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
花旗 更新:2021-07-17 08:32 字数:4748
女人:你真是傻瓜。
男人:'一时语塞'
女人:不说了,不说了。说你傻还真是傻。
也许女人在这种特定的场合(做菜的场合)还可以说得更加直接并富有挑逗性。但是,因还有一两个菜还继续要做,因此,语气随着另一个新的菜肴的烹饪而随之予以转移和转换。李浩估计这一个菜是素菜类,譬如白豆腐汤,与煎荷包蛋相比,这道菜显然是清淡而低调的,因此,那女人刚才煎荷包蛋时那种快速而略带夸张的动作随着这道白豆腐汤的做作而变得轻盈、随和,再随着加水人锅,这之间就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隙时间。
602作为厨房的助手,至此已完全完成了使命,开始往餐桌上摆放菜肴、筷子、调羹、空碗。这一次午餐,对602来说,肯定是这段时间(整个夏季)的一次激情午餐。602为此打开了一瓶白酒,并给女人打开了一瓶红葡萄酒。602充满激情地对女人说,喝吧!喝吧!女人也高兴地响应说,喝吧,喝吧。几口莱之后,602首先干掉了一小杯,女人也不示弱地干掉了一小杯葡萄酒。几杯酒下肚之后,602看着女人,说,你说,好不好呀?不等女人回答,立即白己接着答,啊多好呀!多好!女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一边笑。
慢慢地,他们各自都喝掉了约三分之一瓶酒,即每人大约喝掉三两左右的酒,即三两左右的白酒,三两左右的葡萄酒。李浩推测,他们此时都喝得过量了一点,与平时的极限酒量比,都约超出了一两左右。李浩想,他们的午餐,因气氛极佳(只有两人。异性。讣多可口的菜肴。酒。对酌),肯定是一次激情午餐。后来,李浩继续推测着,后来,桌上杯盘狼藉,两人一边相互搀扶着,踉跄着步子翻倒在沙发上,又从沙发上滑到了楼板上,此时,他俩已完成了做爱程序而在凉爽的楼板上酣然入眠了。
李浩这时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已将近指向3,分针指向9,2点45分。602已没有什么声音,是不是真的入睡了呢?李浩去了一下洗手间方便,出来后,也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睡着了。这天下午,李浩没去上班,李浩整整睡了半天时间。
傍晚时分,李浩站在阳台上乘凉。李浩约站了二十分钟,刚想回房里的时候,那女人出现在对面602的阳台上,还是穿着那件碎花连衣裙。李浩看她有点逆光。李浩想,她果然在602房里整整呆了一个大半天。李浩随即迅速回房。李浩对这女人的印象已没有中午时看到那么好了,那种偏胖在此时已不再是优点了,李浩甚至已有点儿讨厌她了。李浩为自己莫名的情绪而感叹,李浩想,这都是些什么事呢!
来访者(一)
对李浩来说,无关的、额外的事情终于来临了。这说明当李浩收到那封突然寄达的同学会请柬时的预感是对的。随着朝阳小区7幢601室地址的扩散,一些无关、额外的事情就会相随而来。到了星期六,李浩感觉中会有人来。
来的是一个乡下的高中时代的同学。李浩早已不认识这位同学。李浩听到电铃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位陌生人,陌生人也在李浩开门的同时看见了李浩,随即惊喜地高叫,我知道你在家的,李浩!李浩平静地说,你是谁?陌生人仍是惊喜的表情,说,同学,同学,高中同学呀,你难道忘了吗?我叫金大中,与你只隔着一张书桌,你坐后面,我坐前面。叫金大中的同学一边说一边趁机侧身绕过站在门口的李浩挤进了601房内,并且随手把两大袋东西扯进了屋里。李浩已不怀疑来人是高中同学,但李浩不知道他是不是同学会筹备组的成员,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知道李浩现在的住址的呢?金大中同学并不管这许多,很豪爽地把带来的两大袋东西打开,一袋是墨鱼干、黄鱼鲞,一袋大虾干,在市场上都是挺贵的。金大中说,老同学见面,给你送些粗货。金大中这样一说,李浩就不得不陷于与金大中的对话之中。李浩说,既是同学,来玩就行了,还带东西干什么。金大中说,我就是有这个习惯的,不管到谁家玩,都要带上一些东西的。李浩说,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呢?金大中说,没事情就不兴来了?我是在同学会筹备组那里打听到你现在的住址,然后找上来的,老同学相见,叙旧,总是可以吧。李浩说(只得这样说),是啊,是啊,老同学也是该叙叙旧,回忆回忆过去的时光了。
李浩接着为金大中同学取杯,倒茶。金大中一边与李浩说话,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李浩估计他不一会就要去卫生间方便小解。但是金大中没像李浩想象的那样很快就要去洗手间小解,而是一边喝一边不停地流汗,把本应该从下面排出的液体变成了汗水从皮肤中排出了。这样地继续喝了好几杯,后来,金大中终于有了一次小解的要求,并且向李浩询问卫生间的方位,金大中很快地冲进卫生间排泄,并且以同样快的速度回到客厅中来。金大中没有如李浩曾经对602那个陌生人推测的那样对使用陌生卫生间的一种歉疚感,而是大大咧咧,如入无人之境,似乎天生就应该使用601的这个卫生间。金大中在卫生间小解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他已在这短的时间里把卫生间内的陈设、物件,基本上都使用了一遍(次),坐便器、水箱、水龙头、香皂、毛巾、镜子等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被金大中使用了一遍。尽管等金大中一回到客厅时一切都不再留有任何痕迹,但是李浩仍能在冥冥之中感觉得到这一切。
金大中回到客厅中又继续一杯一杯地喝茶。于言谈之间,李浩已知道同学金大中近年来一直在外经商卖皮衣,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省或北京之间奔忙,并且很成功地进行过皮衣反季节倾销,即6、 7、8、9四个炎热的月份里倾销作为冬装的皮衣。李浩对金大中的吹嘘半信半疑,有些吹得过分的地方,李浩则在心里对其全盘否定,也就是说彻底地不相信。金大中也看出了李浩的这种心理和态度,金大中说,你不相信我的话?你不相信么?李浩见金大中计较起自己的态度,就笑了笑说,哪里,哪里。金大中说,不管如何,我这几年来是赚了一些钱,够喝,够用,够花的。李浩说,我相信,像你,做这种生意是比较适合的。但是金大中并不同意李浩的这种言论,金大中说,什么叫作我做这种生意是比较合适的?难道我就不合适做其他的一些事情?就是县长给我当,我也照当不误。李浩只得附和他说,是啊,县长又算得了什么呢?谁不会当呢。在接下来的一段对话中,李浩一直采取附和的态度,金大中说什么,李浩就附和什么。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交谈对话,李浩知道金大中来找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和要求,他确实是仅仅来看看老同学而已。尽管交谈的过程中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自吹自擂。这之间,李浩又加烧了一壶开水。最后,两人之间的话题转向李浩的工作及现在的自身状况。金大中说,不管怎样,能在机关工作总是有奔头的,在几年时间里混个局长什么当当,对大家都有好处。这种话李浩听得很多,他们都认为确实是这样的,这也使得李浩在他们面前无法说诸如机关不是人呆的地方的话。李浩想到金大中带过来的那两大袋的干鲜海货,为了这两袋推脱不掉的东西(李浩想到过要拒绝接受这两袋东西,但李浩面对金大中这样的人,想要拒绝接受则是根本不可能的),李浩只得长时间地陪金大中聊天(吹牛)。李浩想不聊天已不可能,李浩想不附和金大中的话题也已不可能。
金大中这之间又去了一次卫生间,这次去的时间稍长,是大解。金大中不关卫生间的门,一边大解一边跟李浩聊天,金大中说,下次来,给你带一件皮衣来,咱们同学一场,毕竟情义深长。李浩听着卫生间里金大中发出的声音,突然地心情差下去,这两个小时之中,金大中两次占据了洗手间,一次小解,一次大解,更糟糕的是金大中对这里的一切毫无陌生感,似乎理所当然地应该被他一次次使用的。大解后的金大中心情舒畅,声音洪亮,继续喝着李浩给他续注的茶水,继续着平淡的话题。这样一直继续到离开601为止。
金大中离开之后,李浩又回想了一下高中时代的情景,那时候,班里确实有个叫金大中的同学。
李浩在收拾卫生间的时候,被一股难闻的异味冲了一下,这显然是金大中的排泄物留下的异味,虽然排泄物早巳被冲人下水道中了,但是漂浮在空间的气味仍在卫生间里充斥着。李浩回想那天先敲 601门,后敲602的那个陌生人(戴眼镜,高个子),李浩想,他会因一次如厕而丧失了谈话的主动权,但如厕对金大中却毫无影响,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是如此之大。
来访者(二)
第二个来601的来访者是喻红。喻红来之前,先挂过来电话。喻红在电话中说,李浩,我要过来看看你,怎么样?李浩反对喻红过来,李浩说,你看,我一个人挺好的,你过来干吗呢。但是喻红说,我马上打的过来。喻红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李浩只得等待喻红的到来。
喻红来的时候戴墨镜,着西装短裤。喻红在客厅坐下的时候,李浩按惯例沏茶、倒水。喻红说,我知道,你是不欢迎我来的。喻红又说,但是,我想来就来了,你也是挡不住的,没办法的。李浩苦笑着说,是呵,你来了就来了,还说这些话干什么呢。李浩对待喻红,要比对待同学金大中自然得多了。喻红坐在沙发上,李浩坐在小方凳上,把电扇调整到能吹到喻红为止。
喻红的话,也是陈旧而平淡,李浩也始终提不起与喻红谈话的兴趣。但喻红坚持把谈话往更深处引。喻红说,你看,我到你这里来,这样地坐在你的客厅里,你还想回避吗?李浩说,我回避什么呢,我有什么需要回避的呢?喻红对李浩这种打哈哈的态度感觉很差,喻红借喝水来平稳自己的心绪。喻红一边喝水,一边对李浩说,我才从医院出来,我近几天身体总是不舒服。李浩说,我怎么都不知道呢。喻红说,你知道吗,身体跟心情总是密切相关的,这些天来,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啊。李浩岔开话题说,我三点一线,吃饭、上班、睡觉,一直来来去去,我是无所求的。喻红说,你看你,一个男人,这样地来来去去,这样地不求上进。李浩说,我还能怎么样呢,我是只能这样的。喻红说,我好像正面对一个五十岁的人,处处以守为攻。这之间,李浩拼命喝茶拼命地给自己加水,喻红一杯茶还没喝到三分之二时,李浩已差不多喝了四杯了。而且李浩还在继续以这样的速度喝着面前的茶水。这时,喻红提出要奶粉,喻红说,有奶粉吗?我想喝奶粉。李浩确是备有奶粉,李浩是不想做违心的事情,这样,李浩就只得给喻红冲奶粉。冲奶粉时升腾而起奶香味,给了李浩瞬间的错觉,仿佛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甜蜜。但李浩仅仅在一刹那间闪过这么一种感觉,很快就回复到了现实的空间中来。滚烫的奶粉,使得喻红活跃了许多。喻红说,我们办公室三个人,你、我,还有王新勇,你对他是什么样的评价?李浩说,干吗提起他呢,他现在是科长了。喻红说,你看,他比你迟来两年,而他已经是科长了。李浩想不到喻红竟会这样把自己与王新勇作对比,一个机关女性,难道真的就这么在乎这些鸡毛的事吗。这时,李浩被一阵尿感驱使着去往卫生间,李浩对着坐便器,听着自己很响的排尿声,李浩由此觉得自己其实是很粗野的,一个在机关里毕恭毕敬地呆了七年的机关干部,还在以这么粗鲁的方式排尿,这说明自己本质上是不适合于机关工作的。真正的机关干部,应是西装革履,领带端正整洁,头发纤尘不染,排尿时 (尤其是有女性在客厅里时)是声音很小甚至无声的。李浩为此而心里放松,管他是谁在客厅里呆着呢!但喻红却已是一个真正的机关干部和机关女性,下一任的科长会不会是她呢。李浩按下放水键,轰隆隆的放水声震动整个卫生间,卫生间的设计是从来不兼顾所谓的温文尔雅的。
从卫生间出来的李浩,看着喝奶粉的喻红,突然想,为什么不喝点酒呢?这样想着的李浩,一下子变得主动、热情。李浩对喻红说,不喝奶粉了,我们喝点酒吧。喻红显然是为李浩的提议吃了一惊,喻红迷惘地问,喝酒?李浩很肯定也很直接地说,对,我们一块儿喝点酒,我已整整三个月没喝酒了。喻红又问了一遍,李浩,真的喝酒吗?李浩说,是的,是喝酒。喻红终于又恢复了原先的感觉和姿态,说太好了,我想喝红葡萄酒。李浩说,但是,没有红葡萄酒,但是,我可以去买。这样,李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