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刚才他们过来确认菜单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说？”叶千雪眯起了眼。
  厨师有些惊讶地看过来：“魏先生和付先生并没有说起……”随后，在叶千雪的眼神中渐渐消音。
  付怀铭从后面挤过来，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拉了一下叶千雪，放轻了声音说：“小雪，这不能怪他。”
  叶千雪回神，艰难地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声抱歉，转身离开。
  出了厨房，穿过餐厅，叶千雪走到外面去。她摸出手机，上面的电量已经不是很多，但是打一个电话却是足够了的。
  于是，她就顺从自己的心意，打了那个电话。
  叶鑫成的声音透过电波传了过来：“小雪，怎么忽然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要让厨房做紫菜汤？”
  “什么？”叶鑫成似乎有些惊讶，“我怎么会……你明明从来不吃这个的，我都记得。”
  “是吗？”叶千雪没什么表情，“厨房说是你你发了短信回来。”
  “这不可能，”叶鑫成回答得飞快，“我基本上不插手厨房的事情，怎么可能特意为了这种小事发短信回去。”
  叶鑫成的声音忽然一僵：“我的手机？”
  “当然。”叶千雪回答，“如果不是你，那你身边的人呢？”
  叶鑫成久久不语，片刻之后冷静下来：“我知道了。小雪你也要当心。”
  “我自然是好好的，”叶千雪说，“你还是当心你自己比较好。说不定，柳菲菲认为，她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叶鑫成苦笑，听着电话那头叶千雪挂了电话。然后，他飞快地走了出去，叫上了自己的助理，忽然对助理说：“你的车在吗？”
  已经不年轻的助理一呆：“我的车？在。”
  “那今天借用一下你的车好了。”
  叶鑫成在回去的路上平安无事，进门的时候却被大宅里的枪声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许多事，捂着胸口有些喘息起来。
  吓了一跳的助理连忙上前，摸出他的药就要喂他吃下。叶鑫成却只是抚着他的手：“等一会儿，我……”
  不等他说完，叶千雪就从远处跑了过来：“不能吃！”
  叶鑫成看在眼中，忽然间就微微笑了笑。
  柳菲菲就藏在这栋房子里。
  这件事是一开始谁都没有想到的。
  她是在连珍珍的父母来了之后不久来的，然后就借着自己对这栋房子的熟悉，一直在和众人捉迷藏。
  她一直旁观着叶千雪的行动，并且乐于其中。
  直到，叶千雪忽然间发现了这栋屋子的不对，付怀铭的人开始搜索房子。
  她不得不跳了出来。
  她想要挟持叶千雪，结果失败了。早有准备的叶千雪在危机来临的那一刻动作迅速，让她扑了一个空。然后，她手里的枪也被人一枪打中手掉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让她惨呼一声，倒了下来。
  但是，被捉住的她却只是诡秘的笑，对着叶千雪笑得肆意张扬。
  叶千雪猛然间想起那个莫名其妙提醒了她的紫菜汤，来自叶鑫成手机的短信，脸色陡然变的苍白。
  她飞快地奔了出去，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叶鑫成的身影。
  一个人正捧着药颤巍巍地要喂到他口中去，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要吃。”
  这件事最终以柳菲菲和叶鑫成的助理一同被带走作为了终结。
  叶鑫成的助理跟了他十几年，结果却在柳丹雯来了之后，一头栽进了柳丹雯的陷阱，最终受制于人。甚至在柳丹雯死后，还被柳菲菲威胁利用了一把。
  这样的事情，让叶千雪不无感慨。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犯错的机会和权力。
  更不是所有人都有重来一次的幸运。所以，她更应该珍惜这一世的重生。
  人被带走了，事情得到了终结，叶千雪早晨醒过来的时候，面对着窗外的阳光，忽然觉得有些轻松得不真实。
  下了楼梯，她看见叶鑫成坐在那里，悠闲地看着报纸，桌上放着两个人的早饭。
  听到她下来的声音，叶鑫成微笑着抬起头：“起来了，吃早饭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报纸叠了叠，放在了一边。
  叶千雪有些不太习惯地顿了一顿，才坐过去。
  “昨天……”叶鑫成开了口，说了一句话，就忽然间一笑：“算了。”
  他心情极好，叶千雪却心情不太好。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为什么会冲出去对他喊出那句话，自己明明是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的。毕竟，自己应该是恨他的。
  她坐下来，有些茫然。
  吃过了饭，叶千雪眨了眨眼：“我先回去了，等会有事要出去。”
  叶鑫成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是要去见怀铭那孩子吗？也好，有些事你们自己说清楚比较好。”
  叶千雪只是扫了他一眼，匆匆地离开。
  她和付怀铭见面，只是因为，她想听一听付怀铭的解释。
  前世所有的不幸，也许都只是因为他想要报复。
  这让她怎么都不能释怀。
  付怀铭约的地方在一家很静谧的咖啡屋，卡座周围都是鱼缸，里面各式各样的鱼游来游去，水声潺潺。
  坐在那里，不自觉地就感觉到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没坐一会儿付怀铭就过来了，两个人。
  付怀铭，苏若。
  见到这样的来人配置，叶千雪挑了挑眉：“怎么，这件事，还和苏若姐姐有关吗？”
  苏若的表情有些尴尬，看了一眼付怀铭：“小雪，是我一定要跟过来的。所有的事，并不是全部都是怀铭做的，中间也有我……”
  叶千雪抬起一只手，打断了她的话：“苏若姐姐，我们慢慢说，先不要急着解释好了。毕竟事情怎么样，只有双方的当事人都在，才好说清楚。”
  付怀铭苦笑了一下，在她对面扭动了一□躯：“好，那就说个清楚好了。”
  “柳家母女确实是我找回来的。”付怀铭说了这样一句话，叶千雪不动声色地端起了杯子，抿一口。苏若紧张地盯着她，又转头看一眼付怀铭。
  作为付怀铭的女友，这么多年和他一起走过来，苏若非常清楚付怀铭对亲情的渴求。所以，在意外收获了叶千雪作为表妹的亲情之后，付怀铭也是非常认真地去用心对待她的。
  在毕业忙乱的时候还抽空来帮叶千雪做家教，并成功地让她从吊车尾进化到靠前，付怀铭付出的心力可见一斑。但是，叶千雪不一定知道。
  苏若有些忧心地看着叶千雪，生怕她说出了什么，让付怀铭的心口被插上一刀。
  将她的紧张看在眼中，付怀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看过来的一眼，短暂地安抚了她的心。
  付怀铭已经有所准备了。
  从他做出那件事的时候起，他和自己曾经期望的亲人之间，就有了无法忽视的鸿沟。
  这道鸿沟，也许一辈子都填不起来。
  “但是，我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让她们给二姨添堵，后来的那些事，都不是我想要的。”付怀铭低下了头。
  叶千雪眯起眼：“她们都死了，你现在自然可以说不是你想要的。”
  付怀铭苦笑：“我知道我没法那么轻易证明自己，不过……”
  “不过，我可以帮他证明。”一个声音忽然在边上响了起来。
  三个人愕然地看过去。
  第60章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旁边一个穿着宽大的T恤；头发随意地用一根绳子绑在脑后；整张脸上只用了唇膏的女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她看上去有种不羁的美，那种只有澎湃的气质让人心动。
  叶千雪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一个人；慢慢地叫出声来：“顾长真？姨妈？”
  顾长真十分自然地走过来；坐到她身边，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叶千雪闻到她身上轻微的汗味；却并不让人觉得反感。“没错。果然是长宁的女儿；第一眼就能认出我来。”顾长真笑着说，看向付怀铭，“没想到；当年的小豆丁如今也已经这么大了。”
  付怀铭浑身都僵硬了；呆呆地看着顾长真说不出话来。
  苏若反倒成了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她站起来对着顾长真鞠了一躬，浑然不顾顾长真周身廉价的服饰，和那种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气质。
  “伯母你好，我是苏若，怀铭的未婚妻。”
  顾长真眯起眼打量了她一阵，忽然一笑：“不错的女孩子，他有福了。”说着，从手上褪下一个镯子给她：“见面礼。不准不要。”
  苏若看着那个手镯被推过来，一颗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支镯子红得鲜艳，仿佛是透明的玻璃一样。但是苏若不是那种不识货的人，自然分辨的出来，那是上好的红翡。
  太贵重了。她下意识地想，有心想退回去，却顾忌着顾长真那句“不准不要”，顿时迟疑起来。
  顾长真看着她的模样，展颜一笑：“收着吧。这是我给我儿媳妇的礼物。”
  听她这样说，苏若立刻就手镯带到了自己手上，甜甜地说谢谢。顾长真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表示这个话题不要再说了。
  叶千雪在边上看着，觉得这个姨妈果然是性情爽朗得不像是顾家养出来的女儿。
  “初次见面，姨妈，你好。”她微微笑了笑，将那种轻微的违和感抛到一边，对着顾长真轻声问好。顾长真转头看向她，摸了摸她的头：“小小年纪，就心思沉重，这样可不好。”
  叶千雪任由她抚乱了自己的头发，却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顾长真看在眼中，轻声一叹。
  她就算是轻声叹息的样子，都带着一种别样的美。付怀铭脑海中忽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觉得自己浑身都长满了刺，让他再也坐不住。
  他曾经想过自己的母亲会是什么样子，各种艳俗猥琐，但是绝对不可能是这种超越了时间的美丽。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孩子做的事，我来替他担保，他最开始没有那种坏心思，只是选错了人。”
  叶千雪垂下眼帘：“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自然是可以这样说。”
  顾长真看着她，心中暗叹。二妹的这个女儿，也不知道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居然养出了这种不信人的性格，真是和容易轻信他人的二妹完全不同。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顾长真脸上没了笑，但是表情却依旧很柔和。
  “付大成知道这些事。”她忽然说，付怀铭浑身颤抖了一下，猛然间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她，“当时他不放心，派人跟着我这个笨儿子，无意中留下了一些东西。”
  叶千雪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苦涩笑脸：“也就是说，这件事付家人都知道，却眼睁睁地看着我妈去死。杀人凶手登堂入室？”
  付怀铭回了神：“不，没有这样。”
  他顿了顿，轻声说：“二姨死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发现的时候，我去搜集证据了。三姨夫那里有一些东西，都是我给他的。”
  叶千雪摇了摇头，固执地转过脸去不看他：“那有如何，整件事终究是因为你才会发生的。”
  付怀铭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白。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切地明白过，自己的轻狂，到底惹出了什么样的祸事，导致了什么样的结果。
  “对不起，小雪。”最后，千言万语只是变成这样一句话。
  苏若在边上着急起来，轻声叫：“但是，小雪，怀铭后来也是很认真地在弥补了。如果不是他，你……”
  叶千雪转过脸来，脸上的泪痕表明，她哭了。苏若所有的话忽然间都说不出来了。
  事后的弥补又如何，逝去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对不起，小雪。”付怀铭轻声说了第二遍。
  顾长真在边上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双眼睛从这个人身上滑到那个人身上，异彩连连。
  “说对不起也没有用了。”叶千雪哽咽着说，“表哥你永远不会明白，因为你的一时兴起，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付怀铭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千雪抬手去抹自己的眼泪，却陡然间被顾长真抓住了自己的手。
  她盯着叶千雪手腕上的那个小黑点，目光陡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小雪，你……”
  叶千雪对上她的视线，发现她的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哀痛：“小雪，你怎么那么傻……”最后，她只是颤抖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表情与言语，让叶千雪陡然间生出一种感觉，不由得瞪大了眼。
  “姨妈，”她低下头，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