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
花旗 更新:2021-07-17 08:31 字数:4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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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六的早晨,许达一骑着摩托来接香捧上山赏秋。“嘣嘣嘣”的摩托车声引出很多邻居出来目送他们走远。路上,许达一又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他和他老婆的(离婚)手续办妥了。香捧心里一阵高兴,却没说什么,总是觉得这好像不是真的。离开了杜造,原来一段好姻缘等在这里。他们来到河边,逆流而上,遇上好风景就停下来观赏,拍照。一路欢声笑语,越走越远。许达一摩托骑得在行,树空一穿而过,沟坎也不减速。香捧在他身后,走到险处大呼小叫,看到美处大惊小怪,时不时双手紧拢他腰。又要不从摩托上掉下去,又要胸脯不挨着他背,这使香捧感到难度很大,不好掌握。不过,比起享受到的巨大的愉悦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太高兴了!心胸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敞亮了!
车停在山林中的一片平地。香捧一个人在林中漫步,许达一倒退着在她前边走,时不时就让香捧“定格”在一种什么风景里。初秋的山野五彩缤纷,阳光清明亮丽。香捧欣赏着,一会儿走神了,一会儿走神了,她想起了老家,想起了小的时候在山野的玩耍,不知不觉间流下了热泪,怕他看见,慌忙背转脸擦去。不知又走出多远,发现许达一没跟上来,转身想往回走,许达一却迎了上来,手撒开了相机,紧紧抱住了她。胸脯顿时蓬蓬勃勃起来。无论怎样小心,路上是碰过的,当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会儿却反应过来了。当许达一腾出一只手肆无忌惮地伸向她下身时,她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了,挣脱着、喘息着说:“不行不行,看有人来了……”许达—用嘴去啄她的嘴,嘟嘟嚷嚷说“谁来呀这地方谁来呀”。“那、那啥时候登记?”她还保持着清醒,还没忘记登记。“你想啥时候就啥时候……”他的回答又具体又含糊。她还是躲。不是不想,是心里还不踏实,也怕人说自己轻贱。“都什么时代了,你还这样?”许达一擦着嘴说。她被这句话击懵了,她说不好现在是啥时代,但清楚许达一想和自己干啥,生怕被他看成他老婆那样的封建落后。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许达一又一次抱住了她。这回她没有成功地拒绝,是身体先背叛了她,去响应了许达一。在野外与人相拥,会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新鲜、刺激,不好控制感情。错就错在当初,不应该答应跟他上山来玩,现在说啥都晚了。接下来许达一的一个动作,使真真假假的推挡都失去了意义,也就倾心投入了。周围的树不高,但很密,把阳光筛下来,洒了许达一一背,洒了香捧一脸。香捧睁不开眼睛,恍恍惚惚觉得,那斑斑驳驳的阳光,好像是彩色的——她没顾上看清楚,那树是些山杏树,一进九月,叶都红了。
整个过程,香捧春情荡漾,努力迎合着许达一,满足着许达一。她努力想证明一个问题:衣香捧还是可爱的,有人要的。她觉得这个目的达到了,她自己感觉很好,她从许达一的神色上断定他也不会不满足。
以后的相聚香捧的感觉也很好。他们在她家做过,到邻县宾馆开过房间。许达一不知从哪里开来个车,沿途拍了些景儿,就进了房间。与丛贵山的“爱你没商量”和杜造的一味单干不同,许达一倡导对话和合作,结果新开发出了不少他们都还没动用过的资源。燃烧的激情,浪漫的气息,新鲜的体验,让人没法不癫狂,光是那些缠绵的情话就险些令她达到高潮。丛贵山说话太粗俗,杜造除了说钱不说话,许达一就像钻进她心里似的知道她想听什么话。氤氲的香气、洁净的接触、温馨的氛围、优雅的举止、煽动性极强的话语,都令她去回想和杜造在一起的那段龌龊时光,偷偷地为脱离杜造而庆幸了。而且许达一懂得体贴人,坏事那几天自己努力克服,你一摇头、一蹙眉就连忙问你怎么了,一样菜你多吃了几口下顿保证会摆在你面前……香捧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在被一个男人宠着、在乎着、尊重着、赏识着,感受到了生为女人的体面、从容、优雅,自尊心、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连心中过去形成的创伤都快愈合了。
但香捧并没有忘记自己更想要什么东西。在许达一的耳畔,在电话里,她会不失时机地问上一句:“咱们什么时候登记去呀?”许达一先还是含含糊糊,最后一次说得明明白白,“快了快了,你就放心等着吧,我会给你个刺激的好消息!”
把和许达一的事跟两个孩子说了,两人谁也没吱声。他们一时还接受不了,但他们会同意的,香捧发现,贵山没后,两个孩子越来越懂事了。闲下采,香捧会找出本什么书来读,也算充电吧,她预料未来的生活里要有一些新的东西。
合适的时候,香捧问一问许达一的情况,也介绍她自己的一些情况,特地说到了她的两个孩子。许达一不愿意说,也没耐心听。他说,那是你的过去,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你也别问我的过去,我们都没有什么精彩的过去,我们必须统统忘记过去,我们只能面向未来,创造新的超凡脱俗的未来!
香捧虽不怎么理解,但很容易受许达一情绪感染,便力戒自己在许达一面前琐琐碎碎,还找一个店,染了染头发,做了做脸,纹了纹眉,这令许达一亢奋了好几天。
许达—有好几个影集,里头全是多年积累的底片、照片,其中一半以上上面有香捧。“这是我的财富,不,是我们共同的财富!你的美,我是不会看错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震惊世界,然后我也跟着你震惊世界!”
许达—带给香捧的“刺激的好消息”是领上她远走高飞——
“都安排妥了,咱们俩到S市去,开办一个婚纱影楼,再过一周,我同学把证照全拿到手,就来电话,咱们就过去。再在这待下去,我就憋死了……”
这太突然了!香捧一下子听愣了。许达一说出了他走出去发展意念的最初萌动、和已在 S市发展多年的同学的周密策划,接着描绘他设想的前景:怎样怎样包装香捧,怎样怎样拓展业务、做强主业,他自己怎样怎样攀登摄影艺术的顶峰,一年内必拿国家大奖——“哎,”他拍了拍听得更愣了的香捧的肩膀,话题一转,“去了三个月内,你必须给我拿下影楼的全部业务,啊?”
“……”香捧又兴奋又不安,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那咱们也得登了记、办了事去……”
“登什么记、结什么婚呀,你傻不傻呀?难道你不知道,婚姻是上帝偷懒、图省事的一种安排,你这么一闹,他老人家是高兴了,可耽误咱们的事呀!”许达一有点不耐烦了。
“那我可不跟你去。”香捧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好好,你说咋办就咋办。”许达一不再坚持。
说来说去,最大的一件事忘了:孩子怎么办?
“又来了又来了,什么什么孩子,怎么又出来了孩子?”
“哎,你可别说不知道,我是说,咱们上S市去,涛涛丽丽怎么办?”
“唉,孩子!孩子是上帝对爱情收的苛捐杂税。我的我是安置了,你的你想办法吧。一开始我构筑的就是咱们的两人世界,没考虑孩子的地方。”
“这大半辈子我尽为别人活着了,我要为自己活了!”他又补充一句。
香捧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总是觉着事儿不会这么简单,原来复杂在这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许达一会说出这样一些话来,自己太幼稚了,太简单了。
“让他们的爷爷奶奶带一带嘛。”许达一给香捧出主意。
香捧说涛涛丽丽没有爷爷奶奶了,许达一溯6他们的姥爷姥姥呢?舅舅舅妈呢?让他们给带一带不一样吗?抚养费用不成问题。她说她考虑考虑。许达一说,考虑吧,过三天我给你去电话,到时候咱们就定下来,那边的事不等人。
霜打的茄子似的回了家,孩子问话也不吱声,一宿没合眼。许达一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新生活里没有孩子们的地方。涛涛丽丽又不是小猫小狗,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有地方养活就养活,没地方养活就送给人。香捧质问许达一:你怎么就不喜欢孩子呢?你小时候不是个孩子吗?香捧反反复复想着这些话,觉得自己有理有据。一会儿打开灯,看看丽丽熟睡的样子,一会儿下地,到西屋,给涛涛掖掖被子。第二天躺了一天。天又黑了时,香捧想起了老朱婆子。老朱婆子为什么一直一个人过?她不一定是没再找,也可能是拖儿拉女的没人要。不少工亡家属再嫁没迈好孩子这道坎,有的把孩子扔给了爷爷奶奶,有的把孩子送了人。想想也是,人家自己的孩子都不带,安置了,你让他带别的姓的孩子?这年月,还上哪儿找这样的男人去?除了不要孩子,许达一真没说的,这回要是错过了,以后就再也难碰了。潜意识里,也留恋床上许达一的温存。香捧有一种恐惧,是溺水者对灭顶的恐惧,怕掉进那种没人要了的泥水里,就像老朱婆子那样,再也爬不上岸。天,陕亮时,香捧打了个盹儿,梦见自己像老朱婆子似的,弯腰撅腚推一车菜回家,也是把一车菜推进了河里,急得哭起来,呼啦一下子醒了。
连忙起来,伺候走孩子,收拾收拾,想也没想,回了娘家。
北风吹在脸上刀割似的疼。冬天的老家死一般的寂静,连村口那个说“你又胖了”的老婆子都不见了。为了省柴,少烧一铺炕,母亲跟哥哥一家一起住去了。看到母亲时,老人家正站在院里喂猪,干枯的脸颊冻得通红。见了她,母亲就擦一把抹一把的哭上了,她问妈你这是咋的了,母亲说我看你一进院就不欢气呢,有啥难处了吧?她努力地笑了,忙说,没事没事,就是想回来看看你。母亲不信,说你要有个为难着窄的,快跟妈说说。她还是说没有。吃着饭,嫂子不停地告诉着,母亲丢三落四,连个猪都喂不了啦,不是没遍数地喂,就是一天不喂。她没好气地说,人老了都这样,把嫂子扔在尴尬中,匆匆回来了。
潜意识里,她真的是想回去跟母亲说说,看能不能把涛涛丽丽送回来,让母亲帮她带带。看到母亲第一眼,这个念头就彻底打消了,回来一路都在深深地后悔,为自己听信了许达一,冒出了这么个念头而羞耻。
许达一的电话来了,香捧的回答极其简单:“算了……”
话筒却没放下,尖起耳朵,想听许达一说不,哪怕他暴跳如雷。
和许达一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实在让人留恋,和许达一的关系实在不愿放弃,许达一描述的那种生活前景实在令人着迷。
话筒那边,先是“沙沙沙”响,接着便是熟悉的许达一的声音:“那就算了。”
“哎、哎达一,听我说达一哎……”香捧大声呼叫着,而话筒里,只剩下单调的“沙沙沙”声。
手中的话筒掉了。香捧先是发愣,愣着愣着哭了,哭得昏天黑地。
为什么这么狠心,逼你所爱的人做她做不了的事?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许达一会这样绝情。直以为事情还有转机,等了好几天,谁知竟只等来了这冷漠无情的四个字。不是说“我离开你得死”吗?不是说“你的美丽是我后半生的最后归宿”吗?那些美妙的话都白说了,那些恩恩爱爱都不算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吗?
刚才接电话时,涛涛丽丽正在外屋做饭,听见里屋有动静,两个孩子都跑进里屋来,一人拉着香捧一只手,问“妈你怎么了”。香捧吼一声,使劲一抡胳膊,把涛涛涛丽丽抡了个踉踉跄跄:“滚,你们都给我滚!”
两个孩子都吓傻了,他们从未见过母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总是心不甘,暗存侥幸,等着许达一回心转意,等他再用他细长的手指轻抚自己的脸颊,再对自己说那些绵绵不绝的好听的话,说“带上涛涛丽丽吧”。
电话一响,就直奔过去接,明知道不可能了,还盼望听到许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