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杰说：你给那几个有购买意向的企业再打个招呼，让他们把准备投标的材料都弄好，我们的招标会有可能提前。另外，你给我查一下一个叫刘庆南的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平阳镇的林双清让我们把水泥厂卖给他？
  郑主任说：为什么要提前呀？
  张晓杰说：我总觉得事不对，平阳镇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我们必须做好提前的准备。
  给张晓杰打电话的时候，林双清正坐车往镇里去。林双清给张晓杰打完电话便觉得事有点不对劲，平阳水泥厂成信用社的了，卖给谁不一定要由镇里说了算。想让张晓杰听话，必须先让张晓杰知道厉害。林双清对着司机说：先别回镇，去平阳村里一趟，我去找找村支书。
  坐在前边的小秘书马上掏出手机给平阳村的支书平来春打电话：喂，平支书吧，我是镇里的小张。我说，林书记要到你那里去一趟，你在家等着，我们马上就到。
  林双清说：你让他到村办公室，不要在家里。
  小张马上说：平支书，你到村办公室去，我们去办公室。
  说话间车子就到了平阳村，这个村是平阳镇的一个大村，镇政府就在村里，村办公室在村子南边的一栋小楼上。司机把车子开到村办公室，林双清下了车，站在村委会门口，不一会儿便看见平来春匆匆忙忙地往这儿走。老远看见林双清，便一溜小跑地来到林双清跟前说：林书记，你们真快呀。
  林双清说：我们从市里回来，本没有打算到你这里来，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拐过来了。
  平来春说：走吧，到办公室，别在外面站着。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乱七八糟，灰落了一层。林双清看着那沙发说：你老平也真是的，办公室弄成这个样子。
  平来春说：林书记，平时我也不到这儿来，村里开会他们几个也是到我家去就完了。要不还是到我家去吧？
  林双清说：也好！去你家里吧，在这里也一句两句说不清。一行人来到平来春家里，支书的老婆急忙倒茶。秘书小张说：你不用忙活了，提一壶开水就行了，林书记带着茶杯呢。
  平来春给了林双清一支烟说：有什么事呀林书记？
  林双清说：老平，我给你一个任务，你得一定给我办好！
  平来春听了一愣，心里直打鼓，心想别再是要钱什么的。便说：林书记，你说，只要我能办，那还说什么。
  林双清说：给你说吧，我刚从市里回来，没有回镇就到你这里来了，咱们平阳水泥厂成了信用社的了，他们可能要卖。你想想，他们要是卖了，就没有咱们的事了，不能让他们卖成，要卖也得卖给咱们才行。
  平来春一听不是要钱，心便放下许多，于是便来了精神，便说：那是那是！
  林双清说：我看咱们这样，你招呼几十口子人，去市信用社上访，堵他们的门，对他们说那个水泥厂是你们的，不能给信用社。你们只要不砸信用社就行，让他们把水泥厂退出来，再不行你们就去市委。
  平来春一听说：林书记，你不是最反对我们上访吗？再说这是去银行，那行吗？别到时再弄成我们去抢银行。
  林双清说：平时是反对你们上访，现在是我让你们去，你怕什么？尽量多弄几个人去，到信用社门口闹就是了。
  平来春说：林书记，这你可说准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张秘书说：老平，你怎么这么不看事？书记让你去，你就去，怕什么？
  林双清说：老平，记住，明天早上就去，只要信用社一上班，你们就把他们的门给堵上。
  平来春心里一想不对，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去堵信用社的门，那是银行，弄不好要犯法的。真犯了法，镇里的书记绝对不会替自己说话。于是便说：林书记，是不是这样，你让我停一天，后天去？我得去组织人，一说去堵银行的门，他们可能不去，我得做做工作。后天早上去行不行？
  林双清心想，你只要去就行，闹得越大越好！于是便说：也行，你想想，这水泥厂在你们村的地上，占的是你们的地，他们不卖给你们合适吗？
  平来春说：林书记，我们想买也买不起呀。
  林双清说：你们买不起，我找个买得起的人，咱也不能让这个水泥厂落到别人手里呀。
  平来春说：也是。
  林双清说：那好！就这样说定了，别耽误事。
  平来春说：那好吧！
  林双清说：就这样，你记住了。可别给我耍滑头，办不好到时我拿你是问。
  平来春说：放心吧，林书记，你说的我们能不办吗？
  那就好。我走了。林双清说着便站了起来，这时平来春说：林书记，在这里吃吧，我听说后面街上开了一家笨鸡店，专门炖从东乡山里弄来的小笨鸡，咱们去那里。
  林双清说：算了，以后再说吧，我还没有回镇里，还有些事得安排一下。说着便出了平来春家的门。
  上了车林双清便对张秘书说：小张，你给刘庆南打个电话，让他快点到我的办公室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刘庆南便来到林双清的办公室。
  刘庆南说：林书记，你找我有事？
  林双清说：当然有事，现在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刘庆南说：没有多少，你说你想干什么吧林书记。
  林双清说：你别问想干什么，你说还有多少钱？
  刘庆南说：还有一百多万。
  林双清说：一百多万少了一点，能不能再兑付一些？
  刘庆南说：再弄也弄不多了，也就是几十万的样子。
  林双清说：是这样，咱们平阳水泥厂让法院裁定给信用社了。他们得卖出去，我想让你买下来，咱们一块经营。
  刘庆南说：那得多少钱？
  林双清说：法院清理资产是一千四百多万，我估计咱们用三四百万便能拿下来。
  刘庆南说：那剩下的钱怎么办？
  林双清说：那还不容易？再办一个贷款手续就是了，接着让信用社贷给我们就行了。
  刘庆南说：那样的话这个厂可就是咱们的了。
  林双清说：我想的就这个事。这他妈的比弄什么都强，到时我不干了也不怕什么。
  刘庆南说：林书记，那可就拜托你了。
  林双清说：现在的问题是要弄到三四百万块钱。你看看能不能到市里的工行贷些款？以你公司的名义。
  刘庆南说：我在那里的贷款有三百多万，怕是不好办。
  林双清说：现在不是想办法吗？还没办你就说不行，什么路都试试再说行不行。
  刘庆南说：那好吧，明天我就去市里。
  林双清说：就这样定下了，你先去搞钱，我给信用社打招呼，就说你要买。
  刘庆南说：好！
  林双清拿起电话，便想给张晓杰打电话，可又觉得不对。一想刚刚与他打完电话，显得太心急了一点。放下电话对刘庆南说：你现在就去市里弄钱。
  五
  平阳村的支书平来春越寻思越觉得这个事不对，平时村里有点什么事你林双清都不让我们动，现在却让我们去上访，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个平阳水泥厂虽说是用的我们平阳村的地，这些年地的租金我们村一分钱也没有捞着，全让你镇里给花了。现在成了信用社的，说不定还能给我们一点钱呢。我干吗要去上访？再说让我们买下来，我们能买得起吗？还不是你林书记想买下来呀。再说了，弄不好成了哄抢银行，到时他林双清肯定说他不知道，自己不成真正的罪犯了？可是不去又不行，他知道林双清的脾气，要是不去，他肯定让你也受不了。平来春点上一支烟使劲吸了一口便出了门，他老婆喊：哎，你干吗去？到吃饭了你又走。
  平来春说：回来吃。说着便出门向村长平来江家走去，站在平来江家门口喊：来江，来江。
  来江出来说：什么事？大哥！
  平来春说：你吃饭了没有？
  平来江说：没有，你吃了？
  平来春说：我也没有。有个事，我觉得不好办。咱们商量下该怎么个弄法。说着便蹲了下来。来江见他蹲下，自己也蹲下来。并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盒早已搓揉得不像个样子的烟来，掏出一支用手使劲捋了捋才弄直，然后递给来春。
  平来春接过来点上吸了一口说：林双清书记刚才来了，让咱们去上访。
  平来春把事情重说了一遍，平来江说：林书记又想拿咱当枪使。我觉得咱不能去。
  平来春说：不去以后你怎么弄？林双清还不得找咱们的茬，在他手底下这日子怎么过？
  平来江说：我早就觉得这个林双清不是个东西。实在不行就去。
  平来春说：是不是这样？吃过饭之后咱们两个进趟城，找到信用社的张主任，把这个事给他说清楚，让他别怪咱。
  平来江说：你是说演一场戏给林双清看！
  平来春说：我觉得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这样。
  平来江说：这也是个办法。咱俩去？
  平来春说：吃过饭我在家里等你。
  一个上午，张晓杰都是看几个厂家的材料。他心里反复思考着该卖给谁。他觉得这个王一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圣光水泥厂也是这个市的一个大户，属于大市企业局的一个企业，正如王一民说的，他们的水泥是真正的供不应求。再说了，这个圣光水泥厂也在平阳镇内，而且离那个平阳水泥厂也不远，管理起来方便，生产起来运送生产原料什么的也十分方便。从这点看，即便是少卖一些钱也该给圣光水泥厂。
  郑主任更加增加了卖给圣光水泥的信心。
  郑主任对张晓杰说：你让我去调查一下刘庆南，那原来是平阳镇的一个混混儿，与林双清的关系很好。现在经营着一个建材公司，可光欠工商行就是三百多万，根本没有能力买这个平阳水泥厂。
  张晓杰说：看样子就是林双清的事。他肯定是想借他在平阳镇的方便，让刘庆南买下来，他再转手卖了。这样咱死活不能卖给刘庆南。
  郑主任说：反正过上几天开招标会，到时他不论怎么投标咱不卖给他就是了。
  张晓杰说：对，但到时他投标如果真的很高，咱不卖也不行。再说到时也影响别的厂家买呀。咱们把投标资格、资金定高一点，干脆就不让他这样的人参与投标。
  两个人正商量，门外的秘书小赵走进来说：张主任，平阳村的平来春书记来了，说是有要事给你说。
  张晓杰觉得奇怪，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说：你让他进来。
  张晓杰刚刚坐下，便看见平来春与另外一个人进来了，点头哈腰的，显得十分拘谨。便说：平书记，请坐。小赵，给倒点水来。
  小赵在门外应了一声，便用两个纸杯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端了进来。
  张晓杰坐到他们对面说：平书记，你们有什么事吗？
  平来春说：张主任，这是我们村的村主任来江。我是有一件事给你说。今天早晨，我们镇的林书记到我们那里去了，说是让我们组织几十口人，明天来堵你们的门，说是上访。我们放心不下，便推说明天组织不起人来，想到后天来。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想先来给你说一声。我们本不想来，但是镇里的书记让我们来，我们不敢不来。到后天我们来了人，你把我们逮起来也行，你们打我们也行，你们把我们关起来也行，我们保证什么也不会说。
  张晓杰说：他为什么让你们来上访呀？
  平来春说：我们也弄不清楚，早晨我还没有吃饭，林书记开车去我家里给我说的这个事。说法院把平阳水泥厂裁定给你们了，说你们要卖那个厂，让我们到你这儿来闹，让你卖不成，最好卖给我们，可我们哪里能买得起呀。
  张晓杰说：平书记，你们上访也不能到这里来呀，这里是金融部门，又不是行政部门。你们该去市政府上访，到我这里来算什么呀？再说了，你们到市政府是上访，可到我这里来可就成了围攻金融部门，影响正常的营业，那是要犯法的。
  平来春说：是呀，我们也知道，可我们不来不行呀，人家是党委书记，我们得罪不起呀。你想想，那个厂租的我们村的地，一亩地一年是两千元钱，那是一百多亩地，我们一年得收二十多万呀。可我们一分钱也没有见着，厂里说全让镇政府拿去了，我们也不敢去要呀。我倒是希望你们经营，到时我们能到你们这里来要钱。二十多万我们全村的一切费用都能全部交上，还能给村民浇点地什么的。我们并不想让那个厂归镇里管。可他说，要是你们不卖给我们，到时便让我们把往厂里的路给截了，再堵上水泥厂的大门。
  张晓杰说：平书记，这你们可要想好了，我们不论卖给谁，你们都要与人家搞好关系，到时候人家能把租金及时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