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7-25 22:25      字数:4709
  交待清楚,傅祥贞正想与红绡再说几句话,墨书便在外嚷到,“三姑娘怎么来了。”说话的声音很大,明显是为提醒傅祥贞的。墨琴一听,赶紧将红绡推入西暖阁,傅祥贞觉得奇怪,如今不过卯初三刻,这素日爱睡懒觉的三妹妹怎么穿着中衣就来了,亏她手脚利落,迅速的解决了管二夫人,若是被傅静贞知道她不在房里,确实不好找理由搪塞过去,还有红绡,在她寻好时机手刃管二夫人前,真是不能出现在傅府众人面前,不经意瞥向西暖阁,实则是心虚之极,红绡还在里面呢,不知道现在躲好了没。
  傅静贞面色羞惭地站在蒹葭阁正厅,挠挠披散的秀发,呵呵笑道:“我是想来与姐姐商量看看要穿什么衣服赴宴。”实际上她是受不了兰芝的罗嗦了,虽然跑出来了,心里还是堵得慌,因为这种话不能与母亲说,她怕听到一样的意思,更不能与大姐姐说,这可是有关于大姐姐的坏话啊。
  看着傅静贞眼底的一丝愁容,傅祥贞可不认为是单纯来与她商量衣着打扮。
  “大姑娘,三姑娘院里的兰芝来了,说是让三姑娘回去梳洗打扮,要不可快赶不上时间去宫内赴宴了。”墨书进来道。
  “我不去,大姐姐身形与我相似,我穿大姐姐的也一样。”深怕傅祥贞不同意,连忙走过去一脸谄媚地挽着傅祥贞的胳膊,“好不好么,就这一次。”
  傅祥贞看那惶惑的小可怜样,心内又是不忍又是好笑,轻轻点点那俏挺的秀鼻,“下不为例。”
  两姐妹穿戴齐整后便去延福堂,此时,贾老夫人已经与崔夫人穿上厚重繁复的诰命品服端坐着等两姐妹了。
  崔夫人看见傅静贞身上的穿戴,面色微愠道:“静丫头头上插戴的点翠梅花簪,耳朵上的蓝玉耳坠不是祥丫头的么?”崔夫人以为傅静贞见傅祥贞的珠宝首饰好就一时拿上了,她最见不得姐妹间的这些龌蹉。
  傅祥贞看出崔夫人脸色不好,虽然暗自疑惑,却也管不得那些小心思,忙道:“想是第一次赴宴,妹妹有些紧张,一早就来找我,两人不注意地聊了许久,我瞧着时间紧凑,干脆就让妹妹留下来一起梳洗打扮。”傅静贞对母亲的凌厉的话语有些愕然,为了避免母亲责说,使劲点头赞同大姐姐的话。
  贾老夫人笑嗤道:“你看看你,她们姐妹情深偶尔互相交换首饰戴戴怎么了,值得你疾言厉色?看把静贞给吓的。”说罢冲傅静贞招招手,傅静贞委屈得眼泪在眼中打转,嘴巴微撅,莲步走去,倚在贾老夫人怀里,贾老夫人搂着傅静贞看向秋嬷嬷,“去把我那一对金镶宝石蝴蝶簪子拿来。”
  “这可使不得,我不过说了一句,母亲便要把那宝贝来哄静丫头么?这样可让媳妇惶恐了。”贾老夫人白了崔夫人一眼,
  “我的东西,我想怎么使就怎么使,什么叫哄静贞,没听我说是一对的么?我是瞧着两姐妹打扮得端庄有余,华贵不足,这才起了给的心思,你可不知道这个簪子的来历,这是我祖母那辈的老东西啰,是高祖皇后与我祖母跨越尊卑友谊的见证呢。”
  ☆、第五十八章
  说话间,秋嬷嬷已经捧了一个大扁方紫檀盒来,轻轻一打开,赫然放着灿灿金光,展翅欲飞的蝴蝶,蝴蝶两翼分别有四个大拇指盖般大的绿宝石,散发着静静的光芒,显得深远灵透。
  贾老夫人亲自给两姐妹带上,看着簪在柔软乌黑的鬓发上的蝴蝶金光灼烁,贾老夫人眼睛不由得眯了眯,慈爱道:“你们两姐妹一定要互敬互爱,不得因见不得光的私欲而算计彼此,不得因旁的污言秽语而疏远彼此。世人常说‘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可见这兄弟姐妹情谊甚是难得了,既然你们两人有缘共处一家,方感念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彼此真情相交才是。”
  两姐妹乖巧地点点头,躬身道谢,崔夫人见状忍不住用帕子按按眼角。贾老夫人絮叨了一些宫中规矩,吩咐秋嬷嬷派人看紧管二夫人和傅敏贞后,三人领着小厮丫鬟坐轿子出发了。
  真正参加了皇族的宴会后,傅祥贞才知道什么是叫苦不迭,这种政治色彩浓烈,只讲究形式,而忽略形式的繁复礼仪,真是让人活受罪,辰正时分,各个王公贵族,达官贵人,贵妇贵女已经盛装在午门外等候了一刻钟,奏起了悠扬的曲子后,午门外候着的人才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入太和门,进这道门也是极其讲究的,文武百官按品级高低先后进入东门,宗室皇亲从西门进入,最后外命妇才按品级进入,这么论资排辈下,傅府的女眷们足足耗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得进去。
  入秋的清晨,阳光总是温和得如羽毛抚肤般若有似无,但冰凉的感觉却是沁人心骨的,亏得品服厚重,傅府两位主母才没有面色惨白,嘴唇哆嗦,但是长时间撑着这般繁复的衣饰,崔夫人还好,年迈的贾老夫人已经是有些颤颤巍巍,不得已只能靠着崔夫人强撑罢了。傅府两姐妹已经是冻得上下牙捉对厮打,不过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说是坏了规矩,两人都死死地咬着牙关。
  进了太和门后,又分几批穿过内金水河上的五座白玉石桥,然后从贞德门和昭度门来到太和殿广场,礼部引众人停下后,还是按班排列站次,情况也不容乐观,这是傅祥贞暗自腹诽的,太和门距太和殿约有八十来步,场地辽阔,站了这么多文武百官命妇,还是有余。
  众人规矩站列,听着礼部尚书洋洋洒洒的忠君爱国,天下因皇上勤俭而兴盛的陈词后,百官尊卑有序的踩着汉白石阶进入太和殿,女眷们则被一名身穿青缎绯袄白裙,头戴四支冠花钗的女官,七拐八弯引入宫后苑。各府女眷被肃静的氛围和四周令人屏息的皇权至上的气息压得不敢四处乱瞟,只觉得偶尔穿过一座座缤纷多彩的房屋和奇山花草,不过脚下拼成福、禄、寿的吉祥图案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那一颗颗卵石光滑圆润,在初升的阳光下斑斓闪烁着它们的绚丽的姿态。
  最后,众人在一座平顶四面披,面阔无间殿宇停下,殿宇正中悬着楠木赤金字的牌匾,上面嵌着‘钦安殿’三字,殿宇正门甬道的两列分别摆上了紫檀有束腰浮雕灵芝几桌,每张桌子摆着两张紫檀圆墩,也是浮雕灵芝的,女眷们在女官安排下,依然是按照品级入座了,像傅祥贞这样无品无级的官家小姐,则坐在离钦安殿正门甬道的东西向极其遥远的后几排。
  这时候傅祥贞才知道年逾六十有五以上的老封君都已经的了太后的恩典现行回府了,那么就是说,祖母也已经回府歇息了,大清早的折腾人就只为了走午门前的过场?傅祥贞十分不赞同,但是皇家没有让老人们跟着一起折腾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这时候,清扬的女声断续响起,“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顾昭仪娘娘驾到。”语落,五位红艳艳的身影各由女官扶着就坐。众命妇娇女们站起来敛衽行礼,一一地道了万安吉祥等话。
  钦安殿门前的抱夏摆了两张并列的紫檀长桌,圆墩五个,太后娘娘居中,皇后和贵妃娘娘各坐东西两边,贤妃坐在皇后右手边,顾昭仪坐在贵妃娘娘左手边,傅祥贞因坐得远,是以敢抬眼张望,细细的看着大晋身份最重要的女人,太后雍容,皇后高傲,贵妃大气,贤妃温婉,昭仪娴静,具是珠花满头,不过是朵数不同;同是大红绣艺加身,不过绣样不同,太后与皇后大红衣绣的是织金龙绣纹,贵妃衣上绣的是双凤,贤妃绣的是雉鸡,昭仪绣的是芍药花。五人并排着,一时金光璀璨,华贵万丈闪烁在钦安殿下。
  直到这里,也只不过是能坐着缓缓气,院中因奇花异草甚多,甚是清凉,傅祥贞只觉得鼻子吸入这冰凉空气,一时酸疼不已,眼泪也酸酸的在眼眶里打转。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戍守边关的将士们功不可没,皇上大筵群臣,一是为歌颂将士们的劳苦功高,二是为将士们接风洗尘。今日天公做美,我们也趁着好情好景尽情庆贺。”太后长着一张和气的圆脸,笑起来时眼角只几根细纹,说话间下巴隐约可显,抬起紫砂胎珐琅彩盖碗的手风韵白泽,形容举止完全不像是六十来岁的老妇。
  众命妇娇客纷纷拿起呈上琼浆的浴液遥遥举杯,太后见状,动作优雅地扬起头,左手轻遮,一举饮下,贵妇效仿。
  皇后笑道:“是母后洪福齐天,万民得享,百姓才会五谷丰登,纺织业才会兴盛,将士有饭吃有衣穿,打起仗来自然力气十足,百战不殆,儿臣为表母后对嘉峪关战士照拂的感激,薄酒略敬,望母后笑纳。”这马屁拍的明显,即使在座的嫔妃不屑,面上仍是一脸赞叹感慨,傅祥贞不由得万分钦佩宫中的女人,不管是说谎话的还是听谎话的,都是心有戚戚焉。
  皇后敬酒,女眷们少不得一阵马屁的山呼海啸,因刚才酒已经喝了小半,宫中规矩,敬酒时必须满杯,方显吉祥之兆,身边站立的宫女一时都弓腰倒酒,这时候正当众贵妇贵女敬酒时,傅祥贞这边出了状况。
  “贵人,奴婢……不是故意的。”钦安殿的贵人等都眼神冷冽地扫了过来,是谁大喜日子哭哭啼啼地惹晦气。
  傅祥贞看着这个悲悲切切,磕头不止,痛哭流涕的宫女,暗暗皱眉,被泼了一身的是她,她做什么满腹委屈地流泪。
  太后心内厌烦主子高傲狠辣,没事就惩治奴婢,厉眼瞪向傅祥贞那边,“谁家的姑娘这么娇气呢。”这声音平平的,却让人背脊发毛。傅祥贞刚想起身解释,那泪水涟涟的宫女边趴跪到甬道上,边哭道,
  “太后娘娘,是贱婢不小心手抖,将琼浆泼到傅府贵人的身上,求太后娘娘恕罪,傅府大姑娘恕罪。”太后牢牢盯着台阶下抖抖索索的宫女,觉得那身形很是熟悉,身边垂立的女官低声道,
  “这是尚功局的茹敏,原名茹喜,手很巧,不仅在织绣上,对头饰首饰的修补也是得心应手,上次太后娘娘的缠丝叠翠凤簪上的绿翠掉落,还是茹敏被吩咐来给娘娘量衣裳时,一时赶巧碰上,顺带拿去修理了,娘娘还夸了茹敏来着,说是心闲手敏,便改叫茹敏了,因人手不够用,各尚宫将低下比较卑微的宫女调来帮忙。”
  太后娘娘虽然不至于省吃俭用,向来也是克勤克俭,养德与后宫。首饰不小心磕坏碰坏往往不舍得扔了,而是交由尚功局的司珍司修补。太后听得女官如此说,愠怒稍减,温言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那宫女颤颤巍巍的颔首,傅祥贞看着那名唤茹敏的小媳妇样,厌恶不已,却并不惊慌,只是无缘无故被设计,心里堵得慌。
  太后看着那宫女如同误入狼群的小绵羊般,惶惶无依靠,一脸的绝望,心内登时软得如一滩水。冷笑道:“那个傅府的?”
  下首第一座的长公主朗声道:“回禀皇祖母,是傅左副都御史府的姑娘。”傅祥贞恍然大悟,原来是岭南长公主的道儿啊。怪不得呢,这算计得真好,选的人好,选的事也好,就等着让她傅祥贞不好,这长公主生在帝王家,身为天下贵女之首,不以端庄得体,宽宏大量标榜天下为己任,反倒是对别人胜过她一些就耿耿于怀,凭借自己尊贵的身份时时等着睚眦必报,这份小肚鸡肠,气小易盈,还公主呢,真是丢大晋的脸。
  太后听了顿了一下,暗自想着,副左副都御史也是个清正廉洁,谨小慎微的好官,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不觉看向傅祥贞那边,只见其人面容清然肃立,眼神澄净,得体地端坐在后三排正数第二桌,见她望过去时,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金安。心内打了个激灵,复看向跪坐着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茹敏,敛去所有的温和,语气寡淡,
  “大庭广众下犯了错,娇客还没有出声,你哭个什么劲儿。”一句话凉飕飕的话使得茹敏完全怔住了,眼泪仍扑簌簌掉落,只是不敢做声。
  长公主连忙道:“皇祖母,傅府姑娘身在这等贵人云集的场合犹不知检点,为何不惩罚她,以儆效尤,扬我宗室重礼。”
  皇后狠狠瞪向李岭南,心中暗骂:蠢货,太后娘娘身居后宫五十载,她在使诈的时候还没有你呢,竟敢至公主尊严不顾!众目睽睽之下耍这些小把戏!
  钦安殿的嫔妃除了皇后微有些失仪,面色都是一丝波澜全无,发生这样的事,阶下的贵妇贵女也不敢抬眼,都是垂首敛目,静观其变。太后不似皇后心中猜想般斥责长公主不识大体,而是淡淡问傅祥贞道:“傅府姑娘怎么说?”
  傅祥贞再次敛衽后朗声道:“实是这位姐姐不小心泼了臣女,但臣女并无责怪的意思,兴许是大筵之下,这位姐姐一时紧张才会失态。”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却要将宫女的失态说成是紧张,没有趁机驳斥,表现出了自己的贤良大度。
  太后命人将满脸委屈的茹敏带了下去,还说了一番话,“哀家记得尚功局的高尚宫是由高家选秀上来,因当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