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公主站记      更新:2021-08-28 17:12      字数:4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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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洗把脸吧,让别人看见了误会。”
  我们最后来到一家生意惨淡的小饭馆。苏柳从她逃婚开始讲起,痛痛快快哭诉了一番。我猜想的八九不离十,无非是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之际,遭到鸡头、老鸨的设计,痛而失身。落入风尘后,为了解决母亲的医药费、弟弟的学费,不惜以卖身担保,向鸡头、老鸨借高利贷。我对她失身的理由嗤之以鼻,对她借钱一事肃然起敬。
  从洗手间出来,苏柳补了妆,显得光彩照人。饭馆老板坐在服务台后,看得直流口水。我有点饥不择食,边吃边对她说:“你也饿了,快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去。”她还是不吃,两眼哀求似地望我说:“雷哥,你、你不要告诉肖姐好吗?她、她不知道我坐过台。”我大吃一惊,扔掉筷子:“你、你那晚上没跟她解释。”说完,我知道问多余了,重重拍了一掌大腿。
  谁会主动跟别人说自己当过“坐台小姐”?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晚,本想把她推给肖露露,谁知她借高利贷回家以后,也得到了我们去找她的消息。肖露露问起她怎么来的,她便说是找到了我,而非我在酒吧与她“巧遇”。肖露露深信不疑,过后,又把她像宝贝一样带在身边,我一直没有机会跟她单独见面。肖露露和我提起她时,只是商量训练上的安排。我以为是肖露露知道她这一段不幸的经历后,难以启齿,有意避而不谈。到后来,我在迪斯科舞厅把她押回去,怕肖露露伤心,也瞒在心里不说。
  “好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讲。”我说的是心里话。英雄救美,救的是别人,肖露露肯定不高兴。虽说我问心无愧,可上次为许琴,我已经领教过她的敏感,这次再有不慎,那将越抹越黑。出了饭馆,我对苏柳说:“你最好不要让我们失望。另外,别忘了我是你的债主。哈哈!要好好表现,不然看你怎么还债?”后面的话只是想让她轻松一点,随口开的玩笑。她却像只小绵羊搂住我的胳膊,脸贴上我肩头,腻声跟我耳语:“雷哥,我会一辈子感激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慌了,连忙抽出我的手,跑到路中间拦出租车。
  “哇,球星,你的球赛打夜场呀?怪不得手机也关了。”
  肖露露已经陪客户吃完饭,穿浴衣坐在客厅里看苏柳走台的录像。我送苏柳上出租车后,没再去学校,身上还是踢球的打扮。经她这么一说,莫明其妙心虚,倒了一杯水边喝边说:“赛球早就结束了,不过赛酒刚刚收场。还好,我老人家两场比赛都赢了,就是累得够呛,快来帮我踩一踩背。”我趴到长沙发上,暗自庆幸在小饭馆喝了两瓶啤酒,身上酒气仍在。
  肖露露脱掉鞋子,像爬楼梯一样,笑嘻嘻地扶墙踩到我背上:“喂,你感觉到我胖点了吗?” 演出没那么多了,她的体重是有所上升。我说:“是啊,比上个月沉了点,不会是有喜了吧?”她大叫道:“去你的!嘴巴越来越臭。”重重蹬了一脚,我差点没把啤酒吐出来,呻吟说:“我的天啊,你想在我身上走猫步呀?”她发笑说:“嗯,蛮好的,我试试。”抬脚做势又要给我来一下,我吓得反手把她拉倒,两人跌成一团滚到地下。
  扭打嬉闹了一阵,肖露露不来了,躺在地手撑头看电视:“咱们是不是急了点?”我趁机解开她的浴衣,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手贴在她双乳上,装傻说:“生孩子吗?是急了点,咱们自己没长大呢!”她大笑揪我的耳朵,让我脸朝电视:“谁跟你说那个,我说苏柳,这丫头整天心事重重的,我问她又不说。是不是我逼得太紧,给她的压力太大了?”我扫兴地接她的话说:“你总算发现了!整天像灌鸭子一样,这样要她学那样也要她学,本来很有趣好玩的事儿,让你搞得死气沉沉、枯燥无味。你看她那模样,哪有一点美感?跟地下党上刑场就义差不多。”她叹息道:“再有几个月就要参赛了,你说怎么办?”我说:“照我看,放她的假,让她回家住几天。”她点头说:“好吧,听你的。我们去一趟上海怎么样?那里正好有一个比赛。还有,现在房地产越来越热了,咱们也要开始着手准备……喂,你听见吗?”
  我盯着电视走神了,电视里苏柳并没有我说的那么难看,婀娜多姿的身躯,仿佛一步一步走向我,温顺娇怯地把我搂住。我冲动油然而生,猛地将肖露露分腿抱起,粗鲁地进入她的身体,痛得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我这才清醒过来,温言道:“对不起,酒劲上来了。”我想抱她进卧室,她摇头阻止,咬我的耳垂娇声说:“又是赛球、又是赛酒,这么不爱惜自己,不怕人家心疼呀?”我羞愧难挡。
  17、
  我想念海南了。从梦里开始的,梦见了李胖子,我跟他打架,竟然不是他的对手,落荒而逃。这个梦很长,简直是我在海口生活一年的另一种版本,有意思的是,后来我在椰树下替人擦鞋,那个叫沈晶的女人是我的师傅。
  “这是海吗?怎么不蓝的?妈的,像个渔塘。”
  老洪站在海峡渡轮上看大海,一脸失望,“喂,前面什么都看不见,船这么走,不会迷路吧?”这家伙每天都催我上路,他早早收拾好行李,我没答应带他去,我出门他跟屁股。车票我让他自理,到了海安渡口,船票我也让他自己排队。半响我才答他说:“迷路才好,朝直走就能到美国了。”他大叫道:“他妈的,你骗谁呀?这么小的船去美国?去大海里喂鱼差不多。”这家伙没有笨到家。不过,船到了海峡中心,翻风起浪,渡轮颠簸得利害,吐得他差点想跳海。
  “喂,等等我!老子什么都吐干净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终于靠岸了,走出新港,老洪像爬一样落在我后面,他大概想来住一辈子,拿的行李和搬家一样。我懒得理他,独自上了一部出租车扬长而去。
  回家整整一个月,老娘似乎忘记我说过我的假期是一个月,不再催我出门。而老爹获知我表哥是骗子后,对我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转弯,从小到大他给我的笑脸,也没有现在一天给的多。我越来越害怕呆在家里,倒不是怀念以前战战兢兢地面对父母,我实在是有愧于他们给我的敬重。
  “起床!你他妈不上班呀?”
  老洪真的在我家住下,我家有三层楼,空房不少。老爹老娘不想他睡大街,收留了他。我也无话可说,每天还得叫他起床。
  “我不干了!”老洪赖在床不起,“一个月才三百五,不够老子打麻将呢!”他一直是临时工,剧团效益好坏,他一样拿三百五。原先有个公务员老婆依靠,现在什么都没了。我说:“你他妈想在我家白吃白住呀?”他从床上坐起道:“谁说白吃白住?我给你家做菜做饭,打扫卫生,我是你家的长工啊!没找你要工资算你命好。”我气得将他连人带被窝一起拖下床。他也不生气,大笑说:“反正老子跟定你了,你在家,我哪都不去,你出门,我在你屁股后。哈哈,有胆量把你我宰了!”我拿他没法,扭头就走。
  外面天气不错,走在阳光下,跟钻进被窝似的。连续几天的阴雨,又冷又潮,人都快发霉了,谁不想把自己拿出来晾一晾?街上骤然热闹,和大年初一也差不多。我到修理铺坐了一会儿,老爹忙得没空接我的烟。乡下农民准备春耕,趁天晴把农机拉进城修理,人和机器挤满修理铺门里门外。不是我不屑帮忙,老爹新招了两个小徒弟,我成了看客。
  “雷山!”
  有人叫我,声音小心翼翼,似乎极不情愿,像在试探我的耳朵是否灵敏。如果换了别人,我也许听不见,可是,叫我的人是许琴。
  “我以为你走了?”
  这句话同时出自我们两人之口。许琴有些尴尬,不停拉扯脖子的围巾,掩饰脸上的表情。与她不期而遇,我突然恼火起来,真想问她,是不是以为我走了,才敢出门?被她奚落“坐飞机包出租”之前,我每一天都在街上踯躅,无时不刻盼望与她“巧遇”。她是有意躲避我,我能感觉得到,她害怕我向她声明我们的分手作废。
  一阵手机铃打破我们的沉默,许琴摸出手机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自然地别过头,不让我继续看她泛红的脸。她的打扮又回到老样子了,即便是冬天,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为了御寒,像是一道掩藏自己的防御工事,拒人于千里之外。记得有一次,她穿上了我送给她的一件无袖裙,高兴的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请她到附近的地级市吃西餐。我猜想,那件无袖裙,她一定扔掉了。
  “你腿脚真快,害我找了半天。”老洪这个跟屁虫来了,“今天在哪吃早餐,随便点我也没意见,不用上茶楼了。哈哈!”我想要他快点消失,拿出一张二十元说:“给我买包白嘴的三个五。”他接了钱,发现了许琴,像是有意不走,缠着我说:“白嘴三个五?你以为这里是海口呀,黄嘴的也找不到。”我推开他说:“买不到你就别回来。”真想一脚揣死他,在许琴面前,我连粗口话也不敢说。
  “你、你把头发剪了?”许琴终于接完电话,见我一言不发站在街边等她,大眼睛总算略带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冷漠地说:“我的头发没有什么用处了。”她喃喃道:“你、你总是两头走,长发,光头。”大概她想起了我长发的用处,脸色再次现红。我心里酸痛,点燃一根烟说:“原来你是以头看人。”她默然,十指交叉又放开,忸怩地反复几次,半响才道:“你、你在一定海口过得不错吧,还是大城市比较适合你。”她是没话找话。我可不想再把自己憋坏了,朗声说道:“现在我最想知道,一个女研究生是不是适合我?”她脸色由红转白,目光也变冷傲:“你不要逼我好吗?”我回了一个冷笑说:“一年前,你要当研究生,动员我到大城市去,我反对。今天,你做了研究生,我也到大城市去了,你却说我逼你?你想过我的感受吗?难道我只是你的一支破雨伞,天晴了,可以丢弃了。”说到激动处,我挥舞的手打到经过的路人身上。她不敢面对我,骄傲的头歪向一侧说:“我早就想和你说,我知道对你不公平,可是,我真的已经忘记你,我们、我……”我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大叫道:“你忘记了吗?如果你能够忘记,就不会对我坐飞机还是包出租喋喋不休,也不会把自己关在家不敢出门,更不会对我是光头还是长发感兴趣。你连欺骗自己也做不到。归根到底,是因为瞧不起我是个演员,你害怕自己爱上我,玷污了你崇高的形象!”
  我不管她有什么反应,说完掉头就走。我的声音与吵架无异,引人瞩目,围观的人被我的愤然离去推翻了两个,撞倒了两个。这时候,要是有人给我一把西瓜刀,我可能会在人群中砍出一条血路。我发现我越来越现实,一年前,再给几个胆,我也不敢跟她讲这么直接的话。尽管如此,我给她留了余地,给自己留了余地。我知道我干了什么,我横蛮地突破她的防御阵地,故意伤害她的自尊心。我在考验她,我也在考验我。有时候,我不敢问自己是否爱她?我害怕她只是我理想爱情中的一个角色,生搬硬套的角色。就好像神话里的仙女,我可以在臆想中让她尽善尽美,但我不可以得到她。
  “你想当街长呀,满大街乱跑?”
  老洪又找到我了,摩托车后座上还有江媚眼和吕大嘴,江媚眼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三人像一块三明治,到哪都引起轰动。
  我视而不见,双手插进裤兜继续向前走。老洪把摩托车停在我面前,挡住去路,嚷嚷道:“喂,你怎么回事,小许老师好像哭了,你打人家了是吧?他妈的,这么文静的女人你也打,亏你下得了手?”
  不提打女人也就罢了,江媚眼顿时义愤填膺,她是现成的受害者,被老洪打的伤痕还没好全。下了摩托车,马上在老洪脑门上打了一个“爆栗”,跟着抡起手掌,又送上一记响亮的耳光:“去你妈的!别的女人不该打,我就活该了?没跟你算账呢,有脸打抱不平,我让你打、打、打……”又是抓头发又是扯衣服,当街追打老洪。
  老洪好不容易才脱身,灰溜溜不敢还手,以摩托车为掩护,狼狈地东躲西藏。这一闹,街上开了锅,像看戏一样,起哄嬉笑声不绝于耳。
  “好了,好了!”吕大嘴在一旁笑够了,拦住江媚眼,“打男人打女人咱们回家关起门再打,妈的,在这里打又不能卖门票,有什么意思,走,到我家去!”
  老洪还想跟我说什么,我懒得跟他废话,揪住他的衣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