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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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股巡览 更新:2021-08-21 21:27 字数:4797
林妹妹的心事王嬷嬷也略知一二,当然知道不该让太太知道,因而瞒下姑娘思虑过重之事,也是怕姑娘和太太之间心生嫌隙,她身为下人,就该为主子分忧解难,主子有疏忽的地方,就要她们这些服侍的人描补,这才是她们的本分。
燕草果然不疑有他,毕竟林妹妹身子不好是事实,而且每到换季之时都会病上一场,今年虽说有些早,却也不是什么罕事,她倒是很满意姑娘房里人的态度,在燕草看来,主子什么态度底下人就是什么态度,这王嬷嬷对她这么客气,对太太又恭敬,就代表着姑娘心里有太太,也不枉太太疼她一场。燕草是小瓜尔佳氏的心腹,自是一心向着小瓜尔佳氏。
林妹妹心里存着事,一心想快些好,要跟着魏紫出去见识见识,因而这一次竟好的空前的快,以往她若是病了,最少要拖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利索,这次竟只用了七八天,她好的差不多时,就去找魏紫,磨着要出去见世面,魏紫看她脸色虽然虽然还没养过来,但行动不成问题,也就允了,只说自己安排好就带她出门。
林家住的这一代大多非富即贵,几乎家家高门大院的,附近几条街也很是繁华,这些都不是魏紫想让林妹妹看到的,她想让林妹妹看的,是真正社会底层人员的生活状态。
要去这种地方,魏紫和林妹妹平时的衣服是不能穿的,临时找了两套下人的工作服,魏紫倒没什么心理障碍,只要衣服洗的干净,她穿的毫无负担,林妹妹却不行了,她平时的衣服不是绸缎就是娟纱,哪里穿过棉布衣裳?还是洗的泛白上面带着一块儿补丁的那种。
林妹妹有洁癖,从不穿别人穿过的衣物,不用别人用过的杯盏,魏紫先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家里有钱,林妹妹只是不用旧东西,倒不要求自己的物品有多贵重华美,这点毛病还真不算什么。不过,看着林妹妹望着旧衣服发愁,魏紫不厚道的笑了。
林妹妹被魏紫笑的羞恼,咬着牙在丫鬟们伺候下换了衣裳,棉布旧衣一上身,就觉得浑身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爬,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再看看祖母淡定自若的样子,纵然心里满是嫌弃,恨不得立时把衣服拔下来,也不肯在祖母面前示弱。
魏紫笑嘻嘻的说:“宝贝儿,你要是不自在,回屋换了去也使得,祖母又不会笑话你。”
“……”你明明就是在笑话我!林妹妹用眼神控诉,嘴上毫不示弱:“不用,祖母穿的,暖儿就穿的!祖母要带暖儿去哪儿?快走吧!”说着抬脚就走。
魏紫一摊手,跟着她往二门去,两人低调的坐了辆不起眼的车,慢悠悠赶到外城区,在一条大街旁停下,两人下了车,魏紫牵着林妹妹的手往前走,让车夫在原地等着。
魏紫自觉她和林妹妹的妆扮是成功的,但在别人眼里,她们俩和整条街都不大相配,虽然她们两个都穿着普通的棉布衣服,头上也是什么都没带,但那通身的气度,就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两人自觉低调,其实相当高调。
这条街旁就是京中的平民区,因为是天子脚下,看着虽然脏乱,治安却是不错,不然魏紫也不敢带林妹妹过来。街道两旁都是些小摊小贩,还有手工艺人,真正的贩夫走卒。
林妹妹往日哪里见过这些?她就是出门,也只是坐着车从一座大宅院到另一座大宅院,虽然能隔着车窗看到外面的情景,却哪里有这般近距离接触的时候?
魏紫本不想这么早带林妹妹来看这些,只是为了让她坚强起来,单靠讲道理达不到效果,这才狠心让她见识什么叫世道艰难,又为了让她不至于为着“花谢了”、“人散了”或是谁说了句什么就哭天抹泪,她特地让林妹妹看看,在平民百姓家,和她一样大的孩子都在做什么。
“暖儿,你看到捏泥人的那个人了吗?”魏紫指着不远处一个捏泥人的:“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小姑娘,你猜她多大了?”
林妹妹看过去,果真看到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看起来似乎比她还小些,如今才刚出正月,仍是天寒地冻的,那小姑娘却穿的单薄,脸冻得红扑扑的,一双小手也是又红又肿,却在帮着自己父亲团泥团,递东西,察觉魏紫和林妹妹看她,抬头冲两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林妹妹诺诺问:“她才这么小,家里人怎么忍心让她受冻呀?”
魏紫说:“不忍心又如何?放家里也没人照顾,还不如跟过来,好歹在她爹眼前。你先别管她,再看看右边卖豆腐脑的那家,那个小姑娘是不是更可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一章、有所悟
距离有些远,林妹妹看不清楚,拉着魏紫近前几步,就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正蹲在一个大木盆旁洗碗,盆里的水中还浮着几块冰,小女孩的手上生了冻疮,林妹妹生性喜洁,只一眼看到她手上的水泡和溃疡,就想扭过头避了去,却不知为何,反倒睁大了眼睛更仔细的盯了两眼,那小女孩浑然不觉,只是专心擦着望,仿佛不知道寒冷一般。
林妹妹好奇心起,过去伸了根手指插入水中,却被冻得一个激灵,卖豆腐花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看到她蹲在木盆前,只当是小孩子顽皮,理也不理,径自招呼魏紫:“大娘带孙女出来逛街呀?这天冷的,大娘要不吃碗豆腐花?热乎乎的一碗下肚,保准你们一天都不觉得冷!”
魏紫也有好些年没接触过这么平民的生活,不出来还不显,往这普通的街道上一站,还真有种怀念的感觉,抬眼看了看,摊子上此时并没有其他客人,老板娘又招呼了,她就大马金刀往马扎上一坐,笑道:“来两碗,少放些糖。乖孙女快过来,奶奶请你喝豆腐花了!”
林妹妹又看眼那小姑娘,跑到魏紫身边,皱眉看看泛着油污的矮桌子和小马扎,真心不想往上面坐,可魏紫都坐下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皱着眉,忍住不低头看,挨着魏紫坐下,心里后悔出门怎么忘了带上手帕,不然还能垫着点。
老板娘手脚麻利的盛出两万豆腐花,拿着小勺子舀了点糖放进去,利落的放在魏紫两人面前,又没有其他客人,就笑着跟魏紫搭讪:“大娘的孙女长的可真俊,细眉大眼的,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比我见过的年画娃娃还好看,大娘可真会养孩子。”
林妹妹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就低了头当没听见,魏紫却挺得意:“那是,我孙女不单长得好,最重要的是乖巧贴心。她老子娘整天忙着,她就替他们在我身边承欢膝下,要不是有这么个乖宝陪着,这长天老日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老板娘就跟着夸:“大娘是有福气的,女娃子瞧着就是伶俐人,跟大娘也亲近。家里大哥是做什么行当的?往常可没在这条街上见过大娘。是刚搬来的吗?”
魏紫说:“老板娘倒是眼尖,记性也好,我这还是头一回往这一块儿来,我们家住得远,今儿是来访亲的,几十年老亲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不过是来碰碰运气。”
老板娘还想说什么。她男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冲她摇摇头,她也就不说了。这个小动作别说魏紫看的真真的,就连林妹妹也没错过,魏紫浑不当一回事,知道他们这些做小生意的也不容易,虽然没什么大见识,眼力总有几分,不该问的也不会混问,因而低了头吃豆腐花,舀一勺子喝进去,味道还挺不错。不觉把一碗吃完,林妹妹有些为难,她生怕街上的东西不干净,不过看魏紫用的香甜,疑心就去了大半,试探着尝了尝。不比家里平常吃的差,因想起家里教导的不许糟蹋粮食,也跟着吃了个干净、祖孙俩用好,魏紫让林妹妹付钱,林妹妹大着胆子问:“两碗豆腐花多少钱?”
“一文钱一碗,一共两文钱。”老板娘虽然奇怪为什么是小的付钱,但仍是热情说道。
林妹妹想起出门时祖母让带上的荷包,从里面摸出两文钱递给老板娘,魏紫也起了身,笑着跟老板娘告辞,又拉着林妹妹往里面走,一路上见到好几个小男孩小女孩,有的在帮家里大人做活,有的则是在街上疯跑,虽然看起来很苦,但是脸上的笑容都很真实。
林妹妹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能那么快活?明明穿的也不好,有人还吃不饱,几个大些的孩子不但要帮家里干活,还要照顾更小的弟妹,有个小男孩因为调皮,他爹爹二话不说,抓过去照着屁股上打了几巴掌,那声音她听着都疼,可他们为什么不觉得难过?非但不觉得难过,竟然仍是笑着的占多数,他们为什么这么容易满足?林妹妹脑子有些傻。
回了府,林妹妹就把疑问扔给魏紫,魏紫说:“你过惯了好日子,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然觉得他们的日子苦,但是,他们从小就是这么过的,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他们也有自己的乐趣。那些平平常常的老百姓们,一辈子都过不上使奴唤婢的生活,但是,他们很容易满足,庄稼丰收了,他们高兴,后继有人了,他们也高兴,做小生意的,哪一天多挣了几个钱,也高兴,因为他们知足,所以才会长乐。”
“知足常乐?”林妹妹喃喃道,神色间似有所悟。
魏紫看她有所触动,也不想太过严厉,毕竟乖孙女是娇花一朵,除了有时候思维过于纤细,再没别的毛病,她也不想一次把林妹妹吓到,一些过于苛刻的话更不忍说,罢了,循序渐进吧,先让她知道世事艰难,想来会知道自己有多幸福的……吧?魏紫不甚确定的想。
事实上,魏紫这几天真的很忙,二月初九乡试第一场,如今林暄的考试才是第一要事,其他一切都要往后靠,要知道从林海之后,林家可是一二十年没送过考生进场了。嗯,老家的族人们进京赶考,魏紫都是交给下人去办的,自己可没上心。
家有考生,那绝对不是考生一个人的事,全家都要出动为考生忙碌的,林家也不例外,魏紫忙前忙后不说,林海也没少操心,就连小瓜尔佳氏,调理几天,觉得身子好多了,也出面帮着张罗,林妹妹趁空儿做了个荷包,虽然针线不咋地,林暄也郑重的挂在腰上,初九这天一早,就带了全家的期盼,坐上车往贡院去了。
林海不是娇惯孩子的,自然不可能亲自去送,他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家,魏紫还奇怪他怎么不去上班,一问才知道是特意请了一天假,原来他的淡定也是装出来的,被魏紫好一通嘲笑。
熬了九天之后,考试结束,林家早早派了会拳脚功夫的小厮去接林暄,林暄到底是练了这些年的,别的考生从贡院出来,好点的精神萎靡脸色苍白,差点的出了院门就一头栽倒,当然还有没熬过九天就被扔出去的,这种身子骨不好的考生年年都有,所以,考试期间,贡院外头就没断过人,对自己家考生身子骨不大有信心的,都会在外面候着。
魏紫也安排的有人,她倒不是担心林暄熬不住,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虽然林暄身强体壮,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要防患于未然,用不上自然千好万好,横竖不能说要用人时没人可用,真被扔出来连给家里报个信的都没有,那该多惨啊。
而林暄的身子骨没有辜负家里人的信任,他回到家时,除了身上脏了些,脸色难看了些,精神头倒是极好,回到家,连衣服都等不及换,就要去把自己的答题誊写一遍给林海看,魏紫可受不了他身上的那股味道,愣是撵了他回房洗漱,等他洗干净换好衣服,桌子上就摆了四样清爽小菜并一碗香喷喷的粳米饭,丫鬟们服侍他用了饭,他的精气神也泄了去,乖乖躺床上睡觉,这一觉起来就是第二天中午。
林暄自己也没想到能睡这么长时间,一时倒有些赧然,知道家中众人都已用过午饭,此时怕是午休时间,他也不急着去给魏紫和小瓜尔佳氏请安,慢悠悠用了饭,到自己小书房里誊写试卷,趁着时间短,他还记得清楚,把自己的作答写出来,也好让林海评定。
这一忙,又是大半晌过去,等到丫鬟来通报,说老太太让他过去说话,他才忙扔了笔,换了件衣裳过去,一进魏紫房门,就看到小瓜尔佳氏和林妹妹都在坐,他忙给魏紫和小瓜尔佳氏行礼,林妹妹也站起身迎着,等他给祖母和母亲见礼毕,冲他福了一福,方重新落座。
林暄在魏紫下首的空位坐了,清芷过来上了茶,就听魏紫问道:“睡了近十个时辰,可休息好了?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你太太已经请了太医过来,等会儿让给你好生看看。”
林暄忙站起来冲小瓜尔佳氏道谢,又说:“让祖母和母亲挂心了,暄儿好着呢,练了十几年武,若是一个春闱就累病了,我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