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1-08-21 21:28      字数:4970
  拉拉有些沉不住气地说:“您叫我来要吩咐我做什么事情吧?”
  王伟诚恳地说:“拉拉,我想请你吃饭。”
  拉拉说:“您请过了呀。”
  14 猜猜为啥请晚餐(2)
  王伟假装没注意她在用“您”称呼自己,说:“上次是因为要给你赔情,这次就是朋友之间吃饭聊天,放松放松,就你和我。”
  拉拉狐疑地看着王伟,她受够了总监们的气,原则上,她觉得和总监们每接触一次,她就要吃亏一次,总监们是不可能是她杜拉拉的“朋友”的。
  王伟看她没有马上回答,又补充说:“我今天不累,饭后保证送你回酒店。”
  拉拉被他这话逗笑了说:“您太客气了。我就是觉得老让您请,不合适。”
  王伟说:“合适,这个是Team Building(团队建设),也算做是跨部门沟通。”
  拉拉含笑道谢,又问王伟:“除了吃饭,您准还有事找我?”
  王伟说:“是。”
  他手里摆弄着笔,一时没有说话。
  拉拉敏感地追问说:“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
  王伟说:“不是。你和岱西是不是有点小争执?”
  王伟管的大客户部按地理位置分为三个大区:东大区、南大区和北大区,每个大区各设一名大区销售经理,岱西是东大区经理下属的一个小区销售经理,上海女子,30上下,生得貌若天仙,是DB中国有名的美女。她的皮肤光洁得像瓷器,没有一丝半点的瑕疵,半透明一样的白里透着粉红,头发有点自然卷,一对猫眼,摄人魂魄,总教人怀疑她是不是白种人和黄种人的混血儿。
  岱西不但模样可人,而且业绩骄人,收入颇丰。这样的女子,对男人挑得厉害,到了年近30,更不知道嫁给谁好了,只好在那里晃来晃去。好在事业是不会辜负她的,不但东大区经理和王伟都器重她,就是何好德见了她,有时候也笑着说个“嗨”。岱西顺理成章脾气大些。
  乔治到华的前一天,DB中国刚刚把上海办收拾停当,行政部依据管理层的批准方案,指派好全部座位,让员工全部各就各位。岱西一看公布出来的图纸,就火大了,叽叽歪歪地找来上海办的行政部助理麦琪,要求换一个座位。
  麦琪说:“这个事先都是给各部门看过的,你们王伟都批准的了。”
  岱西蛮横地说:“王伟没有和我说过,我不同意。”
  麦琪也火了,说:“那你们部门到底谁说了算?!”
  岱西根本不把行政部放在眼里,在她看来,行政部就是个该对销售部绝对服从的部门,她用轻慢的语气说:“他那么忙,哪里会挨个去看图纸?还不是你们说什么他就签字了。”
  麦琪说:“签字就要负责。”
  岱西耍赖说:“总之我不搬。给我叫你们杜拉拉来。”
  一面就有人把忙了一个通宵的拉拉给喊来了。
  拉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麦琪马上递过手中一张平面图指点着告状说:“岱西不要分给她的这个cubicle,她要挑那边那个cubicle!”
  CEO乔治马上要到了,拉拉眼中快要喷出火来,她一把抢过麦琪手中的平面图,哑着嗓子怒声喝斥道:“我让你干吗来着?谁让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不知道现在的沟通渠道和原则是什么吗?有急事让各部门总监找我说!不然就等乔治离开上海再谈!”
  拉拉把平面图三下并作两下撕得粉碎,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岱西气得跳脚:“你有脾气!我也有脾气!”
  麦琪低声哼道:“我们大家都有脾气!”
  岱西的上司东大区经理当天出差不在上海,早有人飞跑去报告王伟。鉴于岱西虽然破口大骂,还是搬到指定座位去了,王伟就乐得装不知道发生了这回事儿。
  事后,拉拉找个机会,就自己的态度向岱西道了歉。岱西哪里受过这等恶气,又是当众下不来台,她余怒未消,又不好打笑面人,嘴上说可以理解,心里总觉得憋着口气,有机会就叽叽歪歪地在王伟面前给拉拉扎针。
  拉拉听王伟一说,就明白他想给说和说和。她连忙把她已经给岱西道过歉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问王伟:“要不要看看是否能调换个cubicle给岱西,好让她稍微满意些。”
  14 猜猜为啥请晚餐(3)
  王伟说:“我建议你主动去找岱西,问她本人吧。女孩子嘛,都好个面子。”
  拉拉马上说:“好的,我去问她意见。只要不违反原则,能调换就调换一下。”
  王伟点头说:“那就先这样。下班后我给你电话,估计7点前吧,咱们大堂后面那个门碰?”
  拉拉走到门边,想起了什么说:“不会是因为这个要请我吃饭吧?上回岱西想换座位的事情,是我态度不好,该我请岱西吃饭才对。”
  王伟吸取上回的教训,马上立场清晰地说:“你别多疑呀,我压根儿没那意思啊。”
  15 1001个笑话(1)
  王伟把车开进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区,小区里树木葱茏,草坪修剪得很雅致,黑暗中可以看出影影绰绰的楼房的外墙都是红砖的。
  拉拉疑惑地问:“这是哪儿呀?”
  王伟简单地说:“我家住这儿。”
  拉拉不知道这算什么意思。
  王伟解释说:“我先把车开回来,我们等下打的士出去,我今晚不开车了,这样可以方便喝酒。”
  拉拉“哦”了一声,心里挑剔着:也不先说明一下就把人带到这里来了,EQ就是不怎么样。
  王伟泊好车,问拉拉:“想吃啥菜?给你三个选择。”
  拉拉有了上次的经验说:“你说哪个就哪个,我挑了也白挑。”
  王伟说:“哎,别这么负面的态度嘛。我们这次吃上海菜吧,你不是想吃炒年糕吗?我们去肇家浜路的‘苏浙杭’怎么样?他们的厅挺好的。”
  拉拉的胃里装满了炒年糕,王伟几乎没有动那碟炒年糕,全被她一个人消灭掉了。此外,她还吃了不少醉蟹,若干海蜇头。她的一直压抑着的悲愤,就被饱胀的感觉给麻木了。她的脸色红润起来,人也有了力气。看来“人是铁饭是钢”,果然是真理。人吃饱了,愤怒感就迟钝了。
  她在饭间喝下的几杯干红,更是让她的眼神流光溢彩起来,说话的时候,就不那么话中带刺,也不傻干的老牛样了。她有时娇笑起来,挥着修长的手臂打手势。说到高兴处,她顺手除下发卡敲着桌面,染成栗色的长发,又密又有光泽,像瀑布一样柔顺地垂到她的肩胛骨下。
  酒足饭饱,两人走出“苏浙杭”,站在肇家浜路上等车。
  王伟建议说:“还早,我再带你感受感受上海?”
  拉拉不领情道:“我又不是乡下人。”
  王伟说:“我的意思是你总是外地人嘛。”
  拉拉咧嘴笑起来:“那你就是说我是乡下人。”
  王伟眼睛盯着路过的的士张罗着拦车,一面笑道:“你怎么强词夺理呢?”
  拉拉一拉他手臂说:“哎,我想跟你讲讲乡下人的典故。”
  王伟拦到车,把拉拉哄进车里,一面说:“行,原来还有典故。”
  拉拉绘声绘色地讲起笑话来:“在不久的以前,上海人管外地人叫乡下人,所有上海以外的人,都是乡下人——这不奇怪,听说巴黎的公车售票员也有类似的态度,他们觉得巴黎以外的全世界各地的人都是乡巴佬——话说有个上海有钱人,他们家的女佣也是上海本地人。有一天一大早,有人揿门铃,主人问说是谁。女佣去开门,回来说,是两个乡下人。主人就又说,你去问问哪里来的。女佣就问两个来访的说,你们哪里来的?那两人就说了,他们是北京来的。女佣就跑回去对主人说,先生呀,是两个北京来的乡下人寻侬。”
  身为北京人的王伟听明白了,说:“行呀,拉拉,你是骂我那,还是骂上海人哪?”
  拉拉狡黠地说:“乡下人早都是个中性词了,在上海,‘乡下人’就是‘外地人’的意思。好比在广州,当地人管非广东人吧,一概叫做‘北方人’。”
  王伟喝下的干红比拉拉还多些,一瓶DYNASTY,有三分之二到了他的胃里,血液循环一好,人的情绪就愉快起来。他觉得拉拉的笑话傻乎乎的,饭后听了挺受用。就说:“行,你还有这本事,能讲笑话。再讲一个。”
  拉拉吹嘘起来:“当然,我能讲1001个笑话。不过,我每次只讲一个。下次我可以给你讲个光头俱乐部的故事。”
  王伟赞成道:“也好,我们可以吃1001顿饭。”
  拉拉却忽然嚷嚷起来:“百乐门!百乐门!”
  王伟顺着她的手指往车窗外一望,车正经过百乐门,他奇怪:是百乐门呀,怎么了?
  拉拉求证说:“是电影里的那个百乐门呀?”
  王伟说:“是呀,舞厅嘛。”
  拉拉兴奋地说:“吓!小时候看电影,资本家、特务、地下党,都到百乐门来哦。”
  15 1001个笑话(2)
  王伟随口问道:“你想去?”
  拉拉八卦地说:“我想看看歌女是不是还在里面唱‘夜上海’。”
  王伟不以为然道:“这里没有什么意思,都是些中年人才来。回头我找人问问还唱‘夜上海’不,要是还唱,下次带你来。”
  拉拉不高兴了,说:“那哪里才有意思?”
  王伟说:“这里都是跳交际舞的,有什么意思。我喜欢disco。”
  拉拉不爽道:“我跳不动disco,我心脏不好。”
  王伟觉得好笑说:“没有要你跳disco呀,我现在带你去个好地方。”
  拉拉转过头去,背对着王伟翻了他一眼,乘他不注意又在黑暗中小声嘀咕了一句:“EQ低!”
  王伟把拉拉带到一个酒吧,这个酒吧分两层,每层的面积在200平米左右,一楼挂着个很大的投影屏幕,正放着个英文片子,中间是个长方形的特大的啤酒柜,敞开着,冰块里埋着各种各样的啤酒。王伟引拉拉到酒柜前看啤酒,介绍说:“这里的啤酒有200多种不同的牌子。”拉拉在冰块间扒拉了几瓶看看,都不认识,全是些怪里怪气的牌子,标签上印着全世界各地的文字。她没有什么兴趣地把啤酒瓶给放回去了。
  王伟在一边说:“你不识货。”
  拉拉听他说自己不识货,老大不高兴,憋着气不理他。
  王伟没察觉,兴致勃勃地引着拉拉上了二楼,二楼比一楼安静很多,光线幽暗柔和,正放着怀旧的音乐,客人多斯斯文文地喝酒聊天,中间是个半大不小的舞池。
  王伟提议说:“喝啤酒吧。”
  一面就给自己挑了个牌子。
  服务生问拉拉要什么牌子,拉拉拿不准主意,王伟指点了一样给她。
  人家又问她要黑啤还是白啤,拉拉傻眼了,她向来以为啤酒就是金黄色的,哪里知道有黑白之分的。
  王伟又建议说:“白啤吧,黑啤你喝恐怕重了点。”
  拉拉很惭愧,觉得自己就是赚钱太少,连黑啤白啤都不认识,一面恨不能拿啤酒瓶把王伟砸昏过去,这样就没有熟人知道她不认识黑啤白啤了,一面脸上还得假笑着掩饰自己的恼羞成怒。
  酒上来后,两人对喝起来。你一杯我一杯,越喝越高兴,互相看着对方的脸傻笑。
  王伟就说:“你怎么老批评我?”
  拉拉否认说:“我啥时候批评你了。”
  王伟笑笑说:“EQ低,是什么好话?”
  拉拉心虚道:“我没说你EQ低呀。”
  王伟指指她的胸前说:“你心里没说呀?”
  拉拉抵赖说:“我有啥资格说您呀。我EQ比您更低。要不怎么您是总监,我只是个小主管呢。”
  王伟听她划分阶级,马上说:“你真没劲。”
  拉拉闹脾气道:“我就是没劲嘛。我是猪。”
  王伟赶紧求和道:“得,我错了。看我是诚心诚意想带你来这儿放松放松的,你不喜欢这儿吗?我还以为你就喜欢这样的地儿呢。”
  拉拉说:“谁说我不喜欢了,我挺喜欢那个舞池,这样的萨克斯风,我最喜欢了,又忧伤又善良,像我一样,没有胆量又有妄想,是个地道的废物。”
  王伟不解地问:“那你说我是啥?”
  拉拉叹气道:“我倒知道你是啥,不过,你是不会知道我是啥的。”
  王伟有些不悦,假装不在意说:“那你告诉我你是啥。”
  拉拉不吭气,掉头看着舞池,留声机里正放着“月亮河”。
  王伟说:“想跳吗?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