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
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1-07-25 22:31 字数:4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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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驻队的那些天天气很冷,房东总是精心地给我们烧热炕,一天大雪纷纷,铺天盖地,房东怕我冷着用树皮烧炕,半夜里队长先闻到了一股焦味,把我叫醒后焦味从我身下捕鼻而来,我赶紧把被子推开,褥子底下发黄的地方被起身时的空气助燃烧着火了,房东家炕席也烧着了,幸好队长发现的早,没有造成灾情和其它的损失。这天队部的司机来送文件,队长出钱让我乘车去县城给房东买了一张新席。回到队部后队长还惦记着我被烧的褥子,叮咛白干事一定要给我困难补助更换被褥。这次蹲点结束后,我常陪队长外出,第一次陪他到县城开会时就发生了在第十二章里讲到的那个与小学时的同学开玩笑的故事。陪他到县城多次开会给我留下的最深刻印像是他自己出钱给队部的成员买食品调剂生活。每次进城他总要让我带一个大提包,在他开会期间让我到商店采购食品。那时县城的生肉类还是凭票购买,而卤制的猪肉下水却敞开销售,我到商店把卤制的的猪肝、猪心、猪蹄、还有水果糖买上满满一大提包,等队长散会后,我们同车往队部,每当大家听到吉普车的声音,都知道是队长回来了,兴高采烈地迎来,尤其是那些爱吃糖的女同志喜出望外,车一停下,就拉开提包先找糖吃。如今的领导人,什么长,什么总的请下级吃喝,把这种现像叫作感情投资,往往都是自己的秘书或财务人员买单,投入的资本其实是员工自己的血汗,政府官员们更是易花借木,把这种投资转嫁给了别人。所以吃喝完后,下级的回报是:“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这就是道出了虚假的也是真实的人与人之间的商品关系。那时人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感情投资”,传统的观念是领导对下级的关怀是体现党的温暖,队长的举措确实使大家感到一种善意和真诚,在我后来的工作中很少遇到像他这样为下级慷慨解囊的领导人。
在驻队其间,一位副队长来向队长汇报工作,在路过这个大队临近的南湖时打了一只天鹅,兴致勃勃地把猎物提到了我们的房东家。据房东讲,每年冬天有成群的天鹅飞到南湖过冬,这里的人把这种物候现像神话,把天鹅看成是上天的使者,神圣不可侵犯,打死天鹅就是得罪了天老爷,上天怪罪下来会大祸临头。但这里也有一个玩世不恭的好事者听说吃了天鹅会延年益寿,对天鹅下了毒手,打了一只天鹅,自己独吞了连老婆孩子也没吃上一口,不就此人得了怪病死了,家人安然无恙。我们听了房东讲的这个故事都笑了。副队长对房东说,我们不怕,你把它开剥了煮上,让你的老婆孩子都来,我们大家一起吃,保证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事情。副队长话中有戏言,房东将信将疑把天鹅开剥后煮了,但他们全家都不肯吃一口。后来著名科学家彭嘉木在罗布泊进行考察时失踪后,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位副队长的名字,他领兵到死亡之海寻找彭嘉木的踪迹,他那英姿飒爽的形象顿时呈现在我眼前,使我回想在酒泉发生的有关天鹅的故事。
俄罗斯的传统芭蕾舞剧《天鹅湖》举世闻名,这个天鹅战胜邪恶的神话故事,表现了爱情力量,被世人传颂了好几个世纪。中国人也把天鹅当做天仙美女的代名词,常把那些一心想着无法实现的婚姻称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驻队时,我们的房东家有一个十八岁的闺女刚上高中,她的名字叫玉兰,这个河西姑娘和我在第十四章中提到的那个河东姑娘兰花大不相同,她聪明伶俐,性格开朗,虽然不曾像兰花那样给我端茶供水,但她每晚放学回来总先到我们的住房问这问那,还催我们到轮饭的贫下中农家吃饭。一天轮到在她家吃饭,下午她提前回到家中,帮她母亲给我们做饭。那顿饭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但酸菜炒大葱拌拉条子当时算得上是顿好饭。队长曾做过共青团的领导工作。善于和喜欢与青年人交流,在吃饭的时候问玉兰的学校和她学习的情况,还问她有什么理想和抱负,玉兰的回答是将来当个城里人,不在农村受苦。队长没有给她讲什么大道理,而是鼓励她好好学习,继续深造,将来的愿望就能实现。队长还拿我为例说,你看小朱,他原本也是农村人,大学毕业后就有了工作,考不上大学,能考上中专,将来国家也会给分配工作,那时自然就会成为城里人了。队长的话使玉兰很受鼓舞,那顿饭后她越来越和我们亲近。
单纯、天真而富有幻想的玉兰,也许对我们抱有什么希望。我们结束蹲点工作回到队部后,她借曾是我们房东的关系,几次来到公社不是找李队长就是找我,还向我的同室问我工作的单位,像她这样胆大泼辣的女孩在当时的农村还是很少见,一次她来到队部没有见到我,竟然写了一个纸条留给我同室的李医生,纸条上写着:“我父亲有问题向你们反映,请你到我家来。”我把情况向队长进行了汇报。队长说他是我们的房东,也许真有什么情况,应该去看看。于是我去了她家,然而她父亲像若无其事,感到我来的突然。这时我才知道这是玉兰在耍小聪明,我和她父亲寒喧了几句后就离开了她家。玉兰紧跟在后送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即止,过了她家的村庄,她便开口了:“我想叫你在兰州给我找个工作……”她的这些话里充满着幼稚,真诚和期盼的感情,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她才好,只好用李队长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安慰她。回到队部后,我把情况向队长进行了汇报,队长微微一笑没有说啥,而接到玉兰纸条的李医生却开玩笑说:“小伙子要小心,天鹅想吃癞蛤蟆肉了。”但我并未介意。四清结束我回到兰州后收到玉兰的一封来信,信的开头是几句问候语,接下来是当时最流行的歌曲《九九艳阳天》的歌词。我虽然没有给她回信,但她浪漫的情怀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也常想着像她这样的农家女孩,何时,走什么样的路才能跨进城市的门槛。时代和环境安排着一个人的命运,今天没有用什么关系改变自己生活的农家女孩,大批大批的进城务工,有为者大有人在,不少人落户城市,实现了他们斩断穷根进富窝的梦想,还有更多的人正在实现着他们的这种意愿,我想玉兰的青春时期如果处在当今的这个时代,肯定她不会是一个弱者。
队长蹲点回到对部后不久,果园公社召开了“三干会”,即有公社、大队和生产队干部共同参加的会议。这种会议是当时普遍采用的一种解决农村问题的形式,在每年的冬末春初,甘肃的农村都要召开这样的会议,内容大致是宣传当的方针政策,制定生产规划和生产计划,定额定产,下达公购粮指标;还借一些典型事件和人物对社队干部进行教育警示,其中一些大队和生产队会受到赞言,发一张奖状予以表扬和鼓励,也有一些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会受到点名批评,有的甚至被批判斗争。通常“三干会”由县上召开,而果园公社的这次三干会比较特殊,在工作队的领导下在公社召开,会议还增加了一项新的内容,叫做“洗手洗澡”。所谓“洗手洗澡”就是社队干部自觉地交代自己的“四不清“问题。会议开的比较策略,先是务虚,后是务实。所谓务虚就是学习四清运动的政策文件,让社队干部认识四清运动的伟大的意义和阶级斗争的形势,了解政策,放下包袱,轻装上阵;所谓务实就是政策攻心,自言其咎,交代问题,人人过关,向党交心。既没有点名批评,也没有严肃激烈的批判斗争场面,把这种形式叫做“洗温水澡”。
“三干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屯庄堡大队的党支部书记来到公社找人理了发,然后若无所事地从队部的几个办公室门口走过,看到他那轻松自若的样子,我以他真的放下了包袱。一个钟头后,我接到了屯庄堡大队打来的电话说他死了,我把情况向在家的郭副队长做了汇报,郭副队长是科学家,他的烟瘾很重,最便宜的宝成烟时时叼在嘴上,当听到这个消息后张嘴话时把烟掉在了地上,他说刚才我还见到他,怎么说死就死了,于是他派我和公社一名干部去调查了解情况。
我们走到半路上一群人在一条水深刚刚能淹住人的脚面的小渠旁围观,走进人群我们看到这个支部书记伏在小渠旁,只有面部浸在水里。。大队文书告诉我们,最早发现他们的是一个老汉,那老汉说了一句“一碗水也能淹死人”的话就走了。此时大队工作组长也来了,他是一个检查官,看了现场的周围后叫社员把支部书记的尸体抬到小渠旁正面放着,仔细看了死者的面部,然后说他是畏罪自杀。
这个刚刚洗过“温水澡”的大队党支部书记却在冰冷的浅水中淹死了,他到底有什么问题,是因罪、因怨、因冤、因恨走上了不归之路,也许大队工作组长知道底细,但最终没有公开结论。而“一碗水能淹死人”这句话反映了一个现实,人的生命就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简单。
果园公社的四清在清经济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特殊而又普遍的问题,社队干部的家中几乎家家都有酒钢的物品,大到高低床、门窗、汽车轮胎、水泥等,小到玻璃、铁锨、钳子、锤子、搬手、铁丁等。其实这些东西在有的社员家里也有,据在靠近酒钢的新城公社搞四请的民院同学讲,在他们那里这个问题更为严重。这个问题发生在困难时期酒钢下马,涉及面很广,如果清查下去就会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转移了运动的大方向,因法不裁众,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在果园公社四清运动结束的前夕,队部安排全体工作人员游览了一次嘉峪关。此时酒钢正在准备重新上马,路过时我们看到的酒钢是一片繁忙的景像。酒钢下马,是遭受了一些损失,然而那时酒钢的领导和职工还是表现出了国家主人翁的本色,千方百计保护了基本的设施和设备,为后来的上马保住了根基。改革开放至今,在激烈的竟争中企业优胜劣汰,一大批企业相继转产,有的下马、倒闭,时称破产、改制。然而人心不古,有一段顺口溜这样写道:“企业破产改制,国有资产流失;富了厂长经理,穷了工人兄弟。”腐败分子挖空心思,终饱私囊,老百姓承受着巨大的生活和精神压力。那些白发苍苍的退休职工还在怀念着哪个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的时代。
大漠无边,在西出嘉峪关的隔壁滩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雕刻着”天下雄关“四个大字,石碑上斑斑驳驳的痕迹,记录着历史沧桑,参观者万千感慨,情系着古代的长城。涉足万里长城的最西端,这是我在纷繁的社会生活中跨出的第一步。不久”5408部队“的各路人马又聚首一只船,将要开始新的漂泊。
王队长探问外家事 赵元帅补戴地主帽
春来晚的一九六六年,大寒后的第二天是农历大年初一,元宵节立春。那时候提倡移风易俗,过革命化的春节。一些传统的年画,还有贴门神,闹社火等都被视为“四旧”,春联也和着时代的步伐,咏叹着春天的到来。春节传统的五天变成了三天,正月初四后广大的农村相继投入了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运动。“5408”部队也紧跟形势,在春寒料峭中又分别被派往河东河西参加四清运动。我仍是河西支队的成员,具体的工作地点是武威的下双公社。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向白干事请假,允许我提前两天动身,并告诉我第三天到县委的招待所认领行李。
得到白干事的关照,我把行李捆好,在行李上面贴了一张名签,交给有关的负责人托运。其它零碎的生活用品,包括洗脸刷牙用具和几本书,还有一个写着我名字的文件袋装进了网兜,我提着它急急忙忙地去赶开往武威的火车。当时的兰州车站比较简陋,进站口和候车厅首尾两处,相距较远。我买了一张过路车车
票,火车晚点了好几个钟头,后半夜过路车到达了兰州车站,乘车的人们排着长队,前拥后挤,我迷迷乎乎的跟在后面,上车后才想起没有提网兜,我向列车员报告,列车员详细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