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1-09-19 21:43      字数:4732
  肓恕K泻枚嗍虑橐氚。”热缰窝┒沟那飨圆还唬孟氚旆ㄑ健?br />
  可一想到这个事他又要想青梅了,他听说青梅摸奖摸到了三万啊,他想如果找青梅借钱她肯定会支持他的吧。可是这样想也就是干想而已,他李作民怎么跟青梅借钱?是跑到她家里去借?他敢吗?于是他又想,要是真碰上青梅了,他就要青梅嫁给他,要青梅带上她的三万块钱嫁给他。青梅会不会嫁给他呢?一会儿他认为会,一会儿他又认为不会。
  山子在疯人院找到雪朵他们时,雪朵他们都很意外。山子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山子看了看他们手里的干馒头,从身上掏出一叠钱来,放到李作民手里,说,叔,别等把雪豆治好了,你们却全倒下了。李作民捧着大叠钱和半个干馒头傻那儿了。山子说,叔,拿着吧,这是五千块,不够了,我再替你想办法去。李作民木着的眼里开始有了水光的闪动,李作民半张着的嘴里掉下一块馒头渣,一条口水追着逃走的馒头渣逃出来,逃到李作民的胸襟上腿就软了,逃不动了。李作民吸溜一声,把逃出来的口水吸进嘴里,眼泪就下来了。山子说,别这样叔,是病都能治好的,雪豆能好,雪果也能好,桥溪庄上的男人们都能好。山子的耳边同时响起三个惊叹。于是,山子分别对着三双惊疑的眼睛点头。为了让他们相信他,他把头重重地点,一下一下的,诚恳而又坚定。
  山子由李作民带着,在病房的窗口看雪豆。他看到雪豆的时候,真想呼喊雪豆的名字,可他没喊得出来。他的喉咙突然哽住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心里也塞得满满的。一句呼唤又怎能喊出他心里的块垒?
  十六章 路
  雪豆觉得自己已经沿着一条路走了很远。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上这条路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有一天她不想走她原来走着的那条路了,有个人对她说,那你走这条路吧,她就走上这条路了。这条路上没有雪豆不想看到的那些人,这条路上的人雪豆都不认识,这条路上的人也不认识雪豆,但雪豆并不感到孤独。走这条路的人都不怕孤独。走这条路的人追求的就是这种孤独。这条路一直和那条路平行,但它们之间隔着一张幕布,两条路上的人谁也看不见谁。但那条路上的人总是想撕开幕布把她拽过来,这就使得她走得提心吊胆。有一天,那条路上的人终于撕破了中间的幕布把她抓回到原来的那条路上了。
  雪豆一下子又站到她的作民爸和雪山面前了,但她一时还想不起他们是谁。自从她选择了另一条路,他们就不在她的记忆中了。可是,现在她已经回到原来的路上了,她必须知道他们是谁。于是她问李作民,你是谁?李作民当时正坐在她的旁边,很痴迷地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想着青梅。雪豆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李作民吓了一跳。吓了一跳过后李作民又显得有些惊喜,他说雪豆我是你作民爸呀。雪豆说,你是作民爸?李作民急忙点头,说是啊是啊,我是你作民爸呀,雪豆你病了一场,所以你认不出作民爸来了。雪豆说,哦。李作民一把搂过雪豆,眼泪簌簌直落。泪水打在雪豆的脸上,雪豆扬起脸问,作民爸,你哭啥?李作民急忙擦泪,说我不哭我不哭,我的雪豆好了,我不哭了不哭了。雪豆指着站在旁边痴痴看着自己的雪山问,你是谁?雪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其实,雪山这时候看到的只是雪豆走在幕布后面的一个影子。原来,雪豆和自己走的是一条路,雪山抓得着她的手,也就听得懂她说的话,这回,雪豆被一只大手抓到了幕布的那一边,他就只能看着她的影子发呆了。他听不懂当然就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了。于是,雪豆再一次问起雪山是谁的时候,李作民就代雪山回答了。李作民说,他是你雪山哥。他傻了,是个傻子。
  忘
  山子出现在雪豆的面前,雪豆呆呆地看着他。山子喊,雪豆。雪豆说,你是谁?山子说,我是山子,山子哥。雪豆说,哦,山子哥。山子说,你想不起我来了?雪豆说,我以前认识你吗?山子说,你仔细看看,我像谁?雪豆思考着问,像谁?山子说,你以前说我像观音童子,你看我现在还像不像?雪豆说,观音的童子?
  山子把雪豆叫到观音庙,指着尚还保存得完好的观音童子问雪豆,你知道他是谁?雪豆笑着回答,是观音的童子啊。山子说,你看他像不像我?雪豆看了看山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山子说,你还记得这里吗?记得你在这里养下的许多猫吗?雪豆说,猫?我在这里养过许多猫?
  山子叹口气,跟自己说,忘了。
  雪豆说,作民爸说要带我到城里去,他要到城里替我找份工。
  山子听到城里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些微的悸痛,但他还是给雪豆一个很纯粹的笑,说,到城里找个好婆家,一辈子做城里人去。雪豆嘿嘿脆笑。
  山子送雪豆回家,顺便跟李作民告别。李作民问,就要走?山子看看雪豆,说,雪果哥和雪豆妹妹都好了,这里也不需要帮忙了,我也想儿子了,该回去了。李作民连忙点头,说,就是就是,看把你们小两口麻烦拖累的,连孩子都丢下好久了。山子说,作民叔话重了,当初我可没少拖累你们,我这是知恩图报哩。李作民脸上又是自责又是笑,很复杂。一张口提起给雪豆治病的钱,给山子打住了。山子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作民叔千万别提钱,再提只能让山子心里不安。李作民有些不解,但看山子又是一脸固执,只好把自己脸上的自责和惭愧加重一些。
  李作民要雪豆弄点菜,他说山子要回家去了,他要和山子喝酒。雪豆答应着去了厨房,山子却喊,不用菜,就喝一口酒算了。雪豆就真跑回来问,作民爸,真不要菜了吗?李作民却挥手赶她,说你这孩子,不弄菜怎么喝酒啊?快弄菜去。雪豆又脆脆地笑着走了。
  李作民看着雪豆走开的地方,说,她忘了,把以前全忘了。
  山子说,忘了才好,当初她得病就是为了这个忘啊。
  李作民看一眼山子,说,我想把她带到城里去,是怕她又想起以前来。这里的人和地都有可能让她重新想起以前来。
  山子说,最好,你们永远也不要回这个地方来了。
  李作民看雪豆端来了泡菜,拿来了酒,又上了一盘炒鸡蛋,说,去叫你雪朵姐也来,我们为他们饯行。山子忙说,不要去叫,她不走的。李作民问,雪朵还想跟她妈待几天?她不想孩子?山子吞吐了几声,说,她回去了也还是要来的。李作民,说,雪朵这孩子这些日子一直就泡在桥溪庄上了,还没待够啊,我看不如把你妈也接过去,她也就不想着往这边跑了。山子说,妈不过去,雪朵也有自己的想法。李作民把眉头皱起来,说,说说雪朵的想法?山子把酒倒上,招呼李作民少喝一点,自己先干一杯,又干一杯,然后说,叔,雪朵的想法,叔还是问雪朵吧。
  走
  雪果住在雪朵家。这是雪朵安排的。山子把雪果从医院带回来后,雪朵就不让雪果进他的家门。住在雪朵家,雪果也害怕疯癫病魔跑来纠缠他。他仿佛看见那个病魔每天都在他家的房子里疯狂地寻找着他,他连朝他家的方向看的勇气都没有。
  雪朵说,你永远也别回到那个房子里去了,你把这里当你的家,把我妈当你妈吧。雪果没有听出雪朵话里更深的意思,他从来就是一个不会深究的人。
  每天,他都带着师傅的工具去后坡,选一块石头,丁丁东东,一直凿到傍黑才回去。凿着石头,听着自己敲出的丁东声,他心里有一种止水一般的平静。有了这平静,他那颗简单的心没去想更多。
  从后坡回来,看到作民爸坐在雪朵家,雪果叫了一声作民爸。李作民应一声,并不看他。雪果一拐一拐坐到作民爸旁边,听作民爸说话。他知道作民爸来雪朵家肯定是找他有话说。
  李作民说,雪果,雪朵要和山子离婚你知道吗?雪果惊愕,雪果真的不知道。李作民说,雪朵离了婚要跟你过你晓得不?
  雪果能做到的就只是张着嘴发呆,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雪朵妈坐过来了,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吸溜着鼻子说,雪果,不是我嫌弃你,我在心里对你也像对亲儿子一样的。但雪朵他们好好的两口子,还有一个小孩子。
  雪果急,他一看到女人流泪就急。他说,我,我,我。
  雪果终于呜呜呜哭起来。
  那天晚上,雪果走了。雪果走时只带上了师傅留下的錾子和锤,还有那些据说能治男子不育的药。他走的时候是深夜,谁也不知道。
  身孕
  李作民把雪豆带到城里,想让她去一家鞋厂做工。鞋厂招工要体检,一体检,鞋厂就不要雪豆了。说雪豆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当头一棒,李作民再一次感到天旋地转。
  雪豆问她的作民爸,你把我嫁给谁了?我哪来的孩子?
  还有谁呢?李作民想,只有雪山了。雪山把雪豆抢走了两个多月,雪豆在疯人医院里呆了一个多月。雪豆肚子里这个三个月的孩子,还会是谁的呢?
  可是雪山,他是桥溪庄的男子啊,桥溪庄的男子可是一个个都生不出孩子的啊。李作民想,难道以前雪山说他是桥溪庄独独一个没有死精的男子,是真的?他心里一丝酸酸的欣慰划过,随之又生起一阵悲凉。
  雪豆去观音庙里看猫,没有猫,她就在她的脑子里寻找丢失了的记忆,把那些猫的样子一个一个地找回来。寻找猫比寻找答案容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妈是怎么死的,雪果哥的脚板是怎么断的,多难啊。她在心里看着这些猫,嘴里呼唤着猫们的名字。那些名字全是她用心替它们起的,现在她唤着这些名字,去了后坡。后坡没树,但后坡的后面有一棵松,不知是从哪里飞来的种子,也不知在这里长了多少年,长得歪歪扭扭,但总归是棵树。雪豆平时就把死去的猫挂到这棵树上,她要去看看那几个被她挂在树上的猫。
  老远的,雪豆就看到了,那些个猫还睡在她亲手缝制的棕布口袋里,在风中打着秋千哩。走近了,雪豆看到了一些个空空的口袋,猫们已经化成风去天上了。她想,她要见猫们,也只能到天上去了。她又想,猫们死了,叫人把它挂到树上,就是因为树上离天近,好上天啊。
  雪豆在天上看着桥溪庄。
  雪豆说,作民爸,告诉他们,我怀的是雪山哥的孩子。
  雪豆说,作民爸,你跟他们说,离开桥溪庄。
  雪豆说,作民爸,我生下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们桥溪庄完了。
  雪豆说,作民爸,我要去找雪山哥,我要生下他的孩子。
  匈牙利舞曲
  □ 余泽民
  一
  韩钧躺在床上本来就没有睡实,楼下车库自动门“嘎啦嘎啦”的响动,很容易地把他吵醒了。男人用力伸了个懒腰,身子随后像一根突然绷断的弹簧骤然猛缩,蜷成一团……他又闭着眼迷糊了几秒,然后半撑起上身,扬起脸,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的光亮望了一眼床头的闹表:已经是清晨五点一刻了。
  “说是去倒库,傻瓜才会信她!”男人心中暗想:“不用问,肯定又是佐尔坦憋不住了……”也不知为什么,每当遇到这种让男人蒙羞的时候,他心里首先忌怨的并不是妻子,而是那个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棕发男人。
  其实,就在一个月前妻子跟他正式“商量”离婚之前,韩钧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韩钧是个明白人,像香冰这样能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女老板,离开自己这样一个不知道挣钱的“窝囊男人”是早晚的事,既然早晚都要面对这个事实,还不如就让它现在发生。他还安慰自己说:每个人的心性不同,与其这样疲惫不堪地拖下去,还不如早一点了断,这种事没有谁对谁错……但是,现在两个人真说要离了,他又觉得心中恐慌。不过,韩钧是个通情达理的男人,虽然认真,但并不钻牛角尖;尽管这段时间他觉得心情抑郁,甚至有些自卑,但是他仍旧没有嫉恨过妻子。他觉得自己很理解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道理恨她……如果说要恨要怪,他只能恨自己无能,只能怪自己窝囊。
  韩钧跟着妻子出国闯荡已经六年了,他们先去了俄罗斯,然后是罗马尼亚,最后落脚到匈牙利。刚出国的时候,他俩只扛了两包货,口袋里只揣了两千五百美金,几年后,他们不但拥有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私人贸易公司,还有了三家自己的商店和两部私人轿车。两年前,他们在离布达佩斯不到二十公里的一个小镇上买了套带花园的双层别墅,在匈牙利的三万中国人里,他们属于最成功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