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1-07-25 22:26 字数:4714
按照平常,傅霖定会斥责这是迷信之说,还会花功夫好好教导傅延什么叫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最近他被一个顾正坤、一个卜姚廉、一个俞修文在朝廷上连番讥讽,说他假道学,在甘肃检查高恒生活作风问题的时候,自己的生活作风也出现了问题,还有一大堆按了手指印的证据、从甘肃千里迢迢来京师的证人,这是‘执法’犯法啊!虽然也有帮腔说话的,但在所谓的‘证据’面前,皇上还是很‘为难’,隔着帘子命都察院和刑部一起查实,而傅霖本人也不能在管理兵部事宜了,太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传达着皇上不可扭转的旨意:“皇上说了,傅尚书还是专心审问高恒,让高恒承认自己的罪行,还有时间的话,就呆在府上三省自身,看看是哪里做错了。”
哪里错了?傅霖心里冷笑,不就是没有逢迎皇上,跟着鼓吹三皇子是明智的储君人选,而是义无返顾地站在二皇子一党吗?
身心愈见萧条的傅霖也转而相信了这个世上是有神佛的,便应了儿子的话,希望此举能感应神佛。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傅祥贞隐隐猜到了他们是园丁,但看他们的身姿壮实,步履矫健,却不由得问了一句。
面对个头年龄都比自己小的大姑娘,于保林不失恭顺道:“老爷说院子里的花不应景,想换上能在过年盛开的花儿,吩咐了奴才去花司局找了几个手艺不错的师傅前来栽种,碰巧迎面冲撞了大姑娘,是老奴的疏忽。”
傅祥贞微笑着,面上柔和温暖得如初晨的日阳,“怎么能怪于管事呢,你又没有先知的能力,难不成于管事还想着每做一件事前,都要派小厮丫鬟去打探各院的主子有没有行走或者出府的打算?好了,我也不耽搁你了,快去办事吧。”
于管事嘿嘿笑着,“什么耽搁不耽搁的,大姑娘严重了,小的多谢大姑娘体谅。”
正要躬身给傅祥贞让路时,于保林一个机灵,笑道:“姑娘吩咐的事儿,奴才都安排好了,姑娘放心,保管没事呢!”
后半部分没头没脑的话让傅祥贞愣了一下,不一会儿回过味来,于保林说的是将左言安排到老爷院子里的事,也许在于保林眼里,安排到老爷院子里那是美差,这正跟自己报功劳呢,傅祥贞笑道:“嗯,有劳于管事了,最近正值多事之秋,我们也要加强府里的治安。”
于管事老油条,当然知道‘多事之秋’是指京师官员无故被灭门的事,不禁恭敬地朝傅祥贞鞠了鞠躬。傅祥贞扬扬手,示意于管事可以下去了。
接着,于保林家的领着一众人马侧着身子让傅祥贞先过,傅祥贞等人走了十步远后,于管事才领着这些外出干活的走了。
等于管事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傅祥贞低声对墨书道:“你去吩咐一声老爷院子里的左言,让他看紧这些人,一旦有什么不利傅府的举动,情况十分危急时,就先看么着办,老夫人身子柔弱,母亲是心性柔软,老爷……最近忙于公事,都不是可以商量儿的,或实在拿不定注意先与红绡商量,办完后,你再跟来,我们在角门处等着你。”墨书躬身应下。
左言站立在傅府一干家丁面前,看着他们穿着单衣挥舞着还算是虎虎生威的拳头,心里对自家公子不厚道的吩咐很是无奈,只觉公子变了很多,本来打算扬帆出海立一番事业,再傅姑娘求助的时候,也变成了让顾三公子去,自己则‘镇守’大晋这片区域,难道公子喜欢这位傅大姑娘,可是……左言摸摸下巴,虽然他没有什么经验,但随心的想却觉得这不合逻辑啊,若公子心悦于傅府大姑娘,却看着她与另一个男人订婚,接着自己还在旁边帮衬着大姑娘,莫非……公子身子上有缺陷,知道不能给大姑娘‘幸福’,是以以这样的方式默默地祝福着大姑娘?
公子好可怜……左言扬起头,看着斜上方红红的日阳,墨书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深沉的一幕,心里微讶,上前得体地打了个招呼,家丁们见了蒹葭阁里的墨书,纷纷停下手边的动作,恭敬地垂着头立在一旁,左言挑挑眉梢,墨书笑道:“刚才姑娘在延福堂里伺候老夫人呢,是以老夫人顺便派我传一句话给左大哥您。”
若是墨书凭着蒹葭阁的名号来与左言说话,就等于是大姑娘管着老爷院子里的事,未免不合礼数,是以,墨书只能说是老夫人的吩咐了,这虽是谎言,当着家丁们的面说也不要紧,谁也不会蠢得去问老夫人是不是这样。
您?左言有些不适应,可能是跟在顾玄理身边没大没小惯了,此时被人恭敬对待或是自己恭敬对待他人,都十分的不舒服。但左言还是很很专业地领着墨书走到正适合说悄悄话的不远处,墨书感叹于左言的机灵,一字不漏地将傅祥贞的话说给左言听。
左言点点头,“你让大姑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傅祥贞安心的出府后,红绡才回了蒹葭阁,却只撞了空荡荡的屋子,因红绡心里急着给傅祥贞禀报事情,却没有注意桌上的纸条,只慌张地跑去问了西厢房的月霜,“姑娘出府了?”
月霜正在描花样,打算给大姑娘做几件开春穿的衣裳,见了急匆匆的红绡,忙起身扶着其坐下,“你安着心,姑娘是去一个什么侯府了。”月霜顿了一下,实在对那些达官贵人的门第不了解,所以便将印象中大概的名称说了出来。
红绡闻言愣了一下,想了想京师中与傅府来往最密切的就属襄阳侯府了,心里略微宽了心,等到回了屋子看见那张被自己遗忘的纸条,心里就更加舒服了。
崔夫人原正在思索着将红绡嫁给哪个小厮好一些,便听冬蕊笑逐颜开地来报说,“夫人,大姑娘出府了,您正好在这个时候给红绡配个人。”
雪纹轻斥道:“冬蕊,别出这些馊主意,夫人怎么能在大姑娘出府的时候插手蒹葭阁的事,你这不是让大姑娘与夫人的关系有隔阂吗?若实在怕红绡勾引了公子,夫人也可以等姑娘回府后细细与大姑娘说,大姑娘知书达理,又敬着夫人,疼着弟弟,不会放任不管的。”
崔夫人当然知道傅祥贞出府的事,见冬蕊兴冲冲地跑来给她出这样的主意,已经有些心动,但雪纹的话也不无道理,她与傅祥贞的关系亲似亲生母女,但却不是,若是在没有沟通的前提下插手了蒹葭阁的事,两人的关系肯定会有隔阂。
冬蕊冷冷地看着雪纹,“你是夫人房里的,就时刻为着夫人想,怎么能站在大姑娘那一边呢?母亲替女儿管理宅院也是天经地义,姑娘能说什么?就算是说出去谁不站在夫人这一边?而且我们非要硬着来吗?可以软和一些嘛,夫人选几个样貌端正,家室不错的让红绡选,红绡也十五了,只要是心正的,碰了这样的好事,指不定怎么流着泪磕头道谢呢,哼……若是红绡不情愿,不正应了她图谋不轨宵想着公子吗?这时候夫人正好禀明了老夫人,以此打发了那红绡,届时大姑娘还能说什么?”
雪纹皱眉,这明面上当然无可挑剔,但……私底下她就不信精明的大姑娘心里不会膈应。
崔夫人见冬蕊的主意里有老夫人助阵,心里已经十分赞同,这段时间她总是做错事,先是招惹进石楠子那样的怪人,接着又与老爷不愉快,再接着是三女儿的事,没有一样是顺心顺意的,她不能眼睁睁再看着自己的大女儿被人算计了。“我瞧着冬蕊的计策不错,先是考验了红绡,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心怀不轨,再实行下一个方案,如果红绡是个好的,我们也不冤枉她,还能给她一门好亲事。若红绡是眉高眼低的,心里还算计着文哥儿,我们便禀明了老夫人,将人给赶了出去!”
敛秋是帮衬崔夫人管理外院的得力助手,年已经二十有三,是管大夫人留下的,配给了于保林家的二儿子,为人沉默寡言,却心思玲珑,觉得冬蕊的话里多是有排遣红绡的,心里却不出声,因她心里也替管大夫人恨着管二夫人,是以,红绡连带着也不讨敛秋的喜欢。
雪纹不赞成两人的计划,但正如冬蕊所说的,她是兰草居的人,可以建议崔夫人一些事,但绝不能违背了崔夫人的指令,因这是背主的行为,背主不仅在傅府,在京师,在整个大晋都是不讨好的,一传扬出去,在当地的人司局便会详细地记录下来,当事的奴婢只能潜逃出别地找活干了,人生地不熟的可不吃苦吗?
崔夫人是行动派,与冬蕊一合计后,便命敛秋去找于保林家的的过来,冬蕊眉开眼笑的看着敛秋渐渐消失的背影,转回身子正要与崔夫人说话时,眼神与雪纹在半空中交汇,雪纹的眸子里隐含着深深的责怪,冬蕊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不一会儿,于保林家的喘着气来了,刚才二媳妇也与她详细地说了崔夫人的打算,于保林家的世故,心里知道这样会令母女两有间隙,但从二媳妇嘴里得知崔夫人心意已决,自己当然不会再蠢得去违逆崔夫人的话。
“崔夫人已经移往了暖阁里,倚在炕头上问道:“想来你媳妇也告知了你我的打算,人都找好了吗?”
于保林家的笑道:“在奴婢脑子里确实有几户人家,俱是父母俱全,家底在下人中算是殷实的,比如守着二姑娘院子的张|平家的,那是奴婢的远房亲戚,家里只得一个儿子,姑娘们都嫁了,现在庄子上管着南片的佃户呢。”
崔夫人不禁看了一眼笑得阿谀的于保林家的,对于其单独将张|平家的挑出来说岂有不知缘由,无非是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罢了,红绡人长得俏丽,又会看病,难得的是识得字,这样好的姑娘对于下人们来说是不错的了。更可贵的是,红绡的老子娘都是没影的,以后红绡过了门可不得一心一意跟着夫家过日子吗。
而冬蕊一听是张|平家的,心里更加雀跃了,张|平家的这门婚事看着好,实际上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多了,张|平家的是只有一个儿子,但那时张|平前妻留下来的,张|平家的是给人当续弦的,成婚后又只生了赔钱货,本来,管着庄子佃户的张|平与于保林喝过几次酒,彼此脾气相投,两人做了兄弟,于保林家的见好兄弟这么好的条件却孤身一人,便让自己婆娘给拉了红线,于保林家的一想外祖家的老姨母有一名因守孝单着身的孙女,觉得那位表妹家室清白简单,便来回给两人说了说成了这一桩姻缘,张|平家的贪心又霸道,生了孩子后更加显现出来,虽一连生了三个女孩儿,但也算是为张|平开枝散叶了,重点是这个媳妇是好兄弟给介绍来的,与自己的好兄弟还是远房亲戚关系,张|平人实诚,才没有将其休了。
闷葫芦的公公,恶毒的婆婆,时常回来打秋风的小姑子,只未来夫君好一些,哼,红绡以后的可有的受了。
崔夫人管家多年,阿猫阿狗的不认识,却也识得张|平这个管事,年约四十,办事牢靠为人稳健,儿子又帮衬这打理南片庄子,想来是不错的了,配红绡绰绰有余。“嗯,你有心了。”崔夫人看了一眼雪纹。
雪纹得令,将一枚手掌大的鼓鼓的荷包放在了于保林家的手里,崔夫人见了才笑道:“我知道规矩,这说媒得给茶钱,不然不吉利,你拿了茶钱就好好去给红绡说说,红绡还是小姑娘,很多事不懂,你给她将其中‘利害’说明白。”
于保林家的细细揣摩着崔夫人口里的‘利害’,得了要领后行了礼便退下了。
红绡将大姑娘的首饰盒子装好收进了箱笼里锁上,又打算去厨房腌肉,正走出了正屋,便见于保林家的推开门进来了,心里讶异,于保林家的是外院的管事,来找姑娘什么事?
“姑娘大喜啊!”于保林家的笑得见眉不见眼,红绡更加觉得奇怪了,秉承着与人为善的红绡虽然满脑子的疑惑,却恭敬地将于保林家的请到了西厢房里,月霜本来打算出去帮红绡的忙,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唬了一跳,又退了回来,谦诚见了也站起身来,月霜将儿子安抚坐下,自己又爬上炕去拿出了纸笔描画花样,谦诚心知现在外面有客,他们不方便显身,便安安静静地坐着。
西厢另一头,于保林家的盘腿坐在炕上,红绡沏了一壶热热的茶来,“于管事贵人事忙,今日怎么想着来与我说话了,倒让我这小丫鬟受宠若惊。”边说着话,边从房间里的立柜上方取下两碟子茶点,“这是昨夜姑娘出去的时候捎带回来的,于管事别嫌弃,我们都是用镊子夹到另一个碟子才用的,这些都没有沾着口水。”
要说蒹葭阁里的丫鬟们互用一双筷子吃饭都没事,但于管事家的身份高她们一头,彼此又不熟悉,红绡不得不谨慎对待。
于保林家的看着那样式别致的茶点,就知道红绡所言非虚,对红绡不吝啬的待人接物很是喜欢,这一点就比张|平家的不知强了多少倍去。“看你这孩子说的,我又不是多尊贵的人,都是一个屋檐下伺候人的,那会那么讲究。”拾筷子捡着糕点就着香暖的茶吃起来。
红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