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2:11 字数:4898
初晴喜欢吊着锁片的玛瑙和翡翠相间的项链,就顺手戴在了脖子上。一张明媚小脸儿被衬得更加清新亮丽。
初晴同学沉浸在飞来横财的喜悦中不多久,就发现了四四的异常。首先是她的情诗攻势居然一点作用也没有。四四出现的次数并没有增多,学堂也不来,福晋屋子也不来。再次就是端午节这天了。
五月节是个大节日,王府中的气氛也很浓厚。一早就有夏嬷嬷带着丫头往海棠苑的各个门梁上悬挂艾草叶,又让初晴用菖蒲水洗手。
春花做好了香袋,初晴欢欢喜喜的系在腰间裙子边上。她今天知道一定见得着四四,让春花给她打扮得格外用心。粉色的衣衫,水绿色的纱裙子,头发上还簪了茉莉花。
整个王府的仆役们都忙着洒扫庭院,在墙角洒上雄黄酒。天气热起来,高温便熏蒸着清凉的艾草菖蒲气息。
早起到福晋屋子里去吃饭,就看见了桌上摆着金字塔形状的小高高一堆粽子。冒着湿润热气的粽子由五色丝线缠绕,小巧可爱,惹人垂涎。
胤禛到宫中赴宴,一家人都等着他回来吃家宴。初晴也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四四。
天气濡热,胤禛心里有些烦躁。回到王府,脸色不耐的接受众人的请安。初晴喜洋洋的蹦跶到胤禛面前行礼,眼睛刚和胤禛对上,就被他眼神中的疏离和严厉弄懵了。
胤禛看见初晴迷茫失落的表情,把视线一移开,看见她脖子上的长命锁,眉头蹙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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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摆在正房西边的荣荫堂。厅堂外是烈烈夏阳。堂内被屋后的槐花树树荫遮盖了一半,清凉如水。胤禛在圆桌上位坐下,摆手示意传膳。不一会儿,早已等候多时的美味佳肴一盘盘被送上了桌。
婢女们鱼贯而入,将桌面摆的满满的。当中有节令特殊的食物,还有宫中赐下来的菜色,也有各个福晋家里或是别的王府贝勒送来的食物。
初晴对食物的兴趣一向高昂,可是今天她也蔫了。她离四四的视线范围一点也不远。四四右边坐了福晋乌拉那拉氏,接着就是她,弘昀,弘时,下去才是大格格,她娘侧福晋李氏。
桌子很阔很宽,每个人都隔着一段距离,所以她基本就在四四正对面。但是四四压根儿不理她,这真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了。不是生与死,是我坐在你对面你也不想看我一眼。
初晴垂头丧气的咽下去小半个春花剥给她的糯糯的粽子,又扒拉着一块四福晋让兰烟加给她的一筷子红烧鱼。心不在焉的吃着,咳咳,被鱼刺卡住了。
一帮伺候的人忙端茶倒水抚背,四福晋也离开座位来关心询问。李氏也无奈做样子起身,靠外边一桌的府里的格格侍妾也慌忙离席。两位福晋都起身了,她们怎能继续吃着?
一时间颇有点人仰马翻。初晴被这阵仗急着了,讨厌的鱼刺也没下去,整的小脸儿通红,眼泪花花蘸在眼角。她眨眨眼,清晰地看到四四,她最在乎的四四无动于衷的表情。
接着,听他平淡的说:“不是什么大事,都归座用膳。”
或许是一向受宠,惯大了脾气,又加上实在是四四莫名其妙的无视她,初晴怨气冲天的回嘴说:“是啊,反正也死不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四福晋心里咯噔吓了一大跳,脸上依旧沉静如水,低声对初晴说:“晴儿勿要乱讲,今天过节,要说吉利话。”
胤禛却将银著重重一落,沉声喝道:“越来越不像话,还懂不懂规矩了?福晋是怎么教导的?”
四福晋泰然接受胤禛的指责。只希望王爷不要再追究初晴的错。
初晴却知道胤禛根本只是为了敲打她,没福晋半毛钱关系。她气势汹汹的高声道:“和额娘福晋有什么关系?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能管我?你想找茬就罚我好了,我才不怕呢!”
胤禛狠狠盯着初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居然敢挑战他的权威!她是一直当自己是太子的嫡女儿,他管教不得是不是?
“你既然身在雍亲王府,本王就管的了你!到院子里去罚站一个时辰!谁也不许求情!”冷厉严苛,不留情面,当断即断。
初晴一英雄,脑袋发热,顾不上装乖讨饶,直接冲出荣荫堂到外面院子里去晒太阳。厅堂内鸦雀无声,针掉在地上都能震破耳朵一般。怒气上的王爷谁敢劝?谁敢惹?
第 8 章 。。。
“全都散席!”胤禛心烦焦躁,当下众人作鸟兽散。李氏眼中有瞧好戏的神彩,弘时满脸担忧,大格格目瞪口呆。不管如何,人渐渐散去,一场宴席仿似一场虚空的幻境。四福晋勉强多停留了一会儿,刚要待人不多了开口,又被胤禛看穿。
“本王自有分寸!”胤禛一句硬话扔过来。四福晋只好带着兰烟几个离开宴会厅。
胤禛叫小高子,“去看她在领罚没有。”
小高子小跑着去了又回来,“回王爷,小格格在院子里头大太阳底下站着呢。”
“全都退下,谁也不许去管她!”
撒法图和小高子疑惑不解。王爷怎么突然要给小格格立规矩呢?这整个王府,除去王爷,就小格格身份最高贵。这万一今后变天了,这。。。更别提他们这位小格格平素多么体恤下人,人也机灵活泼。
“你们也想受罚是不是?”
胤禛一出,谁与争锋?
小高子自动缩了缩脖子。王爷在气头上,保住小命要紧。小格格命贵福大,奴才命贱,折不起啊。溜之。
折算过来,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左右,日头正毒,带着辣意。院子里的蝉声一会儿长一会儿短,衬托得荣荫堂内越发安静异常。
胤禛沉着的在厅堂内稍作片刻停留,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缓缓拨动着。说一个时辰会不会太久?不让别人求情,她自己就不知道求情了吗?倒记得给福晋说话,哼。
胤禛起身步入庭院,眼前所见顿时让他无语。
炙热的阳光下烤番薯般倍受煎熬的摇摇欲坠的小人儿?
原本是以为会看到这样可怜的让人解气的画面。结果。。。她根本不需要他心软。
榴花正红,火烧着火一般耀眼。石榴树的影子投在地上斑驳一片。柏树的倒影与之汇聚,一块充分的凉荫处站着背着手望着蓝天白云的初晴小朋友。烘热的风吹拂她粉色的衣裳,像极了含苞玉立的一枝小荷。
胤禛站在廊檐下,连生气的心情都没了。罚站,他的确没说不可以站在树荫下。
聪明刁钻。。。可以让他勃然大怒,也能让他的怒气转瞬即逝。
开始还站在太阳下,小高子等一走就乘凉的初晴同学进行了深刻的内心反省,情绪已经正常化了。回头瞧见四四正望着自己,也不知是要走了还是干嘛。深深觉得为时不晚的喊道:“四叔,初晴知错了。”
为什么要叫四叔呢?初晴同学只是揣摩着今天的四四不好对付,必须要格外尊敬。刚才让他丢了面子,现在补上吧。
胤禛听初晴这么一喊,要原谅的话突然就变了样。“既然那里凉快,你就继续站着,好好反省,站够时辰再回海棠苑。”
在初晴埋怨的眼神中,胤禛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四四,你个黑脸冰山!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该吃药了吧我?早该去开付方子抓药吃!有病要治啊!
太子阿玛,呜呜,你女儿被治理了,你不知道吧?你还当他是个好人呐,结果现在女儿也被虐了,你的皇位今后也是他滴。你好亏啊,我也好亏啊,呜呜。
初晴嘀咕怨骂一通,继续随着树荫移动转移阵地,没让自己牛奶般白皙柔嫩的皮肤晒着。
轰!一声闷雷。初晴脖子一缩。悲哀地看天。苍天无眼啊,天要亡我啊!晴空万里霎时下起太阳雨。
初晴同学悲愤难当,差点背过气去。豆大的雨点砸在她娇小的身躯上,不一会儿浑身便湿透了。衣裳贴在皮肤上特别难受。
初晴纳闷。太阳雨一般不都下个几分钟就收吗?今儿抽啦?有完没完?
她耐心的淋着雨。
她可不傻,她不躲雨是有目的的。答案显而易见,苦肉计呗。
这个时候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狼,舍不得织女勾搭不上刘郎啊。
初晴猛下本钱,在滂沱大雨中慷慨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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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初晴同学几番计较,颇认为她这次算是折本了。她没有等到四四的去而复返,再又恨又无奈又疼惜的一把抱住她,在雨水中演完一出情深深雨隆隆的苦情煽情戏码。
胤禛只是叫人拿来伞送初晴回去,还说改日再罚。初晴从没有过的狼狈,湿漉漉的回到海棠苑。坐立难安,左等右盼的春花和夏嬷嬷一干人都聚集在前院的廊子上。他们的小主子一出现,全都争先恐后奔到跟前,擦头发,换干衣服,脱鞋上炕,拿薄被围着,端姜汤。。。
初晴在炕上被裹成了一枚粽子,从银红缎面锦被里露出一个小小的哀怨的脑袋。一双桃花眼无限凄迷。小嘴机械的一张一合,咽下春花又哄又劝喂来的一银匙一银匙的姜汤。
夏嬷嬷抓紧时间谆谆教诲,又心疼又后怕又责备自己怪罪他人的,此处可以足足的省略三千加。等到夏嬷嬷说累了,退下找水喝顺便歇腿,春花坐到她主子身边。
“主子,您今儿真闹大了。咱府里谁曾跟王爷置气过?王爷对主子是格外开恩了。在奴婢家,这样顶撞,阿玛非拿鞭子抽不可。”
初晴无表情转脸,幽幽的说:“春花,你觉得我欠抽?”
春花:“啊,主子,喝完姜汤热不热?要不要躺下睡会儿?午饭也没有吃好,奴婢给您弄去?再让奴婢摸摸,会不会发烧呢?”主子淋雨了还这么敏锐,真是的,哎呀。
初晴拨开春花放在她额头上的手,“你才发烧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初晴同学真的发烧了。人间处处有乌鸦,此处乌鸦名春花啊。
深夜。海棠苑主卧。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焦急的守在初晴身边。太医也来过,药也灌下去了,可这高烧迟迟不退。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像恶魔一样扼住乌拉那拉氏的咽喉,她握住初晴的手暗暗颤抖。实在不行,这样的初晴太像弘晖最后的那天了。四福晋叫春花去请王爷来。
胤禛着一身单衣,沉着脸一跨进门便喝问,“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人都是废物不成?”太医,夏嬷嬷,秋莲等跪了一地。
胤禛身后跟着满脸不高兴的李氏。今儿初五,胤禛宿在她那儿。王爷是个讲原则的人,每月只去她房中两次,初五和二十。今天算是被搅黄了。
乌拉那拉氏柔声道:“王爷息怒。”
胤禛大步迈到床前,看到初晴脸烧的通红,伸手一摸。炭似的滚烫,眸色一暗,问:“药喝了没有?”
“回王爷,喝了。”春花忙回。
“过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
太医惶恐的解释,“王爷,小格格身子底子很差,病根儿未除,本需要百般调理养护。。。”未尽之言,就是你丫还让她受气罚站淋雨发烧!再这么折腾下去,老夫不治了。
“本王只问这药到底有效无效?”胤禛冷着脸。
“有,只是。。。”太医想着措辞。
“四四。。。”初晴迷迷糊糊听了很久,费劲的勾勾手指。
胤禛眼神一亮,俯身凑到初晴面前,听她断断续续的说:“我难。。。难受。。。我怕死。。。”
胤禛立即打断她,“本王不会让你死!”
初晴呼吸粗重,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她怕死了就穿回去,再也见不到四四,连因他生气,惹他生气的机会也丧失了。
胤禛将初晴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稍凉的手掌抚摸着初晴的小脸蛋。
乌拉那拉氏已经侧过身拿手绢抹着簌簌落下的眼泪。
听到初晴稚嫩的声音说“难受”,心一阵一阵的绞痛。她的声音仿佛与弘晖的声音重叠起来,回旋在她的耳边。
“酒。。。”初晴从昏昏欲睡中挣扎着念叨。她必须自救了,没指望了!
胤禛一怔,重复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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