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节
作者:
缘圆 更新:2021-08-09 08:59 字数:4970
想到这儿,洛云水心中不由得有些悲苦,垂下眼眸,将手中那纸团渐渐展平,放到烛火上烧的一干二净。
死而复生,这世间哪有这般玄奇的事情呢?真是异想天开啊
洛云水将那些烧着的纸丢到了地上,看到它们一点点的翻卷燃烧,逐渐的变成了灰烬。心中涌上了一丝疲累,她渐渐的蹲下身,双手拥着肩膀,觉得这夜里寒露深重,颇有些凉意。
那凉意侵入骨髓,洛云水将脑袋埋入膝中,似有温热的泪水洇湿了膝上的衣裳。
在洛云水开始落泪的时候,洛青菱坐在屋子里,吃着小厨房送来的温热的银耳莲子羹,一边听着侍书在旁细声禀报的事情。
“姑娘,冬梅今日出去了两趟,一趟是午时,说是去给徐姨娘院子里的丫鬟送针线的;第二趟是在方才姑娘回来之前不久的时候,说是在外头落下了什么东西,就在附近,要去找回来。”
洛青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最近金家有什么动作么?”
那金家便是洛府二老爷的亲家,虽说二太太所在的金家大房已经脱了商贾的外衣,可毕竟整个金家在金陵都是数一数二的豪富。至于洛青菱为何会如此关注这个金家,洛青菱没说,侍书也便没问。
如今在洛青菱的身边,侍书便是专管消息分总之人。下头的丫鬟们有什么新鲜的事儿,或者婆子们碎叨的一些话,都是大部分是无用的闲话,可在其中又偏偏蕴含了一些有用消息的。每日侍书在同那些小丫鬟们和专门出去打探消息的石榴、山茶二姐妹交谈了之后,便把这些消息集中起来,筛选出有用的告知给洛青菱。
侍书原先并不是很适应这般的身份,最初给洛青菱的消息要么是太过繁杂琐碎,要么便是错漏了一些看似无用实则大为有用的消息。不过在过了整整六年之后,侍书也已经十分熟悉洛青菱的脾气和习惯了,做起这些来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金家的那些掌柜们最近都在暗中收购蚕丝,据说是宫中安贵妃要过生辰了,那些织绣有名的都攒着劲儿想绣出一副天下无双的东西来。而安贵妃素喜丝绸,所以近来丝绸涨价极快。众人都知这其中有利可图,可是在金陵还没有能与金家对抗的商家,所以除了那些吃吃从金家手缝里漏下的小行商,便只有金家一家独大了。”
洛青菱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这些年来金家独占了金陵众多赚钱的渠道,除去每年敬奉官员和高门大户之外,几乎不给旁的商人活路,所谓的金陵商业协会也不过是个笑话。所以商贾之中对于金家的怨气很大,这几日有人暗中集合了金陵其他的商贾,调动起一大笔资金,打算在这次收购蚕丝的机会,给金家一个巨大的打击。”
“哦?”洛青菱挑了挑眉,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那些散落的商贾难不成这次还真能齐心协力了?”
“乌合之众,不堪大任。”
侍书也不客气,给出了一个不看好的评价,“那些商贾不过是为利而合,这般与金家对抗的事情,需要的财力是十分庞大的。那些商贾之人原本若是不藏私心,将钱财用在一处自然是有机会的,可是那些商贾又岂会没有私心?”
听她这么说,洛青菱也笑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他们在最初就不会拧成一股绳,到了最后必将一盘散沙。金家是掌权是个聪明人,从来都会给人留下几分活路,让你在忍无可忍的时候觉得似乎又可以忍得下去。”
她眯起眼,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不过他们不能从中捞到好处,可是不代表我们不可以。”
侍书的眼睛一亮,“姑娘这些年一直在同金家交好,不知散了多少银子出去。虽说那与姑娘接触的金家大娘也不会让姑娘亏本多少,可已经日复一日的变得贪婪了。奴婢原还在想,这条线姑娘究竟要什么时候才收线呢”
“就你精明”洛青菱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却是没什么怒气的。
她微微一笑,“这条线,也到了该收拢的时候了。”
第一卷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136 初露
136 初露(加更)
因为洛老夫人的病不是很重,只是需要多做休息而已,所以其实不太需要人守在一边,更多的反而是不要让人去打扰她的清静。按照那些大夫的话说,老夫人修佛是一件好事儿,能够平心静气。
只是老夫人如今已经不能管事儿了,二房三房又都不在金陵,族中的老人往往不会插手后院的事务,所以这般下来,这府里的事情便交到了徐姨娘和李姨娘的手中。
其实表面上,还是交到了大夫人手里的,只是大夫人那性子着实让她不放心。所以大夫人只是挂了一个名头,真正管事的还是下头的人。
老夫人是希望让洛青菱跟着一块儿管家的,管家之事在她们这个年纪也该接手学上一些的,可是若是重此轻彼,未免让人寒心,所以老夫人让两个姨娘主导,让家中的几个孙女儿都跟着分管一些事情。洛青菱管的是大厨房中的厨料、薪炭诸物,以及三分之一的庄子田地。
而洛云水和洛珠儿则分别管辖着另外三分之一的庄子,洛云水管着每季给府中添置的行头,例如众人穿的衣裳,或者姑娘们所需的头油胭脂之类;而洛珠儿则是管着府中诸处的园子,以及府中驯养的马匹兽类。
这样三分下来,再加上零零碎碎其他的一些都由徐姨娘和李姨娘管制,整个府里也算是有了主事的人。
只是权利分散了之后,真要有个能敲定主意的人反倒不太可能。徐姨娘素来是个软糯的,李姨娘又常常不管事儿,唯有几个小辈聚在一起商量管家的事宜,再拿出商量好的法子去问过两位姨娘,这才能施行下去。
真正需要用到大笔银钱的时候,还是要去老夫人那边报备,便是府里诸人的月钱,老夫人也始终没有拿出来让谁管着。
这些东西看似不多,可是实际上统共全部压下来,洛府的三个女儿都感觉到了压力。
三个人几乎以前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深闺姑娘,哪怕以前再有手段,也着实是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如今算是给了她们一个极好锻炼的机会,可是这份机会来的太快太多,她们都有些承受不住。
按照寻常人家女儿学习管家的方式,应该是由母亲带着,先从小处学起,再渐渐的将权利下放。如洛府这般一股脑儿的全盘交给几个从未理事过的姑娘家,这还真能算得上是头一遭。
这日几人去老夫人的院子里请过安了之后,就都聚在了一块儿,商量着管家的事宜。
人人的心里都有盘算,洛云水和洛珠儿坐的稍近,洛青菱则坐在她们的对面。三人的手上都拿着账本,身边站着府中各处的管事和管事娘子。
洛云水压下手中的账本,微微一笑,对着众人说道:“我们这也是仓促接手,诸事不懂,还请几位管事上前来与我们说说。”
那些管事微微一愣,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人会是洛云水。不过看到大夫人坐在上头都没有什么异议的样子,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让这些人来合着管家,实在是有些怪异,让这些管事们颇不适应。
最能压人的大夫人是个众人皆知的菩萨脾气,两个姨娘一个唯唯诺诺一个高高挂起,说管事的,也就只剩下三个姑娘而已。可这三个姑娘也不过是连上手都还没有过的新手,这般一来,有部分管事的心就开始活络了。
奴大欺主,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
所以那些管事都迟疑着没有动作,下头有个管事娘子喊了一声,“要交代的事儿太多,不知姑娘要问的是什么。姑娘若不说清楚,咱们下人也着实是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姑娘要听什么啊”
听到这话,洛云水面色微变,显得有些难看。
而洛青菱此时正瞄着李姨娘,因为李姨娘此时正在与她打着眼色。李姨娘背对着众人,无声的对洛青菱开口,“这要商量到什么时候?一堆破事,我要先走”
洛青菱摇了摇头,指了指老夫人院子所在的方向,用了无奈的眼神告诉她,此事是老夫人吩咐,她还不能先走。
看到她的眼神,李姨娘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去的时候又是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样子了。看到她这般,洛青菱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笑是可以笑,可是洛青菱笑的这一声却十分不是时候。
洛云水正在不满,恰巧此时洛青菱竟然嗤笑出声,所以洛云水竭力压下了怒气,用了面上温和暗里藏刀的语气问她,“六妹是否对几位管事的回答不满?可即使如此,六妹也不该嗤笑他们,他们毕竟说的是实话。”
在管家之事上还未见天分的洛云水,至少在勾心斗角上头,还是颇有天分的。
这一句话便是把洛青菱推到了这些管事的对立面上去,这便是一个十足十的陷阱。若是洛青菱没有绕过,只怕今后想要再指使这些管事们,可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听得这话,众人的反应不一。
诸多管事都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洛青菱,而李姨娘则是瞥了一眼洛云水,嘴角含上了一丝讥笑。徐姨娘看了双方一眼,眼中含着担忧;而大夫人眉头一皱,正欲开口。
“三姐说笑了。”她轻轻扫过,并没有在意洛云水的话。
洛青菱弯着唇,看向那些神色各异的管事,“诸位管事们辛苦,只是各位职责所在,还望各位体谅。此番请各位来,也有请诸位指点一下我们几个小辈的意思。”她翻了翻手中的账本,继续说道:“只是我昨夜翻看之后,发现有些管事之间职责不清、分工不明,今日想来,颇觉好笑。”
见她这么说,洛云水在心中笑了起来。没想到洛青菱不但没有绕过,还自个儿加了一把火,把那些管事得罪的干净
被她这个小毛孩儿这么说,许多管事都心生不满了。就算是府中的嫡姑娘又如何?府里上上下下哪里缺得了他们?嫡姑娘也不过是个吃干饭的
那先前说话的管事娘子又叫嚷了起来,“六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奴才们终年辛苦,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府上,却换来六姑娘的嘲笑,这也未免太让人寒心了一些”
“是么?”洛青菱轻笑了起来,眼神一扫,看到了那个说话的管事娘子。
她指着那个管事娘子,眉尾轻挑,“这位便是周娘子罢?我素来听闻,周娘子口直心快,做事利落,倒是府中管事里的一把好手。”
那周娘子面色不变,拱了拱手,“六姑娘谬赞了,只是还请姑娘解释一下方才的意思,莫要转了话头。”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洛青菱站了出来,在众多管事中径自指出了几个人,“王买办、郑买办、方管事,你们三人还请站出来一下。”
这是在做什么?众人都是茫然不清。那被点到的三个人亦是如此,可是都不由自主的走了出来。他们也想看看,洛青菱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见他们走了出来,洛青菱对着第一个人温声问道:“王买办,你可否告知与我,你平日负责的是什么?”
“小的负责买办府中女眷的胭脂水粉、头油簪花。”
洛青菱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不知王买办做这个做了多少年?”
“已经十多年了。”
听到这话,旁边那郑买办的面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明白了洛青菱要说的究竟是什么。果不其然,洛青菱在问完王买办之后,接着问起了郑买办,“不知郑买办可否告知,你平日采办的是什么?”
郑买办的面色十分难看,好半晌才闷声回答,“与那王买办一样。”
听到这话,洛青菱似乎有些疑惑,不由得问道:“既然您所做的与王买办是一样的事儿,那末你们二人是一块儿负责此处的?据我所知,府中设立替女眷购置脂粉物件的买办,从来就只有一个。郑买办你不用担心,你便是这正儿八经在名册上的那一个。”
听到这话,那郑买办的脸色非但没有好看一些,反而愈发的难看了起来。
那王买办一听到这话,面色变得十分奇怪;而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被问到的方管事,背后冒出了一股凉意。
“买办的确只有一个,可是买办手下并非就他一个人。王买办,据说你先前也是在郑买办手下做事的,不知你是为何会被人称为买办的呢?”洛青菱转向王买办,笑意盈盈的问道。
那王买办此时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洛青菱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了方管事。
“方管事,这些买办的银钱都是从你手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