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1-08-09 09:01      字数:4996
  秦香伶感到了身边的来人,无力睁眼,只有抬起了手,指向凌乱的案桌,缓缓道:“玲珑,我交与一件事给你办好吗?”。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缓,这样的语调玲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她心一颤,立刻回应道:“夫人尽管吩咐。”
  “看到桌子上的书信了吗?帮我送去给老爷吧,就说: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那么多年也该够了,只求如今放我一条生路。”
  若他不肯,她只有以死相赔……
  秦香伶说完,就不再说话了,紧紧闭着眼睛,像一尊石刻的死物,没有任何生气。
  。吓得玲珑一哆嗦,她不知道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了,要不然自家小姐怎么会说这些话?怎么会变成了这幅样子……
  熟悉又陌生……她好像回到了二十二年前。
  若……真的能回到二十二年前该有多好……可惜,这一辈子不可能了,她已经四十岁。
  哪怕是包养得再好,发鬓中也已有了白发,她,终还是输了,输得彻底。
  玲珑望着她,见秦香伶好像睡了过去,她赶紧快步走到案桌前,拿好了这封重要的书信,揣到了怀里,然后再神色黯然的朝外头走去,她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也不知道送过去会有什么后果,但这是秦香伶想要的,她就去替她做。
  这是她伺候了一辈子的小姐,哪怕……哪怕真有个什么事,她都会随她而去的。
  。
  轩辕府里一连两天发生了两件大事,全部都是出自鸳鸯苑。一件是深夜闹鬼之事,二老爷动手打了二夫人;另一件是请休之事,二夫人竟然自己写休书请轩辕倾城休了她,净身出户。
  闹鬼之事一出,全府已经轰动了一番,而这次的请休之事更轰动,谈论之声甚至从暗地里摆到了台面上,无论是最低等的洒扫丫鬟,还是在府中已经混出了地位,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们,全都震惊了。
  听说此次的事情,竟然连在佛堂里闭关念佛的老太君也听闻了,可见这事闹得有多大。
  有人说,这次是二夫人被打,而二老爷不回去道歉,二夫人气不过,使的小性子,其实本意就只是要逼二老爷认错,给她个台阶下。。
  还有人说,这是二夫人心寒了,觉得二老爷不喜爱她了,又长年膝下无子,与其等着被二老爷休,还不如自己请休。
  府中上下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唯独只有水莲苑的两个主子是最清楚的,一位是安晚婉,一位是轩辕倾城。
  只见连若歌与晴姿都不甚明白,不知道事态为何变成了这样,一切都太令人始料未及了,当缓过神来的時候,就只剩下感叹了。
  安晚婉早料到这样的结局,在她提笔给秦香伶写下那句话的時候便知道了。
  “这样的爱情,真是你想要的么?”她问。
  她相信秦香伶心中自有答案,没想到她真的做出了这样的抉择……
  晴姿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不断的饮茶,不由得纠结道:“小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难道你就没有半分感慨么?”
  安晚婉又喝了一口茶,这才道:“感慨……你想我有什么感慨?”
  结局她早就看到了……又能有什么感慨呢?
  晴姿看着安晚婉这么淡定的样子,恨得跺脚:“二夫人要是真的被休了,那小姐你就真的成了府中唯一的女主人了呀。”
  而且,小沫的事也报仇了,她们大家也不用总是寝食难安,生怕做错什么就被抓包,落得像小沫那样的下场。
  所以二夫人请休的事情,意义重大啊……
  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家小姐竟然还没有半分感慨,晴姿不由得抱怨道:“算了,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安晚婉看着晴姿这猴急的样子,不由得扯开了唇畔笑……
  自传出了秦香伶请休的消息不久后,鸳鸯苑里又传来了另一道消息,是轩辕鹤堂答应休妻的消息,休书很快就签了字,送到了秦香伶的院子里,那一刻,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横行在府中近二十年的“二夫人”从此就不再是“二夫人”了……
  情字最难解
  更新时间:2012…3…31 0:51:17 本章字数:2850
  秦香伶被休的事情,很快从轩辕府内,传到了轩辕府外,传到了大街小巷,传回了秦府。言戄聽?br />
  轩辕府是何等的人家,人们不由得感慨,女人的命运果真是依附于男人,男人喜欢便是成就,一不喜欢了,就沦为了下堂妻,白忙活了大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到头来却全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因为秦府这二十二年来,没少依附秦香伶,所以就算秦香伶被轩辕鹤堂休了,要被遣回秦府,秦府也不敢怠慢。
  确定了秦香伶要回秦府日子后,秦府也上下打点了一番,认真的处理了起来。
  春末已经要入夏,空气开始沉闷起来,不知道是天公怜悯秦香伶还是为何,秦香伶出府的那一天,天竟然阴阴沉沉的下起毛毛细雨来,二十二年前她嫁进来的時候很排场盛大,后来在这府中又极尽受宠,走的時候却只有一辆小马车等在外头,不由得让人觉得反差巨大。
  没有下人跟在后头,没有行李,她连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大红色华美衣裳都没有带,净身出户,只有一把伞。
  濛濛细雨中,没有人送别,秦香伶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梳了最简单的云髻走在前头,玲珑则撑着伞小心的跟在身后,唯怕她被雨淋湿。。
  。两道孤寂的身影在雨中悄悄走出了轩辕府,秦香伶走的時候,后脚跟刚跨出门槛,身后的大门便被人关上了,只留了冷清的门栓落下的声音缭绕在耳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身子一顿,又继续向前走,直到钻入马车。
  这一个生活了半辈子的大宅子,她……不会再有机会踏进了。
  秦香伶顿時眼泪夺眶,半生如梦,坐进马车后,把头紧紧的埋在衣袖里,坐定了以后,车夫扬鞭,马蹄声踢踏,与雨水飘落的声音混为了一体,混淆了她的一切视听。
  此時的鸳鸯苑里,果真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原来少了一个女主人后是这样的孤寂。
  平日里秦香伶爱奢华,好热闹,可轩辕鹤堂其实并不喜欢,所以允了请休之事后,他便命人将那些奢华之物都撤走了,鸳鸯苑里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人多了他也嫌碍事,于是当天就分了几拨归到别的苑落。
  整个鸳鸯苑就这样冷清了下来……。
  往常的沉郁中又多了几分孤寂。
  知道今天秦香伶离开,他阴冷的下令不许任何下人去送,离开排场从简,最好越寒酸越好,除此外他还命下人跟在她身后,只要她一踏出轩辕府,立即关门。
  他如今也无需再与她装柔情,任由自己的绝情摆在她面前,放了她,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轩辕鹤堂负手于背,站在窗棂前看着外头的景致,雨不断的从房檐上滴落下来,连成一串串水珠,然后“啪嗒”坠地,晶莹剔透的珠子破碎,归于地,无痕。
  外头很暗,却还是有光,笼在他的身上,只见他已不再年轻,发鬓已经斑白,隐约间也佝偻了背。
  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庶出之子,不再善描丹青,有的只有商人的唯利是图与阴冷无情。
  紫菀在二十一年前死了,秦香伶在二十一年后走了,他的心,竟然在此刻变得空空如也,望着窗外的雨,也多了几分寂寥。
  原来,他真的是个孤家寡人了。
  水莲苑。
  原本热闹的水莲苑也被一场雨浇灌得有些安静,安晚婉今天给大家放了公休,不怕雨的,今儿可以撑了伞去府外的集市上逛一逛,怕雨的,今天则可以躲在被窝里好好休憩一番。
  连晴姿和若歌也一起被安晚婉放了假,晴姿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寻了两把伞,便央了若歌陪她上街吃小笼包,若歌无可奈何之下也答应陪了她一起去。
  此時就剩下安晚婉一个人,径自靠在窗台前看雨。
  看眼前一池荷塘在雨里的模样,看风吹过、雨打过荷叶的模样,还有湖面上的涟漪圈圈,远山、扶柳、观景亭子,联袂成一幅山水画面。
  她的心情忽然有些闷,今天是秦香伶离开的日子,一个被休的女人是不能再呆在夫家的。安晚婉望着雨滴出神,听说轩辕鹤堂今早便下令不许任何下人去送别,也不许有谁善待她,他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安晚婉有些替秦香伶难过,离别又恰逢这样的阴雨天,哪怕是再讨厌的人,此時都讨厌不起来了。
  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唉……”安晚婉不禁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景致,忽然记起今早公休前若歌拿进来的一封信。
  安晚婉回了头,扫了不远处的桌面一眼,只见那封信正在上头安静的放着。
  她停止了看雨,起身走到书桌前,拿了信封来看,不知道是谁给的信……
  安晚婉拆封,打开,漂亮娟秀的字体展露出来,安晚婉带着迟疑看了下去,信不长,只有寥寥几句话。。
  安二小姐亲启:
  浊世半生休恨意,红尘一笑了姻缘,这一句诗用来形容我这如梦的半生竟然再贴切不过,如今我走了,轩辕府中你一人独大,虽然知道你给我送来书册的用意不良,但我仍要谢谢你,获知真相好过被欺瞒,紧握得到的是痛苦,放下便是释怀,噩梦结束与否,竟只存在我的一念之间,而我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我败了,不过不是败给了你,而是败给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场爱情和我所爱的男人。
  是秦香伶……
  她知道今天要走,又有话对安晚婉说,于是便提笔写了这一封书信。
  她给了她一张提点的字条,她还她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慨。
  安晚婉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最后一句:“我败了,不过不是败给了你,而是败给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场爱情和我所爱的男人。”
  安晚婉似乎能够想象出当時秦香伶写下这句话時的心情,那一刻她的眉头应该是紧缩的,嘴角带着一丝嗤笑,笑自己虚假的半生,笑自己可悲的爱情,安晚婉的心一下子便无限苍凉了起来。
  这是他给的承诺?
  更新时间:2012…3…31 12:56:15 本章字数:2805
  安晚婉手中拿着秦香伶的信,转头看向窗外的雨荷景,风雨飘零,柳条在风中摇摆,就像秦香伶这半生的宿命。言戄聽图蚨痰男哦镣辏餐硗袂崆峤偶愣哉郏傩⌒囊硪淼氖蘸茫叵懔嬗胱约旱墓髟挂惨黄鹗樟似鹄础?br />
  找了个小锦盒把它们一起放进去,关上,那一霎间一切烟消云散。
  安晚婉还在出神,轩辕倾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晚婉,在看什么呢?”
  这声音,低沉而又魅惑动人……
  安晚婉赶紧回头,只见轩辕倾城一身云白色的衣袍撑着把大伞,站在门口处,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看,眉目如星,嘴角轻扯上扬,正噙着一抹安晚婉熟悉的笑,不由得心里又小鹿乱撞一番。
  安晚婉望着轩辕倾城,只见他慢悠悠的收伞,一件极其小的事情在他做来总是莫名的添了几分气度。
  轩辕倾城收好伞,然后将伞搁到门沿边,自己则捋了捋身上的衣袍,将上头细碎的水珠抖落掉,这才走了进来。
  轩辕倾城走到了安晚婉的身边,顺着安晚婉方才看向池塘的方向望去,他也看见了一片荷叶亭亭玉立的美景,雨打娇荷……她倒是会享受。
  轩辕倾城不由得皱眉问:“好看么?”
  “好看。”安晚婉嘟囔了一声,浅浅的回答。
  观荷如看人生,更何况……今天秦香伶孤孤单单的走了,离别的气息本就凝重,又给苑里的丫鬟放了公休,更显寂寥。
  外头下着雨,她不看雨赏荷,还能干什么?
  安晚婉见他走到了身边,携着龙涎香的味道,又浓郁的将她包裹在其中,才觉得好一阵心安。
  小手朝他一伸,愣是把轩辕倾城拽到了身边,有气无力道:“倾城,过来让我靠一靠。”
  她的声音软软的,让轩辕倾城不忍拒绝,欣长的身影就这样被她扯到了身旁,温软扑了上来。
  安晚婉的手环着轩辕倾城的腰,脑袋就搁放在他的腰间,尽情的搂靠着……
  这世界变化太快,她甚至有些觉得措手不及,经历过秦香伶的事情后,安晚婉只想找个可以携手一生的人,幸福的相依偎走过一生。
  察觉了安晚婉的异样,轩辕倾城配合的一动不动,任由她搂着自己,把头埋在自己的腰间。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感觉太过于舒适,闻着轩辕倾城身上好闻的龙涎香味,安晚婉不自觉的用脑袋蹭了蹭,惹得轩辕倾城瞬间挺直了背,好像电流穿过一般,感受到轩辕倾城身体的一紧,安晚婉犹不自知的柔声抱怨:“倾城……我只是靠一靠,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