身走到公用电话边,拨了号码,接通那两个人,把自己的话说了,听取他们的意见,然后他回到桌边。“我明
  天给你备好款子。”他说。
  威尔坐着端详着正在看文件的那个人的脸。这是一张他小时候就认识的脸,一个自己一向不太喜欢的人。
  那人放下报纸。“你绝对肯定你想这么做吗?”“绝对肯定。”威尔以最大的毅力说。“你想过万一选不上,这样
  做有什么后果吗?”“是的。”“你要明白你没有收入还清这笔钱。”
  “我当然明白。”
  “既然如此,咱们只好这么定了?”
  “我同意。”
  那人从抽屉中取出一份表格。他在顶上写下威尔的姓名、40 万元的数目和自即日起90 天后还款的日期。他在底
  下打了两个“×”,将表格倒个个儿,把钢笔递给了威尔。
  “我们得做个不动产调查,但我会尽快发款的。假如不动产没有问题,明天午餐时,这笔款便划入你的帐户。”
  威尔在两处签上名,然后站起身来。“谢谢你,先生。”他说,伸出手去。
  那人站起身紧紧握住威尔的手。“你比我胆大,”他说,“或者说,也许更蠢。”
  “我希望不是这样。”威尔说。然后,他走出办公室,将自己对家族地产所做的行为留在了银行家的办公桌上。那
  是1826 年梅里韦瑟县第一位姓李的人就开始购买的土地,是他祖父输给棉铃虫的土地,是他父母经过一辈子辛勤才挣
  回来的土地,也是他认为自己的儿孙将来有一天会生活在上面的土地。
  在回竞选总部的车上,他哭了。
  第十一章
  米基。基恩坐到床上,使尽全身力气把一只短袜往左脚上套。可只要他一使劲,背、颈、肩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痛得
  难忍,喊他住手。
  “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多呆几天。”医生说。
  “那为什么?”基恩问道,“你不也亲口说过,我伤得不重?”
  “可你被震得不轻,”医生说,“从那么厉害的撞车到身体恢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当初,那辆小车在撞上不动
  的物体时完全是照人预先假定的方式挤扁压塌的,因此你才保住了性命。下次可就不会这么如意了!”
  “底特律万岁!”基恩说。这时,他已穿好鞋袜,正憋住劲儿系鞋带。
  “那好吧,你尽管走就是了。”医生厌烦地说,“我知道夹板上有脚跟保护板,但你还得用几个礼拜的拐杖,不然
  腿会扭坏的。两星期后再来一趟,我们拍张新片子。”他又说了些别的,然后便停住了。“我真希望不再看到你回到这
  里。”说完,他转身不愿再理睬似的走出房间。
  几乎是同时,一个身着西服的男子跨进门来。
  基恩装着没看见,吃力地系着自己的鞋带。
  “我帮你系。”那人说着,走过去系上了带子。
  “谢了。”基恩叹了口气,“你是谁?”
  男的掏出一只小皮夹,打开。“我是鲍勃。沃伦,联邦调查局的。”
  他说。
  基恩弯下腰又解开了鞋带,然后开始吃力地重新去系。“这些天你们这些老兄在查交通事故?”
  “我们希望你别去碰威林厄姆。”探员说。
  基恩系好了鞋带,坐回到床上。“威林厄姆,从未听说过。”
  “是吗?那你怎么会在他家外面逛了三天不走?”
  基恩看了看他,“我一直喜欢那边的树林。”
  “听我说,威林厄姆可能是我们正在调查的一帮人里的重要头目,我们不能让你去惊动他。”
  “真的?我信你们。可要是他在我调查的事中也很重要呢?”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探员说,“不瞒你说,要是你不插手,珀金森会早点被抓进局子。我们已派了人打进他们
  的内部,我们了解到了一些最新情报。”
  “你抓珀金森有何用意?”基恩问道。“杀人的案子可不是你们联调局的事。”
  “可他跟一宗联邦犯罪案有点牵连。”探员说。
  “那你们怎么还没把他抓起来?”基恩故作天真地问道。他一只手搁在一根拐杖上面。
  “因为了解他的行踪比把他抓进局里更有用。”
  基恩点了点头。“我想也是这么回事。”他说。他艰难地下了床,踮起左脚,一把抡起拐杖朝探员砸去。拐杖不偏
  不倚砍在头侧,将他打倒在地。基恩身体的重心落到了上夹板的腿上,疼得直叫,自己也倒了下去。
  探员立即翻身站起来,拔出了枪。“呆着别动,你这野杂种!”他吼道。他弯着腰把枪对准了基恩。
  基恩艰难地坐起身,斜靠在墙上。“噢,我真爱你们,伙计。”他说,“当初,珀金森以每小时70 英里的车速将
  我撞在混凝土墙上,而你们这些家伙大概一直都在拍电影吧。你们得知他的行踪多久了?久得足够阻止他在堕胎诊所所
  开的那些杀戒?还是能阻止他,使我的搭档免于被蒸熟?你们还想让什么人惨遭杀身之祸,好给你们登几条头版新闻?”
  探员站直身子,把枪收了回去。“我们有我们的一套破案手段。”
  “噢?”基恩说,“我也有我的一套啊,而且——”
  “你想干掉珀金森,是不是?”探员问,面红耳赤。“你就想一粒子弹击中他的脑袋,废掉已长达两年的对他的调
  查,因而也废掉最终会逮捕几十个同谋的这场调查么?”
  基恩用手拽住床,撑着沉重的身体站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