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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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7-25 22:32 字数:4811
累成这样?”
“不要妄语,这是刘大人安排下来的公务,为得也是早日让我熟悉刑部里的事务。”苏爷淡淡的道。
所说的刘大人乃是部里的刘侍郎,此人三十有七,在刑部多年扎根深厚,也有几分小才,只是有些器量窄小的毛病,去年刑部尚书童大人告老还乡,旁人一直以为该轮到他坐上这位置了,谁知一纸诏书下来,把吏部尚书钱大人调了过来,因而平日里难免有些心态不平和,正巧“官运亨通”的苏爷撞到了他手下。
上官衷看到桌案上那些卷宗好些是蓝皮儿封的,应该侍郎批阅的,便道:“刘侍郎?他好大的胆子,这蓝皮封儿的也是随便能找人代劳的么?也不怕被人参上一本?”
“没关系,我也不批阅,只是帮他整理出来而已,刘大人公务繁忙,我等本该有辅助之职。”苏爷将手一摆。
上官衷人将他一打量,道:“那个刘侍郎你不用怕他,这人素日里都不讨人喜欢,若是他让你为难,我倒与你们钱大人家的公子有些交情。”
“上官贤弟”苏爷摇摇头,道:“为兄谢谢你一番好心,但是……刘大人乃是朝廷命官,还是不要妄议的好,再者我并非惧他……”
苏爷的话意未尽,眼神一敛,神情里多了一些貌似很深沉的东西,只听他沉沉而道:
“我的事情你知道,从小身体不好养在别处,疾病缠身数载,他人读书为了博取功名以酬壮志,我却只能当做自遣,心里难免有些郁郁, 以为一生如同废人一般就这样作罢了,也没想到后来身体还能逐渐调养过来,有了这番体验,难免会有些胡乱的想法,你说人生匆匆几十年,求的是什么?为的又是什么呢?”
苏爷的身世在李家是个禁忌,所知之人甚少,虽然端王世子周旭也知道,但是与苏爷有约在先,因而也不曾向他人透露。上官衷此时想起他所知道的苏爷的“际遇”,一时间充满了同情,道: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既然你现在身体康复了,就更应该保重自己才是,不可操劳。”他心里还想,此人前半生命途多桀,的确令人为之心叹。
“……我素日里最佩服历史上那些不为虚名,只为国为民的品行高洁之人,看到他们我便感到一个人价值并非只是活着,而是应该有更为深刻的含义,若是能到那般境界,便是生命短暂也有无限意义……我的人生,是从现在才开始的,晚了你们近三十年,你说,我怎么能再浪费光阴?”
苏爷一顿,又是语重心长的道:“刑部掌管天下刑狱,事务繁琐干系重大,且须得认真谨慎的斟酌,这一宗综的卷宗对于我而言,不过是白纸黑墨而已,可是对他人而言便是身家性命,许多案件若是处理不及时,便会给他人造成莫大困扰,我李错非是为谁而去背负这差事,而是为着那些含冤莫白的人,也是为了心中的执念……所以我兢兢业业,不是因为他人相迫,而是因为我自己想要那么做。”
他这话,说得上官衷无言以对,他看到苏爷此刻所站的位置,头上正悬着一幅牌匾,黑底金字,上书“浩气长存”四字,这字这匾不新颖,但是此刻与匾下之人看在一处,让人不由觉得和这人身上的意念相互呼应,心生钦佩之情,暗自一叹,面上比先前带了一丝敬重道:
“李二哥,道理我说不过你,不过今日是倾国公主还朝,圣上特要百官殿前相迎,你有再多的事务也得放置一旁,走咱们同去吧。”
“公主还朝,自当相迎。”苏爷点头道:“贤弟先行,待为兄收拾好之后便立即前去,可好?”
这倾国公主乃是上官衷的旧相识,他若不是临时有事耽搁,早就去了,此刻又和苏爷耽误了一炷香的时间,心中便也有些急切,就道:“好,那李二哥快些,小弟在中和殿前等你。”
说罢,上官衷拱手告辞。
苏爷看着他离去,面上没有流露任何异样的神色,只是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那副“浩气长存”的牌匾,然后从桌案上卷宗里抽出一张蓝皮封儿的,打开看了看,便收进袖子里。
这蓝皮封儿的卷宗,一般是直接上报给刑部侍郎亲示的,而这一封,则是今早刚刚传报上来的,刘侍郎看都没看就和一摞卷宗一起丢给他先整理清滤一遍。
这一封里面记载着一件案情,是一个罪犯因犯了杀人罪入狱的事,且罪证确凿,本来无足轻重,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杀人偿命罢了,可是这犯罪之人居然和刘侍郎有些沾亲带故,因而底下的特地呈报了上来。
刘侍郎,你太大意了,苏爷悲怜得叹了口气,心道:这里面可有许多文章可用作,看来下官或可再晋一品。
确然,不久之后,刑部之内少了一位刘侍郎,多了一位李侍郎,而原先一些傍着刘侍郎以他的意念行事的下属官员,望着这位李侍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胆战心惊。
这位李侍郎,倒没有什么特异举动,只是偶尔在翻阅卷宗的时候,突然隐隐含笑而道:
“不回帖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时间,礼拜天晚上,或者礼拜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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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大政朝皇宫前殿宏伟壮丽,明朗开阔,殿宇巍峨,气势不凡,暗红色的宫墙衬着殿顶满铺的金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理石铺满地面,尽头连接着几丈宽的汉白玉石阶,有八根盘龙石柱,如巨人一般耸立两侧。而石阶之上,便是一方广阔的平台,名曰奉天台,分开陈设着两尊巨大的四方龙纹鼎,鼎的四面以及下方,还有鼎足上都刻有形态各异的龙纹,一尊鼎上便有九条龙,乃应了最尊贵之数。
正前方便皇帝每日早朝的中和殿,中和殿单檐攒尖顶呈现长方形,飞檐上卧着飞龙吐珠,其下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整个殿宇的精工壮美尽显帝王气魄。
此刻,群臣聚集在奉天台上,殿前早已有太监搬来宝座,周熙逸身着黄缂丝面青白赚金龙袍,束金镶红蓝宝石的束带,端坐在宝座之上,却垂着头眼睛盯着脚上的青缎皂靴,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宝座两旁,左右另设两座,黄皇后与王贵妃分坐两旁。一般前殿上的正式场合,后妃并不参加,不过今天是倾国公主还朝,那么身为其姐的王贵妃现身,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既然准了贵妃出席,那么顺带也就准了皇后黄氏出席,便是此一举,也可以看出皇帝时时顾及皇后的颜面感受。
此时的黄皇后身穿对襟广袖浅黄色绸绣凤穿牡丹裙,雍容的华髻上簪着数支金缧丝嵌宝石的金簪,容颜秀美端庄,眉如烟柳眼如星辰,脸上薄施粉黛,看起来莹润可人,只多明艳不流媚俗。
她看到周熙逸在出神,便侧过身去不知说了些什么,让周熙逸抬起头,望着她微微一笑。
比之这两人的和睦,另一边的王贵妃就显得有些落寞。
她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簪着双雕盘花凤纹钗;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摇曳生姿,她原本就面容姣好,此刻穿着一袭质地轻软的芙蓉色长裙,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裙摆间用打磨得细小圆润的玛瑙绿石妆点,臂上挽迤着烟罗紫轻绡,艳丽的装扮将她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当真是面若芙蓉。
然而若是仔细看去,却不难发现眉间凝聚着一股难言之色,似乎并不欢愉,且时常失神。
她与周熙逸,一个出神,一个失神,却是两副心思。
她的心思纠结,不能细较,而周熙逸此时却在回顾许前尘往事。
这王珍在他印象中,容貌绝丽不说,性子也是淡雅宜人可亲可爱,他心里早已中意,若不是那次意外,只怕早就入了他的后宫……想到这里,似乎又觉得如今这样也好,若是那个女子替代王瑶现在的贵妃位置,也许他也会有点点不忍之情,便如这次与大域之事,明知必得如此方为上策,却难免有些不可言明的怅然。
那王瑶的处境并不如面上的光鲜,虽然占着贵妃的份位,却不甚受宠,若不是育有一子处境只怕更是艰难。这周熙逸早便和王家离心离德,自然会暗中计较王瑶,待她时冷时热,与王家之间牵扯权衡。
便如现在,抬举王家的王珍,却暗中打压王家的王瑶,还拉来皇后展现一派帝后情深,都自有他的心思安排。
说到这王家,也是好生奇怪,自家的女儿一直以为已经身故,不想未死,还做了大域的贵妃,如今更是以圣上亲封公主之身还朝,怎么说都是一件份外荣光的事情,可是这家的几个人,却是面色平平,不喜不悲,淡然的太过了,惟有如今已是丞相的王吉,面上还隐隐有着殷切的神色。
辰时刚过,便有意太监手持拂尘,匆匆赶来,下拜而道:“倾城公主及大域汗王已到达泰承门。”
话音刚落,众人便远远看到,一行人从前方的宫门而入。
公主仪仗在前,前引六名宫人,奉着两对红罗曲柄绣宝相花宝伞和红罗绣宝相花宝伞,中间四个力士,抬着一架凤銮,轻纱薄幔之中,隐隐见一人端坐于其间,后随四名宫装侍女,最前面的两名侍女各奉着一面红罗绣宝相花大扇;驸马仪仗在后,前引两名持红棍的侍卫,中间一个魁梧男子身着大域王服骑在宝马之上,后随八名宫人,也是最前面两人奉着青色大扇。
便是倾城公主王珍,与驸马铁尔罕无疑。
到达白玉台阶之下,铁尔罕便下了马,四力士也轻轻的将凤銮放下,铁尔罕走到跟前,用手轻轻挑起淡红色烟罗纱幔,伸手欲扶里面的人出来,而里面的人向他一望,并未将手搭过去,自己起身走了出来。
王珍走在前,铁尔罕跟在后,她缓缓踏上台阶,碧蓝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履如凌波微荡,每一步都显得缓沉重而幽长。
百官只看到她一步步走来,身姿娇柔绰约,面容却被一袭白纱覆盖,除了铁尔罕没人注意到她垂下的双手紧握,微微泛着白,发着抖。
当她明眸抬起,如漆般的眼里,印着坐在宝座上那个身着金龙袍的身影时,突然定定的站在了最后一级玉阶之下,腿如千斤,再也迈不开了。
她身后的铁尔罕见状她有异,上前一步用粗糙的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手,仿佛是在给她安慰一般,小声问道:“怎么了?”
王珍侧过头来,所以他清楚的看到,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眼里,流露着悲戚幽愤的眼神,她从他的手掌里将手抽出来,沉声而道:“没事,我没事。”
…
半透明的烟雾,在燃起之后,缭缭绕绕最终在空中淡去。
已点了十几根宁神香,将整个屋子都熏香了,可是他还是只能维持面上的平静。
他坐在案前,双肘搁在桌案上,手交握抱拳,放在鼻息之下,呈一种较为虔诚的姿态,而目光死死盯着案上的一个卷宗封皮儿,眉头微锁,思绪却早已经飘到了别处。
……
这个时候,你来了吗?
是不是已经走过那一段冰冷的玉阶,透过薄软的鞋底,感受到了玉阶台上沁人心神的寒意?
又是不是已经见到那个身穿龙袍的人,你那颗坚韧的心,正在被仇恨挑起了疼痛?
可是,请一定要按耐住,不要流露出一点点的情绪,将它们藏在心底,化为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力量。
现在还不能,但是一定要相信,我们一定可以。
在他们面前,我们以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借力打力才是上策,要在他们之间,小心翼翼的化去攻势,将他们彼此的冲击引向对方,纵使艰难,却是最为可行的方法。
虽然前面的打算失败了,没有能让周熙逸将你留下,但是在这不幸之中,仍然残存着一丝侥幸,便是为你争取到了公主的身份。
之前,铁尔罕在大域那边一直没有承认你就是过去的袁珍,而现在你多了一个公主的身份,那么他再编造一个故事,就更容易了。
周熙逸心里虽然怀疑铁尔罕,面上却是任他自圆其说,不去追究。
就算清楚明白你的经历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