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
花旗 更新:2021-07-17 08:32 字数:4781
是,我可以去买。这样,李浩捏了五十块钱飞快地到楼下小卖部去买回了一瓶红葡萄酒。而李浩自己则开了一瓶泸州老窖。
接下来的事情是喝酒。李浩说,喝吧,喝吧。但喻红还在想着刚才的李浩,喻红说,你怎么突然地想起喝酒呢?李浩突然有点烦,你他妈的还问什么,喝吧。李浩这样一烦,喻红就不再问了,喻红也喝酒,但喻红喝得小心,抿一下,抿一下。李浩则一大口一大口地喝。喝酒的时候,李浩还在说着那句话,机关是人呆的吗。喻红说,可你已经呆了七年了。李浩突然把酒杯(茶杯)一放,说,所以我他妈的不是人,我他妈的是一条狗!喻红吃惊地说,李浩,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李浩说,我说自己,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李浩一边说,一边继续给自己加酒,并且也催促喻红加快速度喝酒。但喻红仍然喝得很慢,很小心,一点一点地抿。喻红说,李浩,你不要老埋怨现实,埋怨机关,我是一直不欣赏你的这种风格的。李浩说,你看,你又说这种话了,你作为一个女人,想得却比别人要复杂。喻红说,我想什么了,我是为你想呀。李浩说,这三年来,我一直看你的容貌。喻红叹了一口气,说,你看女人,总是这么浅薄,为什么不多想一想其他的方面呢。李浩说,你总是想把话题往其他方面引,对女人而言,其他方面又有什么可看的呢。这时,喻红反过来说,喝酒吧,我们喝酒吧。喻红突然地加快了喝酒的速度,一下就干完了大半杯的葡萄酒。这之间,两人继续着对话,但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往岔道上走,心情也更加的差,而醉酒就因此而成为必然的了。
是喻红先醉的酒,喻红说,我看你狗屎,李浩,你只不过是狗屎。李浩说,狗屎就狗屎,狗屎有什么不好呢,狗屎与人屎有什么区别呢。喻红说,我要哭了,我真的要哭了。李浩说,你哭吧,你哭吧。喻红就真的哭了,喻红躺在地板上哭。李浩还在说,狗屎就狗屎,狗屎要比人屎强,要比人屎真实。李浩接着冲进了卫生间。
李浩酒醒后,已不见了喻红,601已恢复到喻红来过之前的样子,一切都整洁如故。显然这是喻红离开之前整理的,李浩想,一个女人,不管如何,总是有股持续的东西,就是喝酒,也不能使之断续。李浩恍惚记得自己去过卫生问,呕吐过,李浩回到卫生间,只见卫生间也干净、洁白如故。可以断定,喻红也来过卫生间,如厕之后,并把卫生间打扫,冲洗干净然后才‘离开了601。
602,601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602一直比较平静。李浩进进出出601,也一直未遇到过602本人。但这并不说明602从此就真的平静下来,以后肯定还会有人不断地过来,不断地敲602的门,到602的房内喝茶,交谈、聊天。那高个子陌生男人和那偏胖的女人也许还会反复地来到602,然后,继续这样或那样的事情。
李浩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遵循吃饭、上班、睡觉的三大规律。这之间,李浩一直以为会有人如金大中似的突然来敲601的门,李浩从内心不喜欢金大中、喻红似的这类人来串门,但李浩又一直鬼使神差地期待着陌生人的来访。李浩觉得自收到那封请柬开始,自己就再也不可能拒绝别人来访。李浩的住址及电话号码,正在不断地扩散着。李浩已经接到过一个高中同学的电话问询,李浩也照样想不起那个同学的名字、模样。但李浩必须接电话并接受同学的亲切的询问。
而这之间,602仍然没有动静。这可见602生活得有可能比李浩更具规律,也更单一。有时李浩如厕之后,在卫生间逗留了相当长的时间,李浩的目的只是想听一听602的动静,听一听602的坐便器的放水声,但是,没有动静,没有响声。虽然对602来说,吃、喝、拉、撒是必须的,也是必然的,也是不可能不上卫生间的。但李浩听不到响声,这只能说明602在这段时间里上卫生间的时候与李浩是完全错开了的。这使李浩的倾听成为徒劳。
但是,李浩还是终于捕捉到了602的动静。在半夜,十二点钟,李浩被一阵剧烈的便感逼醒。李浩这些日子连续地进食方便面使得肠胃功能出现了紊乱,原来铁打不动的每日一次的白天的大解因此而失去铁的规律。被便感逼醒的李浩,撑着惺忪的睡眼进入卫生间排泄,便密的卷痛使得李浩虾公似的卷曲起来,李浩的排便时间也因此被拉得无限漫长。李浩为这一泡大便足足在卫生间磨蹭了40多分钟。就在这时,在李浩将近结束排便的时候,隔壁(602)的卫生间传来了隐约的放水声!轰一隆,轰隆隆!他妈的602原来把如厕时间改在了半夜里。也就是说,在这么二段的日子里,602都是等李浩入睡并且已睡得很深的时候,悄悄地起来进行每日一次的排泄。但602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必要错开与601的如厕时间,这一点却是不得而知。也许602就是喜欢这样做,也许602什么也不为,仅仅是为大便而大便。但无论如何,在今夜,这一次的行为,602与李浩是同步的,这使李浩忽略了刚才大便的漫长和艰苦,李浩也因此而获得了一时的心情舒畅。李浩也随即高兴地按放水键放水,然后,等水箱里的水满了之后,又放了一次;放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的响。轰一隆,轰一隆隆。李浩不禁再度想起自己曾经即兴创作的《如厕之歌》:“如厕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一张手纸带我走进如梦的仙境/唔一啊咽一唔一啊啊/这漫长的一天就这样终结/这漫长的一天就这么终结……”李浩把歌词作了一些小的改动;
重新躺回黑暗之中的李浩想;这些天,602在具体做些什么呢?难道也和自己,样,吃饭、上班、睡觉吗?当然;吃饭、上班、睡觉,这是肯定的,而无法肯定的是,在这必需的事情之外,他在做些什么呢?他在那个公司,沉浸于那种枯燥乏味的工作,这使他一旦回到了602就会有许多额外的事情要做,以平衡他那份枯燥乏味的工作。而从他那刻板的外貌推测,他进行的工作之外的事情仅仅是他自己认为有趣的事情,而丝毫引不起外人的兴趣。但只要他自己有兴趣就可以了,那些外人(包括李浩打过照面的高瘦个子男人和偏胖的女人)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呢?他的刻板正较好地掩盖了多余的额外之事。
天亮的时候,李浩起来,来到阳台上呼吸早晨的新鲜空气。这时,对面602的阳台上出现了一女人的身影,这使李浩吃了一惊。女人背向李浩,用梳子梳着披散的长发。这女人的形体也偏胖,但李浩无法判断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那个李浩曾经看到过的那个偏胖的女人,李浩确实不敢判断。李浩突然想到半夜的如厕,这与自己几乎同步如厕的602的那人到底是谁呢?到底是602本人还是在602过夜的这个女人呢?而自己对602的判断也因此而突然失去了准确性。阳台上的女人,很快就返回到屋里去了,好似清晨的晨雾一样,是602的一个谜,至少李浩无法对她作判断,这样,李浩也就无法对602作判断。这段日子, 602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女人是怎么来的,具体是做什么的,与602本人又是一层什么样的关系,这些,都成了雾中的事物。李浩为此而心烦意乱。
李浩也退回601房里。601室与602室之间的原有的平衡,显然已再也不存在了。
这时,李浩的电话突然响起。李浩拿起电话听,是喻红挂过来的电话。喻红说,早晨7点半以前的电话是半费,现在才6点,想想就拨过来了。李浩毫无兴趣听喻红的唠叨,但喻红说,李浩,你真的必须改一改目前的这种生活现状,我总觉你这样很不好,真的很不好。李浩说,喻红,你要是跟我说别的事我还会接受,但你干吗总要说这件事呢。喻红说,你不知道吗,我这几天又病了,心里总是不舒服。李浩听喻红又说这些有关身体的事,身上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喻红还在电话里不断地唠叨。喻红说,你上班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总是把我当一般的同事,你来来去去,毫无热情。李浩说,我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怎样,但是我现在只能够这样。李浩说完,就强行放下了话筒。
李浩在这个清晨的心情就这样被弄坏了。李浩下楼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一级一级地数着脚下的楼梯级数,但数完时一共是56级,比过去数过的级数少了一级。李浩想,怎么回事呢?怎么会少一级呢?下班回来的时候,李浩又一级一级的往上数,这次数得很仔细,但仍然是56级,仍然比过去数过的级数少了一级。过去曾经反复数过,57级,没错。今天也反复认真地数过,56级,也没错。但是,56级和57级,这之间肯定存在着错误;同一件事物,只能有一个正确的数字!
第二天,李浩鬼使神差地准备再数一次时,突然想起,是不是错在车库的那几级上呢?果然,车库只有6级,比原来的少了一级!再仔细二看,有一级与水泥地面相乎。原来刚入住时,地面尚未浇筑水泥,后来铺水泥地面时淹没了底下的一级!这时,李浩顿时有如一块石头落地,脱口而出一个词—我操!我—操—!李浩由此感到了一点小小的快乐。原来,两次的数字都是对的!
取暖
■ 乔 叶
“师傅,停车。”公共汽车刚刚绕过花坛,他站起来说。
售票员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一些不满,仿佛在责备他没有提前打个招呼。可在车停下之后,她还是使劲把油腻腻黑糊糊的门推开,说道:“走好。”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下车,不过在这里下车也并不意外。对他来说,原本到哪儿下车都可以。哪儿都一样。他之所以要在这里下车,是因为实在太饿了。
腊月二十五,他被放了出来,带他出来的“政府”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们放假,你小子也放假,我们放的是短假,你小子放的倒是长假。过年去吧,敞开怀吃!”
他犯的是强奸罪。
谁也没想到他会犯强奸罪,包括他自己。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有口皆碑的乖孩子,不笑不说话,见面就问好。回家也帮父母干活,学习成绩一直在中上游,没有给父母丢过脸。临了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每月回一次家,非常规矩规律。这是他的白天。
不知道别人的黑夜怎样,他的黑夜是另一副样子。
他想女人,从十六岁那年在地摊上买过一本叫《香艳楼》的书之后,就开始想。想得要死。起初的想是漫天飞流的礼花,乱。没有一个明晰的对象,只要是女人就可以。女人常常是在梦中,模模糊糊的一片白,向他走来,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就会跑马。一跑马就完事,像礼花的尾巴消失在空中,了无痕迹。上了大学之后,功课没那么紧了,身边的同学也都成双人对起来,他便也谈了恋爱。夜里还做那种梦,但梦里的女主角却越来越清楚,而且换得还很勤,几乎每一个人眼的女生,都和他有过柔情缱绻。他和她们都做了个遍。在梦中,他要她们怎样她们就怎样。她们要他怎样他也怎样。当然,梦只是梦。梦想成真的最切实的目标还是他的女朋友。一瞬即逝的礼花长成了精准导弹。他像解方程式一样步骤明确绞尽脑汁地去解她,进攻她,一次又—次。可总是在最后关头被她拦截。“不行,不行,这不纯洁。”她总是这么说。她和他一样来自乡下小镇,守得紧。她守身如处女,他身体的关键部分便常常出如狡兔。她的守逼着他也守:守着小桥凫水过,守着大树没柴烧,守着烧饼听肠鸣,守着马车光脚走。
那天夜里,他们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影像厅看碟,是莎朗·斯通的《本能》,看到莎朗·斯通在接受讯问时故意轮换双腿在那些男人面前显露自己体毛的镜头时,他觉得浑身的血都沸了。他抱住她,她没拒绝。可当他把手往她的裙腰里伸时,她忽然恼了,跑了出去。
他跟了出去,却已经看不见她了。他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在路上,斜穿过一个街心公园时,碰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躺在地上,支楞着双腿,一动不动,散发着一股呛人的酒气。乍一看见她,他吓得浑身一抖,以为是个死人。后来他慢慢走近,发现她还在呼吸,而且呼吸得很均匀。他把手放在她的鼻子下,她一点儿察觉都没有。他这才明白她是喝醉了,在这里酣睡。
女人长得很一般,但是身材很好,腿修长匀称。她穿着—条长裙,没有穿袜子,裙子被支楞着的腿掬了上去,连内裤都一览无余。女人的内裤非常窄小,上面绣着隐隐的暗花。
向天发誓,刚开始时,他真是想做件好事,把她送回家的。一个女人深夜躺在这里,显而易见的危险。他的学校在这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