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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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站记 更新:2021-08-28 17:12 字数:4736
这是我首次单独操作演出,而且下了这么大的赌注,我一点不敢怠慢,每天到场监督排练。节目不过关,整个节目的人排到过关为止,个人不过关,个人留下练过关。我常常守到半夜才走,宜佳等模特见我来真的了,谁也不敢跟编导有半句怨言。前三场演出时间很紧凑,前后只有十天。随着第一场演出顺利完成,我才感觉不过如此,自己完全胜任。后面的排练我还是到场,不单是监督了,也加入到模特当中,准备下一场上台过把瘾。
这天,晚上就要演出,我和几个男模在排练厅试服装,宜佳嘟着小嘴站在门边叫:“雷哥,张老师叫你,在他琴房。”说完,向我吐舌头。看她一付刚挨骂的模样,我也忐忑不安。
张老师是学习班的主管,六十多岁了,退休前是全省艺术教育的泰斗,肖露露请到他那天,高兴得把所有家务都做完。这老头不具体上课,不过学习班聘请的老师,一半是他的学生。我认为他最厉害的是辅导艺术类高考,当年如果得到他的辅导,我考上一所知名的艺术院校十拿九稳。去年,经他辅导几个月的两名学生,考上了北京和上海的音乐学院。我们的学习班。因此名声大燥。要不是地皮升值太快,肖露露的计划把学习班办成一所私立艺术学校,即使是专注房地产后,她也没有放弃这个计划。有本事的人,性情与众不同,这老头也很古怪,有双刀子一样的眼睛,常常不说话,半天盯着你,让你心里发毛。他不管模特,宜佳这些模特,照样怕他,比过怕退休的女狱警管理员。
“张老师,你找我?”我也越来越怕见这个老头,培训中心已经成了他的地盘,不为了模特演出,我是尽量少来这里,来了也避免和他见面。
张老师对我的到来视而不见,背手站在他的琴房门外,仰头看对面楼上的练功房,那里模特在排练,不时传出音乐声和编导的吆喝声、模特的嬉笑声。
“雷老板,我们可以上课了吗?”张老师一句话就让我无地自容。他以前叫我小雷。我咳嗽一声说:“张老师,你、你别这样叫我,我、我……啊,出什么事了?”张老师还是不看我,双臂像大鸟张翅一样挥动,嘴巴发出怪叫:“你有眼睛吗?你有耳朵吗,你有父母吗?”这三个简单的问题我不敢答,他接叫:“你有眼睛,看不见满院子是不想穿衣服的女人吗?你有耳朵,听不见乌烟瘴气的音乐整天响吗?你有父母,不知道我的学生都是有父母的吗?啊,收了学费,你雷老板就不用管了。可是,我张老头要管,张老头要对得起所有学生的父母!要保护所有学生的眼睛和耳朵!”
我下楼就想到他可能是为这个生气,近日来,模特排练的确太吵,我说:“你、你先别生气,张老师,是我的错,我、我一定安排好,尽量不影响你,从今往后,我……”张老师打断道:“怎么安排是你的事,用不着跟我商量。”说完,进琴房关上门。
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敲门又不敢,宜佳在楼上兴灾乐祸,向我做鬼脸。想来想去,我还是立即停止排练,编导等人反对我也不管。好在,晚上的演出没有搞砸。这以后,我把排练时间,调整到学习班少课或没课的下午和晚上。张老师不再找我怪叫,不过,每次见面我叫他。他也不予理睬。
一个月时间里,我带领模特们演出了十三场,收入开支抵消,只赚了一千块。比我预计的好,我原以为亏损无法避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拥有了十几个越来越专业的模特,包括我自己。同时,我还打造出一支训练模特的团队。下一步,我给宜佳、苏柳、李梅报名参加全国比赛的省级选拔赛,力争打出整体知名度。有了知名度,演出价位自然上抬,想不赚都难。这是肖露露计划要做,没有坚持做下去的事。
“雷哥,演出公司问,你什么时候去他们那里一趟,是歌星演唱会的彩排。”宜佳成了我的秘书,联系客户由他负责。
我看表说:“今天没时间了,我马上要去接飞机,你肖姐回来了。”关掉电脑,从大班椅站起。现在,我慢慢习惯坐这张椅子了。
“肖姐回来了?”宜佳皱起眉头,“那你以后还管不管我们啊?”那神情像不愿意肖露露回来。我边离开边逗她道:“难说,我在你们身上投资那么大,公司挣不了几个钱,说不定明天我被炒鱿鱼了!”她还真的面露忧色。
从办公室下楼,出电梯就碰上玉米子。这小子成了名副其实的义工,我们每次演出,他又提供车辆,又当司机,偶尔还免费送上茶水宵夜,宜佳她们知道他有钱,经常要他请客。当然,他醉翁之意在李梅。白天我看得紧,晚上又特别交待女狱警留意,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向李梅下手。但还是锲而不舍,我差点让他感动。
“山哥,这几天没演出,晚上去蹦迪怎么样?”玉米子跟在我屁股后走出大楼。我说:“好啊,就我们俩去随时奉陪。”他立即苦脸说:“喂,山哥,这一回我是玩真的,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信?为了李梅,我一个月不上女人了?”我一点不妥协:“你十年不上女人,再找李梅吧?”
他大叫:“我靠!你就这样对待兄弟呀?他妈的,你自己有老婆,不许别人找老婆呀?”他没见过肖露露,肯定是听李梅讲过。我坐进车里说:“别人找老婆关我屁事,你找老婆?你还用找老婆吗?”说完开动车,他恼怒地在我车上踢了一脚。
去机场路上,我心里也不痛快,不是为玉米子,可能是刚才宜佳对肖露露回来反应感染了我。似乎我也不大喜欢她回来,可是,每天晚上我都想她,有时演出结束很晚,照样打电话把她吵醒,听到她的声音才能入睡。
“以为你找资金,顺便把自己嫁进豪门了呢?”
看见肖露露,我什么不痛快都烟消云散。这是两年多来,我们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她也不顾人多眼杂,动情地给了我一个拥抱说:“真没志气,过不了多久,你自己就是豪门。”她的话不是玩笑,回来前,我已经知道她找到了资金,她的意思,已经走上富豪之路了。
同一班飞机回来还有肖露露的母亲和后父,以及几个香港合作方的代表。路阿姨善解人意,知道久别多日,年轻人少不了卿卿我我,借口我的车太小,和其他人坐的士。遗憾的是,肖露露没有领她母亲的情,上了车,不失时机讲解我立即要扮演的角色。这一次的角色有两个,一个演给她母亲和后父看,一个演给合作方代表看。
我以主人的身份设宴款待这些贵宾,社交经验我十分欠缺,肖露露来不及给我交待注意事项,上桌时她比我还紧张,幸好我会一口流利的广东话,几个香港人包括她后父,对我好感倍增。
吃过饭,接下来是私下的家庭会议,我更愿意称之为董事会议。因为,谈的都不是家务。首先是签署露蕾公司股份转让的正式文件,这一过程进行的相当缓慢,不过谁也不说话,路阿姨签名前,像是不放心,又仔细看了一遍,关键之处还念出声来。为这一文件的达成,肖露露说,和路阿姨又在吵了几架,在香港期间,她每天给我电话,我演出再忙再累也耐心听她传达,其实她不传达,我也绝无异议。只是轮到我签名时,我还是做出郑重的样子,尽管文件内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完成这件严肃的事情,立即开始对房地产引资的讨论,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肖露露已经把我要扮演的角色交待清楚,我虽然兴趣不大,但至少也算这个项目的半个参与者,我不怕发表意见,她母亲和后父看不出我一窍不通。
“我不大赞成马上开发。”我对角色吃得很透,“目前地价上升势头正猛,如果马上开发,合作方将大占便宜,不妨跟他签个意向。我们不急,让他们急,等到他们不耐烦,开出更好的条件,再签具体的合作协议。”肖露露认为,这种反对意见,由我开口才有说服力。我讲话时,她故意离开接听手机。
路阿姨果然点头赞成:“能这样当然好,但我们至少有个借口,嗯,就说手续没办完,好不好?”我微微摇头说:“那样好是好,就是太明显让对方知道是有意拖延了。干脆实话实说,里面有所学校,搬迁需要时间,至少一个学期。”
路阿姨拍手叫道:“好,这个主意好!还能算上一笔搬迁费。”她的香港先生少言寡语,一付老谋深算的样子。
这时,肖露露接电话回来,突然怒气冲冲大叫:“你怎么搞的?张老师把学习班的老师全部带走了!我一直交待你千万别惹他。你另外找地方排练不行吗?现在好了,学习班办不下去了,还得给学生退学费!唉,真是的,我才离开一月,你就……”
我无所适从,她已经脱离商量好的角色,回到现实。路阿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我们闹什么别扭。我十分尴尬,像演戏演串帮,又像给人当众扒光了。
“我、我出去抽支烟。”我出了门就跑,我知道肖露露会跟出来,特意躲开她。
这是在一家宾馆里,我下了楼,车也不开,打的去了一间酒吧,肖露露一直打我手机,我不接。叫来玉米子跟我一块喝酒,喝到高兴时,我亲自带他去把李梅接出来,这一晚,我睡在玉米子家。
23、
“为什么到西部去任教?这个问题,恐怕你被问过多次了,不过,我还是想以这个问题开头,你喜欢西部?”
“不,不,我不喜欢,甚至可以说非常讨厌。你喜欢生活在解放前的农村吗,或者清朝的?我去那儿的原因很简单,我讨厌的地方,我总是尝试改变它。”
“你改变了吗?”
“我尽力而为。”
“你主动到贫困地区任教,让人想到教育兴国,我可以你是一个爱国者吗?”
“现在爱国似乎不吃香了,反其道而行好象更受推崇。”
“互联网上有个热门词语,叫愤青,你一定听说过,你在意别人叫你爱国愤青吗?”
“最好不要这么叫,和平时期,没有必要为每个人打上政治标签。我记得王尔德说过,爱国主义是邪恶的美德。”
我在接受一家香港电视台采访,麦守田说,为了帮助我慢慢进入角色,特意挑一段剧情最简单的开机。的确是简单,一问一答,就像在底下对台词一样。老实说,我对这个主角还没吃透,现实中,我相信不会有这样工于心计的人,而且,他的矛头是指向自己的父亲。我没有任何生活底蕴可挖,接触过的人,像高干子弟的只有玉米子,这小子只知道玩,哪有什么心计?准确地说他是个富家子弟。如果我老爹是个腐败的高干……我老爹不可能成为高干,更不用说腐败了,这种假设我也做不来。好在开拍以后,麦守田一直给我做OK的手势。
“我们到外面走走好吗,边走边聊?”扮演女主持的是麦守田的二奶阿飞,据说她真的做过电视台主持。我望向聚光灯,夸张地擦了一把汗说:“谢谢,再继续下去,感觉像被拷问了。”
拍摄的人有七八个之多,加上器材,同时搭乘一部电梯显得很拥挤,不过,我们这些人走到哪都气势非凡,还真像某个电视台的采访组。
下到一楼金碧辉煌的大堂,阿飞问:“是不是反差很大?西部贫困山区,五星级酒店。”我不动声色地说:“北京有好几家酒店比这儿更奢华。”这里是博鳌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阿飞又打量我身上的新式西装,挑衅地说:“据我所知,你当老师的工资不高?”我说:“对,我的工资只够买一双普通皮鞋,不过,我写一千字能卖五百块,一般情况下,我一个月能写一万字。”
酒店有个小花园,采访地点转移到花园的凉亭中。五星级酒店的住客大概自恃身份,没有什么人围观,好奇的也只是远远望上一眼,花园里最后只剩下我们这一伙人。
“在西部这三年时间里,你做了许多事,当地群众认为,你最了不起的,就是集资为十所小学建了新的教学楼。我们去看过,的确非常结实,也非常漂亮,你认为自己了不起吗?”阿飞的肢体语言很专业,手托下巴,一根手指自然地搁在嘴角边,用一付非常有智慧表情端详我,似乎能看透我的心。这样一本正经的女人,谁会想到她是个二奶?
“我不认为我了不起,安全的教学场所,是孩子们应该得到的。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放在沿海地区,根本算不了什么。在那个地方,时间停滞不前,甚至在向后退,我只是个送钟人,我给他们带去一只准确的钟,让那儿的人知道,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这段台词,我陈述得相当生涩,以为麦守田要叫停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