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7-25 22:32      字数:4800
  我用眼神逼迫他:“你只说,要还是不要。”
  “好吧,我答应你。”他的眼神松动了。
  我呼出一口气。
  “可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住自己的命。”左幽道。
  是吗?要是别人要我的命而我无法保住,这应该不算我违背诺言了。
  有左幽的保证,我很放心,看来,我可以让那些肮脏不堪的秘密随着我永埋地下。
  耶蓝教的总部,是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具体在什么位置我却不知道。因为,我是昏迷着进来的,左幽点了我的昏睡穴。
  我望着蓝蓝的天,心下凄然,想不到,我赤末闻,也有一天会变成人手上的玩物。
  “念公子,教主传话,让你去见他。”旁边的丫鬟丝毫不掩饰她对我的鄙视。
  是啊,她就算是下人,也是自食其力,我这个样子,又算得上什么?
  这几日在教中的日子总有些微小的波澜,教众们用各种为难我的方式表现了他们对耶蓝教的忠心耿耿。我懒得跟他们计较,其实,我也没有精力计较了。我晚上不敢闭眼,我怕一睡着就梦见娘状若疯癫地质问我为什么,我很想说不是我的错,但是我的解释却苍白无力。于是我的精神越来越差,天天走路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我想,当我支持不住后,一切就会结束。
  左幽可以用时间冲淡对我的回忆,严煞会找到一个贤惠的女子度过一生,而娘,也可以在山林悠闲地度过残生。
  我呢,看来我又要到冥王那里报道了,这一次,我会求他给我找点事做。可以守在忘川上,看那些魂魄来来往往,看着彼岸花绚丽地盛放。而人生,太苦,我已经倦了,累了。
  来到教中大堂,我看到座上的人,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失望。
  他明明可以用迷药将我迷倒,再放在自己那位夫人身边,说我秽乱不堪。这样左幽会对我失望,他又可以除去我这个祸水,更是不用与严家堡为敌。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我望着座上的耶蓝教教主。
  “我没有对你出手,失望了吗?”清冷的声音,如同烟雾一般弥漫。
  “没错。”我毫不示弱地望着他。
  “其实,我也对我自己失望,我为什么不除去你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你很倔强。”
  我叹了口气:“我以前,为了生存,不知给多少人卑躬屈膝。”
  “现在呢,为什么不了。”
  我笑了:“因为,我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哦?”
  “我活着会给重要的人带来痛苦,死了,他们都可以获得幸福。”
  “幸福……吗?”
  “你会成全我吗?”
  他笑了:“我可不想被师弟怨恨。”
  “你可以偷偷地杀我,你师弟不会发现的。”
  “我见过有人求生,还没见过你这样求死的。”
  我低下头想了想:“其实,严家堡与朝廷有些关系,为我与朝廷对抗,有些不值。”
  “可是能让师弟安心,很值呢。”
  我吓了一大跳;“你不管这些教众了吗?”
  柔和的嗓音响起:“我和你一样自私,只在乎自己重要的人。”
  “你没了耶蓝教,不会失落吗?”
  “我一点都不在乎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耶蓝教,包括高高在上的权力。”
  得,今天遇到个硬柿子,算我倒霉。
  我没话可说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我知道被支出去的左幽已回来。
  最好的良机被我错失,我只好听天由命。
  左幽的怀抱很清新,虽然没有严煞的怀抱让我有种可依靠的感觉,但我还是很贪恋这一点温暖。
  “没事吗?没事就好。”他抱起我就要走。
  “慢着。”座上之人发话了,“左幽,你没有话要说吗?”
  “谢教主不杀之恩。”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我知道他在叹息什么,美好的日子只能是回忆,而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每个人都在变。教主的美好回忆,应该是和左幽在玄机老人那里的日子吧。而我的美好回忆,又是什么呢?
  也许,我制造不了回忆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教中的人开始给我下毒,左幽不可能永远留在我身边,虽然这些毒实在太烂,我还是装做不知吃下去。
  与此同时,左幽在费尽心思给我解毒。我看着他辛苦的样子,实在不忍,可我什么也不能说。难道我要告诉他,喂,那毒是我自愿吃的,你就别做无用功了。
  有时候,教主会在左幽不在时陪陪我,我们是一类人,实在不用说什么就明白对方的心思。所以,他有时候就这么沉默着陪我坐上一整天,只是晒晒太阳。
  那些教众又找到一个可以仇恨我的名目——我勾引了左幽不够,还要迷惑他们英明神武的教主。
  9
  终于有一天,我的身体在一次次中毒解毒中垮了,我躺在床上,甚至不能看蓝蓝的天,因为我不能吹风,一吹风就会咳嗽得很厉害。
  这下,那个讨厌我的丫鬟不得不帮我翻身,送药,喂食。其实我挺佩服她的,可以伺候自己讨厌的人,忍功不一般。
  我每天都被关在黑黑的,充斥着草药味的屋子里。
  这个时候,我就想念起上一世洁白的医院来,虽然会有难闻的消毒水味。
  一天天的珍贵草药的消耗,让耶蓝教负荷不起,要不是我有教主和左幽护着,早被他们给撕碎了。
  我挺希望他们那么做,因为我想,就算死,我也不要像一滩软泥一样地死去。
  终于,严家堡捉住机会,联合那些自命正义的武林人士,一起端了耶蓝教。教主点晕了左幽,把他带走了。那个讨厌我的丫鬟领着严煞他们来到这个小屋。
  他们先是说了一段自命不凡的话,然后在新任武林盟主严煞的示意下,表答了一番对我的同情,但是也不排除对我是间谍身份的怀疑。于是光明正大地说把我交给严煞处置,之后他们都退下了。
  只留下我和严煞,大眼瞪着小眼。
  “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想留在我身边?”
  我喘着气跟他说话,胸膛内像是有一个风箱在拉:“我……有不能在……你身边的原因。”
  “什么原因。”c
  “不……能……说。”老大,你别这么好奇好不好。
  他沉着脸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僵局。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喧闹声:“疯女人滚到边儿去。”
  “我要见我的寒儿,寒儿,你在哪儿,回娘一声好吗?”黄莺出谷的声音已变成雌兽在吼叫。
  我心中急了,看来娘找了我很久了。可是我该怎么办?让她进来,她会不会疯?不让她进 来,那些粗手粗脚的人会不会失手打死她?我慌了,得,只得赌一赌了。
  “让……她……进来。”
  严煞仔细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才说:“让那女人进来。”
  一阵香风扑过来,我忍不住咳嗽几声,娘紧紧抱着我:“寒儿,寒儿,这都一年多了,你去那儿了,先是管事不让我出门,又是一大堆人把我带到这后山,好不容易那些人走了,我找到你,你又病成这样。”话毕,气机一改,“是哪个欺负我家寒儿,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以为 我是个妇道人家就好欺负么,我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我感到很悲哀,原来我将温婉的娘变成了泼妇。这是不是说明我教育的失败。
  “请问,这位是。”
  娘看到严煞,一时有些迷糊,然后左手往右手上一捶:“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严堡主。你认识我么,不认识罢!太好了太好了,我也不想认识你,寒儿,我们走!”说完死拉硬拽我到门口。
  严煞一挥手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看来我们还有话要好好谈谈,夫人。”
  娘惊起一跳:“谁是你的夫人。”
  “在下并没说您是我的夫人,这只是一个敬称,没别的意思。”
  “哦,我还要带寒儿去休养,没事别挡路。”说完还状似悠闲的挥挥手,其实我知道她心里紧张得很。
  “哦,小寒没告诉你么,我是……”
  我一看事情不对,马上砸了一个茶壶。
  “砰”的一声止住了严煞刚出口的话。
  “你才不是寒儿的爹嗫!寒儿是我跟别人生的。”娘很是得意地昂起了头,我巨汗。
  严煞的脸黑了:“我没说……这位夫人,是否太口快了些。”
  “寒儿只要我一个就够了,你别想把他抢走。”
  严煞额上的青筋直跳。
  我一看时机成熟,再不说就晚了,就开口:“娘……别不承认……了,这位严堡主……就是,我们当年……遍寻不获的……爹。”最后一个字,我是看着严煞说的。
  娘慌了,口不择言道:“谁说我们在找你!我们躲你还来不及,你才不配做寒儿的爹。”
  严煞的瞳孔突然收缩,我知道他明白了。
  我不去看他绝望的神色,是不敢去看。
  娘也蒙了,嘀咕着:“寒儿怎么了,不是说不会承认这个爹吗?呜呜,我悠闲的生活终于泡汤了。”
  我想严煞一时半刻还回不过神来,便拉着娘走,刚走不出几步,一双熟悉的双手揽住我: “小寒,不要走。”
  “哦,有什么事吗?‘爹’。”我讥诮着说。
  他回避我的眼神:“小……寒儿到底是我严家堡的孩子,我要带他回去。”
  “不要!”娘气鼓鼓的说,“才不要让你抢走我一个人的孩子。”
  “那,夫人就和我一同前去吧。”他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讥笑一声:“那么,便走吧。”
  又回到了严家堡,只是这一次,我是以私生子的身份回来。
  严煞为封锁消息,将当时见过我的人都杀了,当然,不包括他的皇帝兄长和莫老头。(他倒是敢呐!)
  回来的第一天,莫老头就被叫来帮我调养身体。
  他兴冲冲地跑来,见到我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寒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那皇侄没有照顾好你么?”
  我一听,心里有些发愣,看来老头的地位虽高,消息却不灵通,借此推断,他的行动并不自由。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望着站在一旁的严煞,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里像一潭死水一样宁静。
  没见过这种表情的严煞,我心里唏嘘,看来,我要开始适应那个传闻中冷心冷情的严煞了。
  “皇侄,你,你怎么在寒儿面前这副表情,是不是寒儿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我盯着严煞,缓缓摇了摇头——我不要老头知道。他看着我,叹了口气垂下眼——明白。
  严煞出了这样的丑闻,必定不会让别人知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威胁。就算是没心机的莫老头,也一样。看来,我是多虑了,而那位聪敏的皇帝叔伯,(小寒聪明吧,已经猜到那位兄长是皇帝了)
  想必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会不会暗自派人杀了我,以保全皇家的脸面?
  想必是会的。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娘有严煞照顾,我很放心。
  莫老头还要再问,严煞抬眼冷声道:“皇叔,寒儿的身体由你照顾,其他的事,不要多问。”
  莫老头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点了点头,把脉之后,用一种悲哀的眼神望着我:“对不起。”
  他不会以为,我惹恼了严煞,就变成试药的药人了吧!严煞在他心目中,有这么下三滥吗?不过,我不会解释,我这样的身体,必须要有一个理由。
  我回避他歉然的脸,闷声说:“没事。”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寒儿,若你没有遇见我,会不会更幸福一些。”
  我记着我要扮演的角色,两行眼泪轻轻滑下,他想要擦,我避开身去,不去看他的悲伤眼神。
  只有让莫老头心存歉疚,才不会老是来找我,而这以后,皇帝也不会让他再来。秘密,才永远只是秘密。
  严煞似乎也明白这一点,轻易地背上了黑锅,没有辩解。
  我和他越来越有默契,这是不是一种悲哀,当一切都不会有转缳的余地之后。
  莫老头留下药方走了,走之前,他对严煞说:“如果你再这么对他,也不用来找我了,我不是神仙,救不了死人。他其实不需要什么奇方子,只需要静养,不要吝啬,有什么滋补就照太医的嘱咐给他吃。”末了,他还盯着严煞一字一句的说:“皇侄,我不希望在你有生之年,有一件后悔不尽的事,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我尝过,你就不要再尝了。”
  严煞黑黑的眼里闪过什么,由于太快,我没有抓住。
  而后他面无表情地送老头出去,我则是听到院外有吵闹声,奈何起不了身。
  “你这个狐狸精,还带了个孽种来,我告诉你,别作梦了。爹爹当年说过,他是不会让他的女人留在这里,而我们这些儿女,也甭想得到他的宠爱。你听清楚了么。”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我才不屑什么严家堡呢!告诉你,是严煞把我们强掳来的,我一点点都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听到娘的嗓子已好,我不由得放心了。
  “你!你胡说。”
  “你,你什么你,别把指头对着我,你这种小姑娘说话怎么一点都没礼貌。”
  接着是冷笑:“你这种狐狸精,还想要什么礼貌?”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任性的严大小姐。
  “狐狸精怎么了,我就是狐狸精!你想当还没那个条件呢!“
  “你,你怎么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我要羞耻心干什么,能当饭吃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