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着凉      更新:2021-02-17 12:15      字数:5026
  两个人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半夏的拐杖已经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无末手无寸铁,两个人是万万敌不过这么多狼的。
  半夏情不自禁地靠紧了无末,小声问道:“你不是会和狼说话吗,你和他们讲讲?”
  无末撇嘴冷笑:“你以为我真得是狼吗?就算我是狼,帮着外人取走牙牙草,我也可以被撕得粉碎了。”
  半夏顿时噤声,看来自己没法活命了,而且无末也被自己连累了。
  两只手将牙牙草抱在怀里,半夏心一横,眼一闭:“死就死,让他们把我吃了吧!”
  无末嘲讽地道:“对,你是不怕死的。”
  半夏心中凄然:“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你确实不该来帮我的。”
  无末摇头否认:“我可不是来帮你的,只是凑巧过来而已。”
  7第六章
  此时狼群渐渐缩短包围圈向中间聚拢,它们嗥叫着,阴森的眼睛盯着中间的这两个人类,仿佛要将它们撕得粉碎。
  当狼的爪牙几乎要抵到半夏的毛毡时,她眼里也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半夏声音开始出现一丝颤抖:“怎么,怎么办?”她大无畏她视死如归,不过当一个弱女子看到这么多只凶悍的狼步步逼近时,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无末不置可否:“我不知道。”别说他一拳难敌群狼,纵然能,他也不能和狼厮杀。刚才打昏一只狼,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吐出嘴的话语虽然冰冷,但他还是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半夏拢在身后。
  半夏摸着怀里的牙牙草,叹息道:“我没有办法把牙牙草带给爹爹了。”
  半夏紧握着怀里的牙牙草,努力回忆上一世死去的情景。
  那是太过遥远的记忆了,以至于她有些模糊。
  冰冷的海水,身后得逞的笑容,这两个最深刻的记忆在她脑中浮现。她记起来了,丈夫,巨额财产,浪漫的海上游……然后是痛苦的死亡。
  半夏拼命摇头甩去这些,瞪着狼群。没关系,你们来吧,我不怕的。至少这一次我是为了爹爹而死,我是为了救自己爱的人……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高昂清亮的嗥叫之声传来。
  当下不但无末和半夏,就是群狼都为之动容,纷纷望向嗥叫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处半山腰处,有一只狼迎风而立。这只狼要比群狼大出许多,通体黑色,犹如锦缎,神态高贵,目光倨傲。此时大雪已停,朝阳东升,它黑色的毛皮被镀上了一层金泽,犹如不出世的神祗一般屹立在群山之中。
  群狼见到了这头狼,纷纷低头做臣服姿态。
  无末远远望过去,沉着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喜,不由得试探着大声喊道:“小黑?是你吗小黑?”
  黑狼听到喊声,神态散漫地望了眼下面的两个人,随后缓缓仰天瞭望,发出一声悠长高亢的嗥叫。
  群狼听到嗥叫,纷纷回应,一时间狼嗥四起,山峦为之动容。
  无末握住半夏的手紧了紧,示意她不要害怕。
  半夏点头,她已经看出事情有所转机,便小声地问无末:“这只狼,你认识?”
  无末没有回答,只是抬头仰望着半山腰那只迎风而立的黑狼。
  就在这时,群狼开始三三两两撤走,不多时功夫,白色的雪地上全都是被践踏过的狼爪印,却连一个狼影都没有了。站在山腰上的那只狼,再次望了山下两人一眼,低低地叫了一声,也跟着转身离去了。
  无末望着那只黑狼在山间飞跃消逝的背影,面上有几分落寞。
  而此时的半夏简直是有死而复生的感觉,再想到怀里藏着的牙牙草,与刚才的绝望真是天壤之别。她见无末感伤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关心道:“如果这只狼真的是你认识的狼,那也许以后还会见面的。”
  无末摇了摇头,木然地回头望了眼半夏,哑声说:“回去吧。”
  两人刚下了上古山,无末便道:“你自己回家去吧。”
  半夏小心地望着无末脸色问道:“你怎么了?不一起下山?”
  无末嘲讽地笑了下,反问半夏:“你们的族人看到你和我这个不祥之人一起下山,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半夏无言,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她并不怕。
  她望着无末的眼睛,坚定地说:“你不是不祥之人,你是个好人。我不怕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无末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他很快冷笑了声:“别说笑了,你下山去吧。”说着他径自转身走了,一分都没有多停留。
  半夏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开始有点心疼这个男人了,不过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她甩掉。现在对于她来说,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回到村里,将牙牙草给爹爹服下,晚了也许就耽误了。
  当她回到村里的时候,族人们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惊讶,仿佛大白天遇到了鬼一般。当他们发现她确实活着回来时,一个个上前表示庆幸,而半夏家的邻居阿牛婶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半夏,你吓坏我了,我听你妹妹说你再也回不来了,你如果真没了,我们家二犊可怎么办呢!”
  牛婶家的二犊子是个哑巴,一直没有娶媳妇儿,牛婶子很中意半夏,只可惜半夏的爹爹一直没答应。如今半夏失而复得,牛婶子自然是高兴,又有希望了。
  对于牛婶子的兴奋劲儿,一旁的族人不禁发出阵阵笑声。
  半夏往日有些反感牛婶子总是把自己和二犊子凑成一对,不过如今她高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笑了声和大家说等会儿见,她着急回家。
  村里第二年长的老人瑞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半夏的肩膀:“小半夏,赶紧回家吧,你妹妹忍冬以为你回不来,在家里哭得眼睛都肿了。”
  半夏告别了众人,匆忙向家的方向走去。一走近家门,她就听到声声啜泣,心里禁不住一疼:可怜的忍冬,她从小就是禁不住事儿的,如今自己留着她一个人照顾爹爹,还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等她掀开厚厚的毛毡帘子走进去,禁不住愣了。
  原来木羊坐在自家灶前,而忍冬就被他搂在怀里哭呢。
  木羊见到半夏回来,慌得连忙起身,忍冬又是害羞又是惊喜姐姐回来,当下真是各种情绪交加:“姐,你回来了?!”
  半夏当下不及细说,只点头说:“是,我带回了牙牙草,爹爹怎么样了?”
  一提起爹爹,忍冬就哭了:“他这几日都没醒过来……”
  半夏听了这个,知道爹爹虽然没醒,但到底还有一口气在,心里稍放松了。当下先去里屋看爹爹,只见爹爹双目紧闭双唇发紫脸色发黄,看起来就是下世人的光景。她眼泪禁不住流下来,连忙拿出牙牙草吩咐忍冬说:“你赶紧烧水,我去把这牙牙草碾碎,让爹爹就着水服下。”
  当下木羊帮着忍冬烧水,半夏一个人去碾碎牙牙草。一番忙活后,木羊帮忙将老爹扶起,忍冬端水,半夏喂药。
  开始时老爹双唇紧闭根本无法咽下,不过半夏轻轻拿木勺耐心地喂,老爹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嘴唇蠕动,慢慢将牙牙草尽数服下。
  喂完药,三个人在那里等着老爹醒来,木羊则依然在不敢置信中。
  “半夏,这真得是你弄来的牙牙草吗?”他当然不信了,要知道他的爷爷当族长这么多年来,也才见过一棵牙牙草。
  半夏点头:“是的。”她不想说出无末,不想给无末惹来麻烦。
  木羊还是不太相信,不过看着老爹逐渐泛红的脸色,他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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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家老爹被救活了,因为半夏从山上采来了牙牙草。
  这个消息震动了全族,他们纷纷跑来问起半夏发现牙牙草的经过。半夏隐去了无末,只大致讲了自己如何潜入上古山腹地的经历。众人纷纷表示惊奇,看着半夏的目光有了不同,就连上人也都对半夏刮目相看起来。原本族中的小伙子都一个个盯着如同忍冬这样的娇媚小姑娘,如今他们看着半夏的目光开始变了,他们开始对半夏献殷勤,暗里较劲盼着能娶回这么一个勇敢孝顺的好姑娘。而当这些小伙子向半夏献殷勤的时候,她总是有种错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是回头看,到处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一直到有一天,天色比较晚了,半夏一个人山林里捡掉在地上的果子。她再次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这次她没有回头,只是小心地用余光观察后面。
  夕阳西下,她看到自己的后方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射在尚且有着未融化的雪的山地上。
  那个身影看起来应该很高大,头发很长,用麻绳随意地扎起垂在一旁。风吹过来时,阵阵拂起。
  半夏心中一动,故意脚下一歪,佯作摔倒在地。说是假摔,可是屁股着地那是真的,半夏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虽然疼,半夏依然不忘小心地瞧着后面,可是身后的人影动了动,到底没有上前。又等了一会儿,眼看夕阳西下,天都要凉了,半夏打了一个喷嚏。
  坐在冰冷的地上,心中失望至极,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天下第一等的傻瓜,一气之下背起竹筐回家去了。
  谁知道第二天,她再去拾果子,竟然发现树底下有好多果子,散落在地。看起来好像是树上落下来的,可是一棵树怎么可以有这么多果子呢,半夏在这附近拾果子好几年了,可从没见过这种事啊。
  半夏暗暗觉得好笑,不过她也安然接受了,把那棵树下的果子拾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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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第七章
  苏老爹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渐渐能下地了。半夏扶着他先到了正屋,拜了拜供奉在正中间的剑灵,郑重地烧了烧香磕了几个头。
  苏老爹颤巍巍地说:“孩子,一定是你的孝心感动了剑灵和地奴老祖宗,这才保佑你平安无事地取回牙牙草来。”
  半夏跪在那里仰望着上方,那是一把用鱼骨刻成的剑,倒垂悬挂在正中间,没有剑鞘。
  她深深一拜后,这才对爹爹坦诚:“爹,当着剑灵的面,我必须向您说实话,那个牙牙草并不是我自己拿到的。”
  苏老爹不解:“半夏?”
  半夏认真地望着父亲,双手握着父亲的手:“爹爹,是无末,村外面的那个无末帮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再也回不了了,更不可能为您取来牙牙草。”
  苏老爹听到这话,脸上凝重起来,过了好久,他颤抖着手反握住女儿的手:“孩子,你不要走了你姐姐的老路……”
  半夏的姐姐迎春,和山外面来的一个少爷私定终身,跟着人家跑了。
  正是因为这件事,苏老爹在村里一直脸上无光,平日老爷子们出门在街上晒太阳闲聊,苏老爹都不好意思在人前多说话。
  半夏一时无言,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爹爹。良久她抿了抿唇,轻声但坚定地回答说:“爹爹,无末不是外人,他是族中姑娘生下的孩子,流淌着望族人的血。而且他救了爹爹的命,也救了女儿的命,只要他愿意,女儿愿意以他为夫。”
  苏老爹一听急了,竟然自己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不行,这绝对不行!他救了我们父女的命,那我老头子就把自己的命还给他抵债!我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个不祥之人!”他越说越着急,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了。
  半夏听到这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跪在父亲面前柔声劝道:“爹爹,你不要着急好吗,女儿可以不嫁人,一辈子都不嫁人也没关系,只要您的身体好好的,能长命百岁。”
  苏老爹这才情绪稳定下来:“是一定不能嫁,不行的!不行……爹得赶紧给你找个好人家!”
  这时候忍冬走进屋来,她见姐姐跪在那里,又听到什么“找个好人家”,忙问:“爹,这是怎么了?”
  半夏不愿意让妹妹操心,擦了擦眼泪,轻声说:“没什么事。”
  苏老爹见自己小女儿也来了,于是干脆将两个女儿都叫过来商量:“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半夏过了这个冬天就十七了吧,忍冬也十五了,都到了该嫁出去的年纪了。”
  忍冬这几日和木羊甜得如蜜,她见父亲说起这个,很是害羞,红着脸低头在那里听。
  果然,苏老爹提到了木羊:“忍冬我倒是不操心了,木羊是个好孩子,忍冬跟了他,这一辈子也不用操心了。但只是半夏你啊……昨日个隔壁的你牛婶子又提起来,说是想要了你去给二犊子当媳妇。”
  其实当村里小伙子都向半夏示好时,这时候最着急的就是隔壁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