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9-05 09:20      字数:5128
  ——是一只燕子。
  除此之外,没有字。没有句,什么也无。
  纪洌У比豢床幻靼灼渲械囊馑迹嗷慈丛谒布淞宋颉?br />
  燕家是经年的簪缨世族,一直以来,历任成国公都擅武,也都享有殊荣,能自养一支不超百人的精兵队伍。
  于高坐在皇位上的天子而言,只百人,并不足为惧。哪怕有朝一日成国公要反。仅凭这些人,也是绝进不了宫门的。所以历任的西越帝王,从未要求燕家废除这支队伍。
  恍若门客。只养在燕家。谁也不真的将他们当一回事。
  然而身为世子的燕淮虽少小离家,却也知道,他父亲燕景麾下的那支精兵,其实远不止百人。
  而且,那群人也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就会被他们擒获。
  半是震惊半是惶恐的,他仔细将那块牌子翻来覆去查看了一遍。
  黑牌。燕子图案。
  他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群人并不属于他父亲最亲密的那支百人精兵。
  他在离开京都之前,曾被父亲带着去见过一回那群人。
  每个人的腰间,都佩着红牌。
  同样的燕子图案,红牌为上。黑牌为下品。
  手握红牌的人,若无成国公亲口下令。谁也休想动。而黑牌却不同,只要有成国公的手书,不必见人就能调动。
  可是,除了现任成国公燕景外,谁还能拿着他的书信字条四处瞎跑?
  心中一紧,陈旧的木牌就在他掌心碎成了齑粉。
  那一日燕淮的异样神色,纪洌Р⒚挥写砉?br />
  只死了那人后,追捕他们的人似乎陡然间便变得大胆起来。
  他们一路狼狈逃窜,连能停下来好好谈一谈的机会也无。
  而今好不容易在客栈里安安稳稳地换了干净衣裳,能坐下来说上几句,纪洌У比灰省?br />
  但从燕淮口中得到的答案,却叫他吃惊。
  他似难以置信,不等燕淮回答,便再次出声问道:“你从未说过你是如何来的天机营,我本以为你大抵是同我一样,被家中父辈狠心送来习武的罢了,可如今看来,却似乎并不是那样?”
  站在窗边的燕淮转过身来,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眼中神色急急变幻,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不知道。”
  他的确,至今也不知道昔日父亲缘何会送自己来漠北,也同样不知,这一次究竟是不是父亲派了人来要他的命,又是为何要这般做。
  即便他绞尽脑汁,想破了头,也依旧想不透彻。
  从一开始,这件事便充满了重重诡谲。
  只是牵累了纪洌А?br />
  静默了会,他道:“七师兄,不抓到人,他们想必不会放弃。你跟我同行,总是免不了被牵扯上,倒不如先行离去吧。”
  话音落,纪洌П闫弥迕迹奚溃骸澳隳皇且晕遗拢俊?br />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燕淮轻笑,“可是,总不能叫你以为我丢了命。你家中可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在等着你回去。”
  纪洌巳匆谰删醯米约菏艿搅饲崦铮澳憔攘宋乙幻揖退阏饣亟垢悖彩歉玫摹8慰觯巯虑榭隽己茫侨喝瞬灰欢ň湍苎暗侥阄摇!?br />
  前些时候风暴来袭,他们终于借机甩开了人,九死一生的混进了这支前往京都的驼队。
  也正是从那之后,事情似乎忽然平息了下来。
  “兴许,那群人已经命丧沙丘之下了。”纪洌纪凡徽梗绻痰氐溃澳阋膊槐馗衔易撸肓宋遥悴攀钦娴囊幻恕!?br />
  燕淮抬脚走至桌边坐下,神容憔悴地趴在桌面上,笑了笑,“七师兄不愿走,便不走吧。你我兄弟一场。若能死在一处也是好事。”
  听着这话,纪洌指约浩悴璧亩魑⑽⒁欢佟?br />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没那么容易死在这。”
  两人加起来,也不足而立之龄,若就这么死了,谁能甘心?
  最起码,纪洌蔷桓市牡摹?br />
  燕淮却没有再开口,只静静趴在那。想起了另一个疑点。
  他来漠北,是被父亲的人送来的。
  知道他在漠北的人,想必也只有父亲一人。
  若不然,他的外祖一家,怎会放任这样的荒唐事发生?
  即便小万氏成了燕夫人,又生了燕霖,父亲不在乎他了。可他身上,还流着万家的血。他的生母,是万家老夫人的心头肉。在外祖母跟前。他若能依在她怀中撒娇嬉闹,燕霖便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首。
  只可惜,他自小便不得外祖父欢心。
  但燕霖。也同样不讨喜。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的缘由。如今年纪日长,再回忆起来,却渐渐琢磨出了别样的滋味。
  生母大万氏,继母小万氏,都是万家老夫人嫡出的女儿。
  就算她偏心,也不该将嫡次女嫁入成国公府做继室。
  自然。以燕家的门第来看,万家庶出的姑娘,是的的确确连做继室的资格也无的。但嫡次女……未免也显得太隆重……小姨子做了姐夫的填房,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好事。
  他隐约记得,乳娘曾提过。他的亲姨母会成他的后娘,乃是因为万家老夫人怜惜他年幼失了娘。又怕旁人顾不好他,所以才舍得嫁了嫡次女来。
  这话,他幼时是信的。
  如今再想,却是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
  屋子里寂静无声。
  客栈外的嘈杂声响便愈加明晰地从窗外传了进来。
  说话声,吆喝声,驼铃悠悠的清脆响声,夹杂着孩童嬉闹哭泣的声音,一丝不落地钻入了屋子里的两人耳中。
  忽然,几乎是同一瞬间,两人霍然起身飞快地走至窗边。
  一人一边,不伸头,只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看楼下的人。
  他们房间的位置正对着大街,左边些便是客栈的大门。
  站在这,正巧便能将大门口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黄铜铸造的驼铃,在夕阳下流动着黄金般的光,被生铁敲击着,清脆响亮的声音传出老远。
  挂着“叮铃”的最后一只骆驼慢悠悠的走出了他们的视线,出现在骆驼后的,是一群风尘仆仆的人。
  清一色的异族人面孔,胡语生涩,说起西越语来却再流利不过。
  他们进了客栈。
  屋子里的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纪洌а沟土松舻溃骸翱墒撬牵俊?br />
  那群人一直都在暗处,他们并没有面对面交锋过。
  燕淮也不敢肯定,只道:“只怕是他们,我们这就走!”
  “不行,现在想走也不容易,客栈周围肯定还有他们的人在守着!”纪洌Я⒓捶炊裕澳闾窃谖世习迥锘啊D悴啪攘怂堑男〗悖遣换嶂苯咏阄移睬宓摹!?br />
  那群人说话间显然没有扬声,可老板娘的大嗓门却一点也没控制。
  “找人?找什么人?小店已被包下了!”
  随后两人便听到下头出现了刀疤的声音,“这里想必没有几位要寻的人。”
  纪洌Э戳艘谎垩嗷础?br />
  “不行,留下去不是个法子!”燕淮却没有理会他,自去飞快地收拾了东西,寻了个刁钻的角度翻身就往窗外去。
  纪洌涣系剿潘盗吮阈卸读算兑脖成习じ斯ァ?br />
  而这时,刚刚盥洗完毕的谢姝宁却才听说楼下发生的事。
  听到柳黄说宋氏已经下去了,她哪里还呆得住,捧着把还湿漉漉的头发就下了楼。
  正文、第155章 远归(30粉加更)
  玉紫攥着条干净的帕子急巴巴地跟了上去,却又不敢制止她。
  谁都知道,谢姝宁看着年纪小,性子也好,可事实上她比宋氏这个正经的主母,可厉害得多了。玉紫只得抿着嘴跟在她身后下了楼,时不时伸长手臂将她仍在滴水的长发擦一擦,好不叫已经冷了的水珠滴进谢姝宁的后领。
  当地的客栈多是这种二层小楼,木制的斑驳旧楼梯,并不大高。
  谢姝宁很快就走到了众人眼前。
  见只是个小姑娘,那群人并不在意,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其中一人仍旧态度桀骜地在同老板娘道,“我们要住店。”
  老板娘讪讪地笑:“我的爷,这都客满了,您几位还是上被处去瞧瞧吧。”
  这间客栈是于阗古城里,环境最好的一家,向来热门。
  “腾几间出来。”
  老板娘敢在这开店,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平日里也没少碰见冥顽不化的客人,闻言也不恼,只道:“这可不成,我可是收了银子的!”
  “多少银子?我们加倍。”对面的人闻言,却风轻云淡地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老板娘摇头,“诸位爷还是另寻吧,生意场上最是讲究个信字,我可不能为了点银子就失了诚信。”
  谢姝宁歪头,拧了一把头发,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浸湿了脚底下的地。
  “你下来做什么,没得冻着了!这头发还湿着呢!”宋氏瞧见了她,连忙凑近。催促她回去。
  从胡杨林开始,谢姝宁对那两个少年的不喜就一直流于表面,毫不掩饰。宋氏可不敢在这当口出什么纰漏。这群人话中要寻的人,显然就是被他们带到了于阗古城的人。且不论他们寻人做什么,只这般看着,可不像是什么好事。
  谢姝宁万一说了出去,可就不妙了。
  宋氏蹙眉。望向玉紫,道:“还不快送小姐上楼去,将头发擦干了。”
  “是。”玉紫悄悄觑谢姝宁一眼,伸手去扶她,“小姐。快些回房吧。”
  谢姝宁不动,握了握宋氏的手,随后笑了起来,面向那几人道:“老板娘说得是,这客栈已被我们包下了,哪有腾出房间来给你们住的道理?你们又不缺银子。上哪不是住?”
  话毕,她又冲刀疤道:“刀叔,若是这几位不识得地方。你便送送他们吧,这于阗古城里,客栈多如牛毛,总要好好挑一挑的。”
  三言两语。她已开始送客。
  老板娘不由略带惊讶地看她一眼。
  这胆识,可不像是西越朝被养在深闺里的大家小姐。
  来的这几人,个个腰间都佩着刀剑。
  虽说来往的刀客,也都身怀兵刃,可看惯了人的老板娘,眼睛毒辣刁钻,哪里会看不出这些人之间的区别。
  这群人。细皮嫩肉的,怎会是来往大漠辛苦讨生活的刀客剑客。
  “诸位请吧!”刀疤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是西越人?”听见刀疤的话,那群人却没有动,打头的一人却忽然这样问道。
  刀疤道:“这与诸位无关。”
  那人嗤笑一声,随后抱拳,道:“得罪了,只是我等来了漠北近半年,西越人见过不少,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母女二人,同行的没有男主人,的确极少见。
  谢姝宁抬手,擦去脸颊上沾着的一滴水,笑道:“我们要回延陵去,已耽搁了多日,这会正要休息,便不留诸位了。”
  “原是延陵人士。”那人牵了牵嘴角,同身后几人道,“这里既满了,我们便换一家客栈吧。”
  宋氏的口音里,仍不改乡音,带着软糯的江南味道。这会听到延陵,这群人倒是信了。
  一群人便鱼贯而出。
  刀疤飞快跟了上去。
  谢姝宁方才说的话,他可一个字也没有听错,也明白了谢姝宁的用意。正如离开敦煌时宋延昭说过的话一般,莫要看谢姝宁还是个孩子,她内心深处却绝不只是个孩子这般简单。
  刀疤的身影也在门外消失后,宋氏才长舒了一口气,同老板娘略闲话了几句便拉着谢姝宁上楼。
  先前燕淮两人进来时,正逢老板娘在后头让人安置驼队,恰巧没有瞧见二人,也算是好运气。
  宋氏暗自庆幸着,将谢姝宁送回了房间,拿了帕子擦她的发,又让玉紫下去再让老板娘多点一个火盆送来。
  天寒地冻的,这么晾着湿发,一下子便受凉了。
  “你瞧瞧你,越大越回去了,身子骨本就不好,再冻着了可怎么能行。”宋氏嗔怪着,神色间却有丝不自然。
  谢姝宁也不点破,任由她说。
  过了会,玉紫端着火盆跟图兰一前一后地进来。
  暖意融融而来。
  谢姝宁这才轻声道:“娘亲是在担心那两人吧?”
  宋氏微有些尴尬,“他们到底救了你。”
  “正是因为他们救了我,所以我刚刚才没有将他们供出去。”她微笑,“娘亲不必想了,那两人已不见了。”
  方才听到楼下来了寻人的人,又听到宋氏已经下去应对,她立即便让图兰去找燕淮两人,自己则带着玉紫下楼。
  果然,图兰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
  那群人找的,也果真是他们。
  “惹了祸事的人,我们带着他们到了于阗古城,便已是仁至义尽。若再留下去,迟早也要将祸事惹到我们身上,娘亲,我们可还要赶路呢。”谢姝宁靠在了宋氏怀中,被屋子里融融的暖意熏得懒洋洋的。
  眼下已是隆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