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
左思右想 更新:2021-09-13 06:54 字数:4803
二
那年,我高三,成绩不是一般的差,我不在乎,只等毕业,进警察学校。我老爸也急着我毕业,好乘他大权在握的时候,让我快快到他手下当警察,然后把他宝贝儿子一手提拔起来。没事的时候就跟我唠叨在警察队伍中如何去处人际关系。他的意思,他是个局长,他儿子至少也要混个局长什么的。
赵赵高二的时候退了学,她成绩其实挺好的,混个大学应该没问题,他老爸求我老爸托关系给赵赵在市里棉纱厂弄了个正式职工,一个月有五六百的样子。
赵赵感激我家,自然感激我。
我放学,总要去棉纱厂,然后等她,棉纱厂总要加班,加到星星都出来。
从棉纱厂往家走,她变得快乐。赵赵工作后,人变精神了,爱漂亮了,身材也丰满了许多。她自信地挺着胸脯走在路上,欢喜地告诉我她这个月加班费有一百多。她眼神闪烁着喜悦,我记忆中她发黄分叉的头发变得乌黑发亮,轻飘飘地在风里飞扬。她用工资买了“海飞丝”,洗成这样的。
只是这一天,她在路上说什么我全听不见,我忍不住地瞄她漂亮的脸蛋和她上下颤动的胸。我知道她就两个胸罩,一个白色,一个花色。早晨,我起来,看看她家晾衣服的地方就知道她今天是花色。
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把她拖进路边的小树林,她挣扎,直到反抗不了。我亲她嘴唇,我的舌头撬不开她的唇。我的手伸进她的衣服,她不动弹,任我摸着,她甚至没有特别的反应。没有燥热,颤动,也没有别的女人兴奋的呻吟。我知道了她不爱我。我要脱她裤子,她只说再乱来,就咬断舌头自杀,一点红色泡沫从她嘴里溢出来。
我赶忙松开了她,颤抖的手帮躺着的她把上衣理好,我跪在旁边,我说赵赵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她鼻子里面哼出来的笑,冷的可以杀了我的眼神。我知道了她甚至瞧不起我。
三
她交了一个男朋友,棉纱厂的二级技工。他家里面一个字穷。他是那个豆浆老板的儿子。
我偷偷地躲在小树林里看他们两个牵着手走过。我那个时候每天都有个想法,就是要把这个技工干掉。
我花五百块钱雇两个街上的烂仔,要他们去狠狠揍那家伙一顿,两个烂仔不敢收钱。
他们去砸破了他的头,让他缝了十几针,并警告他以后不要再纠缠一个叫赵赵的姑娘。
我躲进小树林,等着露水都要下来,没有看到赵赵经过,正打算回家时。他们两个出现了。技工的头上缠了厚厚的白纱布,一瘸一拐,赵赵搀扶着他。这情景让我觉得这家伙可怜又幸福。
技工乘路上没有人,开始吻起赵赵,我的手抓进泥里面,我分明看到赵赵陶醉的脸和配合着张开的嘴唇。他把赵赵拖进我躲藏的小树林,不,不是拖,是赵赵自愿地跟进来的。在离我藏身的地方不到三四米的地方,两个人亲热起来。技工的手在她身体上面游动,她颤抖,兴奋地轻声叫唤。月光照下来,两团雪白交织翻滚。
我的头羞辱地埋在草里面,眼泪流在草上面是明天早晨的露水,手不自觉地连泥带草一起拔起。
在技工兴奋的叫喊声中,我开始怜悯自己,我想不到有谁比我更可怜。
四
我在警察学校混了四年,然后回来在老爸的局里当了个刑警,不用说,前途一片光明,年年评先进。
赵赵和技工结婚了,这一年棉纱厂倒闭了,他们都下岗失业了。
我这一天,早上忍不住去了那豆浆老板的小摊,希望能在这里看到赵赵一眼。我要一碗豆浆,拼命地加糖。
老板的脸愈发的阴沉,天天弯腰炸油条,背驼得更厉害了。他生意愈发的差,没有太多的街坊一大清早愿意看到这样一副倒霉相。
赵赵和他男人下岗了之后并没有来小吃摊做帮手,结婚让他们家背了两万多的债,两个人跑去省城打工,希望挣钱尽快地把欠帐给还清。
我老爸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女儿。见了面,才知道早认识。是警察学校的校友,在学校和她认识的第三天,名字都记不得就上了床。没有想到还会碰面,三个月后,结了婚。之后,我马上被上调省局,一年后当上了刑警队队长。
五
在省城,我见到了赵赵最后一面。
我陪老丈人去女子监狱视察,四处看看,监狱长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纰漏。
末了,在操场上,集合了所有的关押的女囚犯,训话,清一色的短头发。望一眼过去,女人脸上都麻木着,里面有吸毒的,卖淫的,打架斗殴的。监狱长站在主席台我们边上,兴致勃勃地表演着他的口才,无非什么领导关心要大家好好改造,重新做人。我了无兴趣。
我点了一支“大中华”,漫不经心地望下去,一阵异样的不安涌上来。在麻木的眼神中,仿佛射过来一股寒光。这眼神,冷得可以杀了我的眼神,又多了仇恨在里面。
我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这女人,这被剪断的长发,这脸色惨然的女人,是赵赵。
这一夜,我睡不着,恨起来,这女人在我心里一直是纯洁的,像心里一尊被供奉起来的圣像。虽然她不爱我。如今全毁了。
我让人把那技工从省城漫漫人海中提出来,弄到审讯室,单独审问。
他哭丧着脸,眼神中布满心酸和绝望。我伸手从衣服里面掏烟,他吓得手护住脸,蜷缩身体,不住颤抖,他已经不认得我了。
我问她,为什么赵赵会这样。
一个男人的泪水流下来,像个婴儿一样无助地哭。
两个人到省城做工,干了一年,老板却跑掉了,一分钱没有挣到,吃饭都没有钱。
赵赵去当了小姐。
他申辩着:警官,我没有逼她,她自愿的。我怒不可遏,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他缩到墙角,瘦小干瘪掉的身体像墙角的垃圾筒。
我给了他两千块钱,让他去把赵赵领出来,以后不要让赵赵干这样的事情了。他不住的感激。
六
急促的电话响,我一把抓起,“喂,队长,西城枣子巷出租屋,死了个女人,裸体。”
在警车上面,他们介绍细节,那个地方是个淫窟,一直是刑事案件多发的地方。这死的估计又是个小姐。
出事的现场,空空的出租屋,只有一张床,床单上面满是污血,床上女人的喉咙被人插上一根自行车的线闸,并勒了一个结至死,死状很惨。女人的肚脐左边有一块黑色的蝴蝶胎记。我冷漠得吓人,点一支烟,烟吐出来,红了双眼。床上,墙上都是她的血掌印。她挣扎过,惊恐万分的脸,渴望活下去。
七
我们找到了杀人的凶手,开始他拒不承认,直到从他床底翻出赵赵生前用过的小灵通。
我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朝墙上死命地撞,我发疯一样地叫 :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直到边上的同事把我拦住,不然他会被我当场打死。
杀人的是个建筑工地的小工,他交代杀人的动机是因为上次嫖娼另外一个小姐,不仅掳走了他身上的 200 元钱 ; 并且纠集几名男子野蛮地殴打了他,于是他对小姐有深深的仇恨。这次杀人只是为了报复。
赵赵的遗物里面有一本日记,我流着眼泪看完。
“ 9 月:吃饭 110 元 裙子 18 元上衣 10 元 化妆品 50 元。”
日记里面“老公,我想你,我爱你,我要你一生一世,亲爱的老公”这一句话写了数百行,填满了整整四页日记。
一共一百多篇日记,还有她的包里面有一千多颗纸折成的心,她每接一次客,就折一颗心,上面写满了:老公,我爱你。
我大声地哭泣。她依然纯洁,脏了的只是这个世界。
八
我离了婚,尔后马上被平调回了我原先的地方,又回到我老爸手下。
我早晨起来,会去喝豆浆。豆浆老板换成了他儿子,他眼神呆滞,嘴上叼着烟,长长的烟灰掉进油锅里 ……
子非鱼
典 典
鱼和水认识的时候。都还很年幼。小学校的
课堂里。孩子们咿咿呀呀地念着,“军民鱼水情”。然后都看着鱼和水,喳喳地笑。鱼和水便努力地离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可是还是超不过同一张课桌的两边。
鱼是个羞怯的男孩子,始终都是。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句老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从小学一年级到小学六年级,鱼一直和水同桌。鱼后来去北方。看见那里的孩子是一人一张课桌,不过鱼所在的南方的小学校,是两个人一张课桌。一条长凳。六年的时间里,同桌的娃娃们已经长成了少年。彼此间那一点点小小心事也明朗起来。前桌的风和火,后桌的海和沙,都已经定下了稚嫩又纯真的誓言。但鱼和水之间什么也没有。
水并不像名字般柔弱。尽管白哲的皮肤,纤细的身材,柔软的长发,都显出一种文静温顺气质,实际上却是个直率活泼的女孩子。体育成绩一向比鱼好,也一直在学武术。五年级的时候,几个中学生在校门外拦住了一起回家的鱼和水。在鱼哆嗦起来的时候,水已经踢翻了两个,水一直像鱼的姐姐般护着鱼。个子也比鱼高,这多少让身为男孩子的鱼有几分自卑。
不过,鱼的学习成绩是数一数二的。不仅仅是学校的课程,其他事情鱼也知道得很多。他看过太多太多的书,什么都看。水拉着鱼要和他打乒乓球的时候鱼会微笑着说:“我不会打,只是知道规则……”其他的事情也是如此。鱼是个理论派,水却是行动派。
只有考试之前水才会一反往日的悠然自得,哭丧着脸寻求鱼的帮助,鱼自然是尽心尽力地辅导水,日子久了给水补课就成了鱼最好的复习。这个时候鱼也能偶尔嘲笑捉弄水说些平时不敢对人说的大话。尽管谁也没有开口,在别人眼里鱼和水早已是契合的一对儿了,甚至连父母也拿这事打趣说要给鱼和水订亲。“呵呵,看俩孩子的名字,就是天生八字相合呐。”鱼这时就低头微皱了眉,水则是红着脸跺脚。
小学毕业,鱼和水还在一所初中只是不再同班。这却并不给他们带来什么离别的愁绪。一则鱼和水并不是容易伤感的人,鱼太理智。水太无心,二则鱼和水两家相距不过百米。依旧是上学放学一条道,前前后后走着,吃一样的零食。
初二时鱼不知不觉地长了起来,瘦瘦弱弱立着,像根竹竿。于是就得了个外号叫鱼仔,细细长长的小鱼仔。水的身材有了一点凹凸,也会每个月“见习”两节体育课了。两个人的相处渐渐有几分微妙的变化。考试成绩下来总是鱼考得好,水原先便会假装生气地拍鱼的脑袋,说要把鱼打傻点。现在要拍到鱼的脑袋就有点费力了。于是便没了这习惯。鱼原先习惯了在运动会时为水拿着衣物,在终点看水第一个冲过,扯着嗓门用不大的声音喊加油,如今却和水所在的班级成了对手,只有默默看着水将她的衣物交给同班的女生,看着水对别人做出一个熟悉的“V”字手势。水并不像以前那样总和男生一起打打闹闹了,倒会和女生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鱼和水仍不说别的,只是放学时在校门口等着对方,然后在短短的回家路上说说今天发生的琐事。生活本来是这样简单平淡,青梅竹马的二人。什么都不曾发生。也许是有些小小的变化了。不过也顺其自然罢。无论如何。心底还是相信对方会一直在身边一如既往。无需多言。
因此那天鱼也始终没说什么,只是在水到了家门口咧嘴笑着告别说“明天见”的时候,鱼轻轻说“你不知道么?不能明天见了,我明天要在家里整理东西,后天就要到北方去。”
水愣了片刻,惊呼出声,什么啊?开玩笑么?
“我还以为叔叔阿姨已经和你说过了…”鱼无奈地笑笑,当然不是玩笑,我爸都已经把我的户口迁到北方了。后天就走。后天要上学罢?不能和你道别了呢。不过那样也免得难过,你要好好学习呐,别光顾练武了,以后嫁不出去唷。”说着便笑着往后闪身。躲避那应该飞来的一拳。
水却站着不动,过了一会突然抬头说:“别胡扯了书呆子,明天在这里等我啊。”便转身进屋了。
“为什么?”没有问出口,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鱼静静地站着似乎也思量着什么,落日的光辉把窄窄的街道镀成了金色。又似乎是褪色的老相片,泛着凝滞的寂寞。
第二天,鱼没去。傍晚却听见敲门声。“果然啊……”不情不愿地喃喃着打开门却看见一双含泪的眼,从来只溢着笑的眼晴也会有这样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