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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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找事 更新:2021-08-14 15:44 字数:4878
方,脑海中有着隐隐约约的思路,却一时理不清楚,只好将自己所思所想说出来,与温夫人和舒雪玉相互讨论,看能否得到些提示,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
这种事情,温逸兰根本插不上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起身去倒了三杯花茶,奉给三人。
然后,她就坐在了裴元歌身边,揽着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神情黯然。那好歹是她的亲生父亲,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该这样草率地决定她的婚事……是不是因为她太笨了?如果她能够聪明点,像元歌一样能够修理温逸静的同时,又让父亲觉得是她占着道理,是温逸静的错,是不是父亲就能够多为她着想一点?
裴元歌知道她心中不好受,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前世的她虽然所嫁非人,但当初是她极力要求要嫁万关晓,那时候她跟父亲的关系已经很恶劣,疏远冷落,但父亲还是认真地考校了万关晓的家世为人,确定他虽然家道普通些,却也是清白人家,人又上进,这才答应了婚事,却还是给了她丰厚的嫁妆,十里红妆地把她嫁到了江南。
不只是她,就连二姐姐裴元巧的婚事,父亲也是仔细斟酌,反复考察过那人的品行才定下的婚事。
虽然心中有偏宠,但父亲在大事上,对四个女儿却都是爱重的,从来没有起过利用女儿攀附权贵,为他前程铺路的心思,还是把女儿们的终身幸福放在第一位的。
相比较起来,温姐姐反而连前世的她都不如了。
“被元歌这么一说,这桩事情的确太古怪了。”事关女儿,温夫人想着想着,想不出头绪来,难免焦躁起来,“这个李树杰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就算他是想骗婚,可是身份什么的,派人到靖州一查就知道,根本遮掩不了多久……再说,这事情又怎么会被朝臣们知道讨论,被裴诸城听到了?”
舒雪玉蹙眉深思,不过她在这种事情的敏锐度还不如温夫人,更想不出所以然来。
朝臣们也许也会讨论各家的闲事,但多数应该会在酒楼或者家里议论,谁也不会在朝堂这种地方家长里短地说话。温姐姐虽然是当朝阁老的嫡孙女,但她的婚事也未必够格在下朝后讨论,能够被提起,多半是这事关系到了朝堂的是非争斗……朝堂……靖州左布政使司参政……蹊跷的婚事……
裴元歌努力地思索着,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想到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的确,娴姨说得很对,这个李树杰如果是想以此骗婚,怎么都说不过去?如果他的身份是假的,派人到靖州一查就知道;如果他的身份是真的,拿到了温府的玉佩和温姐姐的庚帖,若正正经经照六礼行事,温府反而不好推拒,这样做,分明是给温府把柄,亲事未必能成且不说,先得罪了温府……无论如何,说到底,还是得先查清楚这个李树杰的身份来历,再作判断。只是,靖州离京城最远,来回一趟,少说也得两个多月,事情一时半会儿恐怕还弄不清——
裴元歌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也许,这桩事本身就不是冲温姐姐来的?
“娴姨,你再把昨天那个李树杰来闹事的经过,和他说的话都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半个字也别错漏。”裴元歌眸光湛然,神色凝重。
看元歌这模样,难道想出了这桩事的原委?温夫人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虽然听舒雪玉说起过,章芸是裴元歌扳倒的,却没说具体经过,温夫人觉得,但因为明锦的关系,裴诸城素来疼爱元歌,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这件事似乎已经不止是内宅的事情了,元歌这孩子才十三岁,真的能看出这其中的蹊跷吗?
虽然有些很难相信,但温夫人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
见她郑重其事的模样,似乎这事情很要紧,温夫人不敢有疏忽,偶尔有记不清楚的地方,又将当时在场的赵嬷嬷找来。裴元歌仔细地询问了几个问题,尤其是那个李树杰说过的话,心中已经慢慢地浮现出大概的轮廓来。
如果这样的说的话,那一切事情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李树杰会找上温睦敛,为什么要求娶温阁老的嫡孙女,为什么要自称是靖州左布政使司参政,又为什么要这样行事……。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圆满的解释。
“娴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不是冲温姐姐来的,而是冲温阁老来的,所以,必须得告诉温阁老一声才行。”裴元歌神色郑重,“我知道娴姨你很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不过,老实说,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有些事情,还得向温阁老请教下,我才能确定。”
“公公?”温夫人一怔,这桩事跟公公有关?难道是牵扯到了朝堂的争斗?
可是,元歌小小年纪,能对朝堂上的事情这么敏感吗?会不会是她胡思乱想,想太多了呢?因为这桩事牵扯到温睦敛的荒唐和兰儿的婚事,温夫人怕两位老人担心,不想惊动公婆,因此有些犹豫。但再一想,反正这桩事到最后是要闹开的,早晚要知道,既然元歌这么说,且信一回吧!反正她是个孩子,就算说错了,公公也不会放在心上,最多一笑置之而已。
于是,温夫人又带着舒雪玉、温逸兰和受伤的裴元歌,来到二老居住的寿安堂。
温阁老正在书房写字,见这一群刚见过的人又涌了过来,其中还有个脚扭伤的裴元歌,再看看她们的神色,多年在朝堂练就的眼力,立刻看出这些人有事前来,挥手命书房内服侍的丫鬟仆从退下,这才问道:“怎么,出什么事情了?”
温夫人遂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已经是将近五月份,窗外荷叶田田,水的清气带着荷叶的清香幽幽飘来,虽然屋内不曾焚香,却充满着一种令人凝神静气的悠淡芬芳。温阁老听完事情的经过,神色微变,只是眼眸中透漏出几分凝重,却在看向裴元歌时透漏出些许光亮来,也不急于问裴元歌的推断,笑着道:“老大媳妇说,你有些问题要问我,然后才能断定?你想问什么?”
看他的模样,裴元歌猜测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只是在考校自己,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道:“小女冒犯,想问温阁老两个问题。第一,听说首辅张阁老即将告老还乡,他离开后,内阁必定要委任新的首辅,新的首辅是不是会在两个月内任命?第二,在选择继任首辅时,张阁老的意见是不是很重要?张阁老是不是出身清流?”
因为苍老,温阁老眼眸有些浑浊,加上刻板的面容,总让人有种不好亲近的感觉。
但在听了裴元歌的话后,那双浑浊的眼睛顿时绽放出异常的亮光来,明亮不可逼视,将内阁大学士的风范气度展露无遗。温阁老久久地看着裴元歌,忽然大笑起来,赞道:“裴诸城真是有个好女儿!甚好!甚好!”随即又叹息,颇为惋惜地道,“可惜!可惜!”
这小姑娘的聪慧常人难及,甚好!甚好!
却是个女儿身,不得出堂入朝,可惜!可惜!
睦敛要是能有这小姑娘一般的敏锐,他就不会授意翰林院冷落着他,更不会落入今天的圈套。
众人听得懵懂不已,不明白为什么甚好,却又可惜?裴元歌倒是隐约猜度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温阁老如此说,想必小女猜对了?小女反复思量,才隐约猜出一点眉目,温阁老只听了大概就看出了来人的心思,不愧是当朝的内阁大学士!”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有这份聪慧就极为难得了,还跟我这个老头子比?是不是想让我这老头子多夸你两句?”温阁老仰头笑道,却对裴元歌的逢迎极为受用,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念,有些迟疑地道,“丫头,你老实告诉我,玉之彦那件事,是不是你给裴诸城出的刁钻主意?”
没想到温阁老会联想到玉之彦的事情上,裴元歌惊诧着,不知道该不该应。
“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我猜对了,裴诸城那是个直肠子,哪能想到那么弯弯道道的东西?玉之彦不算是好人,却是个好官,若真为那件事流放,实在可惜了,老朽也很想救他,却想不出招数来。不过裴诸城胆子倒是够大,居然敢放火烧刑部衙门……”温阁老笑着道,言语虽然是在骂裴诸城,语气中却满是赞赏。
裴元歌小声道:“温阁老,刑部衙门失火是意外啦,哪有人放火?”
“是是是,是意外!”温阁老知道这事情也不宜扯开,笑着附和道,随即想到眼下的事情,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凝视着窗外,苍老刻板的面容上笼上了一层阴霾,眼眸半垂,思索着应对的办法。
房内其余三人面面相觑,根本听不懂这一老一少在说什么。
温夫人是儿媳,不敢在温阁老跟前放肆,舒雪玉也是晚辈,倒是温逸兰年纪小,又得温阁老疼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忍不住问道:“爷爷,元歌,你们在说什么呀?这桩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打哑谜,卖关子了,我都快急死了!”
温阁老回过神来,道:“元歌丫头你说说看,看咱们想得是不是一回事儿?”
裴元歌福了福身,这才向舒雪玉等人道:“这桩事儿,也可以说是冲温姐姐来的,但最终是冲温阁老来的。那个李树杰的身份,八成是假的,故意跟温大人攀上交情,又趁醉提出婚事,扯上温姐姐,再到温府来闹,其实根源应该在于首辅张阁老的告老还乡,这事儿,恐怕是李阁老那边设计的。”
听她提到首辅之争,温夫人和舒雪玉对视一眼,道:“首辅的事情,我倒是知道,可是,兰儿的婚事跟这事能有什么牵连?”
“娴姨你想,这人行事如此可疑,无论是您,还是温阁老,能放心把温姐姐嫁给他儿子吗?但他却又偏偏要到温府来闹,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件事闹大,吵嚷出去。如果事情传开了,从表面上看,这人的身份跟温大人也相符,结为儿女亲家也算合理,又有玉佩和庚帖在,但温府却赖了婚事,别人会怎么说?肯定会说,温府仗着有位阁老,连自己定下的婚事都不认,显然是嫌他官小,看不上人家,却又定下亲事,把人家朝廷官员当猴耍,既落个失信于人的过错,又有个骄矜自大,意图攀龙附凤的名声。”
温夫人面色一沉,咬着嘴唇不语。
“现在的首辅张阁老虽然即将告老还乡,但在皇上跟前这么多年,自然有他对皇上的影响力,在继任首辅的人选上,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张阁老出身清流,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而读书人又最重一个信字,如果这事情传到张阁老耳朵里,他会怎么想?对温阁老的印象恐怕要大打折扣,在加上京城传言,众口铄金,温阁老的声誉必定要受影响。继任首辅要在温阁老和李阁老之间选,温阁老若是落了下风。李阁老自然希望就大了。”裴元歌将自己的推测慢慢道来,又向温阁老道,“如果小女有舛误的地方,还请温阁老指正。”
温阁老淡淡一笑,道:“没有,我也是这样想的。”
“事情有这么复杂吗?这个李树杰行事太不对劲儿,身份有可疑。元歌你刚才不也说,这个李树杰八成是假的吗?只要把这李树杰的身份查证出来,证明他是骗婚,事情不就真相大白了吗?”舒雪玉试图分辨。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自称是李树杰的原因啊。李树杰是靖州左布政使参政,靖州离京城十分遥远,就算是最快的马,也得两个月才能来回,再加上还要查证,总得两个多月。而继任首辅的人选,在两个月内就会定下,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事情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只要争取这两个月的时间。李树杰行事可疑,是故意如此的,他要的就是温夫人和温阁老反对这桩婚事,这样事情才闹腾地起来啊!”
至于这个李树杰是假的推断,裴元歌则是从温逸静的那句话里猜想出来的。
她说温逸兰威风不了多久,恐怕是知道这个“李树杰”的根底的,所以才敢如此讥刺温逸兰。这桩事儿想要成,必须对温府众人的性格,和温逸兰的地位有准确地了解,认为温夫人和温阁老必定不会答应这件事儿,这样才有成事的余地。
来人能够准确地冒充李树杰的身份,又能确保这计谋有用,那李树杰恐怕在京城并没有熟识的人,不然这桩诡计很快就能被拆穿。有这样的消息网,设计之人必定位高权重,一个小小的温逸兰的婚事,恐怕不值得他们如此耗费心思,他们的目标是温阁老!
温府应该有人里应外合,跟外面的人通消息才是。
不过,这些推断,她可以私底下悄悄地跟温夫人说,却不能当着温阁老的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