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扑火      更新:2021-07-17 08:30      字数:4789
  冯苑眼见着秦苒替亲娘解了围,对她尚有三分感激之意,冯氏心中却是烧了一肚子火,见得她与宋姨奶奶相谈甚欢,恨不得立刻共同下厨大展厨艺请对方来品评的表情,就有点坐不住了。
  她告辞的时候,秦苒与宋姨奶奶还依依不舍。
  冯氏回去向冯天德咬牙告状:“一对儿贱货!那宋姨奶奶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老丑寡妇罢了,还有那姓秦的野丫头……”
  “砍下了周焕脑袋的野丫头……”冯天德轻轻提醒她。
  冯氏直到此刻才想起来她一路上不待见的那野丫头曾经做过的事,吓出一身冷汗。
  秦苒是真冤枉!
  她哪知道开始不过是拿吃食来当引子,谁知宋姨奶奶别的领域不擅长,对吃的却特别在行,讲起吃食的做法来头头是道,放在后世那就是个私房菜馆的大厨啊。
  偏她的正职是卖小吃的,目前兼职间谍。在刺探消息的同时丰富一下自己要卖的吃食的种类,向专业大厨讨教一二,多么的一举两得啊?!
  至于惹得冯氏不高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所有正房太太们的心结,敌视妾侍,哪怕这妾侍是别人家后院里的,也无法消除那种敌视的心态,这种心结秦苒完全木有啊。
  作为一个未婚女子,她哪里懂得已婚妇人们的心结?
  回到家的秦苒毫无压力的下厨,尝试做起了宋姨奶奶传授的芝麻小饼及蝴蝶酥,瞪着闻讯而来的靳以鹏想了三分钟,才得出个结论:冯氏大约是不喜欢宋姨奶奶吧?
  其实如果忽略了宋姨奶奶的天生龅牙,面上的雀斑,她堪称为是一位性子直爽厨艺奇佳的温善妇人。
  虽然候夫众人持反对意见,想起她准备一头撞死在候府门前的狠劲儿都心有余悸,但秦苒觉得,烈性的妇人才可爱,被睡了争取自己的正当权益,这才是聪明女人的所为。
  “她是个聪明的妇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影响到县台大人的决策。
  说完她就投进深深热爱的厨事之中去了,丢下靳以鹏站在厨房门口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说话,我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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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三十六
  县台老爷新上任;地方豪绅无不是伸长了脖子观望,想着结交。
  聪明的早早往府衙后院投了帖子;欲走夫人路线;无奈卞策如今只有一位妾室;这路子走起来未免不够顺畅。
  有自视身份的,便遣了自己府上的妾室前去拜访,也有那些折节下交的正头娘子,心态未免与冯氏有一二分神似之处;看似卑躬,实则高傲,令宋姨娘暗中生恼。
  宋姨娘如今掌握着卞策后院这一亩三分地;自不敢掉以轻心;每日里在贴身丫环嬷嬷的提点之下应酬已毕;快要连在卞策面前晃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论如何,县大老爷关于女人方面的独特品味与奇怪嗜好却流传开来,引得人纷纷暗底里议论不止。
  有那青春貌美的二八佳人倾心于卞策的,每日里揽镜梳妆,总会疑惑难道是因为自己太美了?
  本来满城女子都是寻常颜色,但在宋姨娘的应衬之下,都当自己西施转世,期望能得县大老爷青睐。
  县大老爷这样独特的审美让县衙胥吏轻易得出两个结论:要么卞策眼神不好,要么他就是个实打实的纨绔,万事不通,极容易类型。
  于是在卞策上任接手政务之后,那些胥吏放心大胆在帐目上做手脚,贪库银,吃回扣,又引得清江浦一在押疑犯的家人向县衙塞钱,从上到上的打点,给卞策不过留了一点点汤渣糊弄他。
  作为梁昭业曾经的好哥们,卞策诚然是个不通经济庶物的纨绔,可是有宋姨娘这个人生污点每日在他眼前晃,一雪前耻纨绔从良不是神话。
  尊贵的候府贵公子不通经济不要紧,永乡候府里多的是懂这些小事的奴才。
  每日里盐商与漕帮及富绅们请了新上任的县台老爷饮酒寻花,各自的夫人再去县衙后台走走宋姨娘的路子,两面夹击,来自上京的候府公子很快便醉倒在了江南的温乡软玉里。
  ——只不过候府带来的班底也是没日没夜紧锣密鼓的查帐,清查被胥吏侵吞的库银税收。
  两方第一次亮出各自的底牌是在一个气氛极为活跃的酒桌上。
  喝的微醺的县台大人推开了身边偎着的姐儿,笑眯眯对同僚说:“今日大家还未尽兴,不如再让奴仆拿些下酒菜上来?”
  那些胥吏这些日子与县台大人厮混得熟了,见他果然在吃喝玩乐上面花样繁多,算得上一代领军人物,只当与大家气味相投,此刻还傻呵呵阻止:“哪里用得着麻烦大人的家仆?”回头指示自家仆从去催酒催菜。
  卞策冷凝一笑,“本官今日上的这道菜,独一无二,包管教大家回味无穷!”拍拍双手,便有抱着帐本的仆人推门而入。
  正等着见识县大老爷家传菜肴的县丞主簿典史捕头各个都惊住了。
  那家仆上前,在卞策的示意之下,朗朗而读,将县衙有问题的帐目一一读来,并摆出相应的证据……众人的脸都青了。
  盏茶功夫,那些胥吏们后背便渗出一层透骨冷汗来。
  县丞首先喊冤,只道是前任县台韦恺之贪婪无度,欲壑难平,才有了这许多亏空,他们做下属的,被逼平帐,万般无奈……
  主簿典史等人皆点头附和。
  卞策制止了众人喧哗,慢吞吞站了起来,猛然一把掀翻了桌子,碗碟酒盏,热汤冷菜顿时倾倒,几个陪客的姐儿尖叫一声,便要夺门而逃。
  养尊处优的候府贵公子终于失去了耐性,指着面前翻倒在地的酒席,四下尖叫着逃窜的姐儿冷笑:“当本官是傻子不成?前任的亏空?这桌上的酒席,请来的姐儿,这些日子各项奢靡的花销从哪来的?不要指望我会傻到相信这是你们热烈欢迎本官,私掏的腰包!”
  这些日子陪着他游走于各场宴饮的胥吏们各个面色如土。
  永乡候府不比文官封候,乃是武将世家,卞策虽然在永乡候与候府夫人面前是绵软的小白羊似的儿子,可是在外横行的时候,那就是个拳打脚踢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在没有宋姨娘这样的人生污点时时提醒着之前,他有着霹雳性子,半点不肯容让。
  在胥吏们的辩解声中,卞策指着家仆手中的帐本冷冷道:“五天之内,本官要看到这帐本与库银真正的平了,贪了的就给本官吐出来,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说罢拂袖而去,留一班人面面相窥。
  受外部大环境雨雪交加的恶劣影响,最近宋姨娘的社交生活突然间就空闲了下来,那些日日前来拜访的太太小姐们倏忽一下便消失了,过惯了闹烘烘日子的宋姨娘又回归到了简单的两点一线的生活中去了。
  早中晚三餐外加宵夜很尽职的关照起卞策来,每日描眉打扮了在他面前晃悠一下,提醒他县衙后院里她的存在。
  闲暇之时,便约了秦苒来讨较厨艺。
  相比较县衙上空的风雨欲来,秦苒与宋姨娘的交情丝毫不受此影响,正在蒸蒸日上。
  自从认识了宋姨娘,秦苒大力拓展产品花样,通过跟宋姨娘的切磋学习中又新学会了做芝麻糖火烧,蝴蝶酥……两人甚直数次谈到兴起,索性在府衙后厨挽袖子上阵,不亦乐乎,令得一班跟着宋姨娘的嬷嬷们心底里将这两人笑了个遍。
  阶级的烙印深深刻在这些候府奴仆们心里,一时半会指望她们能理解宋姨娘的心态,就跟让她们这样依附主家而活的世奴仆来理解自由一样的艰难。都是不曾有过并且从来也不想得到的东西,尤其不能引起共鸣。
  唯一与宋姨娘能够有共鸣的乃是秦苒。
  两人都是家境窘迫,一个要奉养公婆,一个要奉养老父,都有在食品行业赚糊口银子的从业经验,足以引起两人共鸣的贫困生活经历与职业经历不是那些家有余钱的太太小姐们理解的。
  冯苑伸出一双手来,十指纤秀如春芽,透着未经世事的娇嫩,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秦苒与宋姨娘伸出手来,掌心都是劳作的茧子,两双手握到一起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越来越亲近了起来。
  县衙里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新来的领导与旧领导班子对峙,一时间歌也停了,舞也歇了,钱家老夫人敲着拐杖叮嘱儿子,暂停一切行贿活动,静观其变。
  话说钱家掌握盐场盐栈数代,是清江浦出了名的富户,喂县衙里那帮人都喂出了经验。
  县令三年一届任期,但县丞主簿典史捕头这些人好些年都不挪窝,与其想着喂熟一个转眼就要调去别地的县台老爷来,不如将他手下这些僚属喂熟。
  县令大人,那是喂的半饥不饱就适可而止了。
  现如今新的县令大人严重不满下属行止,也有可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钱老夫人生怕这三把火不曾烧到县衙胥吏,反烧到钱家门上来。
  老人家非常有先见之明!
  钱荣侍母至孝,当即将钱老夫人的叮嘱传了下去,只道近日家人无事不许上街闲晃,重点叮嘱了钱泰这个坐不住的猴儿。
  叮嘱完了,这母子俩才发现,钱泰最近蔫的厉害,耷拉着脑袋好像被人抢了传家宝,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若非今日钱老夫人召集家人出来训戒,都不曾瞧见他这憔悴模样。
  钱老夫人将一干人等全都赶了出去,搂着钱泰心肝啊肉的哄了半天,可惜不能治愈少年失恋症。
  向来活泼讨人喜欢的孙子变成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钱老夫人心疼之余,又问不出原委,只得打发人送他回房,又悄悄唤了钱大钱来问。
  钱大钱向钱老夫人投诉很快就有了结果,转天秦苒那条跟随了自己数年的小舟就被凿穿了船底,损坏了船帮,搁浅在了她家门前,作为对挑捡自家孙子并且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惩罚。
  第二日秦苒准备出门卖吃食,看到搁浅的小舟,舱底足有面盆那么大的洞,船帮稀烂,欲哭无泪。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她无意之中得罪的人MS只有冯太太。
  真看不出表面一副贤惠模样的冯太太竟然这般睚眦必报,秦苒表示,这才是新仇旧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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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三十七
  秦苒的舟子被砸;秦博安抚炸了毛的闺女:“……反正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在家准备待嫁了。”靳以鹏拿回来的钱秦苒都如数交了老父;秦家最近的经济是真的很宽裕;完全可以给秦苒置办一份体面些的嫁妆。
  秦博从前极有骨气;可是现实太过残酷,他自己可以不食嗟来之食,碰上女儿的终身大事,便无条件妥协了下去。
  再开明的父亲碰上程氏那种社会大众的思维;也会反省下自己家庭教育的失败之处。
  秦博更多的是自责,而非责女。
  秦苒再聪慧能干,不被社会大众所认可;就是他秦博家庭教育的失职之处。
  秦博很早以前就不想让女儿抛头露面;可惜条件不允许;如今条件允许了,他又作不了闺女的主,不能阻止她出门挣银子,如今真有人砸了舟子,就好像长久的心事终于放下,秦博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秦苒在房间里激愤的走来走去,等着父亲与自己同仇敌忾,等来等去发现秦博完全没有这种情绪,一腔怒火全算到了冯氏头上,破口大骂了起来,声势惊人——那只舟子是她当初吃了多少苦一个大子一个大子攒了很久才买回来的家当,那种珍视的心情被人无故践踏,心情简直糟糕透顶,完全不能控制,处于彻底暴走状态。
  “……待嫁?爹让我嫁给什么人?”她气的眼圈都红了,冯氏这小心眼的妇人,简直欺人太甚!
  她就不明白了,自个吃饭的家当被人砸了,父亲竟然还能联系到婚姻上去,这是什么逻辑?
  “你在家里多呆一阵子,爹托万媒婆给你打听打听……”
  秦博却以为自家闺女这是自怜自伤,因为家世不显,名声不够好,无人提亲而发出的幽怨之气,顿时更加心疼了。
  父女俩个脑电波完全没有同一个频道上。
  秦苒见老父完全没办法理解她这种被人砸了唯一家当,等同于砸了饭碗的愤慨,一味只要她在家待嫁,她就心头发闷,索性往外冲,差点撞上提着药箱要进来替秦博扎针的金三千。
  “苒娘这是做什么去?”
  相处的时日越长,秦苒这种疏朗的性子越让金三千放松,二人相处又恢复了自然。
  秦苒扬眉朝老父露出个牙疼的模样,决定启发一下老人家:“金大夫,要是有人恶意砸了你的药?