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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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17 12:08 字数:4791
谭央将盒盖缓缓扣上,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深刻寓意,自然是幸福难言又忐忑不安,“大哥,这个,要我拿着吗?”“不是方雅姐都送你了吗?”“要不,你替我先保管吧。”毕庆堂很意外的皱眉问,“为什么?”“我怕放我家里会被贼偷了去,这样贵重的东西。”毕庆堂揽着她的肩轻笑,“放心,没人敢偷!就是偷了,一天之内也能原封不动的给你送回来!”谭央询问般的看向毕庆堂,毕庆堂朗声大笑,一本正经的说,“大鱼吃小鱼嘛!”
三年前的玩笑,他还一直记得,他的心那样大,也许她所占的位置比她自己料想的,要重要的多。她安静的搂着红木盒坐着,那幸福感比这一盒贵重首饰所带来的承诺还生动的多。
承诺与感觉,恋爱中的女人究竟该相信哪一样?前者未必真实,后者也不一定虚幻。真与假掺杂较量着,这是现实生活中爱的真实面貌与惑人魅力,这样的爱,虽不纯粹,却依旧动人。
毕庆堂看谭央一个人沉浸其中的样子,便俯身笑问,“怎么?和大流氓一起,后悔了?”谭央笑着看了她一眼,顽皮的学他三年前的样子,用手摆出了枪的形状对着毕庆堂的胸口指了指。毕庆堂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好狠心啊!说,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谭央一阵羞赧,眼珠一转,笑着答,“杀人罪嘛。”毕庆堂松开手,坐直身体,拍了拍谭央膝头的红木盒,若无其事的回答,“不对,比那严重多了。”谭央佯装不知,羞红了脸。
早春的一天,毕庆堂来学校接谭央,她一上车,毕庆堂就告诉她,临时有急事,他要去一趟香港,明天就走。“要去多久?”“三五个月吧。”毕庆堂想了想,有些无可奈何的回答。谭央听见这个消息,猛然间回转不过来,僵在那里了。毕庆堂本来就情绪复杂,心里不怎么舒服,看到谭央这个样子就更难受了。他紧抓住她的手,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司机问,“毕老板,要去哪里啊?”“小妹,想去哪里?”毕庆堂柔声问。谭央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毕庆堂叹了口气,说是先去吃饭吧,然后再看电影。
食不知味的一顿饭,突如其来的离别,虽然两个人都尽量说话玩笑去掩饰各自的纷乱心绪,可太过牵强的欢笑让离别又凭添了一丝怅惘,他们都在挣扎着寻找一个出口来突破这令人气闷的氛围。
美国好莱坞的电影,轮廓鲜明的异国俊男美女用属于西方的豪放方式表达着他们的爱。谭央盯着银幕,看着故事里男男女女的光影,每个动作都清晰,却偏偏看不分明情节。毕庆堂也是心绪纷乱,进来时还忘记买栗子干果什么的了,这部电影又是很受欢迎,影院里满满的人,嘈杂的叫人听不清彼此的话语。他暗自懊悔自己出的看电影的主意,也只有枯坐着,等着电影放映的结束,散场之后,紧跟着,便是离别。
电影到最后,是个大团圆的圆满结局,恩怨纠葛,战乱离散,历尽劫波的男女主人公相拥着忘情亲吻,那么长那么火热的吻,让观众都觉得难为情,觉得窒息。谭央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画面,电光火石之间,这一幕直击谭央的心扉,她一阵心颤。自那次教她跳舞后,两个多月中,毕庆堂对她再也没有过什么逾矩的举动。谭央的心里多少也明白,这是他对她的呵护,是恋人身份以外的呵护,于是他甘愿违背自己的意愿去纵容她的年少无知。
然而新式的情侣之间究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谭央她拿不准。看着银幕上深情拥吻的男女,她有些心虚的去偷望他。令她不知所措的是,她竟迎上了他的目光,她不知道他究竟看了自己多久,昏暗之中,那目光竟散发着火热炙人的光芒。
发现谭央已经洞悉到他藏于黑暗之中的浓情热望,他索性撕下黑暗的层层包裹,右手臂一用力,将谭央不由分说的紧拥入自己的怀中。抬起左手,轻轻勾住她秀气的下巴,毕庆堂缓缓的阖上双目,向谭央的唇慢慢压下去,他强压着自己的热切,想给谭央一个温柔缠绵的吻,以及,一个有关初吻的美好记忆。
这时,银幕上打出“THE END”的花体字样,霎时,影院里灯火通明!
21(19)求婚
电影院内通明的灯火,炮竹一般,嘭的一声把毕庆堂苦心酝酿的爱的氛围轰得烟消云散,回过神儿来的谭央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那个吻,只差一公分的距离,却夭折了。
毕庆堂用手狠狠的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暗咒着自己“好”得出奇的运气。他抬手攥住谭央的手腕,一带便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走出电影院,进了车以后,毕庆堂还余怒未消的对谭央说,“下次不看电影了,看京剧!”说罢,他还怕谭央听不懂似的,把潜台词也补上了,“剧院里有雅间。”
车前面坐了司机和一个随从,司机跟毕庆堂的时间长,什么都有分寸,只当没听懂。随从平常帮毕庆堂在外面办事,又皮又痞的,听了毕庆堂的话,眉头一跳,笑成了花。谭央在后视镜里看见了那随从的神情,心虚的事唯恐被人识穿,便嘟着嘴接口道,“看电影的人真多,是挺挤的!”毕庆堂故意和她作对似的,辩解着,“我不是怕挤。”谭央被他气得直跺脚,使劲儿的掐了他胳膊一下。毕庆堂爽快的一笑,伸手搂住了谭央,伏在她耳边悄声埋怨,“掐疼了。”谭央蹙着眉想了想,又抬手在刚刚掐的地方轻轻揉了揉,毕庆堂将她的手包住、抓紧,“小妹,跟学校请两个月假,和我去香港吧。”谭央听了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毕庆堂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将谭央搂得更紧了。
一路无语,细细体味着每一分每一秒,离别让相聚显得异常珍贵。离谭央家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毕庆堂就让司机停了车,他们下了车走路。
摩登女郎口中唱的夜上海,那仅指上海最浮靡的一部分,弄堂里是市井人家的生活,隔绝了繁华,是最踏踏实实的日子,也许仅隔着几道大街,可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也才九点多钟,两边的人家都已经深深闭户,弄堂里静悄悄的,屋檐上偶有野猫喵呜一声,又懒又心不在焉的样子,当然了,这还是个春天。
“小妹,没有旁人了,你没有话对我说吗?”毕庆堂笑着说,拉过谭央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谭央挽着他的手臂,安静的看着脚下,春天的尘土气息弥漫着浮躁的味道,“我说我不情愿大哥走,大哥会留下吗?”,没有丝毫的华丽词句,这却是所有依依惜别的话语中,最叫听者心酸的,为难对方,也是为难自己。“小妹,我,”毕庆堂无法可想,硬着头皮说,“我要去的,可我会尽早回来!”听到他的话,谭央一边懂事的连连点头,一边抬起手背抹着眼泪,嘴里还乖巧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毕庆堂见状,心疼得要命,一把将谭央搂在怀里,想开口却语塞,情到浓时,只是言语,又如何能表达。
静谧的春夜,他们相拥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光线昏暗的街角,路旁人家的灯渐次的熄灭。毕庆堂的手轻抚过谭央耳际的秀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小妹,我能吻你吗?”说话的声音是恳切虔诚的,没有丝毫的旖旎之情在里面,你拒绝了,倒像是你心里有轨似的,谭央小声的嗯了一声。
毕庆堂轻轻摩挲着谭央的脸颊,缓缓的低下头,谭央紧张得嘴唇轻轻颤抖着,他体贴的笑了,接近她,然后轻啄她的嘴角,安抚着不知所措的她。过了一会儿,慢慢习惯了这种接触的谭央放松下来,正要开始享受这种美好体验的时候,出其不意的,他向内挪了挪,舌头在她唇齿间扫过。太过突然,谭央开口惊呼,“你……”,这音还未发全,他的舌便抵达了目的地。毕庆堂有耐心的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所以谭央只是浅浅的挣扎了两下就安静下来了。
或急或缓,唇齿间的纠缠,叫谭央步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与世隔绝,不再有外间的感知,她开始觉得眩晕,心突突的跳着。毕庆堂的气息越来越紊乱,热切的吻,手臂使力的按住谭央的后背,这个吻渐渐的夹杂了□的味道。谭央一方面沉醉在这个吻里,另一方面又有些心慌起来。不知所措的抬起手,慌乱间扣住了毕庆堂的脊背,几乎与此同时,他一顿,喉咙里含混的哼了一声。虽未经人事,他下身的异变已经本能的吓慌了谭央。谭央下意识的往后退,毕庆堂并没阻拦,顺势将她推到墙壁上,他不留一丝缝隙的压在了上面。
谭央被这架势吓呆了,毕庆堂一面忘情的吻着她的脸颊和耳珠,一面用带着蛊惑的声音在她耳旁说着,“小妹听话,不要怕,听话。”谭央偏过头,微闭着眼睛,她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对他的不舍和依恋又阻止了她的逃脱。意乱情迷的痴缠着,他的手温柔的游移在她身上,又尽量体贴的避开敏感的地方。时间一刻又一刻的流走,谭央不再躲闪,她承受着他的爱以及他爱的举动。着了魔似的,她几乎没有丝毫的察觉,里外的衣服都被解开了,他的手紧贴着她的肌肤,指尖灵巧的滑过,不由分说的覆在她胸口,最隐秘的部位。
谭央试图去拉他的手,却没有丝毫的作用,她无助的将头抵在他的胸口,两行清泪划落,小声说,“你,不能这样。”毕庆堂的手安分的放在原位,并没有动,他饱含深情的低头去亲吻她有着淡淡馨香的乌发,声音也开始发颤了,“小妹,我忍了很久,有些忍不住了。”说罢,他毫不掩饰的喘着粗气,正要进一步行动时,斜对角的院子里传来了犬吠声,随即,院里的房门响了,一个苏北口音的中年妇人破口大骂她尿了床的儿子,边骂边打,她儿子大声哭着,□岁的孩子哭起来实在是不讨喜。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破坏了此时的氛围,隐秘又情迷的氛围。
毕庆堂恼火之际,谭央得空从毕庆堂的怀里钻出来,裹紧风衣,三步两步的跑到自家门前,吴妈给她留了门,她慌张的推门进屋,随后插紧门栓,蹲在地上,边平定着心绪,边难过的哭。毕庆堂皱着眉紧跟着她来到门口,他听到门里低低的啜泣声,心里就更乱了,轻拍着门板,担心的叫着谭央,“小妹,小妹。”里面没有答应,他也不敢叫得太大声,怕惹来了吴妈,反而叫谭央更尴尬。站了好长时间,实在没办法,他叹了口气,歉然道,“小妹啊,大哥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等大哥回来再给你赔罪。”不舍的看了一眼大门,毕庆堂手插着兜,情绪很低的转身走了。
毕庆堂刚打开车门,坐在前排的随从便挤眉弄眼、意味深长的说,“毕老板送谭小姐,送足了两个小时呀!”毕庆堂闻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将车门关得山响。接下来,车里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随从一头雾水。不过,毕庆堂的满腹无明业火,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了。
第二天谭央下学回家后,就看见写字台上摆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花里插着一个浅粉色的卡片。谭央将卡片打开来看,毕庆堂的笔迹,上面寥寥数字——“小妹,原谅我昨日的鲁莽。”谭央蹙着眉,捏着那张卡片,而后,扑到床上委屈的哭了起来。
此时,正在轮船上的毕庆堂看着茫茫大海,正懊悔不已,如果说昨晚的鲁莽是错的话,那么今早临上船前匆匆写就的那张赔礼道歉的卡片,便是错上加错了。三十几岁的人了,和女人也没少打交道,怎么犯起这么低等的错误了?实在是怕她生气,关心则乱吧,他虽不情愿,可还是无可奈何的看清楚了这个事实。
在香港一下轮船,他便急火火的给谭央拍去了电报,电报就那么几个字——“可我心里欢喜自己的鲁莽,不后悔。”语气直白任性得像初涉爱河的毛头小伙子,毕庆堂自己回味着这句话,都觉得好笑的很。
谭央一个人呆在上海,思念是疯长的草,她心里实在是想得很,度日如年一般。所幸的是,敬业中学的教学管理极其严格,课业负担很重,这多少分散了谭央的一些精力。毕庆堂每隔三天都会拍一份电报来,其实内容也都是大同小异。可是,等待电报便成了谭央这段难挨时光里最开心的事了,漫长的等待被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守候,又甜蜜又酸楚。
天渐渐的热了,六月初,毕庆堂发来了电报说自己已经办完了事,一个礼拜之内便能回到上海,谭央孩子似的藏不住心思,捏着电报一阵欢呼雀跃。从这一刻起,谭央总是竖着耳朵听着弄堂口的动静,一有汽车的声音,她就跑出去看,这次失望了,可下次还会满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