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寻找山吹      更新:2021-08-14 15:20      字数:4752
  安姆重归于好以来,简单地说就是在他离开她之前,玛尔西就记不起曾见过她的笑容。
  塞维尔乘飞机到纽约来为她庆祝五十岁生日。她只想与他和塔蒂安娜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他们却坚持说至少要在饭店里吃一顿饭,她于是选择了一家意大利小餐厅,称那里会比较安静。尽管这些月以来一直在想利安姆,但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还是让她感到了开心。
  “都不能相信自己五十岁了,”她遗憾地说。“我怎么变得这么老?”
  “你不老,妈妈,”塞维尔善意地说。他们俩共同送给她一个两颗心交织的钻石胸针,她非常喜欢。她还戴着利安姆在圣诞节送的钻石手链。手链从未离开过她的手腕。
  玛尔西和卡伦提议为她举办一场小型宴会,她没有同意。如今她只出席画廊展览的开幕式。在过去的五个月当中,自从利安姆离开以后,她干脆将画展停办了。她就如同一只在寒冬里冬眠的小困兽。每一位爱她的人都在期待着春天的出现。无论以什么样的代价,她都必须走出利安姆的阴影。但,这好像要穷尽一生的时光。他们俩的灵魂似乎交织在一起,失去了另一半,她就蜷缩起来失去了生命。犹如连体的双胞胎一般。仅一年的工夫,他们就融入了彼此。现在,她的生活失去了他就是一片冷酷的荒凉。
  在阵亡将士纪念日那一周的周末,她没有离开纽约,决定去南安普敦一趟。塔蒂安娜已经走了。塞维尔在伦敦。她打算下个星期去巴黎。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期待着在海边度过自己最后一个周末。天气依然料峭,但空气中已经传来春天的味道,星期五晚上玛尔西看见她离开画廊,觉得她看起来还不错。现在萨莎处于不间断的监护之下,所有爱她、关注她的人都在互相交流自己对她情况的看法。她坚称自己很好的说法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相信。
  星期五晚上,她驱车前往南安普敦,旅途由于节假日拥挤不堪的交通状况而变得没完没了。在一次次沉闷的停车等候时,她又想起了利安姆。她极少再允许自己沉迷于这样的奢想了。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尽管别人看不出来,她还是在尽力让自己好起来。单单背靠着座椅想着他对于她来说都是难得的放任。四个小时之后走进房子的时候,他还在她的脑子里徘徊。那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她在十二点才上床睡觉。她想着他睡着了,早上,感觉好了许多。似乎纵容自己好几个小时沉浸在回忆当中减轻了她的一些压力。
  在悲伤的浅滩里航行对于她来说已经驾轻就熟了。失去亚瑟让她懂得失去一个人是一种过程,不可能一次将感情释放完的,而是要一英寸一英寸地,甚至一毫米一毫米地感受。亚瑟死后她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恢复。失去利安姆也有五个月了。她知道迟早一天会到达那一步,在清晨醒来之际不会再有保龄球堵着胸口的感觉。渐渐地,保龄球会缩小。她不时想他会有怎样的感受,或者是不是已经忘怀了。现在他有其他事情要忙,她很高兴听到他对玛尔西汇报说夏洛特好转了很多。禁不住,她也会想和贝思一起他是不是开心。她无法得知,也许这并不重要。不论是好是坏,不论出什么事,他现在属于她了。她知道他永远不会离开她的。他本来是一次也不会离开她的。他是那种一旦承诺就会永远遵循的男人。利安姆和她之间的事性质不同,因为不论他们彼此多么相爱,也从未做过婚姻的承诺。正如她在一开始就预测到的,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这并非由于她开始以为的原因。她根本想都没有想过他会回到贝思身边。若非因为夏洛特几乎致命的事故,她知道他不会那么做的。命运插手了。   晚上日落时分,她沿着海滩漫步,再次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她让自己的思想转移到其他事情上面,如亚瑟和孩子们的身上。塔蒂安娜自二月份就交了一位正式的男朋友,萨莎很喜欢那个小伙子。塞维尔也说起要与从圣诞节就开始约会的那位姑娘一起生活的事,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次巨大的挑战。该是时候了。他二十七岁了。
  她坐在沙丘上茅草的阴影下观赏着日落,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平静与舒适。空气中还带着料峭的寒意,但白天的阳光已经暖洋洋的了。她躺在沙子上,想着自己的孩子,想着与他们分享的岁月、她取得的成就,以及他们在一起的美妙时光。她已经预订好了夏天出游的船只。不过,在海滩上她才享有自己的私人瞬间。她非常珍惜这些瞬间。它们是回想的时刻,是她的生活为之感激的时刻,而且这样的时刻又即将来临了。她知道尽管自己忍受了很多失落,但也拥有了很多很多的祝福,她对之感激不尽。
  望着太阳快速地落山,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看见它与地平线相交时发出的绿色光芒。她喜欢观看日落,躺在沙滩上,尽情享受着这一时刻。此刻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她什么也不需要,谁也不想。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宇宙中漂浮,没有重量,没有负担。自从十二月份以来,她第一次切身地感觉到自由自在。终于,在许久之后,伤口开始愈合了。
  她看见了绿色的闪光,就笑了起来。看见绿光仿佛象征了好事即将来临。太阳落下去之后,她的眼前还浮动着由于注视阳光留下的小点点,看起来好像构成了一个幻象。她看不清他,但看得出他的形状和轮廓。她知道自己在幻想,也许甚至是幻觉,但随即就听见了他的声音。是利安姆。他正站在她面前,好像在影片中似的背对着太阳。她只是躺在那里盯着他看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好,萨莎。”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来。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们俩都在哭。这一次,她只是看着他,笑着。已经有五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我在看日落。”
  “我从门廊里看到了你。”
  “夏洛特怎么样了?”她不想知道贝思的情况。
  “好多了。开始走路了。”
  她没有邀请他坐下来,只是点点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要回去了。只是来说再见。”
  “你已经说过了。”他们两个曾经相爱又分手的人之间进行了这场奇怪而不连贯的对话。五个月以前,他们曾经道过一次别。为什么又再来一遍呢?“你什么时候回去?”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他何时回去已经不再重要了。五个月前他就回去了。
  “明天,”他答道,终于坐到了她身边的沙滩上。站在那里看着她躺在沙滩上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萨莎要小,而且更加苍白,她的头发与象牙一般白皙的脸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愈发显得乌黑。她比他记忆中的还要美丽,他常常想起她。她好像被他谋害的幽灵一样跟着他,最后见到的她那张痛苦的脸一直在他眼前漂移,让他永生难忘。“我只是想在回去之前看你一下。”
  “我想我们不会再做那种事了。”她的眼睛与他的眼睛相遇,直视着它们。他已经忘记了她的目光多么有穿透力,同时又是多么的温柔而富有热情。她遵守了自己在协议中的职责,从未给他打过电话。不像他现在这样,她从未在佛蒙特露过面。再来对她进行最后的折磨对她是不公平的,她很遗憾他再次回来。她可能又要攀爬愈合之山了。之前的攀爬已经够艰难了。
  “我没有给你打电话,因为我担心你不会见我。”
  “你说对了。我不会见你的。道一次别已经够了。”在共同度过的一年里他们不止道过一次别了。“你来做什么?”她知道他还有尚未说出口的原因。她已经比他自己更了解他了。但是她看得出来在过去的五个月里,他也变了不少。那张俊俏的脸上失却了孩子气,只剩下了男子气。离开之后他经历了自己的痛苦之旅。他有三个孩子和一位妻子在日常的旅途中陪伴他,而她除了自己没有别人,旅途对于她来说要更艰难。
  “你恨我吗?”他问她。她应该恨他的。但是她已经超然了,而且从未到过那个阶段。她摇摇头。一切并不是他的过错。
  “不。我爱你。可能要永远爱下去了。”他的目光转移到她的手上,发现他送的两条手链还戴在她的手腕上。
  “我也是。”太阳下去了,天气冷了起来。“现在想让我走吗?”
  她实在地对他说:“还不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她想在他离开前看个够。
  “今天晚上我要开车去纽约,”他说,因为找不出更好的话说。他原来想对她说的话现在似乎都没有意义了。她已经变了一个人了。长大了,变得更好、更强,也更深沉。经历了烈火的冶炼。她得到了不寻常的升华。
  “为什么去纽约?”
  “因为我要回来了。”他故作神秘,让她摸不着头脑。
  “回哪?佛蒙特?”
  他笑着摇摇头。她理解错了。“不,伦敦。”
  “为什么是那儿?”
  他知道该告诉她了。那正是他到这里来的原因。他一见到她就意识到自己给她造成了太多的痛苦。即便她还爱着他,大门也已经关上了。从她脸上就可以看出来。
  “我离开贝思了。合不来。头一个月我们就知道了,但我们为了孩子的缘故坚持下来。但这样并不行。我们像朋友一样分手的。”他浅笑了一下。“她很高兴摆脱了我。”萨莎认真地盯着他,试图把他刚刚说过的话听进去。她突然不知道他以及他说的话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或许他根本不在场。仿佛是梦里变出的幻象。逼真的幻觉。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贝思和我结束了。离婚已成定局。我明天就回伦敦。走之前我想见见你。不为别的,我也欠你一次道歉呢。”他明白自己在十二月对她的所作所为是不可饶恕的。但那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借口尽管站不住脚,但在当时却觉得是正确无误的事。萨莎也明白的。
  “你不欠我什么道歉,”她温柔地说。“你做了自己必须做的事。”
  “我几乎杀了你。”
  “我还在呢。”她慢慢坐起身。“我比你想的要坚强。”
  “不是的。你比自己想的要坚强。我天天都想到你。一直在想你。”他伸出胳膊,她看见了那块手表。
  “我也是的,”她承认说。“现在我们该做什么?”他们四目相对,没有去拥抱对方。他们尚未相互接触,也许永远不会了。
  “不可能还是可能?由你决定,”他轻柔地说,冷风从他们身上掠过,他向她靠近了一点。几乎要碰在一起了,但还没有。“你怎么看?”
  “我根本没想到你会回来,利安姆,”她难过地说。难以相信他回来了,也难以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他常常离开她,她已经在他的手上死过好多次了。
  “我也没想到。我没想到自己能够回来。”
  他想亲亲她,但现在得由她来做决定。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这一次取决于她。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给予尊重的。
  “哪一种选择?”他不想给她压力,但他必须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她坐在那儿望着大海,然后扭身冲他笑起来。“或者我知道的。也许是哪一种并不重要了。生活只给你这么多机会,然后也不知为什么就又给你一次机会。人生在世,生生死死,来来去去。也许只要相爱就没有关系了。我爱你,利安姆。我一直都爱你。比我自己知道的还要爱你。”
  “也比我知道得要多。我以为自己在离开你的时候都要活不下去了,但我不得不那样做。”
  “我知道。”她又笑了起来,他轻轻地、小心地吻着她。如同触摸夏日的清风。他从未忘怀过与她亲吻拥抱的感觉。最终,他拥有了她。贝思在他之前就明白了这一切,并善意地放他回来了。
  他又亲亲她,把她抱在怀里,她在他怀里低声呢喃起什么。与其说他听见了她的声音,不如说他感觉到她在说话,他于是低下头望着她的脸庞。“你说什么?”
  “可能。”只是轻声的呢喃,但这次他听到了。“可能。”她又说了一遍。他就想听到这句话,在离开的这几个月里他就是为这句话而活着的。他把她更紧紧地搂在怀里,她抬起头望着那张脸,它是她的一部分,而且从起初就是她的一部分,她笑了起来。“可能。这次确实无误。”
  (吕洪灵: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邮政编码210097)
  面试
  [美国]葛兰·梅森 著 唐克胜 译
  坡尔·雷果站在门口朝房间里看了看。墙上挂着莫奈、凡·高和塞尚的平板画,这些画镶嵌在廉价的画框中,几把拼凑而成的椅子已被几个穿着三件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