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只觉得心头上扎下了万根利针，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是不是因为他这个祭品没有及时献祭，所以才导致凤帝的灵力不稳？那他又如何度过万年一次的涅槃！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溢出，湿润了脸庞。宁非无声地哭泣着，心里难过得犹如压了千斤巨石。
  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在慢慢地变化，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只比少女拳头还小的麻雀。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靠在那漂亮的凤凰身边，慢慢地睡了过去。
  35
  35、逞强之雀　。。。
  “宁非，该起了。”一道略带温柔的声音传入宁非耳际，将他从梦中唤醒。宁非慢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凤帝已一身正装立在床榻前。
  他吃了一惊，连忙从床上爬起。凤帝是什么时候变回来的？昨晚明明——不对！自己现在也是人形，不是原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帝伸手揉了揉他那头睡得凌乱的黑发，说话的语调里面带着淡淡的宠溺：“快点梳洗，等一会儿要参加天宫百花宴。”
  天宫的百花宴，其实就是众花神欢聚一堂的盛会。天帝焚心素来喜欢这些热闹，所以这百年一度的百花宴也算是天宫的大事。
  宁非听了，连忙起来梳洗，将昨夜里的事吞回到了肚子里面。等他盛装打扮之后，便与凤帝一同出了遣云殿。殿外，两匹通体雪白的天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已经妥当。
  马车外立着十六名穿着华丽的女官，她们一见二人，立刻施礼齐声说道：“恭迎凤帝与凤后尊驾。”
  凤帝微微颔首，示意她们免礼，然后扶着宁非上了马车。那十六名女官瞧得分明，这帝后两人的手一直都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不由得心里暗叹，天界传闻凤族帝后情深果真不假。
  宁非上了马车后还是心神不灵，凤帝翔瑜察觉了，一手探上了他的额头，低声说道：“怎么？身子不舒服吗？”
  “啊——不，我……我很好……”宁非连忙摇头，抬眼就见到凤帝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子，里面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不由得心头一阵乱跳，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说道：“我没事，真的！”
  “这段时间事务较多，如果你觉得呆在宫里闷的话可以出去走走。前些时候莫涵说让你去魔界逛逛，找个适合的日子就去吧，打发些闲暇时光也好。”凤帝微微一笑，搂住了宁非的肩，将人带入了怀中。
  宁非将脸贴在了凤帝的胸口处，犹豫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翔瑜，天帝陛下说，你万年一次的涅槃将至——”
  “是。”凤帝也不隐瞒，那双漂亮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宁非，语气平静地说道：“放心，这不是什么大事。凤族中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身为帝君的我，自然不会有意外。”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天帝陛下说，在涅槃之前，你的灵力都会不稳，昨晚你都现了原形……”
  宁非急急地直起身子，把话说完后才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相当不妥，有些慌乱地垂下头。
  良久，才听到凤帝低低地说道：“宁非，这事你是无法插手的。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既然你现在知道了，那我也不需再刻意隐瞒。不错，在涅槃之前我的灵力确实会不稳。这是很正常的，你不必记挂。再说，即使你知道了，也是无能为力的，何必平添烦恼？”
  凤帝的语调很平淡，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可是此话听在宁非耳中，却是宛如五雷轰顶，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剧痛不已。宁非咬着唇，双手握成了拳头，脑子里面绕来绕去就是那么一句话：再说，即使你知道了，也是无能为力的！
  他很想大吼一声：“不！　”
  可他最终是保持着沉默，眼眸里却是染上了湿意。是的，他是麻雀，一只渺小如尘的卑微鸟类，即使曾经修炼，即使能够戴上宁天神戒，即使贵为凤后。所以，他能够为凤族所做的，就是献上自己，保住一方的安宁。
  “宁非？”凤帝伸手轻轻地抚上了宁非的脸，略带疑惑地唤道。
  “啊，我……我知道……”宁非连忙眨眨眼，想要将眼里水汽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
  可惜他的小动作早被凤帝收在眼内，温暖的吻落在了宁非的额头，紧接着凤帝说道：“宁非，别想太多了。这些事真的不严重，我足以应付。”
  “嗯。”宁非努力地扯出了笑意，正想说些什么，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一个不稳他就滚入到了凤帝的怀中。
  凤帝一手扶住了宁非的腰，将他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怀内，脸上变得冰冷一片，浑身透着肃冷的气息。马车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凤帝陛下，有不明身份之人拦路。”
  “擒下。”凤帝闻言，眸子里染上了不愉，他果断地下令。
  外面立刻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加上那浓郁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杀气，弄得宁非心神不灵，胸口那颗心跳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一双手不由自主地就攥紧了凤帝的衣襟。
  “放心，不会有事。即使外面的凤族侍卫拦不住他，还有我。”凤帝察觉到了宁非的紧张，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你知道来者何人？”宁非诧异地抬头。
  “大概知道。”凤帝的眼眸望着外面，语调平淡：“乔颖是很执着的，如今这大好时机，他不可能放过。”
  “乔颖？”宁非低声重复这个名字，猛地想起大婚那天的事，心更是慌乱了。他记得很清楚，那只千年厉鬼怨恨凶狠的目光，带着无比的恶毒。那么，这次行刺的对象，很明显是霸占了凤后之位的自己。
  正当宁非胡思乱想之时，一道白光忽的闪了进来，凤帝冷哼一声，动作敏捷地抱起了宁非，眨眼间就移到了马车外面。
  “轰隆”一声巨响后，那驾奢华的马车已经散了架。
  “凤尊与凤后陛下受惊了，属下们很快就能将那厉鬼擒下。”才站稳了身子，一队凤族的侍卫就立刻团团围了上来，为首的一名侍卫正是云舒。
  “生擒了，直接送上断魂台。”凤帝翔瑜语调冰冷地下令。
  “是。”云舒利落地答应，然后转身离去。
  倒是宁非听了凤帝的话，心里有些惊讶，毕竟这样冷酷的凤帝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的凤帝尊贵非凡，出事云淡风轻。不过，到底是帝君。
  然而，已经长出两只尖利长角的乔颖是出乎意料的强，凤族众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占了上风。
  凤帝静静地望着前方打斗的一众人，清冷如水的目光隐隐带着怒火。这乔颖实在是不懂得放弃，他已经破例饶了他几次，没想到此际竟以一副厉鬼的模样直闯天宫。如果被焚心发现，那恐怕就不仅上断魂台那么简单。
  一向清心寡欲、古井不波的凤帝，第一次对这纠缠他千年的乔颖起了杀心。
  仿佛是感觉到了凤帝清冷气息下的杀机，那乔颖忽的抬眸瞧来，一瞬间露出了堪称鬼魅的笑容。那笑竟是直达眼底的，似乎是自己千年夙愿得以实现。
  凤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心底有了一丝诧异，暗自戒备起来。
  乔颖又往凤帝身侧的宁非望去，目光瞬间变得阴测测的。他此行的目的很简单，依旧是凤帝。身为冥界地狱当中的厉鬼，他对凤帝的痴念已有千年。漫漫的岁月当中，那份执念坚如磐石，不曾有过丝毫的挪移。
  可惜，那仅是乔颖孤独执着的痴恋。
  宁非自是感觉到那如刀剑一般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未来得及戒备，一道夹着强劲杀气的冷风就直击过来！
  凤帝双眉轻皱，却没有动作，因为这点破坏力不强的风刃根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果然，那道攻击很快就被围在外边的侍卫们轻易化解了。
  然而尚未来得及眨眼，第二道的攻击已经再度袭过来！这一次的攻击比第一次明显增强，而且还是向着凤帝迎面袭来。
  宁非此次准备得相当充分，先凤帝而动，动用术法唤出了护身利剑，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两股力量相撞，掀起了巨大的无形漩涡，那十几个在旁掠阵的凤族侍女被吹得裙带飞扬，不得不停下来用手按着裙摆。
  烈风过后，宁非挺剑而立，那剑得凤宫的灵气养护，竟然寒芒尽露。在它的映衬之下的凤族之后，隐隐有几分不容玷污的神圣之度。
  凤帝那流转着星样清辉的眸子轻轻望向宁非，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最终眼眸里回复淡淡的平静，没有阻拦。有些事，该是让凤后处理的。
  凤族的侍卫见到宁非的动作，又见凤帝默许由凤后迎战，于是皆有默契地退后十几丈远，空出了大片的地方。当然，为了慎重起见，他们还是合力在外围结了强大的结界，并且遣人到凌霄殿禀告天帝。
  凤帝望了宁非半响，淡然说道：“去吧。”便转身缓步走开，在云舒云卷两名侍卫前停了下来。
  乔颖冷冷地望着宁非，然后扬起了长有尖利长甲的手，鄙夷万分地道：“区区一只小麻雀，竟然当上凤族之后，真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的我是凤族之后。”宁非听了，并没有丝毫恼火，反而平静地应道：“所以，由我来将你擒下。”
  “哈哈哈……”乔颖闻言大笑起来，“你这只卑微的小麻雀竟然口出狂言！看我如何将你打得魂飞魄散！”言毕，他便一个跃步，直直向宁非袭来。
  宁非严阵以待。这些日子他除了伺候凤帝之外所有的心思就放在修炼上面，加上遣云殿内灵气充沛，能够增加修行的奇珍异宝更是多不胜数，所以与乔颖交手一时之间并无劣势。
  凤帝脸容沉静地看着以命相博的两条身影，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
  就在宁非与乔颖打得难分难解之际，一队天兵驾云匆匆而至。领头的将领是北斗七星君之璇玑，他降下云头后直接向凤帝施礼道：“启禀凤尊，陛下令吾等将恶鬼乔颖拿下。”
  “等着。”凤帝冷淡地吩咐，然后就不再理他，依然将目光放到宁非身上。
  璇玑摸摸自己的鼻子，很是听话地立在凤帝身后，加入观战的行列。然后他自己也被那激战的场面所震撼了。那个敏捷的身影真的是小麻雀吗？看他反应迅捷、出手凌厉，竟一点儿也瞧不出有丁点儿的柔弱。
  不过，到底是缺乏实战的经验，半个时辰之后，宁非已经频频失手，有两三次甚至几乎被乔颖的利爪穿胸而过。
  璇玑有些急了，开口道：“凤尊，该帮手了。”
  凤帝依旧是淡淡的，缓缓地开口道：“他毕竟是凤后。”
  “凤后是何等尊贵，不适合跟这么低贱的地狱恶鬼交手——”
  “他毕竟是凤后。”凤帝重复了这句话，声音有些低，如果不是璇玑站在他身旁，还真听不清楚。不过这句话在璇玑听来，倒像是凤帝在自己安慰自己似的。
  这边的云淡风轻地交谈，那边却是生死一线的决斗。乔颖起初是瞧不起宁非的，这只麻雀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竟然得到凤帝及宁天神戒的青睐，坐上了凤后宝座。无论如何他都是不甘心！他痴恋凤帝千年，得不到回应也就罢了，想不到凤帝居然立一只要姿色无姿色、要才情无才情的麻雀为后。更让他妒忌发狂的是，凤帝是如此的宠爱这只小麻雀！
  被锁了琵琶骨、压在黄泉边的乔颖真是怨恨万分。因为那滔天的怨气招致了冥府内那些无主的冤鬼纷纷涌至，都被乔颖一一吸纳入体内，化为力量的一部分。偏偏那个时候冥君昊玥与冥后莫涵闹得厉害，一时之间无暇顾及此处异变。那乔颖也是狡诈，韬光隐晦了几百年，待时机一到就冲破了禁锢，一口气闯入天庭寻小麻雀晦气了。
  他自知凤帝是不能动的，而且为了凤族的面子，凤后会出战。这个时候将小麻雀杀了，凤帝也不会出手相助！
  所以，他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跟小麻雀同归于尽！
  宁非能够感觉出乔颖骇人的杀气，应付时候是提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可惜终因修为有限，渐渐地就落了下风，一柄长剑已经失了准头，只能勉强防御，不能进攻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输！如果输了，自己丢了性命事小，凤族的名声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