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
没事找事 更新:2021-08-14 15:44 字数:4907
柳姨娘和肖姨娘傻眼了,没想到裴诸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爷,婢妾只是——”
“要么你们现在去伺候夫人用膳,若不愿意,就回自己的院子!”裴诸城没有给她们解释的机会,径自道。
“是!”柳姨娘和肖姨娘只能不情不愿地过来伺候舒雪玉。
再怎么说,在这里还能被老爷看到,还有施展的空间,若回到自己的院子,今儿这套衣饰,这妆容给谁看去?没想到,被软禁了十年,夫人的勾魂手段反而越厉害了,竟然能将老爷迷得这样昏头转向!两人愤愤地想着,过来把月姨娘挤走,一个伺候舒雪玉,一个伺候裴元歌。
月姨娘也不作声,默默地退了下去,转过来伺候起裴元华和裴元巧。
不过,一计不成,还有一计。两人来蒹葭院前,早就计议过了,先试试老爷对她们的心思。若老爷见了她们就动心,那也不必用什么手段,直接就能把老爷勾走。若是老爷不为之所动,那就先想办法离间老爷和夫人的关系,先降了夫人的宠,自然就由她们得利。
这种事情,她们以前做得很顺手,丝毫也不用动脑筋。
现在试探失败,那就该动用第二条计策。肖姨娘对柳姨娘使了个眼色,柳姨娘会意,微微弯腰,似乎要去为舒雪玉盛汤,结果一低头,头上的金簪忽然断成两截,钗头“扑通”一声,掉入汤中,汤汁四溅,有几滴甚至溅到裴元歌的手上,将雪白的肌肤烫出红点来,疼得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舒雪玉急忙抓过裴元歌的手,仔细察看,又命丫鬟去取烫伤药过来,恼怒地瞪了两人一眼。
裴诸城拍桌子,喝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姨娘似乎吓呆了,被他这一喝,猛地回过神来,急忙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道:“婢妾有罪,婢妾有罪,还请四小姐宽恕。婢妾实在不是有意,只是所有的头簪里,只有这根簪子成色最好,虽然……。虽然断裂过,但婢妾舍不得,所以悄悄命人拿去修补,没想到,没想到……”娇媚的脸上满是委屈和不安,眼泪盈盈欲滴。
说着,似乎有些惊骇过度,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的肖姨娘。
这一抓不要紧,正好碰在肖姨娘的玉镯上,结果被她这一抓,玉镯居然寸寸碎裂,撞击着跌落地上,摔个粉碎。肖姨娘大急,满地去捡那些碎玉,半哭着道:“柳姨娘,你这是做什么?俗话说得好,黄金有价玉无价,我可就这么一个玉镯子,再仔细谨慎不过,被你这一碰,居然碎了,你说怎么办?”
玉质虽脆,却也不至于一碰就碎,显然这因为这玉镯本就有裂痕,才会如此脆弱。
而身为裴府的姨娘居然佩戴着有裂痕的玉镯,这就很引人深思了。而且肖姨娘还说,她就这么一个玉镯子;同样的,柳姨娘佩戴着修补过的金簪,还说,这根簪子的成色最好,以至于碎裂了都舍不得……
按照裴府的惯例,姨娘们每季度都有四套衣裳,一套赤金头面,一套玉质头面,一套白银头面,都得是足成色的首饰,不然未免有失裴府的颜面。而这季度的份例,早在前几日就该送去。而现在柳姨娘和肖姨娘却这样说,现在又是舒雪玉掌府,似乎在暗指舒雪玉克扣两人的份例,苛待二人。
这层意思,舒雪玉自然听得出来,怒气上涌,强自镇静着道:“你们在说什么?这季度的份例前几日都送到了各处,一整套的十足赤金头面,和青玉首饰,明明都已经送到了你们的院子。现在这样说,是说我故意克扣你们的东西,苛待你们吗?”
柳姨娘和肖姨娘默不作声,索性给她来了个默认。
月姨娘咬咬唇,忽然小声开口道:“这季度的份例,婢妾有收到,的确如夫人所言,东西都是上好的。”夫人倒也罢了,这位四小姐实在精明厉害,又深得老爷喜爱,还是不要硬碰硬才好。何况夫人虽然脾性刚烈,不喜欢妾室,但只是不在她跟前晃荡,她也就懒得理会,该有的份例也照着给。
她已经有了元巧这个女儿,而元巧的婚事还要夫人做主,她不能得罪夫人!
没想到月姨娘会在这时候搅局,柳姨娘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冷笑道:“难道月姨娘今儿如此乖巧,处处得夫人的意。”言下之意,显然是说月姨娘讨好舒雪玉,所以拿到了该得的份例,而舒雪玉却故意针对她们,所以克扣她们的东西。反正这季度的东西,她们都藏起来了,绝对找不到。
就算真的闹起来,两厢对质,最多也就是双方各执一词,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夫人有苛待妾室的前例,老爷倒最后多半还是偏着她们多些。裴府尚无子嗣,若她们运气够好,能够怀上男胎,生下裴府的长子,甚至是唯一的男嗣,那么就算是夫人也要让她们三分了。
裴诸城静静地看着两人,刚毅的脸上不见喜怒,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今儿这种种作态,就是为了闹这事儿?”
“老爷明鉴,并非婢妾斤斤计较,但婢妾们无所依靠,只能靠份例度日。每季度该得的东西少了,婢妾受了委屈是小事,但若被人瞧见,或者传扬出去,人们未免要说裴府将要落败,所以如此苛待姨娘。这实在是给裴府和老爷的名声抹黑,还请老爷明断!”柳姨娘知道裴诸城为人豪爽,从不苛待府内的人,若知道她们受这样的委屈,定会对夫人不满,而对她们怀有愧疚,那就有机会了。
肖姨娘附和道:“柳姨娘说得句句在理,请老爷为婢妾们做主!”
看着两人,裴诸城脑海中闪过一抹失望和恼怒,这些人,都还把他当做二十三四岁的愣头小子吗?也许从前,他有些事情的确做得恨不妥当,但现在,他已经三十八岁,还是刑部尚书,她们却还用同样的手段来糊弄他,真打量他是傻子吗?“我问你们,如今裴府谁掌府?”
柳姨娘愣了下,不解其意,犹豫着道:“夫人。”
肖姨娘想了想,道:“四小姐。”
“既然你们都知道,如今后院由歌儿做主,夫人辅助,既然账房克扣了你们的份例,按规矩,应该先到夫人这里申诉,若夫人不理,可以再去找歌儿。你们可曾去找过?”裴诸城淡淡地问道。
柳姨娘和肖姨娘都愣住了,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
这种事情,她们不敢撒谎,夫人也就罢了,这中间还牵扯到老爷最疼爱的四小姐!
“既然没找过夫人诉说,也没找过歌儿,就这样直接跑到我跟前来哭诉,你们什么意思?是指这件事,是夫人和歌儿在幕后主使,故意苛待你们吗?”裴诸城再度问道,声音淡淡的,似乎很平静,却蕴藏着让人寒栗的恼怒和冰冷,“所以,要不要我将夫人重责一顿,褫夺歌儿的掌府之权,以儆效尤,好给你们出气,这样好可好?”
柳姨娘和肖姨娘吓了一跳,急忙磕头:“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婢妾绝无此意。”
她们或许敢污蔑舒雪玉,但四小姐显然不是好惹的,又是老爷心尖上的人,连章姨娘那样厉害的角色都被她收拾了,她们如何敢跟四小姐对抗?何况,如今老爷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相信她们,这时候若再不知死活地认了,那可真就是比傻子还要傻了!
“夫人有嫁妆铺子,有自己的进项,你们如今又不得宠,她跟你们争什么?歌儿就更不必提了。你们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在我跟前弄鬼?我看这府里的规矩的确越来越松了,都到外面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起来!”裴诸城淡淡地道,手往外面一指。
柳姨娘和肖姨娘不敢再狡辩,乖乖地走了出去,在外面的通道里跪下。
虽是暖春,青石板的地面仍然有些冰冷,身着薄薄的春装,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处一阵阵透心的凉,慢慢地又转为疼痛。两位姨娘虽然不受宠,足不出户,但平日里也是丫鬟嬷嬷伺候着,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只一小会儿,脸上便浮现出痛楚难耐的神色来,忍不住想要挪动挪动,但不管怎样,却都是难受。
柳姨娘忍不住抱怨道:“早知如此,就不这样做了,疼死我了。”
看看四周,丫鬟们都在门前伺候,没人注意这边,肖姨娘轻声道:“话也不是这样说的。难得老爷回府,如今府里又没有进新人,章姨娘倒台被软禁,夫人又是那种性子,正是咱们争宠的良机。不过今儿是我们失算了,毕竟这些年了,老爷在官场历练,肯定精明了许多。不过,夫人个性就那样,又格外容不得妾室,咱们不该这样污蔑,而应该激得夫人真动手才对,不过,来日方长,咱们还有的是机会!”
柳姨娘想想也是,为了以后着想,忍这一时之痛,也不算什么,顿时又咬牙跪好。
屋内,裴诸城恼怒地一拍桌子,哂道,“还说来立规矩,分明是来膈应人的,真是扫兴,连顿早膳都不让好好用!”看了眼在旁边从头到尾不做声的舒雪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瞧着情形的变化,裴元华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失望和郁愤,反正,本来就不指望柳姨娘和肖姨娘这两个笨蛋就能把舒雪玉扳倒,毕竟还有个狡猾奸诈的裴元歌在这里。故意去挑拨她们,无非是想要让她们在父亲跟前闹一闹,让父亲知道,他的妻妾并不和睦。只要父亲有了这个认知,日后再图谋设计舒雪玉就很简单。
表面上看,父亲现在对舒雪玉信任恩宠,似乎无可撼动。
但实际上这一切根本就是沙塔,看似华丽恢弘,但却不堪一击,只要海浪打过来,就能将它变为一片废墟。父亲从前最宠爱的是平妻明锦,而且,就在他对明锦情最浓时,明锦“被舒雪玉害死了”,当时父亲震怒得几乎想要杀人,随后后来忍住,只是软禁,但那份愤怒和恨肯定是记在心里。
十年过去,舒雪玉被放出来,重获恩宠。
但裴元华相信,在父亲心里,舒雪玉害死明锦,这是个死结,尤其他还天天面对着和明锦如此相似的裴元歌,更会时不时勾起他对明锦的思念。虽然现在,父亲压下了这种情绪,但有的情绪,越压抑越浓烈,只有一天,她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用一件合适的事情将这一切引爆,届时,舒雪玉必定再无翻身之地!
而近日柳姨娘和肖姨娘的所在所为,不过只是一个铺垫而已。
因为裴诸城震怒的拍桌,震动碗碟,桌上的饭菜凌乱成一片,再不能用,裴元歌挥挥手,命人将饭菜撤下,再做一份上来。转头看到裴诸城震怒无语,他不说话,屋内更没人敢说话,压抑沉闷,想了想,靠了过去,喊道:“父亲,女儿以后再也不要吃水晶蹄膀了,你要记住,以后有女儿在,都不许点!”
裴诸城听小女儿说得奇怪,不禁问道:“为什么?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可是,它害女儿丢脸了!”裴元歌皱着小脸道。
裴诸城莫名其妙:“怎么了?”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裴元歌只能不情不愿地将昨天“做梦啃蹄膀,结果咬到自己的手”的光荣事迹再讲述一遍。还没说完,裴诸城便忍不住大笑起来。裴元歌嗔怒地推了他一把,道:“父亲还笑,女儿的脸都快丢光了,以后再没脸去见那些夫人了!”
“有什么关系?你还小嘛,没事的,过段时间就过去了!”裴诸城忍俊不禁道,随即便明白小女儿这是在逗他开怀,心中多了许多熨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果然还是歌儿对父亲最好了,是不是?”
见他情绪好转,裴元歌这才将重点说出:“还有一件事,女儿觉得应该告诉父亲,女儿昨天在温府前面,打了吏部尚书的女儿叶问筠一耳光!”说着将当时的情况道来。这样一来,裴府跟吏部尚书府的仇算是结下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父亲一声,免得他没有防备,在朝堂上被阴了还不知道。
“没事,照我说,打得好!”裴诸城毫不在意,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眼舒雪玉,忽然笑了出来。
舒雪玉似乎知道根由,面色微红,不知道是羞是怒,转过头去不做声。
裴元歌好奇地看着两人,问道:“父亲,您笑什么?”
舒雪玉一跺脚,警告地盯着裴诸城。
见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裴诸城微微一笑,想起年少时光的轻狂,不由得也有些恍神,又想到明锦,许脸上闪过黯然之色,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是今天这样子……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道:“没——”还未说完,白霜忽然进来,向众人福了一身,这才向裴诸城道,“老爷,方才章府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要紧要紧,请大小姐亲自过目。”说着,将手中的信笺双手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