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
热带雨淋 更新:2021-09-13 06:53 字数:5178
至此,历时两个月的逼榨中国银行事件才算是告一段落。
张嘉璈在这一年6月14日丧父,7月7日,蒋介石以吊唁为名来到张嘉
璈宅,“略谈数十分钟”,算是表示了一点“殷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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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再逼中国银行
1927年,蒋介石逼勒中国银行,获得了一笔巨款。1928年,故伎重演,
再次发生逼勒中国银行事件。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每月收入不足300万元,而支出却需1100万至
1600万元左右,因此,不得不靠发行国库券过日子。1927年5月,发行第一
次二五附税国库券3000万元。7月,发行盐余国库券6000万元。10月,发
行第二次二五附税国库券2400万元。1928年1月,宋子文继孙科之后出任
财政部长。上任前一天,在上海张嘉璈宅宴请陈其采、李铭、贝祖诒等银行
家,计议发行第三次二五附税国库券1600万元。11日,有关条例出笼。但
是,推销工作并不理想。为此,财政部劝募委员会硬性规定:1。国民政府各
机关及省政府、市政府、县政府所属职员,一律以薪俸一个月应募;2。营业
行号、店铺及工厂所有职员,均以薪水一个月应募,由各行号、店铺、工厂
代为缴纳。这些规定使推销工作略有起色,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因此,
蒋介石仍然将主要希望寄托在江浙金融资产阶级身上。
2月25日,蒋介石致电上海总商会、银行公会等团体,声称“中正受命
于最短期间完成北伐,大宗饷源全在推行二五库券”,“无论如何为难,希
务办到,以应急需”。在此前后,蒋介石又两次致电张嘉璈,要他偕中国、
交通两行行长前往南京,商量推销国库券一事。张嘉璈知道此事的难度,不
愿轻易介入,便复电蒋介石,要求派财政部次长张寿镛到沪接洽,并要蒋“电
示意见”。区区一个银行家居然如此抗命,蒋介石生气了。28日,蒋致电在
上海的宋子文,以无限上纲的办法痛斥张嘉璈拒不到宁即是“阻挠北伐”,
其中并有“平日把持金融”等语,限张一星期内承销1000万元。宋子文接电
后,以“私人”资格邀张谈话,透露电报内容。张嘉璈意识到蒋介石故态复
萌,又把去年的老办法拿出来了,但他这次却出奇地强硬,回答宋子文说:
此等电文,余无法承受。若转与余,只好复电决裂。试问:国民军自粤而湘而赣而浙而宁,
中行帮助逾千万;去年第一次库券;中行允八九百万;第二次库券,中行允六百余万;龙潭之
役,孙军过江时,中行帮助几何?此次上台,中行助力几何?去年过年,中行又借几何?此谓
把持何?北伐失败之罪,系于何人?非严重诘问不可。否则如此无信无义之人,何能当我辈首
领!我辈牺牲为行,一生穷困,至于今日,所望事业有成,国家有裨,若并此二者而绝望,则
既无兴趣,随时可抛弃地位。
宋子文见张言词激烈,动了肝火,便劝张商量办法,对蒋电可暂不答复。张
称:办法只有从增加关税,巩固国库券信用两方面着想。29日,张嘉璈接到
蒋介石限于星期六以前征募库券 1000万元的电报,认为军人“不知金融艰
难”,宋子文又不敢“直言规劝”,长此以往,不可收拾,便决定以“感触
太深,精神不济”为理由宣布“暂时休息”。次日,即隐居不出。
张嘉璈这位财神爷一撂挑子,宋子文便慌了手脚,他要当时的中国银行
上海分行行长贝祖诒找到张嘉璈,表示“无论如何必须见面”,张嘉璈则称:
无法见面,实因感触太深。一则现在朋友均是买卖性质,有利则合,无利则分;二则以首
领而不知财政之艰难,不知金融之重要,动以威权相逼,此后财政金融有何希望;三则在余四
面应付,百孔千疮,在人以为把持,精神上十分苦痛,不愿再事周旋矣。
为了催逼上海银行家认购国库券,蒋介石于3月4日亲自到沪召开会议。
蒋称:张嘉璈“阻挠北伐”,“勾通桂系、奉派”,又称:“中行库中尚有
数千万,何以不能帮助政府?张静江甚至提出“不如接管中行”。陈其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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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郛等为张嘉璈解说,但蒋声称:“北伐费必须筹足,每月千万始可进行。”
会议商定增发国库券1400万,下午又决定增发纸烟捐库券1400万。当场通
令中国银行月垫五六百万,或中国、交通两银行合垫700万。参加会议的贝
祖诒坚持不允,成为僵局。
张嘉璈此次态度虽然强硬,但终究不能对蒋介石的要求置之不理。3月6
日,张嘉璈召集中国银行在沪董、监事讨论应付方针,一致认为:“一旦决
裂,金融风潮即起,如在可能范围内,仍以避免决裂为上”。会后,张嘉璈
与宋汉章等人商量,决定垫款600万,分三个月交清。9日,蒋介石致函张
嘉璈,表示“融洽谅解”,第二次逼勒中国银行事件仍以蒋介石的胜利而告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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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共”会议上的
于右任与彭泽民
1927年7月15日,汪精卫在武汉召开国民党中常会第二十次扩大会议,
决定和共产党“分家”,孙中山亲自决定的“容共”政策彻底破坏,轰轰烈
烈的国民革命也由此结束。关于这次会议,曾有一份油印记录保存下来。台
湾的蒋永敬教授在 《北伐时期政治史料》一书中公布了大部分,有小部分,
例如于右任与彭泽民的发言被略去了。这被略去的部分,在笔者看来,却相
当重要。
“四·一二”政变后,武汉国民政府的处境岌岌可危。为了挽救中国革
命,共产国际曾经打了一个电报给在中国工作的鲍罗廷与罗易,其内容为:
实行土地革命,从下面夺取土地;吸收更多的新的农工领袖参加国民党中央
委员会;改变国民党现在的构造;动员两万左右共产党员以及湖南、湖北的
革命工农,组成可靠的新军队;组织以有声望的国民党人为首的革命军事法
庭,惩办反动军官等。电报到达中国后,鲍罗廷认为它“荒唐可笑”,给莫
斯科回电说:“命令收到,一旦可行,立刻照办。”罗易认为电报来得太迟
了,但仍想进行最后的努力。他邀汪精卫谈话,对汪说:“这里有一份斯大
林拍给鲍罗廷和我的电报”,“鲍罗廷不愿给你看这份电报,它是莫斯科的
一项秘密决议,相反,我却认为让你知道它的内容是最明智的,因为我深信
你会赞成这份电报的。”随即,罗易将俄文原稿和中文译本交给汪精卫,汪
精卫即蓄意以此作为和共产党分家的口实,并于7月15日召开“分共”会议。
当日会议的参加者为汪精卫、孙科、程潜、于右任、王法勤、陈公博、
谢晋、经亨颐、詹大悲、潘云超、朱霁青、宋子文、何香凝、彭泽民、顾孟
余、谭延辏А⒌隧蓿?7人,由谭延辏沃飨;嵋槭子赏艟辣ǜ妫?br />
借共产国际的指示大作文章,危言耸听地说:“综合这五条而论,随便实行
哪一条,国民党就完了。”“现在不是容共的问题,乃是将国民党变成共产
党的问题。”他提出:“对于本党内的C。P。同志,应有处置的方法。”对此,
何香凝、谢晋等人沉默不语,孙科、顾孟余等人则附和汪精卫的发言。顾孟
余并称:“一个党的成立,有三个要素,主义、政策同组织,这三个要素如
果有一个不存在,党即灭亡。”又说:“本党的主义、政策、组织三个要素,
差不多都受了容共的影响,我们承认共产党有革命势力,但不能任他们破坏
本党存在的三个要素。因此,不能不对共产党加以相当的制裁。”在此情况
下,于右任、彭泽民先后发言。于右任说:
政治委员会主席团所提出来的意见,本席很赞成。但当日为什么要容共呢?因为总理看见
国民党的党员太不努力,差不多山穷水尽已无路,所以才有这一着。所谓标语有来源,固是不
错,但我们检查自己的工作,何曾有一点成绩可观!一方面共产党的同志违背了当时的原意,
当然是要加以制裁,一方面我们自己也要努力,才配当一个忠实的国民党党员。现在张作霖、
张宗昌、蒋介石、冯玉样、阎锡山都有他们自己的三民主义,我们再不能随随便便的混了。要
晓得共产党不能亡我们,我们自己不努力,那才是真正的亡了。
处于当时的条件下,于右任的这一段话有顺着汪精卫的意思说的成分,但明
显地不同意顾孟余的观点。它正确地说明了孙中山当日“容共”的历史环境,
说明共产党并不是危害国民党的力量,使国民党灭亡的因素在于“自己不努
力”;当时有各种牌号的三民主义,对此应该有所鉴别。这些看法都是有见
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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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泽民的发言较于右任更为明确。他说:
刚才听到汪主席报告第三国际的来电,多数人认为不该如此。但是,第三国际领袖在中国
者为数不多,犹有鲁易其人 (即罗易——笔者),宁受该党处分而效忠吾党,即本党中共产分
子为本党努力工作者,更不乏人,如果不分良歹,一概拒绝,未免有些失当。此层似宜考虑。
况且汪同志刚说尚要本党派员赴俄,切实商量联合办法,可见本党与苏俄合作未能一时断绝。
对于制裁共产分子,似宜留些余地,不可过火。
彭泽民的这段话也有顺着汪精卫的意思说的成分,但其主旨则在于肯定“容
共”政策,说明“共产分子为本党努力工作者”不乏其人,不应该拒之于国
民党之外。这自然是在继续维护国共合作,和汪精卫等唱的是反调。
人生在世,随波逐流易,独立不迁难。在一片“分共”喧嚷中,于、彭
二人敢于发表上述见解,并非易事。史家们在叙述1927年国共两党的离合史
时,这一笔是不可或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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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庆龄冷对新王朝
1926年11月,为了适应北伐战争迅速发展的形势,在广州的国民政府
决定迁都武汉。1927年2月,迁都完成,国民政府在武汉正式办公。同年4
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政变。18日,在南京建立国民政府。这两个政
权互相对立。前者在一段时期内继续和共产党人合作,后者则反共清党。双
方都力图把自己说成是孙中山事业的真正继承者。然而,使得蒋介石们烦恼
的是,宋庆龄却站在武汉国民政府方面。4月21日,她和邓演达、何香凝、
陈友仁以及董必武、吴玉章、林伯渠、毛泽东等40人联名发表通电,指责蒋
介石自立中央,号召民众及武装同志挽救革命,“去此总理之叛徒,中央之
败类,民众之蟊贼”。宋庆龄的这种鲜明态度自然对新建立的蒋记王朝大为
不利。于是,蒋介石千方百计想把宋庆龄拉到南京国民政府这方面来。
首先出场的是杨虎、陈群、潘宜之。5月1日,三人联名致电宋庆龄,
声称:
武汉为贼窃据,夫人以未亡人之身,有何顾虑?应请拼死脱离贼巢,速赴南京,拥护本党,
继续总理遗志,完成国民革命,不然将何面目见先生于地下?痛哭陈词,敬希垂纳。
杨、陈、潘三人本是“四·一二”政变中的武斗能手。杨,时任特务处长;
陈,时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政治部主任;潘,时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秘
书主任。他们的拿手好戏是打、砸、抢、抓、杀。大概是为了向主子邀功心
切,这回居然搞起文斗来了。这封电报不仅打给了宋庆龄,同时,还打给了
南京中央党部、国民政府、蒋介石、何应钦、白崇禧,以及各军、各级党部、
各团体、各报馆。不料,蒋介石却不满意他们的这种做法,立即致电杨、陈
等申斥。6月,杨、陈回电蒋介石,诚惶诚恐地表示:“此后谨遵钧命,不
再发表。”
蒋介石申斥杨、陈等人,并非是他不希望宋庆龄站到自己方面来,而是
因为他觉得,这种大肆张扬、粗暴无礼的电报攻势太愚蠢,会激怒宋庆龄,
引起适得其反的效果。他自以为有更聪明的办法,这就是请孔祥熙出面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