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1-07-25 22:25 字数:4712
贾澹旁边立着五城兵马司的吏目贾云逸,此人身材挺拔,皮肤黝黑,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露出刚正的下巴,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微微显出精明之相,年有三十,是跟随贾老太爷南征北战的幕僚,如今老太爷赋闲在京,贾云逸因最会拳脚功夫,被分派教导看顾贾澹,在老太爷的周旋下,贾云逸也进入五城兵马司,得了个九品官职,顺便就近监督贾澹的为人处事。
贾云逸抱怨道:“哎呀,我听说贾大公子为了傅府的……”贾澹忽地弹跳起来,用手遮住贾云逸的长舌嘴,眼睛也刀光凛凛射向旁边的兵丁,被贾大人的眼光荼毒的兵丁立即低下头来,来个视而不见。贾云逸因不防才被贾澹钻了空子,缓过神来后,轻而易举将那狼爪扳下来,神情肃穆道,
“明志,你今日行事太过不周全了。”因有兵丁在,贾云逸不敢说得太细,也是不善言辞使然,只略微简短地提醒,只是贾澹本就心虚,被这威严的声音指责,心内顿时一突一突的,再加上那双如剑的目光,背脊隐约有些发凉起来,赶紧抱拳谢罪。
贾云逸素知贾澹年行事稳妥,今日反常想是极其喜爱那女子了,也是可怜见的,年近二十也没有个通房,看来他有必要在老太爷身边旁敲侧击番,该给贾大公子娶媳妇儿了。
两人言归正传,贾云逸将自己查看女尸后的结论总结道:“此人死前受了两掌,在下先来分析第一掌,第一掌受在胸前,死者一到十二肋骨俱断,人的第一根到第三根肋骨短粗,且有锁骨和肩胛骨的保护,是最为坚固的,除非遭受巨大暴力,不然轻易不折断,足可见出掌人的内力……”
贾澹插话道:“先生……解开衣服查看了?”
贾云逸翻了个白眼,“废话,不脱衣服查看怎么知道,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替死者伸张正义,讨回公道!”贾澹连连点头,不过暗自纳闷道:伸张正义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接着道出心中的第二个疑惑,“真是奇怪,先生说是受了两掌,第一掌的杀伤力这么大,以致人与死地,那个凶手为何还出第二掌?”
贾云逸目光变的深幽,“一般人肋骨折断,大多人因救援不及时,死于呼吸衰竭,可死者也是精武艺之人,受了浑厚的内力后,虽然肋骨折断,但暂不会立即丧命,仍可以内力调节呼吸,保得性命去寻求救援。最最致命的是头顶的第二掌,掌风凌厉阴毒,使得死者头皮呈现青紫色,与胸前的至刚至阳的掌风完全相反,属下猜测应是两人所为。”
贾澹凝神思索,其实是很赞同贾云逸的说法,一个人不可能有完全相反的两种内力,感叹道:“自从江湖因内斗没落,倒是少见那么出类拔萃的武艺了,若不是杀人凶手,此辈到是可以结交。”
贾云逸挑挑眉,江湖内斗?更多是朝廷干预从中作梗吧,勾嘴笑道:“都说字如其人,在江湖中,也讲究武如其人,出第一掌的人勉强可以相交,第二掌嘛……还是趁早抓进牢里,免得祸害人间。”
傅祥贞等人刚到傅府后角门,便有一个镇国公府的小厮上前禀明身份,说有要事与大姑娘相商,傅祥贞眼见在自家门前,身边又有小厮婆子,是以不害怕,与小厮走到不远处,小厮并未说话,而是递上一张纸条,傅祥贞展开一看,冷汗顿时骤出,给了小厮几个银镙子打发后,将纸条揉了又揉,塞进袖筒里,才缓步返回,因为傅祥贞背对众人,傅静贞等人并未察觉异样,只以为是镇国公府派人询问是否到达。
刚进角门,守夜的婆子立即秉说崔夫人早已与贾老夫人在延福堂等候姑娘们,傅祥贞给墨书打了眼色,其立即机灵地知道要好好安顿文金和墨画两人,对着眨眨眼睛,以示自己明白,定当将此时办妥,让姑娘放心。傅祥贞这才安心的与傅延、傅静贞去延福堂。
傅祥贞等来到延福堂请安坐定,崔夫人与贾老夫人不知道三人经历了生死攸关的大事,面上只是收到朝廷告书地欣喜,贾老夫人道:“今*们刚走,襄阳侯夫人便派人来说护国公将在明日申时抵达,往常经验皆是在辰正举行欢庆,从五品以上的外命妇都要按品大妆进宫朝贺,如今不知哪位贵人提出的,要将府中未婚嫁贵女领上,你们虽然没有品级,但也要准备些中规中矩的服饰首饰。”
傅祥贞心中雪亮,虽然爹爹远在甘肃,但这样的事也会有专门的太监过府宣旨说明,襄阳侯夫人亲自来,应该是听到将贵女领上,害怕宫中贵人乱点鸳鸯谱,自己来与傅府主母通气吧,不由得看向一脸呆滞的傅静贞,哎,看来这个月老是当定了。
话毕,众人在延福堂散后,傅祥贞又悄悄返回,顺便让人将崔夫人请来,如今延福堂只有贾老夫人,崔夫人,傅祥贞隐瞒下自己在元和客栈地遭遇,只将自己从赵长平手里得到的纸条递与崔夫人等。
贾老夫人脸色逐渐沉下来,怒斥道:“这个小妇生的,不要脸的贱人,竟敢趁着上云隐庵看望林姨娘的空偷人!”
☆、第五十六章
崔夫人连忙给秋嬷嬷使眼色,秋嬷嬷立即轻轻地替贾老夫人抚背顺气,捏捏手心,来回几次,贾老夫人的面色方由白转红,气也顺多了。傅祥贞在一旁看到贾老夫人如此,心里自是不好受,她是恨傅敏贞与管二夫人一起设计陷害她,得了赵长平的递信,这才趁机报复傅敏贞,不过,就算她‘深明大义’隐瞒下了,这件事贾老夫人迟早也会知道,不为别的,傅敏贞的出身就决定了傅府的长辈不可能让她嫁入高门,与其到时候傅敏贞不服闹起来,傅府长辈措手不及,还不如现在做个防范。
贾老夫人气愤,并不是因为傅敏贞失贞,而是傅敏贞带着傅姓去做这等丢人的事!为定心神,贾老夫人取下挽在手上的绿松石佛珠,一颗一颗地捻动着,“看来,敏贞的婚事必须得提上日程了,我嫂子娘家在杭州,那里人杰地灵,却是个好去处。”
嫁给商人么,傅祥贞眨眨眼睛,只怕没那么简单吧,贾老夫人为了傅府声誉不能淹死傅敏贞,但是也不会要她好过。傅祥贞心内冷笑,傅敏贞,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不过为了高傲虚荣,竟连姐妹情分不顾,深陷我与道德沦丧的境地,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的情分呢?
傅敏贞陷害傅祥贞回府后,心情畅快四仰八叉地躺在浴桶里,眯着杏眼,美滋滋地幻想傅祥贞在众贵人面前被鄙夷指责,身败名裂的场面,朱唇微动,“傅府高贵的姑娘只有我,贞儿,贞儿,不是敏儿。”忽然听得外面响动,傅敏贞机敏地做起来,“水痕,你去看看是什么事。”水痕正在给傅敏贞收拾被褥,闻言立即出去了,一阵听不真切的吵扰后,水痕面色惨白的走进来,双肩微微发颤,
“姑娘,夫人身边的嬷嬷领了三个粗使婆子来,将落秋院给锁上了,还说……说以后都会有分成四班三人制地婆子守候落秋院,二姑娘出阁前……不能踏出一步……”
傅祥贞从延福堂一路轻松回到蒹葭阁,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定,坐在正厅的罗汉床上喝着安神茶,墨书在西厢房照顾受伤的墨画,蒹葭阁正厅此时只有两个丫鬟,墨琴在傅祥贞身边侍立,文金双肩垂下,毕恭毕敬地站着。
“你说你以后要效忠与我?”
文金虽然劫后余生,可那惊恐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一颗心慌不可措,听到傅祥贞略带威严的声音,眼中早已蓄满泪水,因不敢抬头,滴滴答答的跌落在地上,重重地点头后哽咽道:“大姑娘,虽然奴婢曾经是管二夫人身边的人,但是却没有做什么伤害您的事,请大姑娘发发慈悲,给奴婢一个栖身之所吧,奴婢感激不尽。”话毕,扑通一声跪下。
听到膝盖着地的声响,墨琴心疼得皱眉,忍不住拿眼瞧傅祥贞,傅祥贞感受到墨琴渴求的目光,却仍不开口表明自己的心迹,只慢悠悠地喝着茶,屋内两人急得心都提上嗓子眼了,文金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在马车的时候本以为大姑娘是同意自己留下了的,难道是不想惹麻烦将我带回来解决掉么?墨琴轻声开口,“姑娘……”
将已经空了的茶杯放在罗汉床上的三弯腿月牙桌上,傅祥贞笑了一笑,“文金这个名字不好听,带着金字太俗气。”两人激动地抬起头来,傅祥贞将自己学的诗词歌赋大概过了一遍,力求寻个雅致的名字,须臾,眼睛闪烁着亮光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就叫红绡吧。”
红绡连连磕头感谢,“多谢大姑娘赐名,红绡今生今世只为大姑娘效忠,若有违背,定当不得好死。”傅祥贞点点头,吩咐今晚红绡值夜,因为她还有很多事要问。
“你是说管二夫人之所以能从家庵名正言顺地出来,是因为与刘夫人结盟,得了刘夫人相助是么?”傅祥贞躺在炕上,红绡在炕下打了个地铺,傅祥贞就将一直心中刘夫人为何帮助管二夫人回府疑惑道出了,红绡将自己亲眼所见据实以答,傅祥贞再次问道。
“嗯,管二夫人为了结盟顺利,将当年管老太太给的压箱陪嫁‘凤鸣九皋’作为拜仪,还有刘侧妃掉胎的事当中,刘夫人也插了一脚,只是真正让刘侧妃绝育的却是二皇子府外杨树下的的刺三峰。”红绡感念傅祥贞的收留,打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无一遗漏统统叙述。
“刺三峰?”傅祥贞惊讶于管二夫人的大手大脚,那凤鸣九皋她娘亲也有一模一样的一副,听祖母说,最值钱的便是那色彩瑰丽,晶莹剔透,光泽灿烂的红绿宝石了,每一颗都价值黄金百两,啧啧,管二夫人这银子下水的声音尤其大呢,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刺三峰’。
“是一种专治目赤体热的药草,只不过这种草药太过霸道,且生长地偏僻,了解其药理的大夫一般不使用,勉强用之,即使身强体壮者一个月内的用量最好不超过半钱,对于妇女来说,不啻是葬送后半生的毒物。”傅祥贞坐起身来,红绡感受到傅祥贞的动静,动作迅速地站起来,傅祥贞摆手示意其坐下后眸光一凛道,
“你是不是用这草药做引子给我下药。”红绡吓得一哆嗦,大姑娘怎么知道我给她做好了绝子药方?见黑暗中那双眼眸炽如烈焰,咬牙跪下,
“姑娘明鉴,以前奴婢还是管二夫人身边的婢子,管二夫人的命令,奴婢不能不从,不过奴婢并没有用刺三峰做引子,只是用了个别虎狼之药,细心调养三五年也是……”红绡再也说不下去,将自己曾经算计救命恩人的事仔细说出来,她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傅祥贞也道自己太过激动,各为其主这句话她是知道的,只是为了前世的自己询问罢了,又暗自嘲笑自己道:红绡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苦衷呢?既然管二夫人没有得逞,那么就诚如红绡所说,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勾当,“不过自我在延福堂拆穿了二夫人的计谋,二夫人却是没有按照她所说的给我亲自熬来‘补药’呢,难道她不怕老太太知道?”
红绡哑声,那一次管二夫人气得够呛,直言自己是不会熬这些汤药,有本事她来藏文院求,她管初柔就服傅祥贞!就算红绡没有出声,傅祥贞也可以想象平日里心高气傲将自己吃得死死的管二夫人多么跳脚,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也不在此处为难红绡,示意其继续往下说。
红绡得了指示,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在管二夫人身边听到看到连带猜测的说与傅祥贞听,一直到二更响起,红绡才叙述完毕,傅祥贞想到今日还有傅敏贞的‘大功劳’,于是笑道:“你将管二夫人给你配的药给我配出一个月的量来找机会偷偷放到傅敏贞的饭食中去!”
两人经历了一天波折,本来也是提着劲在说话,话毕后。两人都昏昏沉沉睡去了。
翌日卯初傅祥贞起身,红绡也连忙应声起来伺候,红绡边梳头边问道:“姑娘昨晚劳累,何不多休息些时辰?”
“今日,皇宫为迎接护国公开宴,从五品以上女眷都要在辰正前到访,这是其一,其二是,”傅祥贞透过镜子看向一脸认真为她梳头的红绡,“我要去见管二夫人……”
管二夫人平躺在躺在床上,神情呆滞,萎靡不振,文珠和文宝虽然疑惑文银与文金彻夜未归,却没胆子问,文珠尽心侍夜,文宝在外面看门子。
“为什么……那贱人会出现……”
“二夫人,大姑娘来看你了。”文珠一夜提着心睡不熟,听到文宝的禀报后立即起身,做好随时伺候管二夫人的准备。
管二夫人听到‘大姑娘’这三个字才回神,缓缓起身,顶着因一夜未睡留下的浓黑眼圈定定看向外面,文宝文珠被管二夫人难看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傅祥贞带着墨书和调养一夜恢复些许余力的墨画,并四个强壮婆子,袅袅娜娜走进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文宝文珠不知情,见两人目光相接出似是有闪电冒出,胆战心惊地站着,只盼管二夫人吩咐她们出去,傅祥贞暗自嗤笑,这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