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1-08-21 21:28      字数:4949
  温宥娘心想你丫还没当上皇帝就开始愁百姓如何真的合适?不过却也得解释,“若是顺利也不过粗莫两月,大隆百姓千万万,又哪省不出十万军士两月的粮食来。这几年并无大的天灾*,百姓家中大多有余粮,公子毋须担心。即便百姓为了银钱愿意兜售手中余粮,也自会留够一家一年的用量。何况,还有世家多有存粮。”
  公子珣听了,就道:“恐不易。世家存粮,大多以备天灾兵祸。”
  温宥娘道:“那就抢?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公子珣见得温宥娘这幅无赖模样,也有些好笑,也不多说这些,只道:“他既然来了,便今日也一道见了。”
  郑洄见得公子珣,就只为他那少见的俊美外貌折服了,只跪拜道:“行商郑氏,见过公子。”
  公子珣轻声道:“郑郎君毋须客气,还请起身就坐。”
  郑洄起身跪坐在地,只垂着头并不看公子珣。
  公子珣却是偏头看了温宥娘一眼,无声问道这人怎的这般羞涩。
  温宥娘以眼神回,许是公子貌美,恐心生亵渎之意,故不敢抬头。
  公子珣竟是看明白了温宥娘无声之言,心中骂了温宥娘一句促狭,少不得先开了口,“郑郎君之前与温家娘子说要见我,怎来的又不肯吭声?可是有所求,十分过分?”
  这本就一句玩笑话,郑洄却是听得脸一红,有些不想承认,然也不舍得不说出口,只跪坐在那犹豫不决。
  公子珣似乎明白了郑洄在想甚么,只问道:“待事成之后,郑家想要甚么?爵位还是官位?”
  郑洄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公子珣,道:“郑家不过生意人。”
  公子珣道:“我知,生意人向来只做买卖。你有我买,公平交易。还请郑郎君但说无妨。”
  郑洄便下定了决心,道:“郑家世代为商,方有今日之势。只便是家有金银,也身为下贱。”
  公子珣却是打断郑洄的话,厉声道:“这大隆天下,皆为天子子民,何有贵贱之分?郑郎君此言误矣!”
  说完公子珣拂袖而去,竟是把温宥娘与郑洄丢在了原地,只闭门不见了。
  郑洄脸色发白,只抬头看向温宥娘,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只心里也有些微凉。
  温宥娘见得公子珣拂袖而去,只得扶额,与郑洄道:“我若是郑郎君,便不会伸手要官。”
  郑洄脸色难看,道:“商贾低贱,到底不比读书人清高。”
  温宥娘暗骂蠢货,还在说低贱这两字,亏得平时做生意起来也是个聪明人。
  只是郑洄此人,郑家的势,温宥娘不得不借,因此少不得将公子珣的意思与郑洄说明白,“公子生气,乃是因郑家郎君不自重耳。”
  郑洄听得此言,之前对公子珣的那点子不满顿时变作了羞愧,只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
  温宥娘又道:“我跟外子与郑郎君相识多年,可有视郎君为贱族?士农工商,虽字序有先后,然于公子而言,亦不过行业不同。郑郎君如此自贱,却是伤了公子之心了。”
  “公子之前居于山中二十余年,多与农夫、猎户为邻,又岂是眼高于顶之人?”温宥娘最后说得算是严厉了。
  郑洄脸色通红,道:“是洄之错!”
  说完,只朝着公子珣所住正屋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不复再言。
  良久,温宥娘见公子珣无再出门之意,只得带郑洄离开了公子珣所居小院。
  “郑郎君,这天下但凡明君,最忌讳的便是有人伸手要官。朝中官员,乃是为天下万民为想,又岂能是帝王为报恩而设?”温宥娘边走边道。
  郑洄叹气,也知道自己贸贸然说出那番话错了,“夫人有所不知,我郑家百年,却一直是商户,虽家有金银却一直被人低贱,无法光宗耀祖,东西两府之人无一不以为憾。”
  “商户从良,却是可三代后科举。”温宥娘道。
  郑洄摇头,“百年下来,就东西两府都不曾真正分开。这生意越做越大,却是半点不敢腾出手。”
  这是又想做生意,又想在朝为官了。只天下又哪来的这般好事。
  然温宥娘又不得将这话摆明了说,只得与他分析利弊,“就待日后事成,公子感怀于郑氏之功,赐下一爵或虚职。郑郎君又打算给谁?郑氏这么大的生意,又哪是一家一户可成的?也都是两府共力。倒时的官爵,恐就是为郑氏埋下的一支隐患。要换当今,许是就这么同意了。可公子仁义,不想跟随自己之人最后落得如当今胡氏、孟氏一般的下场。方才动怒。”
  郑洄被温宥娘一点,便就明白了温宥娘这话中之意。商人逐利,却是对书香门第与世家之间更为残酷,偶也有庶子优于嫡出,端看的是各自本事。
  东西两府本两支兄弟,各自成婚有子孙至今,却是有十来房子嗣。郑家行商有如今的规模,也是众志成城一力所成。
  然而各房之间的每房皆有分红,却也年年计较不休,要轮到只有一房能继承的爵位或者官位,将会如何?
  那种场面,郑洄却是连想都不敢想。就如温宥娘所言,恐是为郑氏埋下一支隐患,百年商户就此泯灭。
  “谢夫人提点。”郑洄真心与温宥娘道谢。
  温宥娘摇头,“郑氏西府与孟府大房相交多年,我若是连这一点也不告知于郑郎君,与那等白眼狼有何不同。”
  “郑郎君若真想为家族着想,为何不等时候求一个科举的恩典。那时府中各房钱财俱有,不曾耗费。下一代便可专心科举,图谋前程。庶族官场为官,到底要科举后方得立直腰杆。”温宥娘又指点道。
  商户需得三代后科举,然郑洄却担心弃商从文后三代败落,还未曾科举家业就已经散尽,因此想要捞个保证。
  只是不论捞个爵位还是虚爵的官衔,却是都不如要个恩典让郑氏所有房都有这个机会的好。
  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古以往人性就是如此。
  不论郑家有多少不合适读书的,然有那么一个机会,显得公平了,内部之间的斗争自然就少了。
  “便是有人舍不得,愿意继续经商。彼时分家也当分得开了。”温宥娘最后道。
  郑家的家业不好分,也不过是因为产业过大,各桩生意连在一起方成气候。要强制的分开了,又与普通商户没甚不同。
  这样的损失,谁都丢不起,因此分产而不分家业,每年各房真正分到的都只是红利。而在管理产业上,却是只看能力,哪房里的谁有能力就谁上。
  郑家行商多年,对钱财已不看重,开始追求名望。在嫁女儿时也尽量往官员之家里嫁,便是嫁不了,也少不得往秀才举人家里去。
  如今自家男丁有了科举的机会,那么郑家各房的抉择,就会又不一样了。分了家业,爱经商的那一房自去经商,不爱经商的那一房自去科举,只将产业交予或卖予别房。各房各归其位,再也不用牵连在一起,相争的事情也会少下来。毕竟科举看的是自己的本事,而不是钱多钱少。
  这么想来,倒是真比哪一种分法都要好。
  郑洄不曾想,还有这样法子,竟是连内部的相争都免去了,自然喜形于色,与温宥娘道:“夫人大可放心,军粮筹备之事,郑氏义不容辞。”
  郑氏,自然是十分得用的。郑洄说义不容辞,那么军粮之事,之后必定稳妥。
  温宥娘道:“我也得多谢郑氏义举。有郑郎君相助,向来推翻昏君之事指日可待。”
  做生意便是如此,总归大家都好处的才会一起干。
  温宥娘回到院子里之时,孟世子也恰好回来,只拿出绢纸与温宥娘道:“六郎太过冒进,竟是带着人已经反了。”
  温宥娘闻言只拿过绢纸打开一看,最后也是心惊不已,“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他竟是连粮草都顾不得了,简直就是糊涂!”
  孟世子道:“粮草之事,倒是边走边收购有,只怕维持不了多久。这才写信过来求助。”
  温宥娘脸色十分不好,“六郎这是有自己的心思了?”
  孟世子却是少不得替六郎解释一番,“来送信的是他当初带去的那三十人之一,倒是带了缘由来。”
  温宥娘少不得去见了那人,听了听六郎私下动作的原因。
  “不知是谁传了盛国公在京中出事的消息,比陈将军得知的还要早。还散布谣言,说昏君要连抓十三将回京抄斩。盛国公本就在上京之前就留下了十三岁的小国公坐镇,与自己的亲信说过京中一有变动就反了。陈将军控制不住事态,只得跟着大军一起前行。”那送心的兵士道。
  温宥娘扶额,问道:“那边关呢?留给谁守着的?有多少兵士?”
  兵士道:“边关留的是黄将军。仇家那位小将,不知何故得知众将造反之事想要跟朝京中报信儿,因此被小公爷斩杀了。”
  竟是个狠角色,不过十三,就能当断立断。
  温宥娘道:“你且先下去休息一日,粮草之事,我等会尽快解决。”
  待得兵士退下,温宥娘问孟世子:“盛国公留下的嫡孙是哪一个?”
  孟世子道:“许是六房的那一位嫡长子,听闻自幼聪慧,因他母亲在边关产下的他,一直不曾回京过。”
  没回京过,自然就一直呆在边关里。说不得也是盛国公给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
  “六郎在军中威望,恐不及那位小公爷了。”温宥娘道。
  不过十三稚龄,敢杀小将,又敢带头造反,虽是如今面临粮少之困,然而就这份血性与胆量,就让人侧目。
  就算陈敬跟着他们一起,又哪敌得过能武能狠的盛国公血脉于众将士心中的形象。
  “就是敌不过,只要拿到军粮过去,在军中的威望至少也要比现在的强。至少也当在小盛国公之下。”孟世子道。
  “恰好郑洄也在,郑氏商路也在北面,他可负责此事。”
  郑洄得知北面已经反了,有些没反应过来,第一想法也是不可能,然又想到既然求救到温宥娘这里,想来也是匆忙起义,来不及准备粮草。
  “不知有多少将士,需多少粮草?”郑洄静下心神来就立刻问道。
  孟世子道:“五万。”
  “从边关到京城脚下,大军前行,只需一月,打南面收集到的粮草走陆路必然是来不及。然北面土地并不好,产粮比南面少得多。只有借道运河,从直隶而过。只直隶在天子脚下,粮草运送过多,恐没那般容易。”温宥娘道。
  北面反了,昏君说不得已经得了消息,再往直隶送军粮过去,就没那般容易了。
  然而郑洄却是道:“北方虽粮产不多,然雪河一带,土地肥沃,非天灾之年余粮不少。五万兵士,沿途可收集米粮,需往直隶送去的恐只需一半。要分批暗中运送,许是并不引人注目。毕竟北面粮少,也时常往南面买粮。量少而去,并不引人怀疑。”
  温宥娘想了想,也只得此法,道:“如此,就拜托郑郎君了。”
  郑洄此时已是热血沸腾,道:“夫人客气了。”
  孟世子却是在一边道:“此乃大事,郑兄可是得心中有个想法。”
  他们把这般大事教给他,自然也需得他交出一份保证来,以保证自己不会反叛。须知筹码此等事,还是双方都有为好。
  郑洄听闻此言,心中一禀,却是在心中极快拿定了主意,随后正色道:“世子还请放心,此行可派人与我一道。郑氏百余族人,俱交付与世子。还望世子庇佑。”
  孟世子自是答应,道:“郑兄大可放心,将士在外拼杀,内眷我等必然相护到底。不然与那昏君有何不同?”
  送走郑洄,温宥娘与孟世子道:“此事还需与薛九说一声。北面的必然有杀戮之事,然薛九却不想妄造杀生,还等着各县县令甘心借道。只这事态,要一个一个说服,恐是来不及了。”
  孟世子脸色冰冷,道:“兵临城下,要为苍生作想的,必然会借道。不欲借道,只为成全自己名声顽抗到底的,也留之无用。”
  就连得知此事的薛九听闻孟世子这话,竟也赞成,“为县令者,自为城中百姓作想。天子无道,子民伐之,本就顺应天命。若是为一己私利,置城中百姓于不顾,与昏君何异?”
  “何况我等打着的是匡扶大隆皇室之名。”薛九又道。
  薛九与戚家出兵,打的旗号还比较委婉,虽说是道当今昏聩,然而却也把这罪往淑妃头上推了一推。
  只诛妖妃,清君侧。
  这事儿薛九上辈子要死的时候就特想做的,只这辈子有这么个机会,自然就拿了出来。
  温宥娘道:“只是河道难借。”运河一带本就有重兵把守,加之漕运当也是捏在皇帝手中,又哪那般容易让义军前往。
  薛九却是胜券在握,道:“温家姐姐大可放心,漕运牛家我自可解决。只除了军粮之事,旁的无须担忧。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