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9-05 09:20      字数:5017
  谢姝宁顺从地站起身,离开了椅子,站在他跟前福了一福,“去平郊的事。早早便已经定下,女儿就算自个儿不想去,可云詹先生那边已得了消息,难道父亲是想要女儿失约?”
  做人要守信,这是谢元茂在一双儿女幼时,便总挂在嘴边上的。
  可他自己,自回京的那一日起,便时常在失信。
  谢姝宁这话一出,谢元茂汗颜不已,忽然失了声。
  谢姝宁便紧接着又道:“鹿大夫的事,阿蛮也已经禀过了伯祖母,原先想着父亲先前说过的话,只是个大夫,该借,便准备将人留着给三姐姐,可伯祖母不允,我也没有法子。”
  “你伯祖母不允?”谢元茂借着台阶下来。
  谢姝宁点点头:“不允。”
  谢元茂干咳两声,背过身去,眉头皱成一团,嘴里却说着:“既这样,也就罢了。”
  长辈都说了,他也不好再强行让谢姝宁把鹿孔留下。
  偏生他心里的气却一点也没消,见了谢姝宁便觉得心烦,不顺眼,遂摆手让她走。
  谢姝宁一声也不吭,转身就走,飞快回了潇湘馆,让玉紫几个将东西收拾起来。
  次日一早,她便带着人上了马车,并鹿孔夫妇一辆马车,载着行囊,一同往平郊去。
  这一日,天气闷热得出奇,连一丝风也没有。
  玉紫跟图兰一路上不知流了多少汗,偏生谢姝宁身上凉凉的,似一点也不觉得热。玉紫掀起帘子往外看看天,回来小声抱怨:“道旁的草都被晒干了。”
  谢姝宁闻言笑了,丢了团扇给她们,道:“不必给我扇,只管给自己打扇凉快凉快。”
  两人热狠了,也不再推辞,接了扇子,就重重摇晃扇起风来。
  车厢里的空气流动,闷热终于渐渐缓解了些。
  赶到庄上时,正巧误了晌午饭。
  管事的见是谢姝宁来了,一拍大腿,吃惊地询问起来:“小姐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使个人来说一声,奴才也好准备准备!”
  早前谢姝宁要来的消息,庄上是收到了。但又是大雨又是生病的,生生给耽搁了许久,结果庄上的人心也就懈怠了起来,没想到谢姝宁这么突然地便来了。
  谢姝宁同管事的很熟,闻言便道:“只不过是误了午饭,你只管去吩咐厨房的弄几道清爽的小菜送上来便可。”
  管事的“嗳”了声,一边让人来卸东西,一边匆匆下去了。
  不多时,云詹的大徒弟归鹤慢吞吞地走了来。
  玉紫瞧见了。忙在谢姝宁耳边道:“小姐,云公子怎么好像一脸的不高兴?”
  谢姝宁愣了下,朝着云归鹤看了过去,可不就是一脸的不高兴嘛。眉头微蹙。走近的脚步迟缓得不能再迟缓,面上也没有丝毫笑意。不过他一贯面无笑意,谢姝宁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一知道她来了便皱眉是几个意思?
  她抬手朝着云归鹤挥了挥,喊他:“师兄,师父呢?”
  云归鹤脚步更慢了些,比划了个睡觉的手势。
  谢姝宁有些无言以对。
  这才用过了饭,云詹竟然就去午睡,也不怕积了食。
  半响,云归鹤才走到了他们跟前。帮着鹿孔拎了药箱下来,又冲谢姝宁比了几个手势,说师父先前便吩咐了,若她来了,便让她直接去找他。
  谢姝宁面皮一僵。无奈地道:“师兄,师父可还睡着呢。”
  总不好叫她经年未见,一来便先扰了人的美梦吧!
  云归鹤却不理她,只告诉,这是师父吩咐了的,照做不照做乃是她的事。
  随即,他便带着人将东西拿了下去。
  谢姝宁扯了个庄上的媳妇子问:“云公子这是怎么了?”
  媳妇子抹一把汗。小声道:“前几日,先生忽然提起该给公子娶亲了,追着公子问了许久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公子便恼了。”
  “扑哧——”
  玉紫跟在谢姝宁边上,听到这话不由笑出声来。
  谢姝宁也有些忍俊不禁,摇了摇头打发人下去。
  她到底也没立即去寻云詹。而是先回了房,看着玉紫几个将东西都安置妥当。厨房那边也做好了饭食,管事的便来请谢姝宁一行人去用饭。饭菜都是紧赶慢赶做出来的,虽然干干净净瞧着清爽,但到底简陋些。管事的很紧张,生怕谢姝宁不喜。
  好在味道都还不错,谢姝宁也委实是饿了,用了不少,管事的提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另一边,月白领着小名叫豆豆的儿子哄他吃饭,豆豆却一个劲地要往谢姝宁这跑。
  他路还走得不大好,踉踉跄跄的,又生得虎头虎脑,十分讨喜。
  谢姝宁便笑吟吟冲他招手,等人到近前,一把搂住,亲自给他喂饭。
  月白忙着阻拦,谢姝宁却浑不在意,“喂口饭而已,你还是自个儿快些去用饭吧。”
  可话说完,没喂上几口,便有人来请谢姝宁,说是先生醒了。
  谢姝宁也已用好了饭,便将豆豆交还给了月白,领着图兰去见云詹先生,玉紫继续回去收拾东西,打点人事。
  庄子虽不大,但也并不小,可云詹先生只肯住在临河那一面的小屋子里。
  谢姝宁沿着庄子绕了大半圈,才算是到了他门前。
  图兰叩门,不多不少三下门开了,云詹先生站在后头,笑着招呼谢姝宁,“八小姐长高了不少。”
  “师父唤我阿蛮即可。”谢姝宁闪身进门,“一别经年,师父可好?”
  云詹先生笑着颔首,又看向她身后的图兰,讶然道:“这是……”
  “从舅舅那回来时,一道带回来的,名叫图兰。”
  图兰连忙同他行礼,云詹先生客气地笑着,迎她们入内。
  大门敞开着,屋子又临河,风一吹,竟是难得的凉快。
  窗外不远处,一条小河静静流淌着,湖面上波光粼粼,洒下的日光碎金一般在其间摇曳。
  云詹先生屋子里,陈设简陋,除一炕一桌一椅一柜外,竟就只剩下了大量的书卷。
  床上桌上,皆堆满了书籍。
  他在炕头坐下,翻开一本书,指着上头的花问谢姝宁:“去漠北的时候,可见着了这个?”
  谢姝宁笑:“沙漠玫瑰,见着了。”
  云詹闻言很欢喜,连连夸她运气好。
  俩人闲聊了几句,图兰听着无聊,就去了外头大树底下乘凉,捉了知了玩。
  凉风徐徐吹着,谢姝宁小心翻着云詹的藏书,找出那本她曾见过的图志出来,试探着问云詹:“师父,您以为,京都地界有没有可能藏有金矿?”
  正文、第202章 寻金
  她这话问得突然,云詹先生不由愣了一愣。
  谢姝宁也不追问,只低头看书,将书页翻开,找到了平郊这一块的地图,仔细打量着。
  窗外的风轻轻吹拂,屋子里无人说话,只有书页翻动的响声尤在耳畔。云詹先生回过神来,朗声笑道:“罗山盛产黄金,众所周知。这京都一带,却并不是盛产金子的地方。何况,金子较之银、铜一类的,本就更加罕有。京都连后两者都鲜少,更不必说金子了。”
  他截然否决了谢姝宁的问题。
  谢姝宁眉头微蹙,纤细的手指卡在翻开的书册中,抬起头来看向他,“那以师父的意思来看,京都根本就不该有金矿?”
  云詹先生是位知无不尽的好老师,他并不在意谢姝宁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也不在意她为何要问。谢姝宁既然问了,那他就细细解释了一番。毕竟,史书上翻一翻,往前数千年,京都可都是有人住着的。若真有什么金矿,还不被人给发现了?
  再者,观望京都地形,也的确不像是能产金的。
  然而解释到最后,云詹先生自个儿僵住了,剩下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出不去也咽不下。
  静谧了片刻,谢姝宁觉察出不对劲,疑惑地唤他:“师父?”
  云詹先生这才惶惶惊醒,捋一把下巴上蓄的胡子,他喊了句“你等等”,便扑到了不远处的那堆书上,开始找起东西来。
  “嘎嘎——嘎嘎嘎——”
  屋外的小河上慢慢地游过一群鸭子,粗噶地叫唤着,逐渐远去。
  谢姝宁盯着外头看,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脆响,她慌忙回过头去,却见原本搁在桌上的紫砂茶壶不知怎地被摔到了地上,里头已经凉了的茶水洒了一地。蜿蜒四散开去。她沿着桌腿往上瞧,一直看到了云詹先生尴尬的面上。
  云詹先生手捧一本泛黄的书,站在桌子边上,一脸无措。
  茶壶被他给碰倒了。碎成了几瓣,再不能用。
  这只紫砂茶壶,是特地养过许久的,是谢姝宁早前花大价钱买了来孝敬他的。因知道他爱紫砂,谢姝宁搜罗了很多地方才找到了这只紫砂壶。
  如今却被云詹自己给打碎了,他又尴尬又心疼,愈发手足无措起来。
  谢姝宁就忙道:“碎碎平安,是个好兆头!”话毕,又准备扬声唤图兰进来收拾碎片,却被云詹先生摇摇手给阻了。
  “先不忙这个!”云詹先生越过碎片。大步往谢姝宁这边走,一边将手中的书翻得“哗哗”作响。
  走近了,他便将手中的书在谢姝宁面前摊开,指着图上的一块隆起道:“你瞧这儿。”等谢姝宁看清了,他便又去将谢姝宁翻开的图志抓了过来。将两本书摆在一块,“你再看这!”
  云詹先生神色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谢姝宁便也跟着一道激动起来。
  她连忙低头,便见两幅图虽然并不相同,可仔细看仍能发现这是同一个地方。只是一处隆起,一处平坦些。个别细节处,不一致而已。
  谢姝宁看着看着,恍然大悟般道:“师父怀疑,这里有金矿?”
  “如今尚不能肯定。”云詹先生摇了摇头,将两本书合放在了一块,“但这块地方。肯定有所古怪。”
  谢姝宁点头应是。
  两幅图上绘的都是平郊,但绘制时间不同,所呈现出的图也就不同。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文章。
  她沉思起来。
  那厢云詹先生收了书,也跟着坐在炕头闭目沉思。
  良久,他闭着眼叹息道:“原是我自负了。这世上的不为人知的事何其多,焉是什么都能叫人清楚明白地知道的。”
  云詹先生眉头紧拧,不说话了。
  谢姝宁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叫他情不自禁反思起来。
  方才他听到了问话,下意识想也不想便否决了,却忘了,盛产黄金的罗山一带,最初发现金矿的地方,也都隐蔽得很。后来,开采的地方多了,众人便传,罗山已无金矿可开。但谁知,这矿,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开,总能叫人给找出来。
  兴许,京都地界并不是没有金矿,而是藏得深了,无人发现过而已。
  谢姝宁亦看到了希望,随即央云詹道:“师父,我们寻个日子,亲自去瞧一瞧吧?”
  她在云詹跟前,向来是个鬼灵精,这会这般提议,云詹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旋即就问道:“若真被我们寻到了,可该如何?”
  谢姝宁神情自若地微笑着,比了个手势,坚定地道:“买下来!”
  “六爷跟太太答应?”云詹先生狐疑起来。
  谢姝宁唤了图兰进来收拾碎掉的紫砂壶,一边扭头看云詹先生,秀眉微蹙:“这事若真成了,还得请师父帮着瞒一瞒。我如今手里的银子,想要买的东西,一时半会怕还难以寻到买不起的。所以,这事也就不必父亲同娘亲答应。”
  她财大气粗,当然能自己做主。
  云詹先生也被她那句“一时半会怕还难以寻到买不起的”,给唬住了,很吃了一惊。
  不过云詹先生既发现了其中的异样,如若不能亲自去看一看,他也憋得慌。如今谢姝宁主动提议,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歇过一日,他第二天便又唤了谢姝宁去研究地形地貌。
  谢姝宁穿着清凉的夏衫,打着团扇去见他,一进门便发现昨日还闹着脾气的云归鹤也在。
  见了她,他微微一颔首,也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谢姝宁也笑着唤了人,“师父,师兄。”
  云詹先生便直接让她入座,随即在桌上摊开了一副好大的图,也不知他是上哪儿得来的。
  他又让云归鹤将昨日他跟谢姝宁一道看过的两本书,也一一摊开来。
  对照着两本书上的图,他吩咐谢姝宁研了墨,提笔在大图上绘出了详细的路线。
  那块地方。图上看着小,可真到了眼前,想必也是大的。要细细找上一遍,恐怕至少也得有个两日。这般一来。他们想当日去再当日回,怕是不容易。自然,这也是可以的。但这样,只回去睡一觉便要再次赶去,耗费时间不提,也叫人疲惫。
  云詹先生看着图,想了想就道:“既如此,那就归鹤跟着我去,再带上冬至。”
  男人出门方便,若谢姝宁也跟着去。就肯定还要至少带上个随侍的丫鬟,麻烦。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