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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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 更新:2021-08-21 21:24 字数:4709
还沉浸在心事中的寒诺敏只顾垂头往前走,连本拖着自己的赵月茹何时离去都不知道,直到人声越来越喧闹,有些人甚至拔腿就跑,她不明所以的扭头看向身后,疾驰的骏马正疯狂的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步步逼近,她的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不得不说她真的是被吓到了,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拔腿就跑,逃离危险,但是脚在这一刻却像挂上了千斤顶,很重很重,她迈不动。耳边好像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有惊呼的女声也有冷冽的男声,他们在喊,“寒诺敏,快躲开!”是幻觉还是真实,她不知道,她的瞳孔只望得见那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这匹马,她的耳朵只听得见马儿那强劲有力的马蹄声。
“该死!”低声咒骂了句,穆子越沉声说,“天罡四煞,保护她!”在他话语落下未出一眨眼的工夫,寒诺敏的身边瞬间闪现四个绿色的身影,在第一时间将她从马蹄下救了出来,同时止住了狂奔的骏马。
“你没事吧?”迅步赶到她的身旁,看着她几近惨白的脸穆子越皱了皱眉。就在这时,跑去玩耍的赵月茹也赶到身前,看见这样的她也不由得心生自责。
“穆子越!”看清身前站着的人,寒诺敏终于回过神来,所有绷紧的心弦在这一刻都瞬间断裂,所有的惧意都化成了泪水,僵硬的身躯顷刻间软了下来,她哇的一声哭了,全然不顾周遭人异样的视线,不顾自己此刻的哭相是多么的丑陋,没有人知道她刚刚的害怕,那种害怕比她刚来到这里举目无亲的孤独感还要强上好多倍,如果她在这里死了,那这里会不会有人为她哭?二十一世纪的好友们又会不会知道她已经离世的消息?说到底,她怕孤独,很怕很怕,一切的外在只不过是假装的坚强,躯壳卸去,剩下的便是空壳,一敲即碎。
尽管双眼已被泪水浸染的迷蒙一片,但她还是找到了他的方向,双手一展,扑进了他的怀中,声音越哭越有劲。也许是因为他和二十一世纪有过一面之缘的穆子越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的缘故,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缘故,但是总之现在的她格外的想借他的怀抱靠一靠,好像他能给她那个时代的温暖气息,尽管眼前这个人的身躯比任何人都冷。
这亲密的接触着实让穆子越身躯僵硬住了,他半跪在她跟前,表情淡淡,只是紧蹙的眉宇却好像昭示了他心情的矛盾与不平静。怔忪须臾,慢慢的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拍打着。这样的动作由他来做应该会很奇怪吧,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任何人,可是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动作是最能安抚人,是他最喜欢的动作,它饱含着太多甜蜜的记忆。
看到这样的一幕,周围的人可劲的鼓起掌来。穆不理看了一眼因为哭泣而身体微微晃动的寒诺敏,又看了一眼眼神似乎闪着怜惜的自家公子,终是苦涩一笑。相比之下,赵月茹可没有这份成全之心,站在一旁那么久却没有引来任何一道关注的视线,她按耐不住了,咬咬唇上前分开了他们,指着还脸挂泪痕的寒诺敏,气愤非常,“寒诺敏,你干什么?他是我的人!”
嗯?!她的人?气愤的一句话给了寒诺敏当头一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是多么的出格,多么的不可取。抹了抹泪水,微微抬眸看向身前的白衣男子,浓浓的鼻音里尽是抱歉,“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吓坏了,借了你的怀抱,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哦?!”穆子越挑眉淡淡应了声,轻佻的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说出来的话语如同刀子般凌厉的不近人情,“你以为我会介意?而且,你凭什么借我的怀抱,你够格吗?”
没有预料到他是这样的态度,寒诺敏不可否认自己的心情一下子被这番话打击到了谷底,她望着他,澄澈的双眸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以及浓浓的委屈,她开口,声音却已然哽咽,“我……”脑海里想了很多解释的话,临近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的视线越来越冷,像对待陌生人一样,那是陌生,是不屑,是轻蔑,硬生生的压下鼻尖的酸意,她微微鞠了个躬,“对不起。很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扰。真的很抱歉。”
听了她的道歉,他眼神未变,还是不语的冷冷望着她。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咚的一声落到水里,慢慢的慢慢的沉了下去的声音,最后好像消失了,却又好像在水底牢牢的留下一道痕迹,有点疼,有点苦。抿了抿唇,她转身,脚上还是绑着千斤顶,可是奇怪的是她居然能够移动,虽然一步一步极其艰苦。刚刚澄澈的双眼瞬间又变得迷蒙。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软软的嗓音轻声说,“今天的风好大,吹得我眼睛都疼了。”
“敏敏,”客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跟前,看着她水润的眼睛,视线望及她后方的男子,对上他毫无情绪的黑眸,他眯了眯眼,伸手将跟前一脸泪水的女子打横抱在了怀里,“我带你回家。”
怀里的女子点了点头。回家?如果这里真是她的家就好了。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脚踏实地,他们渐行渐远,他们很匹配,可是他们怎么能在一起呢?不能,他不允许,她对他很重要,没有她一切都是扯淡。望着前方渐渐消失的交叠身影,穆子越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扇子,几近变形。
第21章 我的女人
“公子,您回来了。”穆子越的步伐一踏进穆府,青儿便迎了上来,眼见他一脸的冷色,她只好以眼神询问身后的穆不理,穆不理不好出声,只好挤眉弄眼。那些话,他怎敢当着自家公子的面讲呢,除非他不要命了。
“二皇子来了。”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早就知道他料事如神的本事,青儿听言并无惊讶,只是恭敬的点了点头。穆子越勾勾唇,眸中却还是那道无关波澜的冷光。他信步一抬,往院子走去。
席洛宇等了也有些时刻,却无丝毫不耐烦之意,反倒还闲情逸致的喂起鱼来。见着穆子越只是笑笑,轻声说,“你回来了。”
“看来你心情很好,不过,也应该好。把自己最大最强劲的对手轻松搞定,消除了一大隐患,怎么可能心情不好呢,不过你似乎高兴的太早,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大皇子只是被软禁了,并不是被赐死,他还是有翻盘的机会。”
“可是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席洛宇将手心里最后一把鱼饵洒进水里,淡淡的收回手,眼光坚毅,言辞凿凿,“他现在就像这鱼一样,我让他生他就生,我让他死他自然活不得。”视线移回到同是观望着水中鱼饵欢悦身影的白衣男子身上,“其实我还真得感谢你,若不是你的计策,他又怎么会这么快被我扳倒呢,找人假装不留名露一次面,从不留名散财的那位农民手里抢过血如意,还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幸好你是我的盟友,若是我的对手,那此刻被软禁的人或许已经是我了。我倒是好奇你怎么知道那位农民拥有血如意?”
睨了他一眼,穆子越的声线很慵懒,“因为我拥有这天下最大的情报团体,不过若是你想知道他们在哪里,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只会为我一个人做事,再多的钱再大的威胁对他们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穆子越,你够可怕。若是你与不留名一样与朝廷作对,那么朝廷肯定会迎来空前的难题。”
呵……穆子越嘴角向上扬起,视线还是落在湖面上,他开口,声音已带着不悦,“你不用试探我,更别想着从我的脸上找到什么线索,我相信你的探子时刻会将我的一举一动告诉你,而且,你的探子应该很久前就告诉你,喜怒不外露是我最大的特点,我笑不代表我真的高兴,我冷着脸不代表我真的在生气。”
“你真可怕。”席洛宇微怒,眯眯眼望着他,须臾又敛了怒气,与他并肩而立,“接下来便是除去九皇子,他这个人向来行踪不定,我与他相处的时间实在有限,他在宫中生活的时间很短,多半都是游山玩水。而且他的功夫如何,这些我都尚未摸准。”
穆子越笑了,弯弯唇角,眸底却是一片清冷,扇子又一下无一下的轻敲着右手心,“依我看,他才是一名真正的强者,掩人耳目的功夫做得实在是一流,不过我想他应该已经出现在林城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你察觉没有,最近这几日林城突然变得繁华起来?”
“确实,我来这里也有几日了,还从未发现街上像现在这样随处可见到江湖武士。”
“那是因为我放出消息,长生不老药在林城。”
“什么?”席洛宇被这一席话震惊了下,想到长生不老药在林城他愉悦一笑,却突然又拉下了脸,一手掐上他的脖子,冷冷的吐字道,“你知道长生不老药在林城,为何不先告诉我?通知这么多人来这里,莫不是你想与我对着干?穆子越,我知道你不是省油的灯,但是若你与我为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急什么?”扇子隔开他的手,他笑着,浓黑的眸子却无一丝笑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既答应与你合作,就不可能做对你不利的事情,我是知道长生不老药在林城,但我可不知道具体在哪里,还有,”他顿了下,脸色冷的如冬日寒冰,冷峻的眸光像一道道冰冷的刀刃,“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说话。”说完,冷嗤了声,转身离去。
席洛宇冷着目光望着他撅傲不逊的身影,须臾却又弯唇笑了,重现拿起一把鱼饵悠闲的喂起鱼来,低低的嗓音里是无奈是可惜,“如果我们是真正的朋友就好了。”
……
“咚咚咚……”敲门声从外传来,穆子越微微张开眼却又重新闭上,屋外青儿清脆的声音响起,“公子,我给你添热水来了。”
“进来吧。”穆子越眼睛都不睁的应道,修长的手臂支着浴桶边缘,热热的水雾向上方飘动,与空气渐渐融为一体,有种暖热的气息在漂浮。他舒服的泡在水里,不知怎的突然脑海里划过自己在数日前戏弄寒诺敏的前景,当时就是在这里,她瘦若无骨的身躯十分柔软,她暖热的体温仿佛现在还残留在指间不曾消去,她娇俏嗔怒的小模样好似又在自己的眼前浮现。他知道她,她却认不出他,无奈的睁眼,凉薄的唇却温暖低沉的吐出几个字,“小狐狸。”
“公子,我帮你加水。”她知道他是在想着什么,但却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些什么,她跟了他这么多年,却从不知道他居然也会有这么温暖的笑容。见他点点头,她加了水正准备撤出去,他却在这时向她投来一个淡然的眼神,“命人今天之内赶制出一件衣衫,给寒诺敏送去。”
为什么要给她送衣衫?难道公子还想与她有瓜葛吗?一系列的问题哽在嘴边,最终却只能压下去,她不该问,他不喜欢。
脚步声远去,关门声响起。身形慵懒的躺在水中的穆子越微微一笑,深邃如潭的黑色眸中溢出点点星光。大掌覆上自己的左肩头,摩擦着上面凹凸不平却又错落有致的印记,嘴角的弧度更加大了。小狐狸,我会让你爱上我,死心塌地!
同一时间,皇宫内,身着明黄色亵衣躺在床上已陷入睡眠的席帝倏然眉宇紧锁,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滑落,他身躯扭动着,嘴微微张开,不知道轻声说着什么,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嘴里喊道,“不要!”
守在殿外的莫公公听到声音迅步赶了进来,却见席帝已经从床上站了起身。他跪了下来,细声细语,“皇上这是怎么了?”
“给朕更衣,摆驾去一趟武凌宫。”坚毅的语气,周身的帝王之风,席帝想起刚刚在梦里的那一幕,心神一凛。
……
暗无天日的小空间里,长而重的铁链在地上横亘,一直延伸到另一个角落里。角落里一位衣衫破烂,头发花白而凌乱,手脚被冰冷的铁链紧紧铐住的老者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乱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却遮不住他身上那股不强的气息。肉身从破烂的衣衫中时隐时现,依稀可见身体上结痂的伤口。
这么多年来,无论怎样严刑逼供,他始终不肯透露一点信息,所有的耐性在这二十年里被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刚刚的噩梦在见到眼前人的这一刻又涌上了心头,席帝眼神一狠,屏退莫公公走了进去。老者并未睁眼,只是冷冷笑了声,脸上淡然的神情仿佛自己此刻并不是深陷囹圄,而是在享受惬意的生活。
见到他这般反应,席帝心头的火越来越盛,右手一蜷,一个掌风打到了老者的胸口,“我叫你狂!”
“噗……”一淌红的刺目的鲜血从老者的嘴中喷洒而出,他起身,抬眸看向气的不轻的席帝,倏尔爽朗的笑出了声,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他开口,声音硬实而好听,“我狂有何用呢,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