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花旗      更新:2021-07-17 08:32      字数:4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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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是一节课。谁都不想错过的必修课。在陈歌离开的那八年里,小雅知道,自己是成长的太迅速了,就把这节必修课给丢了。其实她从不曾放弃这节课,这节课也不肯放了她。他们始终都在互相寻找。现在,这节课好像找到了她,她也想把这节课安置进去,却发现,自己的哪个角落都塞得满满的,这节课很多余。
  这节课成了一节课外课,一节自习课。这节课在小雅的珍爱和纵容中,长成了一个野孩子。常常的,小雅管不住它,也不想管它。她知道:它不会跑得太远,好不容易找到了家,它也不敢跑得太远。它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和小雅一样。
  陈歌走进了这节课的课时,可他不是老师。他甚至不能称之为同学。小雅给他安排的角色,目前只是一个陪读的人。
  七
  两年之内,陈歌没有再回来,但他隔三差五就会给小雅打一次电话,聊聊近况。这两年间,小雅的身份在单位做了改变:她被提拔成了办公室副主任,有了单间。手机也开始流行,她是最率先有的一批。她的办公室电话上有来电显示,小雅发现,他总是全国各地跑。他告诉小雅,他进了一家很不错的广告公司,公司业务范围很广,各省都有工作站,他就得不停地出差。他们的聊没有什么正题,纯粹是随便聊。但这随便中,经常也会带出那么一点儿不随便来:
  在干什么?
  接你的电话呗。你呢?
  喝茶。
  在哪里喝?
  雅间。
  哪里的雅间?
  哪里的雅间都是雅间。
  小雅的脸微微红子。她喜欢他这种机智俏皮的语点儿。
  夜里梦见你了。陈歌说。
  梦见我了吗?
  梦见我正在给你做饭吃。我学会做饭了。下次见面我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我会做清蒸鲈鱼,还会做地锅馍,光胡萝卜我就有七种做法。
  你会作——恶多端吗?小雅认真地说。用牙齿噙着笑。
  恶多端?恶多端?陈歌在电话那边喃喃地重复着,半天才明白过来。小雅已经笑得肚子都痛了。
  我会。陈歌说:等我什么时候见了你,就给你做。你可不能不吃。——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味是很复杂的,有恳求,有宣言,有示威,也有要挟。还有不甘。这时的小雅,就只有沉默。陈歌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突然问小雅他刚回来那一年她为什么流产,小雅很吃惊,问谁告诉他的,他说小辉。小雅生着小辉的气,在电话里不作声。陈歌问:你是不是不想给何杨生孩子?
  你错了。小雅说:我非常想给他生个孩子。
  那你为什么做流产?
  反正不是因为你。一瞬间,小雅想任性了。她肆无忌惮地说。
  陈歌受了伤害似的,哑然。
  有些事情你不要问。我从没有这样问过你什么。小雅缓下来,说:我们都是大人了。是不是?、
  我知道了。陈歌说。口气像学校里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两年之后,陈歌再次回来,小雅已经做了母亲。她生了个儿子。
  在没有回来的这两年期间,陈歌托小雅办过两次事。
  有一次,他给小雅打来了电话,先问了问旅游区附近旅店的行情,然后要小雅帮他的家人推销床单。说别人欠了他们家的运输费,用床单顶的账。很普通很俗艳的纯棉床单,一条30元。比市场价是有些高的。
  两百条。你每卖一条给你提成五块钱。我告诉家人让他们给你结算。陈歌在电话里说。小雅说算了吧。陈歌笑笑:你算账一向是很清楚的,怎么能就这么糊涂地算了呢?
  小雅知道他在影射沈阳时她坚持AA制的事情,没说话。
  小雅找了几个熟悉的饭店,把床单推销完了,直接收了货款,通知陈歌找人来取。陈歌的姐夫来了,小雅要他点钱,他就一张一张的点了。点完之后,仍旧把钱装在信封里,走了。
  又有一次,他打电话来,没说什么闲事,一开口就要小雅帮忙把他家的车弄出来。风景区搭界山西,景区里的路原来是晋煤外运的一条通道。景区快速发展起来之后,道路重修了一遍,为了保护环境和道路,新路就禁止煤车再过了。改的道比较远,路况也不怎么好,有些不自觉的煤车就会趁着夜间偷偷还走景区里的路。被抓住是要被重罚的。小雅没想到陈歌家的车也干这个。可既是陈歌说了出来,对她也不算是很大的事,她不能放着不管。她给交通局一个副局长打了个电话,对方要她星期天的时候帮忙开张条送一帮朋友进景区,一手人情,另一手还是人情,交货两清。亲亲热热又心照不宣的交易,很快就把问题解决了。
  陈歌打来电话道谢,给小雅寄来一些书,很纯情的一些散文。小雅翻看落款,都是他最初走的几年里买的?
  你不看了?小雅问。
  不看了。现在过生活,哪能老看这些。看这些心肠都硬不起来了。陈歌说:散文讲真话,广告讲假话。风格太不相容了。
  许多年前,我看过两句诗,现在还记得。小雅说。
  什么诗?陈歌调侃:我这没文化的人能听懂吗?
  能。小雅说。
  讲来。
  心冷似铁,才能应付生活。
  八
  第三年暑假,陈歌回来;在家呆了一个多月。和小雅见过两次,都是在小辉家。小辉打电话让小雅过去吃饭。每次去,小雅往往都能很准确地预感到陈歌在不在。在就在了,淡淡地打个招呼,聊两句而已。用陈歌的话说:等于没说话。
  一天,小雅一到办公室,陈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要走了。陈歌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小雅忽然想起多年前,陈歌第一次离家出走时在她家呆的那些个夜晚。她的心动了动。
  什么时候?
  后天。我想见你。明天我们见个面吧。我在长途汽车站门口等你。陈歌说完就挂掉了电话,仿佛是怕她拒绝。小雅犹豫了一下,决定明天去。她喜欢他这么斩钉截铁地命令她。某些时候,这种气势是男人应该有的。她喜欢这种气势,也尊重这种气势。无论这么做的时候,他是不是有些心虚。
  陈歌在候车室里等着她。见了她,就默默地往前走,上了一辆车。小雅从他手里抽出一张票,票价是十五元,目的地是百面坡。这个地方小雅知道,在临市的地界,离这里百把公里。百面坡盛产竹子,有一块很大的竹林,近些年被竹农搞成了旅游区。肯定是去那里了。
  竹园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也不是星期日,玩的人很少。全是绕来绕去的小路。竹林细密,竹径幽长,清静深凉。他们走了一会儿,小雅说想坐坐,路边有竹椅。陈歌说进竹林里面坐一会儿吧。小雅看着竹林,里面满是落叶——竹林里也有落叶,是她没想到的。
  陈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很大的塑料布,垫下去。他们并肩坐着。小雅感觉到陈歌的手似乎动了动。他想揽自己的肩,小雅知道。她必须得找点儿什么话说了。
  你在广告公司到底做什么工作?小雅突然想起自己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文案,高级文案。全公司只有两个高级文案。陈歌说:要不然也轮不到我跑遍全国去指导工作。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对小雅讲他们设计过的一些经典之作,有几样是电视上正在热播的品牌。有女装,有化妆品,有内衣,有清洁剂,还有豆浆机。小雅问他们怎么什么都做,陈歌说只要赚钱就做。
  做这一行对人的心理应该很有研究的吧?小雅问。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人的心理。陈歌又开始谈论自己在心理领域的所得。说广告能影响消费者心理的因素,说价值圈,规范圈,习惯圈,身份圈,情感圈……还说了惩罚战略,不和谐战略,信条战略,性格战略,憧憬战略……小雅听着,忍不住嗤嗤地笑了。
  笑什么?陈歌不说了。
  笑你们聪明啊。对心理有研究的人真可怕。
  怕什么?怕我看透你?那你不用怕了。我早就把你看透了。怕也没用。
  你可真了不起。小雅揶揄。她揶揄的时候斜睨着嘴角,何杨说过她这样的神情有一种特别的娇媚。
  陈歌不语。仿佛被她的娇媚魇住了。他终于伸出手,揽住了小雅的肩,小雅任他揽着。然后他吻下去。吻的时候,又把手伸进了她的胸口。
  附近没有一个人。小雅既不迎合也不拒绝。他的手在她的乳头周围来回画圈,很舒服。他把头低下去,吸吮起来。不急不缓,节奏很好。小雅觉得自己就要呻吟出来了。他的手随着节奏想往下走,小雅拦住。
  不。她说。
  别这样,小雅。陈歌说:我们有权利感受。
  没有。小雅说。
  为什么?陈歌问出了最笨的一句话。执拗得像个孩子。
  因为我是一个有丈夫的人。小雅也答出了最煞风景的一句话。有些风景是必须煞的。
  陈歌不语,淡淡一笑。小雅一字一字听出了他短促的笑容后没有说出的话:你还知道你有丈夫吗?那你就不该同我出来。
  我该走了。小雅站起来,却被陈歌从身后有力的抱住。小雅被他抱着,渐渐温暖起来。她早就设想过被他抱的情形,自从在东陵被他抱过之后。不,在东陵抱她之前。在十年前。现在,这个男人终于抱她了,却不是她想象中的滋味。
  喜欢我吗?陈歌问。
  你呢?小雅反问。
  当然。你是我最喜欢的女人。
  小雅笑笑。陈歌抚摸着她的头发。小雅知道他在等待她的回答。可她不想回答。这算什么?你说一句,我还一句,像小孩子交换好吃的东西。他给了她的,她还没给他。就目前的局势看,她赚了一点儿。那就多饿他一会儿吧。越饿着越觉得她手里的东西好吃。
  树影斑驳,天蓝得那么假。小雅躺在陈歌的怀里。他的肩膀是宽大的,他的背是厚实的,他的呼吸是热烫的。可不知道怎的,都离她那么远。
  有十年那么远吗?
  陈歌是在走后第三天向小雅借钱的。他说他在南昌。
  手头方便吗?那天,我们从百面坡回去之后,在公共汽车上,我的钱包被偷了。信用卡都在钱包里边。我刚在这边挂了失,等补回来就还你。
  多少?
  三千。
  那这两天你怎么办?
  我这里还有一点儿,能勉强维持。
  你等我消息。
  小雅翻翻自己的钱包。有八百块钱。加上卡里的,足够陈歌要的三千了。三千。又是三千。这是个让小雅不快的数目。他第一次离家时向小辉借,就是三千。他第一次向她借,也是三千。好像认定了三千是一根软肋,他打得准呢。而小雅也真的是有些犹豫。她确实不忍心拒绝。现在,三于块钱对她实在不算什么了。要是征求何杨的意见,何杨肯定也不会再说别的。
  可她还是不想借给他。
  不想借,还是因为失望和委屈。与第一次被借相比,这次的失望不再是莫名其妙,而是清清楚楚,明明确确。他向她都借过两次钱了——借的数目还这样小,过得应该不怎么样。最起码不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好,那样滋润。有时候大数目虽然让人惊心,却也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可喜态势,仿佛有气势借这么多的人就有气势挣这么多,不由得让人敬畏。可他三番五次,还是三千。往细处一想,就觉得窝囊委琐。心就灰了。是的,小雅知道自己是势利的。尽管还没有崇高到像歌里唱得那样“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也实在不希望陈歌混得比自己差。他让她寒心。而委屈则是在原有的委屈上又加了一层:他说她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一个男人,在还没有得到自己最喜欢的女人之前。怎么可以向她借钱呢?不是太有点儿没自尊了吗?或者,他天真到以为她不在意这个?不,她是俗女人。最俗最俗的女人。
  不想借,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障碍:他的话,让小雅不能不起疑心:他平日说起来薪水是很高的,怎么三千也得打电话向她借?难道除了她,他身边就没有一个能借给他三千块钱的朋友?还有,他为什么就认着了三千?这是不是一种特意的提醒?是不是一种心计?好像他曾经给她讲过的一种广告策划技巧,叫“良心模式”,当时他还举了一个很得意的例子;
  镜头一:工作忙碌的职业母亲穿行在街头人流中,每天为孩子准备的午餐都匆忙而粗糙。
  镜头二:一位可爱的小女孩面对母亲做出的饭菜,眼睛里充满了明亮的厌倦和忧伤。
  镜头三:母亲惭愧的表情。
  镜头四:他们替商家推行的儿童套餐隆重登场,以紧密的节奏和煽情的语调告诉那些钱包里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