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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迪亚不好意思地笑笑；“昨晚回来时就已经半夜，该睡觉了嘛。况且我有九成把握这事是德布尔夫人干的，不用想太多。”
  “我也同意是德布尔夫人干的，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她怎么会知道一些只有你和我表弟才知道的细节？难道真是莫兰男爵夫人的使女暗中偷听你们说的话，然后又多嘴多舌地说了出去？男爵夫人是个细致谨慎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下这种容易挑起是非的贴身使女？”马拉德小姐发出疑问。
  两人一路分析着，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格雷斯丘奇街加德纳先生的住处。
  加德纳先生的货栈里有事，早早就出了门，加德纳太太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达西先生也已经到了，加德纳太太正在和他聊天，大家互相问候一番后，坐下来继续说话。
  莉迪亚和威克姆前两天才来拜访过舅父舅母，所以加德纳太太的话主要是对达西先生说的，问他和伊丽莎白的近况，以及达西小姐最近怎样。
  达西先生仿佛是昨晚也没有休息好，脸上还带着些疲惫的痕迹，对加德纳太太说伊丽莎白最近很好，和他妹妹达西小姐一起住在彭伯利，姑嫂两人相处一如既往的融洽，而他这趟来伦敦是有些事务要处理，大概需要待一周左右。
  “伊丽莎白让我转告你，她计划六月和乔治娅娜来伦敦住两三个星期，到时就能见到你们了，七月份时她会回朗伯恩陪简待产。”达西告诉加德纳太太。
  加德纳太太对这安排深感满意，期待着下个月就能和亲爱的外甥女相聚。
  马拉德小姐则一心记挂着加德纳家可爱的小女儿艾玛，等觉得加德纳太太和达西先生话说得差不多了就委婉提起是否能去看看小艾玛。
  有人喜欢自己家的小女儿，加德纳太太当然很高兴，当即表示要自己带马拉德小姐上楼去，“莉迪亚，你在这儿和达西说说话吧，我带马拉德小姐上去。”
  莉迪亚一听，正中下怀，“好的，舅妈。”
  等那两人走出起居室，达西先生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默不作声地在思考着什么。
  莉迪亚等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昨晚……”
  正好这个时候达西也结束了考虑，抬头发问，“莉迪亚，我才从舅妈那里知道，你来伦敦竟然没有和威克姆先生住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之间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他一说话，莉迪亚就闭上了嘴，打算让他先说，却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了这么一个尖锐的问题。
  “没有，只是我觉得住在马拉德小姐那里方便，他觉得住在他的朋友家里更舒服，所以干脆就分开住了。”莉迪亚这个回答也算是实话。
  达西先生皱起眉头，“你在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莉迪亚，我们大家都清楚，一对关系正常的夫妇绝不会因为这么点小原因就分开住的，更何况你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面了。”
  莉迪亚干脆笑笑，摊手说，“并非所有夫妻都会像你和莉齐那样恩爱，我和威克姆先生的关系的确比一般夫妻来得疏离淡漠，这就是年轻冲动时就急急忙忙结婚带来的恶果。我和威克姆先生在结婚三年后终于不得不承认彼此间没有一丝一毫合拍的地方，保持适当的距离对我们双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达西先生张张嘴，莉迪亚脸上淡定的微笑让他有点愕然，“我很抱歉听到这个。”
  “这没什么，我能想得开。我那时候既然享受了青春热情，放肆惬意的生活，那现在就要承担后果。不会因此就怨天尤人，牢骚满腹，那样只能影响了自己的亲人。”莉迪亚说。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你也只能自己想开些了，我和莉齐都觉得你现在比从前要通情达理不少，对此也感到十分欣慰。”达西先生犹豫了一下后接着说道，“按理说你现在最需要亲友的支持和鼓励，除了安慰我不应该再说其它可能会惹你不快的话，不过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不好传言，身为你的姐夫，我想我有义务再提醒你一下。”
  莉迪亚眨眨眼，怎么又是关于她的传言，怪不得达西先生从昨晚开始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试探问道，“是不是关于我在热情追求某个身份高贵的先生的事？这纯属有人在恶意造谣，我也略有耳闻，却不知是谁对你们说起的？”
  达西先生表示消息的来源他不方便细说，不过据他昨天在舞会上的观察来看，确实觉得莉迪亚和皮特先生的关系有些过于亲近了，这难免会引起旁人猜测，希望莉迪亚能自己掌握好其中的分寸。
  “放心吧，我已经尝到了轻浮莽撞所带来的巨大苦头，绝对不会再犯这类错误。你回去后也可以转告莉齐尽管放心，她是我的亲姐姐，我绝不忍心一而再的让她和简受到连累，因为有个言行不检点的妹妹而伤了体面。”莉迪亚语气万分坚定。
  达西先生叹口气，“你既然是这个态度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威克姆先生那边我也会找人去劝说，不过昨晚发生了一件棘手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可能这次没时间多管你们，等下次威克姆先生休假回来的时候再说。”
  对达西先生的好意莉迪亚十分领情，于是请他不要太担心，自己和威克姆现在这个状态就挺好，两人都满意，顺便又问道，“昨晚发生了一件棘手的事吗？皮特先生说你昨晚临时被德布尔夫人派人来请走了，希望不是她家里出了什么意外。”
  达西先生脸色凝重又有些无奈，“不错，是我的姨妈那里出了件令人痛心的……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说着表情十分古怪地看了莉迪亚一眼，“请原谅，这是德布尔家的私事，我不能多说。”
  随后，达西先生就急匆匆地向领着小女儿和马拉德小姐一起下楼来的加德纳太太告辞，他之前应该已经在莉迪亚和马拉德小姐到达前对加德纳太太说过一些自己的情况，所以加德纳太太也不多留他，只十分和气地嘱咐他有时间就尽管来坐坐。
  莉迪亚被达西先生最后那个古怪眼神弄得莫名其妙，心想他是什么意思，双方刚才不是已经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吗？我都这样义正严词地请他放心了，他还在烦恼什么？
  这个疑问在她和马拉德小姐回到希尔街的住处后被解开。
  “啊！德布尔小姐和人私奔？德布尔夫人快要急疯了，德布尔府上已经了乱了套！”莉迪亚瞪大眼睛，心想怪不得达西先生刚才要那个表情呢。现在算起来，他的妹妹，妻妹，表妹全都私奔或者企图私奔过，每次都要他辛苦烦神地去善后解决，达西先生恐怕都要被这种事烦死了。
  去议院休息厅和几位先生碰面，回家时顺便来表姐这里的坐坐的皮特先生好像也有点什么心思，漫不经心地答道，“是真的，安妮留了一封信给她母亲，昨晚才被发现，我的教母想要封锁消息，尽快把她找回来，所以请你们不要再对其它人说起了，——虽然我觉得这挺难的。”
  “这个自然，”马拉德小姐答道，“不知德布尔小姐和谁私奔了，她不是常年眼光奇高，这个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吗？”
  “就是前一阵一直在对她献殷勤的纳文爵士，那时候我的教母是允许他们来往的，后来却因为纳文爵士财产不够明确拒绝了他。我怀疑她当时之所以会放任纳文爵士追求女儿是想做给我看，”皮特先生皱皱眉头，大概是对这种作为很不以为然，但对方是他的教母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纳文不甘心失败，竟然做出这种不道德的事，安妮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这么傻……”
  马拉德小姐咳嗽一声，皮特先生就赶紧住了口，有点担心地去看莉迪亚。
  莉迪亚因为从前那件私奔的傻事其实不是自己做的，所以感触不深，被人不小心说到当面也没有被冒犯之感，自顾继续琢磨，“他们跑去什么地方了，德布尔夫人有派人去追吗？”
  “安妮的信里说他们要去德文郡，但我教母说他们肯定还在伦敦，因为安妮这几天犯了轻微的花粉过敏，不可能立刻就做长途旅行。”
  “还在伦敦？”莉迪亚沉吟。
  皮特先生晚上还有个约会，不能久留，于是起身告辞，临走前对莉迪亚说，“我本想替你去和我教母说说的，但她家里忽然出了这件事我那就不好再添乱了，等找到安妮以后再说吧。你也别为昨晚的事情多生气，不过是一些胡言乱语，别去理它就没事了。”
  莉迪亚摆摆手，“谢谢，不过不是说过不用你管，我会自己解决吗，你就别多操心啦。”
  马拉德小姐送表弟出去，等回来后就见莉迪亚在对她神秘微笑，“你怎么了？”
  “我想我能找到德布尔小姐。”
  “咦？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忘了，我也曾经私奔过一次，藏身地也是伦敦，这里有哪些地方能藏住一对私奔的青年男女，他们平常有可能会去什么地方我可比德布尔夫人清楚多了。”莉迪亚自信十足。
  马拉德小姐不愧是她的好友，盯着她想了一会儿就一拍手，惊喜，“这可真是个教训教训那位老夫人的好机会！”
  莉迪亚笑眯眯地点头，“运气真好，我还在想怎么去找她算账，机会就送上门来了。洛伊斯你可要帮帮我，还有，千万不能让我姐夫和皮特先生知道。”
  马拉德小姐比她还积极，气势十足地说道，“放心吧，我肯定帮你。皮特还好说，达西先生肯定是要帮着他姨妈的，保险起见，我们谁也不让知道。”
  第63章　翻旧帐（十）
  “你这个可恶的臭丫头；竟然想用安妮的消息要挟我；；”德布尔夫人怒瞪着面前的利迪娅，觉得她实在是太可恨了，
  莉迪亚大方点头；“没错。”
  德布尔夫人气得一敲桌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你怎么敢，”
  莉迪亚诧异；“我忘恩负义；夫人；你搞错了吧，我可一点不记得你对我有什么恩义；我只知道在此之前，你刚刚恶毒地编造了关于我的谣言然后毫不迟疑地把它在我的朋友和亲戚间肆意传播！”
  德布尔夫人有着罗马人的五官，立体鲜明，年轻时应该挺美，但现在这样的五官只能凸显出她专横傲慢的气势。竖起眉毛，把眼睛几乎要瞪到极致，德布尔夫人几乎要失态了，“你当年不知羞耻，干出和彭伯利管家儿子私奔的丑事时难道不是全靠我的外甥达西先生仗义搭救，你敢说你不记得了吗！”
  “原来你说这件事，”莉迪亚点头，“我当然记得，不过搭救我的是达西先生，和你无关。”
  “谁说和我无关，达西是我的亲外甥！”
  莉迪亚对这位不讲理的夫人翻翻眼睛，“达西更是我的亲姐夫！”
  德布尔夫人还想继续争论，被莉迪亚阻止住，“夫人，我没时间和你说这些陈年旧事，欠谁的恩情我自己心里有数，不需要不相干的人再来指手划脚，我这次来只是因为你的女儿不知羞耻，干出了和一个没什么财产的男人私奔的丑事，碰巧被我知道了她的下落，我有心想要搭救一把，但又很担心过后你们会把我这恩人抛在脑后，所以才来和你商量一个能保证你们不会忘恩负义的协议，你如果答应咱们就立刻找律师来签文件，然后你就能找到你那任性的女儿，你要是不答应那我也不方便多打扰，这就告辞了。”
  德布尔夫人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你怎么敢这样言辞无礼地羞辱安妮！”
  “抱歉，这样的言辞很无礼吗？我明明刚刚才从夫人你的嘴里听到类似的言辞。”莉迪亚无辜微笑，“我还以为你们德布尔家就是这种说话风格呢。”
  德布尔夫人有心要把她赶出去，但又不敢，只怕赶走了她就断了这些天来找女儿的唯一线索。只得恨恨威胁，“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赶快告诉我安妮现在在哪里，否则我就让我的外甥达西先生来问你，到时候你一样得说，还要落下个乘人之危的坏名声，被亲友们唾弃不齿！”
  莉迪亚无所谓地笑笑，“据我所知，我的姐夫达西先生今天一早就赶往德文郡去帮你找女儿了，没有三四天的功夫绝对赶不回来，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就耐心等他回来，然后再让他来问我好了，我的确是不能拒绝姐夫的要求，他来问，我一定会告诉他。只不过嘛——”拖长了声音，“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德布尔小姐好像因为身体不适，嗯，花粉过敏症状，所以还没能跟纳文爵士同居，现在立刻把她找回来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几天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就谁也不知道了！”坏心眼地推测，“说不定德布尔小姐的恢复能力不错，今晚就能恢复健康呢。”
  德布尔夫人腾地站了起来，“你说真的？安妮她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