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1-09-19 21:43      字数:4679
  第二天,李实厚果真就到乡政府办公室报了名。文华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竞选的职位竟然是乡长。文华觉得无论怎么说,这是行动的开始。他要小王与乡办公室联系一下,做一条消息在乡自办节目里播一下。
  这消息一播,当天下午那些个符合条件的对象大都来报了名,文华觉得这是一个好的现象,他打算写一份调研信息投到县委政研室办的信息通报上去。
  文华正在起草信息,胡振清就过宾馆来了。文华放下了手中的笔,问胡振清有什么事。胡振清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关于报名的事。我看以后是不是局面不好控制。文华第一反应就认为,他必定是冲着李实厚来的。文华说,这没有什么不好控制的,只要能推上来,就说明我们做得对。胡振清说,我只是觉得我们都不好向上面交代呀。这毕竟是与上面的意图相差太远。文华也是觉得与组织的意图相左,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李实厚会这么大的胃口,会竞选乡长这职位。既然木已成舟也只好顺其自然了。文华对胡振清说,你说怎么办,这项工作不推也不行。要是报名的一个也没有,我们同样不好交代。你说是不?胡振清说,倒也是。既然这样我们就只好棉絮包脑壳去撞。胡振清说完就走了。文华知道胡振清心里有气,这气不一定是对着李实厚,同样也对着他文华,因为,李实厚之所以胆敢去报名,在胡振清看来,很大程度上是仗着他文华的势头,不然他李实厚是没有这份热情的。胡振清考虑的是李实厚这一出现,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不只是危及他今后在这地头的威信,更为恼火的是,他把目前的局面全搅乱了。他明白,李实厚的群众基础好,搞农业技术他是一把好手,他一年有近220天在农村,无论是蔬菜还是茶叶,他样样精通,尤其是近几年的茶叶品种选育,几乎每个村都有苗木基地,而且市场行情特好,俏销好几个省区。胡振清明白只要李实厚报了名,竞选什么职位都是可能的。因此,他这次来找文华的目的,也是来向他提个醒,因为这事是从他而始,也希望由他而终。
  就在报名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县委组织部的王部长带了干部科刘科长来到了下坪乡。王部长与文华见面就说是来看望指导组的同志的,而文华觉得这一定是托辞而已。王部长与刘科长到了文华的房间,王部长就仔细询问了下坪乡这几天报名的情况。文华只好如实汇报。文华汇报完以后王部长就说,从目前的情况看,报名还是很踊跃。势头是好的,应该肯定,不能让这民主的气氛受到打击。今后还要一如既往地抓下去,不能出现差错。王部长指了指在座的胡振清说,别的我不多说,你可是这次“两推一选”的第一责任人,出了啥问题你第一个说不脱。胡振清说,您放心好了,我们下坪有文主任的亲自指导,天大的问题,还不是小事一桩。王部长说,我们是充分相信的,目前的情况就很好嘛。王部长说完,在座的人噤若寒蝉。好在这时,办公室的小伍推门喊用餐,这场面才再次活跃起来。王部长一行出了房门,文华因为是这房里的主人只得走在最后。他把茶杯里的茶水倒到卫生间里,因为下坪的芽茶好看不好喝,只冲得两次开水就是一股泔水味儿。文华出卫生间,胡振清就又回来了,文华似乎猜到了胡振清会来这一手。胡振清进门后就说,菜都上了,就等你去。文华说,你也真是,何必亲自来叫。胡振清说,亲自叫,我还得亲自吃哩。文华和胡振清都笑了起来。胡振清见文华情绪不错,就小声说,你能从王部长的话中听出啥味来?文华说,无非是些表扬呗。胡振清说,我看不见得吧。日今的表扬都得按批评听才行,关键是怎么把握法。文华反问胡振清,你说我们怎么把握?这些搞法都是上面提出来的,不按照办也不行,按照办了也不行,你说怎么把握?胡振清说,好了,我们不争了,吃了饭再说。胡振清与文华来到小餐厅,王部长、刘科长以及组织部的小王都在桌边坐着了。王部长说,你们二位在后面密谋个啥,这晚才来?文华说,其实说不上密谋,算是认真消化领导的思想吧。小厅的人都笑了。
  吃完晚饭,已是七点多钟,胡振清提议到歌厅去坐坐,王部长客套一阵也同意了。王部长爱唱前苏联歌曲,尤其是那《卡秋莎》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在县城是唱出了名的。所以一开始,胡振清就拿起了话筒,对大伙说,今天王部长来下坪指导工作,机会难得,我们有请王部长为我们演唱一首苏联名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大家欢迎。胡振清话音刚落,序曲就响起来了。王部长挥了挥手上了台。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漂亮女郎,一个个打扮得粉艳绝伦。文华不知不觉的就被挤下了舞池,迎面站着一个长得高挑的女孩,那眼帘上的蓝影,叫文华看不清真的面目。但文华还是感觉很舒服。特别是那种奇怪的香水味。
  王部长唱了两首曲子。当唱完《卡秋莎》,厅里人欢呼再来一个时,王部长说不唱了,大家都唱唱吧。王部长走下了那小舞台。其他人唱的时候,王部长就跳舞,没有他歇着的时候。文华跳了几曲,觉得兴趣不大,这些女人的香味,开始乍闻还是一种兴奋,时间稍长就有了某种厌倦。仿佛一束白兰,风吹过来,心旷神怡,真正把鼻子凑上去闻却又有些腻闷。文华是出于照顾王部长的面子才没有离开的。但刘科长似乎早就看出了文华的这种心思,他从对面走过来,坐在文华的旁边问,怎么兴趣不大?文华说,不是很习惯。我们出去走走吧。刘科长说。王部长还没走呢,文华说。你不知道我们走了他们更放得开。刘科长说。
  文华与刘科长出了舞厅,来到沿河的那条石渣子路上。河水不大,冲滩的流水,漾出一些细细的月色波纹。刘科长说,一晃你们来这里也有一个星期了。这地方虽然清静,但还是不如在家里好。文华说,也该知足了,像胡振清他们毕竟长期扎在这里工作。刘科长说,有什么办法,像他们党委书记这种级别的进城实在是不好办。闹不好,到处是意见。我们这些搞干部工作的,天生就是个倒霉的命。文华在心里嘀咕,你小子少在我面前卖相,那些干部们求你们的时候,你狗日的哪个不是摆洋谱,比爷爷还爷爷。刘科长又说,下坪乡的“两推一选”别的没的说,报名踊跃是好事,不过这么大的范围将来多大的工作量你算过没有?现在毕竟不是西方搞的那种选举,你弄多少进来还得弄多少出去。这是我没把你当外人才说的。特别是那个李实厚,他的胃口还不小,一下就报了个乡长的职位。他那死脑子还想坐在这位置上,你猜城里的那些个一级单位的头头们怎么个说法?文华说,我还真不知道。刘科长接着说,他们说,要是李实厚当上了乡长,去下坪的路上都要长茅草了。你说,像这样一个农业型的乡镇,这种外部环境怎么去谋发展?现在干工作就是干的关系,动不动就人脸一马,狗脸一挂,是人也咬,是石头也顶,你说怎么去处理好关系?其实据我们了解胡振清对他是不错的,搞得他方方面面下不了台,真正吃亏的还是自己。他要是聪明一点,这个位置还用得着采取这种手段去争?文华也同意刘科长的这些看法,在目前的情形下,李实厚确实不是这个位置的最合适的人选。但他报了,谁也不能去拦着他。文华知道,这些观点并不是刘科长的,他透露的是官方的意思。刘科长今天单独对他表白,似乎是在向他有意识地传达这层意思,这一点文华是再明白不过了。
  第二天一早,王部长吃过早餐后,就要回县里去。文华送王部长去上车,他俩走在前面,王部长就说文主任,你昨天晚上不声不响就出了舞厅,是不是与刘科长出去干了啥坏事?文华说,哪里,在部长的眼皮底下,还能做出啥出格的事,无非是与刘科长出来看了看月色。文华帮王部长把车门拉开,王部长就钻了进去。他放下窗玻璃,对文华说,出来这多天,要把握好哇。王部长说得意味深长,文华从王部长的眼神里似乎体会出了某种弦外之音。
  送走了王部长,胡振清走到文华的身边小声说,到我办公室去坐坐。文华问有啥事?胡振清说,我得说说下一步的方案。文华跟着胡振清来到了书记办公室。文华坐在沙发上,胡振清递过一杯茶就说,你知道最近县里在着手搞啥?文华说,不清楚。胡振清点燃一支烟,说,听说县直一级单位的负责人变化很大,你好像也是交流对象。总不能在清水衙门搞一辈子吧。文华说,这事我真还不知道。胡振清说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不一定准。如果不出意外,你很可能去广播电视局,那可是个人人都在巴望的肥缺。文华向来不是十分相信小道消息的,但这次他是不得不信的,可以肯定,王部长刘科长一行是胡振清汇报了“两推一选”的报名情况后,才赶来的。昨天刘科长夜里与他单独的一席谈话,加之胡振清透露的人事方面的信息,文华觉得是有某种必然的联系的。
  这一段的工作安排了以后,文华就把县指导组撤了回去。从下坪回县城,大约要一个半小时;所以从早上九点出发回到县城还不到十一点,文华就去了办公室。他拿着茶杯到行管科去弄一杯开水,刚好办公室的郑主任也在那里。郑主任这次没有安排下去搞指导,是因为机关的事多。郑主任见文华回来了就上前来拍了拍文华的肩膀说,文主任这下干得有成绩哇,工作做得很到位,说不定还真要推个乡长起来哪。郑主任笑了起来,行管科的正副科长也都笑得脆响。文华无形中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仿佛做了强盗似的。郑主任与文华的年龄不相上下,都是三十大几的人。郑主任对文华小声说,你过来一下。文华就跟郑主任进了办公室。郑主任待文华落座,就对文华悄声说,你上次说的那事,恐怕有点麻烦了。文华被他搞愣住了,他问什么事。郑主任说,其实也是小事一桩。上次你不是来了两桌同学么?郑主任刚说了一半,文华就明白了。他说,算了,我也不为难你,我知道是有人从中作梗。郑主任明白他指的是行管科长小覃,官虽然不大说话很灵。文华也在气头上,他反问郑主任说如果换了别人,有谁会惜这两桌饭钱?郑主任说,不说这么多了,我想办法给你扯平就是。文华说,我自己掏腰包算了,谁叫自己没本事。
  这事要说到“十一”放长假。文华的一帮同学说要来看看山景,顺便也来看他,文华作为东道主,是没有理由不接待的。况且他文华也是在这地头混了个一官半职的人,所以必须在面子上过得去。文华除了接待他们吃住外,还与司机小胡商量把豪华桑塔纳弄出来用了一天。行管科长小覃晚上去宾馆截住了小胡,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小覃科长狠狠干了司机小胡一顿,闹得文华丢尽了颜面。
  文华遭到这一闷棍,自然是觉得太晦气。他回到家里时,妻子张红还没有回来,他也懒得去做饭,就开了电视看体育节目。一会儿张红回来了。张红的脸色很难看,见面后问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说这段时间在乡下如何,而是发牢骚问,你在外面到底搞了好多的扯皮?文华不知道张红说的扯皮是怎么一回事,刚要问她,他就猛然想起,办公室郑主任给他说的那事。于是他就问张红,是不是行管科覃科长对你说了啥?张红说,岂止是说了啥,差点没把我的脸皮子剥光。那天张红正与单位的一班人下班回家,一路上是有说有笑,可就在分道的路口上,张红被覃科长和一个小姐叫住了,说是餐馆的几笔账单位不认可,这账只好让文华自己想办法。覃科长说完就把这个小姐介绍给张红说,这是云凤餐馆的李小姐,具体她和你说。李小姐大约20岁上下,她倒是觉得很难为情的。张红听了覃科长的介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在同事的面前,遇着这等事,不说没面子,也至少说明自己的男人家无能吧。坏就坏在那帮同事以为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都还围在张红的左右。张红为了摆脱这场尴尬,回敬覃科长说,这事与我无关,他在乡下,有什么事你们找他去。说完她甩头就走了,她边走就听见了那帮同事也在嘀咕说,也真是,在大街上,像讨债似的,多不像话。这时的张红只差落下泪来。她发誓要等文华回来后跟他闹个明白。
  张红带气地述说了这一经过,情绪也一时难以稳定。脸上是血红血红的。文华看了也有几分的难为情,他十分理解妻子,不要说生生气,就是骂他一顿,他文华也是觉得有理由的。原因都在于自己。文华与行管科长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